萌女不安分 第六章
方允悟走出義式餐廳，看見縴細的背影，立刻邁開步伐。
「溫茉雪。」他喊，大手拉住她的手腕。
好不容易掙月兌的手再一次被男人握住，溫茉雪轉過身子，看見追出來的他，神情錯愕。
她眨了眨眼楮，確定不是幻覺，訝異的出聲，「你怎麼跑出來了？」
他順口氣，揚起一如往常的微笑。「要走一起走。」
「這是你跟朋友的聚會……」他半途離席，真的可以？
他滿不在乎的聳肩，「沒關系。」反正有出席就好，那群家伙喝開了，也不會在乎少人。
「唉，真是的。」她故作為難的嘆氣。「方先生，你是跟屁蟲嗎？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他挑了下眉頭，看著她的皮包。「確定是透氣，不是逃跑？」
果然是騙不過他！她嘟起唇，小聲的說︰「反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在不在場都無所謂。」
「別人無所謂，我這個跟屁蟲有所謂。」他怎麼可能讓她獨自離開？他非常在意她的一舉一動呀！
她凝視他擔憂的神情，一想到他追來的舉動，莫名的感到窩心。
「真難得會承認呢！」這個纏人的跟屁蟲！她的嘴角上揚，深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就是當跟屁蟲，才有辦法讓你成為我的朋友。」他的手指刮著臉頰，想起往事，輕輕的搖頭。
她愣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什麼？」
「記得第一次見面，是我出手幫了你，勉強算是你的恩人吧！但是，你為什麼一看見我就逃得遠遠的？」他偏著頭，想起當初她回避的態度，真是不高興。
原來是講這件事……她心虛的撇開眼，「我……我哪有？」
「明明你就住在我家附近，在路上踫到卻當作沒看見，我主動打招呼，你也無視，當時朋友還問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事情。」他眯起黑眸，冷冷的提醒她過分的行為。「還要我繼續說你的罪狀？」
她翻了個白眼，驚呼出聲，「天啊！這麼久的事情，你竟然還記得，真是小心眼。」
「不是小心眼，只是不服氣。」他搖頭，語氣認真的糾正。
「不服氣什麼？」
「我的條件好歹也算不錯，主動和人攀談也沒被拒絕過，就只有你啊！」
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食指指著她的額頭。「你這個小學妹真是奇怪，我是做錯什麼，為何你要和我保持距離？你越不甩我，我越想和你做朋友。」
她對他視而不見，他就天天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不想跟他說話，他就成天在她的耳邊滔滔不絕。于是，他一天又一天不厭其煩的接近她，她總算被他拉進生活圈，成為他的好朋友。
她咋舌，這才明白為何當時不管走哪條路都會踫見他。
「哇！看來當時我是得罪你了，才被盯上。」
「是我大概得罪你了，才被討厭。」他微笑，盯著她心虛的表情。
「沒有這回事。」她清了下喉嚨，一手搔著頭發，慢騰騰的解釋，「你可是萬人迷，跟我這種平凡人不同，我們的生活圈又不同，總覺得不適合當朋友，我才會與你保持距離。」
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心時，起初非常彷徨，不曉得該怎麼處理陌生的感情，所以選擇逃避。
可是這男人真纏人，三不五時便出現在她的面前，不知不覺間，她成為他的好朋友……從一開始的陌生人，逐漸變成可以和他分享喜怒哀樂的知己，如今想來，也許是奇跡。
「你哪里平凡？長得這麼漂亮又可愛，個性是有點別扭，脾氣也火爆，偶爾還少根筋……」他一手撫著下顎，不用細想，就能說出心目中的溫茉雪。
本來听見他的贊美，她還挺得意的，但越听越惱火，不禁板起俏臉。「方允悟，如果你是來數落我的，就回去吃你的飯。」
「都和你出來了，哪有回去的道理？」況且一個人回去多寂寞呀！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冷哼一聲。
他朝她伸出手，笑得好燦爛。「你該怎麼補償我？」
是他自己要當跟屁蟲，關她啥事？還敢跟她討補償？真欠揍！她拍掉他的手，氣惱的吼道︰「走，給我走開。」
「哈哈，開玩笑的，你真容易生氣耶！」大手揉著她的頭，他的口吻寵溺。
「本來是出來透氣的，結果你又把我惹毛，真是可惡。」她一臉不悅，走向寧靜的公園。
秋天的夜晚有些涼，恰好一陣風吹來，穿著單薄連身洋裝的她抖了子。
方允悟馬上月兌下針織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說。」撂下話，他快步走向前方的便利商店。
「方允悟？」溫茉雪怔住，拉攏身上的外套，有瞬間回到初識那天的錯覺。
她的白色連身洋裝、他的外套，以及便利商店……她笑了，當見到他再次回到自己的面前時，身心都暖洋洋的。
「喏，乖乖把牛女乃喝了。」他將微波過的盒裝牛女乃塞入她的手里，「看你晚餐都沒吃什麼，晚點應該餓壞了。」
「我真的不餓……」她輕吟。
「喝。」他蹙起眉頭，厲聲下令，「你啊，越來越瘦了，再這樣下去，臉捏起來都不過癮。」
感動在這一刻消失無蹤，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真的很欠揍。」
「因為你的臉很好捏啊！」他瞧她一臉不爽，連忙改口，「沒事，快喝。」
「看在牛女乃的份上，饒過你。」唉，她可真好哄。溫茉雪嘆口氣，喝著熱騰騰的盒裝牛女乃。
他握緊手中的咖啡罐，盯著她好久，久到連她都開始覺得不自在。
她正要開口，就听見他的聲音——
「茉雪，一開始我以為你對編劇只是三分鐘熱度，但現在看你這麼努力，以後不會再說勸退你的話。」他伸出手，撥弄她被風吹亂的劉海，語重心長的說︰「不管將來你遇上什麼困難，記得都還有我在你身邊，你努力去闖、去做，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懂嗎？」
她有了想追逐的夢想，鼓起勇氣邁入新領域，身為朋友，他會替她加油打氣，也有陪她一起面對困難的想法。
「你說過我總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夢想，所以我努力去找了，雖然編劇這條路很辛苦，但至少是我真的有興趣的。」她對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鐘熱度，至今卻還對這個夢想興致勃勃，真心想做好。「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听我抱怨，也謝謝你當我的人生導師，學長。」
每當她茫然的時候，身邊都有他陪伴，無論是傾听她訴苦或者給予建議，他都帶給她很大的勇氣。
她嘴上抱怨他，事實上，很慶幸認識他，能夠以朋友的身分來到他的身邊，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對的一件事。
「好久沒听到你喊我一聲學長，感覺好懷念啊！」他瞥她一眼，太緬懷以前還會乖乖被他耍的小學妹。
她啐了一聲，「誰要你這麼不正經？差點忘了你是我的學長。」這男人老是愛戲弄她，幼稚死了。
他笑了笑，旋即凝視她，一改輕佻的態度，神情認真，語氣嚴肅的說︰
「那我就用正經的學長身分說好了。溫茉雪，把合約拿來吧！確定沒問題之後，我會簽約的。」
「你……」她怔住，沒想到他會這麼干脆的答應合約的事情。
「由你來和我洽談，將來作品真的要改編，希望也是有你參與的團隊主導。」他的眼眸溫柔，大手揉著她的頭，輕咳一聲，「不要太感動，在看到真正的合約之前，我的心意隨時都會改變。」
方允悟承認是私情才同意給溫茉雪機會，但達不到要求，同樣不會同意簽約。
他願意給她機會已經夠感動，她的眼眶一紅，哽咽的說︰「我會努力提出讓雙方都同意的合約，嗚嗚……謝……謝謝。」
他詫異的看著她的淚眸，先是驚慌失措，接著失笑。
「用得著哭嗎？真是傻瓜。」哎喲！愛哭鬼。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抹著淚水。「因為我沒想到你會真的答應……」
她是太感動才哭的。
「既然你都陪我出席聚會，我當然會說到做到。」大手輕拍她的臉頰，他受不了的說︰「別哭了，快點把牛女乃喝完。」
「喔！現在肚子真的餓了。」解決一樁事，她的心情稍微放松，便感覺饑餓。
看著她又哭又笑，他露出無奈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做啊！」
「是，學長。」她用力點頭，舉高緊握的拳頭。
「還是喊我的名字吧！听你喊學長，怪別扭的。」太久沒听到她喊學長，他真是不習慣。
她噗哧笑出聲，激動過後，還有一件事讓她耿耿于懷。
「允悟，你……是不是還在意閔玉學姊？」她鼓起勇氣問出口。
他的臉色頓時一黯，把玩著手中的咖啡罐，沉默不語。
無言的沉靜在他們之間蔓延，就在溫茉雪悶到快要不能呼吸時，方允悟開口了。
「她不但是我的初戀女友，還是青梅竹馬，怎麼可能不在意？听說她跑去當服裝設計師，前幾年還常在國外辦服裝秀，過得挺好的。」他恢復以往的淡定。
她眨了眨眼，抿一下唇才問︰「你一直注意她的消息？」
「是我媽說的，她常去閔家串門子。」他微笑，雲淡風清的說。
他和閔玉從小一起長大，當時看對眼成為情人，希望等感情穩定後才告知雙方父母，但一天拖過一天，直到分手，都沒向長輩提過這件事。
分手之後，他們以工作當借口，逐漸減少出入對方的家，偶爾見面，也像平時一樣打招呼，因此雙方父母並未察覺這段戀情。
他們兩人交往又分手，是多麼尷尬的事情，他很慶幸沒有向父母坦承，沒有破壞兩家的友情。
她點了下頭，接著小心翼翼的問︰「你對閔玉學姊放不下？」
「不是放不下，只是很難不在乎她。我和她從小認識，哪一面沒看過？不論她多任性、多驕縱，我都能包容。」提起閔玉，他的神情變得復雜，無奈的嘆口氣。「唯獨價值觀……唉，以前我以為只要兩個人相愛，任何事情都可以克服，但和她交往之後，從小事吵到大事，這才發現我們的價值觀有多不同。」
即使喜歡彼此又如何？當時的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多麼濃烈的情意都被消磨殆盡。
他們不想從愛轉變成恨，才分開的。
「價值觀嗎？」她苦笑，她連和方允悟吵價值觀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最近我的想法又變了。」他伸出大手，摟住她的肩膀，微微一笑。
她垂下眼眸，表情不自在，身子忽然發熱。
「什……什麼？」他靠得這麼近，她的心跳都快失控了。
怪了，以前也常被他這樣摟著，卻不像此刻這般激動……哎喲！她是不是生病了？她鼓起腮幫子，暗自嘆息。
「如果夠愛的話，也許我會妥協。」單身太久也有好處，那就是可以靜下心思考，回想以前的幾段戀情，他發現過去某些堅持，現在已經能夠不在意。
溫茉雪深吸一口氣，吞咽一口口水，再次鼓起勇氣的開口，「那……閔玉學姊想要和你復合呢？」
她看過他和閔玉分手時頹廢的樣子，而今听見他還掛念閔玉，倘若有機會可以重新開始，他是不是會心動？
他歪著頭，沉吟，「這真是難題。」
「真的這麼在意她？」她的心一緊，不自覺的握起拳頭。
「嗯……」他拖長音，察覺她一臉嚴肅，挑了下眉頭。「這麼想知道我的答案？」
她非常在乎他的答案，因為她……
「不說就算了。」她看出他在戲弄自己，惱怒的轉身。
他的眼底含笑，大手用力的扳轉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緩緩的開口，「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說答案。」
「哼，真狡猾。」她不悅的瞪他一眼，撇了撇嘴。
他知道她不高興，但有件事，他也很好奇。
「茉雪。」他親昵的喊著。
「干嘛？」她就是拿他沒轍，無奈的嘆氣。
「你呢？不交男朋友嗎？」她的眼光特別差，總是挑到壞家伙，距離上一任已經兩年，難道沒有出現好對象？
她抬起眼，沉聲的說︰「問這個做什麼？」
以前他不怎麼在意她的感情，是她總在情路上受傷，他才開始注意。
然而許久沒听她提及男人，久而久之，他也忘了這件事。
當藍杰提起他過去的戀情時，他第一時間當然是不悅，之後卻想到溫茉雪的戀情。
這兩年，她真的沒有交男朋友？或者偷偷交往，沒和他說？各種想象在他的腦袋中交錯，變得越來越好奇。
「我可以幫你鑒定啊！」他說著最理所當然的理由。
看著他溫柔的笑顏，她的心里有說不出的煩悶，遲疑好久才開口，
「我……有喜歡的人。」
「真……真的？那我可要見……」他的笑容凝結，突然腦袋一片空白，沒了下文。
這不就是他想听見的答案之一？她有喜歡的人，他該高興，而且還要她介紹給他認識……但是，為何說不出口？
還有，胸口這麼悶痛是怎麼回事？她又不是沒交過男朋友……
方允悟松開手，凝視那雙明亮的眼眸，听到她認真的強調——
「我喜歡他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