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帽 第十章
狼狽的神情終于再也掩不住,他又氣又惱地盯住她。
「大野狼,我外婆和我拜師學藝的那位女巫都是草藥的大行家,我再怎麼不成才也從她們身上學到不少,小小的風寒癥難不倒我。」她本來想拍拍他手臂,但想想自己的手還沒洗,又盤回胸前。
其實,弄懂了之後,這個時代的用藥知識與現代藥學並沒有差距那麼遠。
雖然在這里大多使用原始的草藥,可是許多現代藥物也是由植物提煉而成,作用的化學原理都差不多,主要就是針對病癥和不同藥材之間的相生相克。
雖然在這里魔法是真,咒語也是真,許多女巫和巫者能藥到病除,卻不必然和魔法有關--他們只是更精明厲害的藥師而己。
以前她對于這些草藥一竅不通,以至于突然變成了睜眼瞎子,現在她所學增加,早己有了概念。
「不行!」他兩手一盤,襯衫下的肌肉鼓起。「你快回去,讓醫生負責邊城區的病人就好。」
如果是在以前,蕗琪早就大小姐脾氣發作,闢哩啪拉臭罵他一頓,可是,在這個炎涼的世代,她知道任何人願意給她的關心都是可貴的,不敢再視為理所當然。
她嘆了口氣。
「大野狼,我知道你擔心那些迷信的村民會對我不利。」她曾經走在街上,被那些村民撒鹽過。
「我沒那麼大的興致到別人的土地上撒野,今天是羅勒醫生叫我來的,他知道我對藥草有一點概念,最近藥物用得太凶,有幾味藥己經快見底了,新的貨還沒送過來,所以他請我下山提供一些草藥的知識。即使那些村民看到我,看在醫生的份上,也不會對我怎樣的。」
羅勒醫生請她來的?他的俊臉終于緩和一些。
「女人不是都喜歡弄得漂漂亮亮嗎?偏偏你老喜歡往奇怪的地方鑽。」
「我哪有總是往奇怪的地方鑽?」
「不是深山野岑,就是一堆病人的地方,難道不奇怪嗎?」他的眼中終于出現一些笑意。
「這叫教學相長!」她拉開白色圍裙,優雅地轉了一圈。
「而且我覺得白色也挺適合我的。」
他上下掃了一圈。
唔,或許這不是個好主意……來不及了,大野狼藍眸加深,慢慢踏近一步。她只好退後一步,立刻感覺自己抵住後面的篷架。
他繼續踏近一步,她的背後己經沒有空間可以退。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嘈雜和哭號好像都隔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他的眼神又變回狩獵者的眼光,而她成了那只獵物。
「我很髒,身上都是細菌。」她警告他。
突然之間,他們的距離太近,他的體溫太高,他的胸膛太堅硬。
他們並沒有真正的踫觸,兩人之間的電流卻強烈得足以照亮一座城市,如果這里的城市會用電。
「『細菌』?那是什麼?!」棕色的腦袋一歪,慢慢貼向她的雙唇……
「蕗琪?!」
一聲煞風景的呼喚響起。
亞歷低咒一聲,退開一大步。
蕗琪發覺自己的心跳比她想象中更快。
她竟然有點失望這個吻沒有成功,老天,她一定是獨身太久了,連長大的小狼狗都變得有吸引力!
匆匆而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
亞歷的藍眸微微一眯。
「蕗琪,外婆說你在這里,叫我過來接你。」那個年輕男人好奇地看他一眼,對兩人之間的電流渾然未覺。
外婆?他叫得挺親熱的。亞歷的藍眸眯得更深。
「外婆找我有什麼事?」一提到外婆,她馬上迎過去。
「他是誰?」亞歷把她拉回來,直截了當地問。
「他是誰?」那個男人用不下于亞歷的口氣問。
蕗琪給兩個人警告的一眼。
「亞歷山大洛普,領主的兒子;蓋茨克,蘿娜她丈夫的弟弟。我外婆找我有什麼事?」
「有一個男人騎馬摔斷了腳,他妹妹和其他人扛著他到外婆的家求助,外婆說︰如果你這里能抽身的話,就回去幫她的忙。」
「莫洛里婆婆!」亞歷刺耳到一定要糾正他。
蓋茨克只是用眼角瞄他。
慢著,他不會就是和蕗琪一起回來的男人吧?亞歷的雙手又盤回胸前,鼓起來的雙頭肌充滿挑釁的意昧。
黑發黑眸的蓋茨克和他的強碩不同,是屬于清瘦型的男人,頗有點柳樹迎風的味道,所以蓋茨克沒有無聊到陪他一起擠肌肉示威。
「我這里忙得差不多了,我去跟羅勒醫生說一聲。」蕗琪把圍裙解下來。
「我送你回去。」亞歷硬邦邦地道。
「‘外婆’托的人是我。」蓋茨克用非常精確的發音說出外婆這兩個字。
「她父親為我工作,保護員工的女兒是我應該做的事。」他露出森森的白牙一笑。
波罕最近加入蓋谷倉的工作,這個說法並沒有錯。
蓋茨克懶得跟他多說,直接丟下一句「我在外頭等你」,轉身先走了。
大野狼立刻炸開!
「他是誰?」
「我介紹過了,蘿娜她老公的弟弟。」
「我是問,他是你的誰?」
蕗琪直覺想回答,想想不對,關他什麼事?
「你住在海邊,管那麼寬?」她給他一個大白眼,懶得理睪固酮過剩的男人。
亞歷今早上很忙,真的很忙,所有他跟他父親說的繁重公務都是真的。
可是,兵臨城下,他要是自己離開,讓那個什麼阿茲克的家伙有機會獻殷勒,他就是腦袋壞去。
于是,短短的一段山路,蕗琪一前一後跟著兩個保鏢。
她受不了地搖搖頭。
蓋茨克從後頭趕上來與她並騎。
黑發黑眼、中等身材的蓋茨克或許不是男人之中最英俊的,卻有一種討人喜歡的氣質。
他彈得一手好風琴,經常是賣藝的好幫手。
「蓋茨克,請你不要沒事陪他一起耍無腳。」蕗琪看著前面的男人,對旁邊的家伙低語。
「是他先對我沒禮貌的。」蓋茨克委屈地道。
「他是洛普家的男人,一只狼,狼這種動物對地盤的入侵者向來不會客氣。」
蓋茨克看看前面那個高大的背影,再看身旁的好友。
「你喜歡他?!」
蕗琪考慮半晌。「……不討厭。」
「那我就更要招惹他了。」蓋茨克偷快地道。
她翻個白眼。
「嘿!他想娶走的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不能呆呆站在旁邊,什麼都不做。」蓋茨克對她不尊敬的神情抗議。
「你想太多了,沒有人提到結婚這件事。」她笑了出來。
「為什麼?因為你只是個吉普賽女孩,配不上領主的兒子?」蓋茨克的笑容不變,眼神卻銳利起來。
「嗯……我倒沒從這個角度考慮過,我只想到我大概不會嫁人。」她老實承認。
「嫁人太麻煩了,找個情人就行啦!看不順眼還可以說換就換呢!」
蓋茨克仰頭大笑。「不錯不錯,不愧是我的好蕗琪,誰說隨便哪家的毛頭臭小子都能娶到你?」
前頭那個男人冷冷地回頭看他們一眼。
哇,那眼神之寒之冰之利啊!蓋茨克打個夸張的寒顫,她忍不住嬌笑。
亞歷的大黑馬突然停下來,兩個人跟著拉停。
外婆的木屋己在眼前,為什麼停了下來?
亞歷翻身下馬,往路邊走去。
幾匹馬被系在林子里,應該屬于送病人過來的人。其中一匹馬有著光滑的棕色皮毛,一看見亞歷的大黑馬,親熱地想挨擦過來。
大黑馬退開一步,踱到蕗琪的馬旁邊。
蕗琪拍拍大黑馬,從裙子口袋中掏出一顆果子遞給它。
「你朋友的馬?」她走到亞歷身旁問。
他拍拍那匹棕馬,沉吟不語。
「如果是你的朋友受傷,不要擔心,我和外婆會盡最大的力量把他治好。」她安慰道。
他不是在擔心這個……亞歷依然沉吟片刻。
「先進去看看吧!」他說。
一听說受傷的人可能是他朋友,蓋茨克沒有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三個人系好自己的馬,走向外婆的木屋。
一接近門口就見到一縷鵝黃色的縴細身影。
桑瑪一見到他,嗚咽一聲,整個人沖上來撲進他的懷里。
「亞歷!」
「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好推開,隨手拍拍她背心,冷靜地問。
「我哥……他在街上騎馬,有個小鬼突然沖出來嚇到他的馬,把他給摔在地上,他、他的腿都跌斷了……哇!」她伏在他的懷中大哭。
亞歷皺著眉。「斯默受傷了,你找人把他送到森林女巫的家來?!」
他古怪的語氣讓桑瑪不自覺地挺了挺背心。
「我讓人去請醫生過來,醫生卻說他們病患太多,走不開,他要我把哥哥送過去,可是邊城區擠滿風寒的病患,我怎麼可以把他送去?說不定腿還沒治好,新的病又染上。」
這話倒是說得過去。亞歷終于點點頭。
「借過。」一聲清清脆脆的嬌喚打斷兩人的對話。
亞歷馬上推開桑瑪。
蕗琪從他身前經過,趁桑瑪沒看見給他一個精靈古怪的鬼臉。
他又氣又愛,真恨不得現場的人統統消失,好將她抓進懷里,狠狠地吻一頓。
「好了,所有的人統統出去,讓我和我外婆看病人。」她拍了拍手,對門內抬病患來的人宣布。
頃刻間,閑雜人等都走了出來,木門堅定地在他們面前關上。
蓋茨克看看他的「情敵」,再看看蕗琪的「情敵」,越想越不對勁。
現在到底是誰喜歡誰,誰要跟誰在一起?
「來來來,亞歷公子,既然我們變成好朋友,小弟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正好向你打听打听些小道消息。」他親親熱熱地勾住亞歷的脖子,往旁邊的林子里拖。
亞歷不爽地瞪著自己脖子上的手膂。
誰跟你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