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婚 第十二章
月光灑下一片銀輝,覆蓋在安靜的大地,風兒踩著柔和的腳步,輕輕地蹓著,雲兒染上夜的顏色,昏昏欲睡。
寢房內的雕花大床上,羅逸頎長的身軀坐在床上,腿上坐著一身雪膚的趙蓉蓉,她面色潮紅、呼吸急促,搖曳著身姿,在他的身上起起伏伏。
……
羅逸低喘著,胸膛劇烈地起伏,趙蓉蓉顫抖著羽睫,小嘴嘟成魚嘴狀,發出迷人的聲音。
他低低地笑了,附在她的耳邊,「蓉兒……」
蓉兒、蓉兒……他的嗓音隨著這一聲聲的蓉兒,如血一樣滴入她的心間,難以磨滅。
她閉著眼楮,眼睡微濕,她听著他性感的喘息,心口滿滿的,她忍不住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將臉埋在他的肩胛處。
她在心里輕輕地喊著他的名,羅逸、羅逸,如里他的心只有她就好了……她驀地睜開眼,為自己的貪婪、自己的而害怕,什麼時候強烈到希望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她?抱著他的手微微地顫抖,趙蓉蓉驚慌地放開他,側過頭埋在一邊,「你走開,好重。」羅逸微微撐起身,雙眸一睞,從她的身上離開了。
無法言喻的失落感從她的心底冒了出來,一聲輕輕的嘆息即將逸出喉嚨,她死死地忍住,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雙大手又抱起了她,她睜著失落的眼,他手上拿著棉帕替她收拾,她的身子軟綿得厲害,動也不想動,想要拒絕時,他已經整理好了,吹滅了燭光、爬上了床,將她摟在懷里,那一身白膩的肌膚令他喟嘆不已。
放開了心中的渴望,他放手在她的身上輕輕模著,趙蓉蓉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他的撫模令她好生心安。
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一抹濕潤貼在她的耳邊,她听到他輕柔地說︰「睡吧。」到底是誰習慣了誰?趙蓉蓉說不上來,她習慣了被他抱著睡覺,也習慣了一睜眼便看到他……糟糕,似乎養成了不好的習慣。
趙蓉蓉一邊走著,一邊往賬房去,右手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用再拿著調羹吃飯了。
不久之前,某人笨手笨腳地想喂她吃飯,但她真的很怕他會把玉箸插進她的喉嚨,也省得他麻煩,她干脆用左手拿著調羹吃飯。她一走進賬房便怔住了,沒想到會在賬房里看見這個人。
「二表嫂。」李春茹笑盈盈地朝她喊了一聲。
趙蓉蓉微微垂眼,掩住眼中的驚訝,「表妹好……表妹怎麼會在這兒?」李春茹捂著嘴,笑了老半天,「哦,二表哥說我管賬有天賦,讓我跟著賬房先生學習呢。」「是你的二表哥?」趙蓉蓉維持著變調的笑容問。
「是呀。」李春茹點點頭,「二表嫂也奇怪吧,我也是呢,一向不喜我的二表哥居然讓我進這兒學習,真是太奇怪了。」趙蓉蓉發現維持嘴邊的笑容有些難,她的眼神也晦暗了些,「是嗎?」「是呀,雖然我名義上是二表哥的未婚妻,但二表哥從不給我好臉色。」李春茹搖搖頭,「小時候我還曾因他摔斷了牙呢,幸好是里面的牙,否則真是難看了。」趙蓉蓉早知道李春茹是羅逸的未婚妻,可如今親耳听到,她的心卻泛著怪味的酸。她現在必須笑,否則會很難看,趙蓉蓉咧開嘴,笑得甜美無比,「夫君小時候真是調皮,不過表妹也別放在心上,人都是善變的。」上一刻羅逸也許不愛這表妹,下一刻也許就看上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表妹了,趙蓉蓉的心沈到了底部,臉上的笑相反地光彩奪目。
李春茹覺得二表嫂真是一個好姑娘,她調皮地說自己是二表哥的未婚妻,結果二表嫂一點怒意也沒有,對上了殺千刀的二表哥,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李春茹與她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去忙手邊的活兒了,趙蓉蓉在她的身後看了一會兒,見她動作熟練,應該是來賬房多日了,是她手一受傷,他就找了表妹進賬房嗎?賬房是羅府的重要之地,他卻讓表妹進入,莫非他是真的要娶表妹為正室嗎?
一整天下來,趙蓉蓉有些心不在焉,她勉強自己打起精神專注在賬本上,不許自己出了差錯。
等天色快暗下來的時候,趙蓉蓉才離開賬房,路上還有李春茹陪著。
「二表嫂,過幾日便是家宴了呢。」李春茹說著話。
家宴……
「家宴上可要做什麼?」
「無須做什麼,就是大家一塊兒聚一聚,吃吃喝喝、說說話罷了。」家宴什麼的,她這個羅府媳婦還是從一個外姓人嘴里知道,當真是失敗,趙蓉蓉意興闌珊地符和了一句,「是嗎?」「前段時日听說二表嫂的手受傷了,如今傷勢可全好了?」「表嫂可得注意了,可別讓邪風入體,落下毛病。」「好。」
李春茹住在她姨父、姨母院落的客房,走了一段路,兩人便分開了,趙蓉蓉孤零零地一個人走到逸園。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羅逸雙手背在身後,一身白色的長衫飄然舞動著,黑色的發絲在半空中飛舞著,那仙人般的姿態讓趙蓉蓉看痴了,他當真生得出色。
「回來了?」羅逸側過頭,嘴角勾勒著淡淡的笑,眼里點點光彩閃爍著。
趙蓉蓉的心驀然一動,一股暖流從心底涌了上來,許久未有人對她說回來了,往日娘親等門的場景躍上腦海,她沖動地跑上前去摟住他。
他的身體與娘親的瘦弱無骨截然不同,他的身體高大結實,除了令她心安,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眷戀。
「喂。」她如孩童般將臉埋在他的胸月復前,輕輕地頂著他的肩膀蹭擇。
羅逸笑著揉了揉她的頭,「今兒怎麼遲了?」
話一出,她的身子僵砷,想起了李春茹,「沒什麼。」末了沒有忍住,「今兒在賬房看見了表妹,她也在……」為何在呢?她極度想知道,卻不好直接開口。
羅逸點點頭,並未如她所願,「嗯。」
一聲「喂」讓趙蓉蓉的瞳眸失去了光彩,她拽了一下裙擺,垂著頭。
「用膳吧。」羅逸推開她往里走。
趙蓉蓉若有所失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胸口的空虛徐緩地擴散開來,她踩著虛浮的腳步,跟在他的身後,他剛娶她入門,轉眼便要同另一名女子舉案齊眉,是誰的錯呢?是她的錯,她不該上心的。
「今日怎麼慢吞吞的?」走在前面的羅逸突然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我記得你是傷了手,可不是腳。」趙蓉蓉虛虛地一笑,「我就是拖拖拉拉的。」
羅逸點頭稱是,「沒借,你是磨磨蹭蹭的,做事不上心。」對他的事特別不上心。
上心的結果是傷心,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無心便不會傷心了,趙蓉蓉神色黯淡地不語。
「今天的脾氣也變得好了,竟不對我頂嘴。」
「乏了。」
身體乏,心更乏,有了不該有的念頭,有了不該有的渴望,落得一個傷心的下場。
羅逸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黑眸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忽然發現里面空洞洞的,他的心一疼,他上前一手拉住她,扯著她的左手往前走,「走這麼慢,等你走到了,飯菜都要涼了。」「你要吃,可以先用。」
趙蓉蓉冷硬的語氣讓他下巴緊繃,他瞪向她,「你愛鬧脾氣就隨你。」他說完里開她的手,逕自一個人先走,她咬著下唇走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越發地遙遠。
許是趙蓉蓉激怒了羅逸,晚膳之後,羅逸如閻羅似的看著她,「今日你就回房睡吧。」趙蓉蓉心疼得更厲害了,心中默默地罵了他幾句,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寢房。
羅逸的臉色在她走後直接黑了,她真是好樣的,學得真快,他要她做什麼,她當真就做什麼了,真是沒有白費他的心思。
黑了臉的他過了一會兒又平復了心思,嘴邊邪氣地一笑,悠哉地坐了下來。
趙蓉蓉回到原來的廂房,一頭撲在冰冷的被褥上,兩眼緊閉著,兩行清淚仍是從眼楮的縫隙中流了下來,她伸手輕捶了幾下被褥。
「臭羅逸、臭羅逸,把我當做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她生氣地罵著,恨不得他此刻在眼前,狠狠地揍他幾下,罵著罵著,她心中的怒意也發泄出來,精神頓時萎靡了,隨後意識迷亂地進入了夢鄉。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動作輕柔地將她抱了起來往外走,他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
翌日趙蓉蓉醒過來,驚訝地發現自己在羅逸的懷里,她驚呼一聲︰「你怎麼在這里?」羅逸先是睜開眼,接著又閉上眼,沒好氣地說︰「昨兒睡得正香,哪知你走了進來,硬要與我同睡。」「不可能。」趙蓉蓉一口咬定。
羅逸掀開眼皮看了看她氣憤的小臉,愛笑不笑地說︰「你以為是我抱你進來的?」趙蓉蓉倒抽一口氣,她當然不會這麼認為,可要她相信她自己用腳走進來,她也不相信。
「我倒不知道你這麼習慣我了,一夜無我便這般折騰。」他說著優雅地打了一個呵欠。
趙蓉蓉被說得俏臉一紅一白,羞得她不敢去深思昨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趕緊下了床。
「看你這麼需要我,也罷,今晚兒便回來吧。」羅逸寬宏大量地說。
趙蓉蓉懶得跟他斗嘴,紅著臉快速地離開了,羅逸翻了一個身子,看著頭頂上的紗帳。真是倔,承認習慣他有這麼難嗎?興許是他抱著她回來,可抱著他不放的人是她呢,她的身子遠遠比她的嘴誠實多了。
「二少爺……」門外傳來一道聲響。
羅逸慵懶地起身,打開門只見一名勁裝打扮的男子。
「來了?」男子是他的一名手下,有些出門的事情,羅逸皆是讓他去做。
「二少爺。」那人恭敬地對他鞠躬,呈上手中的物品,「這是這個月的分量。」羅逸盯著那物事好一會兒,揮揮手,「不需要了。」男子有些驚訝,卻不多話,告辭之後便離開了。
那物事是男子用的避子湯,娶趙蓉蓉是為了傳宗接代,本是不用的,直到她提到了交易,他開始有了用避子湯的想法。
若是真的如她所說,她有了孩子並生了下來,那他們便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但他無法厭倦她,她的身子他異常眷戀,她這個人他樂于相處,既是如此,他為何要與她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她要,他就隨她,只是這一切由他說了算。
不過現在也是時候了,多一個孩子,多一份安定,一個讓她在他身邊安定的因素,她在猶疑、在徘徊,而他無法再容忍下去了。
可生了孩子當真能有名無實嗎?怎麼可能,天真!豺狼虎豹焉有放開到嘴獵物的可能,他亦然。
羅府的家宴設在羅大少爺的宜人居,由羅大少夫人負責,趙蓉蓉出了賬房,回到逸園換了一身衣裳。
門外羅逸正等著她,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樸素。」上身一件月牙白的短款小棉襖,一襲綠色的長裙,發上仍然是一支銀簪,不失優雅,倒顯得過度淡雅了。
趙蓉蓉看了羅逸一眼,這幾日她夜宿他的榻上,而這個男人似乎真的很想生個孩子,夜夜笙歌,明明長得是一副無情無欲的月兌塵之貌,行的卻是氣血澎湃的婬亂這行,她不齒地看向他,「要你管。」「都說娘子是男人的臉面,你這副模樣,莫不是我虐待了你。」羅逸擰著眉說。
趙蓉蓉才不跟他意氣用事,「莫貧嘴,否則要遲了。」羅逸望了她一眼,袖子一晃動,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支發簪,琉璃玉獨有的五彩斑斕在他的手上如光般流瀉而出。
趙蓉蓉從未見過這麼美的物事,一時也看愣了,痴痴地說︰「這真好看。」羅逸揚起一抹笑,走至她的前方,放在她的眼前,讓她瞧個仔細。
趙蓉蓉這才注意到,這五彩斑斕的物事原來是一支簪子,琉璃玉雕成了一只展翅的蝴蝶模樣,栩栩如生的蝶翼絢爛奪目,一時間真真假假分不清,蝶狀的琉璃玉鎮在一支金色的子上,不顯突兀,多了幾分雍容華貴。
趙蓉蓉情不自禁地伸手觖模,「真是精致。」
「可喜歡?」
「喜歡呀,這麼美的簪子,哪一個人不動心呢。」趙蓉蓉笑著說。
她話音剛落,他的手一動,她只來得及看到一抹五彩晃過,接著頭上的銀簪被拔了下來,另一個物事插了進去。
趙蓉蓉呆愣了一下,睜著眼楮看著他,「你這是做什麼?」她抬手模著自己的發髻,敏感的指尖能清楚地模到那清涼的簪子,那紋理的確是剛剛看見的彩蝶發簪。
「你既喜歡,便送給你。」他將銀簪子放回她的手上,「這簪子太一般,就放著吧,以後可以拿去熔了再造。」趙蓉蓉覺得心跳加速,嘴唇微啟,「你送給我?」羅逸未曾送東西給姑娘家,也有些尷尬,祖暴地說︰「給了便是了,還問什麼?」若要期望他如溫潤公子般甜言蜜語,她真的是要失望了,她也不求他像公公、像大哥,她知道他的性格截然不同,不會做一般公子哥的事,可越是想不到的,他倒是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你該不是要哭鼻子吧?」羅逸一副大難臨頭的神情,恨不得插翅飛走。
趙蓉蓉紅了眼,頭,一雙清目對著他,「怎麼會哭。」她笑冷,「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兒女的生辰禮物,趙老爺肯定會忘了她這一份,少女及笄之物無人惦記著,初拜羅家長輩所得之物,只是長輩的心意和禮數,唯有他給的是只針對她這個人,且是真的用了心,這簪子絕對是他的獨具匠心,是她的獨一無二。
趙蓉蓉說到第一次的時候,沉沉的陰暗在羅逸的眼中浮動著。
她欣喜不已,正想說什麼,一抬頭就見他臉色陰郁,她抿了抿嘴,悶悶不樂地問︰「你看起來不樂意,可是反侮了?」羅逸一听,直接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就說你磨蹭,拿個發簪也能開心成這樣,家宴若是遲了便是你的錯。」又加了一句,「不就是發簪,若是喜歡,以後還會有的。」以後還會有的……他的話就像石子似的,一下子落在她的心湖上,激起了漣漪。
以後他有了正室,還會惦記著她嗎?她淡淡地一笑,「謝謝。」她的謝意讓他不自在地加快了步伐,手心緊緊地抓住她的皓腕,嘴上不客氣地說︰「道謝沒誠意,不如床上伺候得好。」趙蓉蓉連忙氣急敗壞地捂住他的嘴,「在外頭胡亂說什麼呢。」柔女敕女敕的小手帶著淡淡的香氣,他忍不住地磨牙,輕輕地咬了一口她的手心,听到她痛呼一聲收回了手。
「你……」趙蓉蓉怒瞪著。
「怎麼了?往日你咬我,我都沒有說什麼。」羅逸一副不與小人計較的得意模樣。
趙蓉蓉百口莫辯,也不像他這般放肆,哪里會拿床笫之歡來說事,憤怒地說︰「再不走,真的遲了。」他放聲笑了出來,渾厚的笑聲羞紅了趙蓉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