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賴笑面虎 第十章
金寶莊里,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霍小春與季南奇的爭吵,在莊里像是炸藥般的炸開了,全部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怨念。
她吵、她鬧,可季南奇卻怎麼也不為所動,甚至霸道的阻止她與宣天嵐的來往,更不準宣天嵐踏進金寶莊一步。
兩人的關系迅速降到冰點,季南奇為了讓她冷靜思考幾天,索性連新房也不回了。
這樣的舉動更教霍小春失控得像只抓狂的小貓。
殺千刀的!他就不要讓她有踏出金寶莊的一天,否則她肯定要整得他哭爹叫娘的。
他真的將她惹毛了!
難道他不清楚計劃已經被她識破,他不愛她,就應該放她走啊!
好聚好散,他听不懂是不是?
霍小春身後跟著一名婢女,兩人在偏院閑晃來、閑晃去。
最近她的背後跟著一只小跟屁蟲,美其名是季南奇撥給她的貼身丫鬟,可事實上司馬昭之心……她早就看穿了他的計謀!
這名小丫鬟擺明就是抓來監視她,盯著她別爬牆離開金寶莊。
「別再跟著我了!」霍小春愈想愈心煩,于是停住腳步,回頭對著小婢吼著。
她被跟煩了,也被監視煩了。
季南奇這樣的做法,根本就是軟禁她,不讓她飛出這座牢籠,也不願意與她一好聚好散」。
現在的她只想逃離金寶莊這座牢籠。
畢竟在莊里,她無法隨心所欲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尤其她總是會不經意的見到他與金玬玬相處的情形,那畫面更是教她難以忍受。
他不願意與她見面,卻也不願意放她離去。
他讓她處于最痛的地帶,無法飛離,也無法視而不見他與其他女人的關系。
「夫……夫人……」小婢委屈的咬著唇瓣,「季掌櫃要奴婢在夫人的身邊伺候著,一刻也不能怠忽。」
霍小春雖然不想為難下人,但如今她就像是一只被逼到牆角的小貓,逮到機會就想要逃開。
「哼!」她冷哼一聲,拿著一雙美眸瞪著小婢,「你不如承認是奉命看守我的吧!」
小婢可憐的抿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拿不相關的人出氣,確實也于事無補。霍小春鼓著一張有氣沒處發的腮幫子,最後步伐一走,只能又繞回自己的廂房。
回到廂房之後,小婢非常盡忠職守的隨侍在旁。
小婢心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因為霍小春總算不對她針鋒相對了。
但霍小春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她想做的,就非得達到目標不可,不會在中途放棄。
于是她悶不吭聲的坐在椅子上頭,思索著該怎麼將這纏人的小婢給支開。
但是這幾天,她軟硬的手段都用過了,小婢非常的忠心不二,完全沒有被她收買。
「夫人,請喝茶。」小婢機伶的為她倒了一杯茶,想要去去她心中的不滿。
她接過小婢手中的茶杯,一雙美眸賊溜溜的繞了繞。
如果她再這樣忍氣吞聲的待在金寶莊,那麼大伙兒會以為她就此妥協,她霍小春豈不是讓人給看扁了?
再說,待在金寶莊的意義也不存在了。
季南奇愛的人不是她,她又何必犯賤守著這座牢籠,然後眼里映著他仰慕金玬玬的模樣。
一想到如此的畫面,她的鼻頭總是有種酸酸的感覺。
原來人一旦相處愈深,對對方的感受也愈強烈,尤其還要說服自己放棄他,那種滋味更是難以言喻。
若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還能承受如此的壓力多久。
于是她啜了一口茶,一雙美眸在小婢的身上骨碌碌的轉著。
「咳咳!」霍小春清了清嗓音,一反剛剛的橫眉豎眼,反而甜甜的露出一抹笑容,「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回夫人的話,奴婢叫雲曦。」小婢有問必答。
「好名字。」霍小春的態度頓時轉為溫和,最後指指小婢身後的屏風,「雲曦,我覺得有些冷,麻煩你到後頭幫我拿件披風來,成嗎?」
雲曦涉世不深,只要離主子幾步遠,她都會義不容辭的點頭。
「是。」雲曦忙著點頭,見霍小春的心情好轉,她緊繃的身子總算能放松下來。
霍小春見雲曦轉身,她也從位子上站起。
如果軟硬都不成的話,她便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見雲曦背對著她,正好是她能偷襲雲曦的機會。
她舉起右手,讓右手成了手刀,一掌劈向雲曦的後頸。
只見雲曦微微一悶聲,便癱軟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哇!還真讓她蒙到了。霍小春不可思議的看看自己的右手,最後深吸一口氣,聳聳胃的提起裙子。
她跨過雲曦的身體,急忙的跨出門坎。
可想想似乎不對勁,她又縮回自己的雙腳,看了看地上的雲曦。
若她現下就這麼匆忙離開,還不是太過招搖嗎?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華服,心里臆想。
最好的方法就是——
低調!
對,就是低調!
她將木門關上,用盡所有力氣的將雲曦的身體撐起,然後扶到床上。
接著她便開始動手解開雲曦的衣服,想要換上雲曦身上的粗衣布裳,好掩入耳目。
她心里打定主意——
只要能讓她順利離開金寶莊,她一定會對季南奇所做的一切,全數奉還給他!
*****
第一次,季南奇的表情如此的難看。
此時的他,就像不小心落在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收帳回來,才剛回到金寶莊時,他便被下人請到廂房一瞧——
廂房內只剩下哭哭啼啼的雲曦,以及坐在桌前喝茶的金玬玬。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開始搜著。
床上——沒有。
屏風後頭——沒有。
有藏人的空間,他全找遍了,統統都沒有。
「不必找了。」金玬玬放下茶杯,慢條斯理的說著,「剛剛這小丫頭說,霍小春擊昏她,跑了。」
跑了?
大家都見到季南奇倒抽了一口氣,眼神凌厲的投向雲曦。
「嗚嗚……」雲曦嚇得渾身發顫,「季、季掌櫃,我不是故意的,是夫人她、她擊昏奴婢……」
「嘖嘖!」金玬玬嘴里發出細聲,「我原本以為你們只是夫妻有點口角,床頭吵、床尾和。」
但現在好像不是這樣的情況。
金玬玬一副在旁邊納涼,十足看好戲的樣子。
「我去將她找回來。」季南奇雙手緊握,從齒間迸出這句話。
想也知道霍小春的藏身之處,也只有霍家莊而已。
只是她逃跑,卻勾起他心里的不滿與怒火。
因為他總不由自主的往壞處想去——她這一逃,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其他人呢?
若是為了男人,他的怒火就像火上加了油,一發不可收拾。
金玬玬原本不想介入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但是既然她都知道兩人在吵架,今天又不小心讓她撞見這幅畫面,她朝他招招手。
「等等,她有留一封信給你。」她的眼里掩不住期待,似乎想要看到他見到這封信的表情。
幸災樂禍其實是小人的事情,但是她好奇嘛!
一向無賴成性的季南奇,她這輩子也沒有見過他發過幾次脾氣,難得有這機會,就滿足一下下她的好奇。
季南奇踅回腳步,伸手便接過金玬玬手上的信封。
一看到信,他像是被點化成石,全身僵硬得像座石雕。
哦哦哦!變臉了。金玬玬挑眉,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也難怪他會像座石像般,動也不動、叫也不應的痴呆模樣。
畢竟有哪個男人收到「休夫狀」,還會鎮靜如以往呢?沒有嘶吼撕碎這張紙,算是風度不錯了。
下一刻,他將那紙「休夫狀」撕成碎片。
「她休想!」他咬牙,像是喃喃自語,可每一字卻又帶著堅固無比的決心。
霍小春想要休了他?
可笑!
他都不願意放棄她了,她憑什麼將他甩掉?
「但她走了。」金玬玬在一旁加油添醋,「听說她最近與宣天嵐走得很近,會不會回去找他了?」
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她側著頭,覺得這出戲其實還滿有可看性的,只可惜配角的戲分不怎麼精采。
季南奇瞪著她,怒氣由眼中迸發。
頭一次,她懾于他的怒意之中。
果然不常吠的男人,一凶起來竟然是如此有魄力。金玬玬聰明的閉上嘴巴,明白這男人正處于抓狂的狀態。
「罪魁禍首就是你!」終于他像一座火山,轟的發作出來了。
若不是金玬玬那跋扈又貪心的個性,也不會讓他與霍小春之間有這麼大的誤會。
「關我什麼事?」她無辜的眨眨眼。這次她什麼都沒有做。
「若不是你想要在小春身上撈點油水,今天她就不會逃離我的身邊了!」他惡狠狠的對著她發脾氣,凶狠的程度幾乎快要掀開屋頂了。
「欸!」嘴巴說說也不行喔!她嘟囔一聲。
「事到如今,你還敢在一旁搧風點火!」他像一只失控的老虎,朝她用力的低吼。
她真衰!金玬玬縮縮肩膀,暫時吞忍了這口氣。
夫妻吵架關她什麼事啊?再說,霍小春本來就欠她不少的鉅款了,還撈了她一筆聘金,這些她都沒有跟他們清算,他現在是在算什麼帳?
「吠什麼吠?」金玬玬愈想愈不對,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麼吼她,「你怎麼不怪是你自己無能,管不住你的妻子啊?現在你被休了,你不去把你的妻子找回來,你在這里找我碴有什麼用?」
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啊!
他欲言又止,最後氣得拂袖而去。
沒錯,與金玬玬爭吵是不會吵出一個結果,不如把這時間和力氣省起來。
所以他決定登門抓回逃妻!
*****
霍家莊里彌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
霍不非以為日子可以過得清淨,但是自從女兒獨自一個人回到霍家莊後,他的生活開始變得不是那麼安寧。
先是他的女婿每天敲門來要人,而他的女兒卻命人擋在莊外。
若是季南奇硬闖,她便讓人執棍將他驅趕,不準他接近霍家莊半尺,甚至還大費周章命人在四周巡視。
她要做到他滴水都無法滲進霍家莊里頭,也要讓彼此之間再也沒有交集的一天。
她的心里還在意著季南奇對她所做的一切!
她說過,不要讓她離開金寶莊,否則她會把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加倍奉還于他。
說好要「好聚好散」,但是他萬般的刁難她……一想到他的刁難全都是為了金玬玬,她的心又是一陣難過。
只是這難過她沒有說出口,她表現得正常,將難過掩飾成憤怒。
原來她對金玬玬的不滿,來自于嫉妒。
「小春啊!」霍不非雙手緊握,額上冒出了冷汗,「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嗎?」
自她回霍家莊後,不少的流言又傳了出來。
听說她大膽的丟了「休夫狀」給季南奇,人便回到霍家莊。
換句話說,她恢復了單身,以後又會作威作福了。
「爹有意見?」她挑眉,睨望了他一眼。
霍不非屏氣,最後搖搖頭,「沒、沒有。」
他哪敢有意見啊!自從女兒回到莊里之後,那張該是可愛的小臉便像是凍寒的冰塊,甚至連她的臉上也寫著——生人勿近。
一旦有人問到她為何毫無預警的回娘家,她便拿那雙大眸狠狠的瞪著對方,無聲無言的表情,足以嚇得對方夾著尾巴而逃。
因此受過白眼對待的人,再也不敢開口多問她一句。
太太太太恐怖了!
「只是……」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他也是懾于她的氣勢,聲音有些顫巍巍的,「女婿他……」
她瞪了父親一眼,讓他忍不住噤口作罷,不敢再接下去。
「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他也不是你的女婿了!」她不滿的開口,語氣中有著莫名的生氣。
「可是……」霍不非又充滿無限的疑惑,「他似乎不肯放棄你……」
「哼哼!」她冷哼一聲,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聲。
他不願意放棄她,還不是因為計劃被她拆穿,才會老羞成怒。這是她對他的行為的唯一解釋。
如果她沒有知情他與金玬玬之間的協議,或許她今天還會對他的前來而心軟。
可見到他這般積極,她卻只有更生氣的份兒。
她以為他只是想將她抓回金寶莊,她就不會四處去作怪,也不會再和金玬玬作對。
因為這樣的想法,她對他的糾纏不清感到心痛,也感到難過不已。
「而且……」霍不非又小聲開口,「好歹咱們和金寶莊曾經也是親家,小春,你有必要……」
後面的話他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她又射來一記寒眸。
自離開金寶莊後,她又重操舊業——當起小騙子。
只是她這次的對象,一律都是與金寶莊有往來的商家。
她騙取他們的信任,騙取他們要還給金寶莊的本金,將他們搞得雞飛狗跳的。
因為她知道自己若不這麼報復,她就無法忘記在金寶莊的一切,也無法忘卻季南奇曾經對她的溫柔……
再說,她與季南奇之間本來就是一場協議。
沒遇上他,她今日也依然是名騙子。
直到如今,她連自己都要騙了——
騙自己能夠忘了季南奇。
「我只是討回我的東西罷了。」她雖然不想再與金寶莊有任何糾纏,但這是唯一能夠讓她死心的方法,也是唯一讓季南奇知道——她是玩真的。
如果他真的這麼在意金玬玬的話,就不應該再與她糾纏,而是讓兩人之間到此為止,永遠都沒有任何的交集。
「唉!」年輕人的事,他怎樣也搞不懂,他還是待在一旁不要出聲比較安全。
唯一可惜的是,他原本以為女兒覓得了好姻緣,卻沒想到這婚姻的壽命如此的短暫。
霍小春則逼自己心如堅鐵,不可以心軟。
再心軟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賠上霍家莊的。
于是她決定關上心房,再也不要為任何人事物動心與動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