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聖戰 第六章
思緒再度飄遠……她早就知道,這男人有擦古龍水的習慣,他選用的是某種極紳士的氣味,木質香調十分好聞,清清爽爽遮蓋了屬于他個人的體息,營造出若有似無的距離感。她一直覺得,這就像他習慣戴的眼鏡一樣,執行的是某種偽裝任務,讓他很謎。
然而,當她壓在他腿上時,卻直接聞到了他的味道。
微微的有些汗息,暖暖的有他的體溫,還有那麼一丁點男性賀爾蒙的氣味,雄壯的、濃厚的、飽滿的,隱含了侵略力道,在她貼近他的時候,沖破古龍水的囿限,鑽入她胸口……啊啊啊,會醉人。
「你嘰哩咕嚕的在說什麼?」他的聲音穿破粉紅迷霧,刺入她的意識。
「我在說,嗯,嗯,」她趕緊回神,抓回腦中的最後一點思緒,「我在說,陳是強好像不相信我們剛剛在干嘛。」
噢,她為什麼要挑起這一點?嫌自己不夠尷尬嗎?她不安的扭動身子。
幸好他沒抓著不放,當耳邊風般的放了過去。
豈止不相信?歐陽臻懷疑,陳是強已經知道她的身分。
以往,他不是陳是強想描寫的題材,一來,他不會給這種人炒作自己的機會,二來,偌大歐陽集團里,爭強斗勝者多,他有心隱斂,當然更不會引起注目。
然而,陳是強不但掌握了只有歐陽家人才知道的最新消息,還精確的定位他在哪里,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指點,他不會相信。
「無所謂,重點是你沒有曝光。」只要沒被拍到照片,再多炒作都能推說是瞎掰。這招不會永遠有效,但至少先把今晚唬弄過去了。「你是沈碧漪的妹妹,如果讓人大肆宣揚你今晚跟我在一起,會有閑言閑語。」
她偏著頭,好奇的問,「你會擔心嗎?」
他像听到了好笑的字眼,終于有抹笑意,「不至于擔心,不過,我討厭心煩。」
他終于軟化了。看著他的笑臉,她有點安心,感覺好像可以再說點什麼,徹底化解僵局,可她的小窩已然在望。
她咬了咬唇。「我家到了。」
「等等,先把手機拿出來。」他念了一串號碼,讓她輸入,終于把車停到騎樓外。「上樓後,打電話讓我知道你平安進家門,我再離開。」
這小小的貼心之舉,讓她打從心里微笑了起來。
進屋後,她走到陽台往下看,打手機告訴他,「我到家了。」
「好。」他頓了一頓,又叮囑,「把我的號碼存起來,以後有事直接找我。」
「喔。」她回以一個端莊的短聲,目送他的車朝遠方飛馳而去。
她走回房里,打開衣櫥,準備拿衣服要去洗澡,卻在看到內裝鏡子時,啪的一聲,反手把門關上。
背靠在櫥門上,她緩緩往下滑,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幅度逐漸增大。
有件事,實在不適合跟任何人分享,可能會成為她永遠的秘密;它應該不代表任何意義,也可能從此成為絕響,但她會記住它曾經發生過,又巨大又堅硬,又不容錯認的發生過。
「他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自然?」她自言自語,大聲的說了出來,「那時候,他明明就、明明就……」了啊!
他是故意那麼冷淡的,當她還在車上的時候。
唯有那樣,才能遏止住蔓延的遐思。
歐陽臻降下車窗,讓夜風吹掉她留在車上的暗香。
他知道她在觀察他,他不想讓她產生恐懼或嫌惡的情緒,因為自從將她往自己腿上壓下的那一刻,他就硬了。
在用西裝外套將她蓋上的前一瞬間,他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致命。
她的長發撒落在他的大腿上,側抬起頭看他,他第一次恨起身上穿的英倫手工西褲,他想要她的頭發直接散落在他腿上,他想要低下頭去看她時,看到她心甘情願的模樣。
他苦笑。
臨時被逼著演出這一幕,她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如果不是為了躲開狗仔,她怕是不會配合演出。他知道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女人,提出這個辦法的當下,他為自己齷齪的心思感到汗顏。
但,那時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他在心里辯解。
現在,他只希望在開車之間,不小心動到身子觸著她的那一下,沒讓她發現自己已經起了反應,否則,真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他略悶的曲起左臂,靠在窗框上,只用右手扶住方向盤,騷動依舊。他試著將思緒集中在陳是強帶來的訊息上,希冀剛剛那靈機一動能瞞過他。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必須弄清楚,是誰在他背後驅動他,以及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
盡管歐陽老爺子下了封口令,可歐陽律與沈碧漪婚禮不了了之的消息,還是在幾日後見報了。
這件事本就不可能瞞過天下人,于歐陽家來說,只有兩件事可以控制,一是不由歐陽家族的人親口承認,二是在消息曝光前,做好補救措施。
既然歐陽律與柳已經離開台灣,就不存在二度傷害當事人之說。
真正讓歐陽集團措手不及的,是由陳是強主筆的專攔,以「可靠消息來源」寫出的一篇文章︰歐陽集團,即日起由歐陽療接手!
文中信誓旦旦的指出,消息來源無可質疑,絕對權威!陳是強煞有介事的作了利弊分析,直指歐陽臻個性難以討巧,從不也絕不結黨營私,今後由他主掌歐陽集團,將讓台面上、台面下的勢力結構全部重整。
更有可能的是,水至清則無魚。
此文一出,一片嘩然,歐陽集團大亂!
這麼大的商業團體,自然有派系之別,有人擁立長子長孫歐陽律,自然有人押寶在老三那對雙胞胎歐陽超與歐陽群身上,看好其他人的也有。多少年來,靠著幾方權力消長,互相牽制亦互相拉抬,讓歐陽集團蓬勃的發展起來。
一句水清無魚,動搖了盤根錯節的關系。
見事不妙,歐陽老爺子召回所有子孫,召開緊急會議。
「這件事,是誰對外面亂放話?」他氣得鬅子都抖了。
「除了歐陽臻,還會有誰?」歐陽超理所當然的說。
歐陽群附議,「分明是他想把爺爺給的『短暫代理』變成『長期據有』!」
「對,對,一定就是他,不然還有誰?」所有人口徑一致,都在指責他。
老爺子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處的歐陽臻,「你怎麼說?」
歐陽臻一派自如,就像以往參加會議一般,不主動發表言論,「我沒放話。」他聳聳肩。
「怎麼沒有?」才剛進集團工作的歐陽琛指著手上的打印紙,「陳是強直指你就是接班人,看,這里下的不是問號,是驚嘆號,看人家多肯定!」
「從什麼時候起,一篇所謂專攔比我的澄清更重要了?」歐陽臻問。
那淡淡語氣中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歐陽琛一時噎住,硬著頭皮道︰「當我們都在懷疑你的時候!」
歐陽家三叔放出冷箭,「如果不是你,也肯定是你手下的人,總之跟你月兌離不了關系。」
「整篇文章,只有一句話是對的——我不結黨營私。」歐陽臻冷冷的丟出話,「要是我選擇跟你們所有人對立,今天在這個會議室里,我就會安插幾個自己人緩頰,不會讓這種多人圍攻我一人的情況發生。」
小叔要反唇相譏,「但也可能是你……」
「好了!」歐陽臻那個性,老爺子是知道的,他霍地坐下,「算了,我信阿臻。」
歐陽琛極不服,「繼偏心大堂哥之後,爺爺又要偏心二堂哥嗎?」
「這里輪不到你說話!」老爺子也知道,就算有誰是陳是強的消息來源,也會聰明的把箭頭指向歐陽臻,所以他該做的是補救,不是究責。「這次的事情暫且不論,阿臻繼續代理律的位置,我要你們向各自的人馬擔保,接班人選尚未決定。」
「可是,爺爺,我們明明不服他,你卻硬要我們配合,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歐陽琛的不平之鳴,說出了在場其他人的心聲。
「當客戶、投資者開始慌張,受到最大沖擊的,是歐陽集團!」老爺子怒極反笑,「要是你們手上捧著的飯碗摔了,今後還有得斗嗎?自己想想!」
歐陽超開口緩了個場,「我想,阿琛的意思是說,有大堂哥跟二堂哥擋在前面,我們要怎麼出頭?」
「對呀!難道每次都要等到前一個出包,後一個才頂替上去?」歐陽群心急火燎的接口,連語句都懶得修飾,「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們?」
不少人暗暗點頭。這天下最初是爺爺打下來的,很難放手,他們的父執輩幾乎沒有人真正握過大權。殷鑒不遠,不能怪他們搶權太凶,要是稍加放縱,就連個影子也沒了。
「稍安勿躁,我給你們折衷的方式。」老爺子沉著臉說。此次召集所有人,主要是把他的辦法放出去,「只要是到了適婚年齡,在歐陽集團工作的男孫,都可以嘗試。」
「是什麼?」歐陽群等不及的問。
老爺子鏗鏘有力的說︰「結婚。」
「爺爺,來成家立業這一套,太八股了吧?」歐陽深可不願太早被套牢。
「這就是我給的辦法,每個人的機會都跟律一樣,無所謂不公平之說!」老爺子不容反駁,「我不在乎你們心里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愛一打,還是愛一個,總之,正式聯姻從來都是最快也最有力的結盟方式。你們能找到的婚配對象愈強,在接班這件事情上,就愈有勝算!」
「那我們這些孫女呢?」一向巾幗不讓須眉,與歐陽律同父同母的歐陽芸站了起來,「我們對家族的貢獻也很大,你打算把我們排除在外嗎?」
「歐陽家大權,不會分給外姓人!」老爺子心意已決。
那些與會的外孫都緘口不言了。
「但我們也很拼啊!」歐陽芸沒那麼快放棄,「女生就不是人嗎?」
「要怨,就怨自己為什麼是女兒身吧!」老爺子斷喝。
「可是,爺爺……」她還想抗議。
「我的地方,我的規矩!」老爺子有力的眼神看了滿屋的人一圈,「從此以後,別再說我偏心歐陽律,要是你們也能找到同等分量的親家,我就能同樣看重你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