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油桐花 第十六章
「油桐樹當初並不是被當油桐樹栽種的。」葉家祺看了看那團抖動的手帕,平緩地道。
「喔。」抖動的手帕吸了吸鼻涕,很沒誠意地應了一聲。
「除了日據時代,日本人因為看好桐油價值,大量引進油桐木之外,油桐樹在台灣被廣泛種植的原因,是因為日本的木材市場,曾經很需要梧桐木,可是,梧桐樹生長不易,又容易感染疾病,所以,後來有些商人動了腦筋,開始廣泛種植材質類似、生長又快速的油桐樹,企圖以假亂真,外銷日本。」
「你現在要跟我講解台灣史就對了。」對一個哭得亂七八糟的女人講解台灣史?可以報警抓他嗎?徐翎幾乎想用手帕把自己悶死了。
葉家祺哪會听不出徐翎的調侃?
可他不理會她的抗議,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日本人向來精明,察覺這是一場騙局之後,便不再跟台灣采購油桐,于是,這些被群起種植的油桐樹,就被滿山遍野地扔在那里,再也無人問津。」
「所以我是山寨花,而且還被始亂終棄?」徐翎听見刺耳的關鍵字,終于從手帕里探出臉,這下真拿手帕扔葉家祺了。
「不是。」葉家祺接住她丟來的手帕,看著她哭得亂七八糟的模樣,百般無奈,又萬分想笑。「你听我說完。」
「鬼才要听你說完,我要回家了啦。」徐翎抹了抹臉,忿忿地從沙發上站起,賭氣地朝玄關走。
葉家祺一個箭步擋在她身前,這輩子從來沒說話說得這麼快又這麼急過——
「油桐樹雖然不是以那個目的被栽種的,但是,卻帶來了另一種不可思議的經濟價值,徐翎,你想想,每年風光無比的桐花祭,帶來多少觀光收入?如今人人都想著看桐花、看五月雪,又有幾個人知道梧桐樹開的是紫色花朵,有誰想去看梧桐花?你說,你不是靠自己能力升上經理的,可是,徐翎,你是桐花,雖然不是以那個目的被制造的,卻創造了比當初更高的價值。」
徐翎怔怔地望著他,與他對視許久。
「你很堅持一定要說完就對了?」琢磨完葉家祺的話中內容,她吸了吸鼻子,想哭的同時,又想笑。
到底是誰安慰人可以講出這麼長一段話?旁征博引,居然連台灣史都來了?
他好討厭、好羅嗦、好煩,又好吵,可是,不論她身體難受或心里難受時,他都在,他好溫暖、好療愈,也好可愛。
就算他是在安慰她,她今晚不平靜的心,都因為這番他硬要逼她听完的話,漸漸歸于平靜,而且,他說他從不說謊……
他肯定她,在她如此需要被肯定的時候。
「葉副理。」
「嗯?」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再自然不過,這句話便輕易溜出口。
徐翎仰首看他,剛哭過的睫毛濕濕亮亮,鼻子和眼楮都紅通通的,心跳驟快,對陡然意識到的心意感到清晰無比。
她喜歡他嗎?她應該喜歡他吧?從更早,她還沒察覺的時候;從她好像,以為她在忌妒的時候;從她為他多買一份早餐,唇邊會偷偷笑著的時候……
徐翎走到葉家祺身前,輕輕地、大膽地,將頭倚靠在他看來似乎很好躺的胸膛上。
「平時都覺得你羅嗦,但是……謝謝你帶我來看『兔兔兔』,也謝謝你這麼羅嗦。」她將額頭輕輕靠抵葉家祺胸前,大口吸嗅他身上好聞的男人氣息,從他身上汲取令人安心的溫暖與力量,真摯地向他道謝。
葉家祺垂眸望著突然對他表白心意的徐翎,四肢僵硬無比,完全不知該拿那顆突然貼近他的頭顱怎麼辦?
到底為什麼徐翎總是不按牌理出牌?
他自詡考慮周延,行事萬全,奈何踫上徐翎,總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說,她好像有點喜歡他,但是,她今晚心情很差、分外脆弱,也許她只是在找尋慰藉,根本不如她想象中的喜歡?
又或者,她的喜歡和他以為的喜歡不一樣,只是朋友之間的純粹友誼,但是,她卻又靠倚他胸懷,像個小女人般緊貼他心跳……
大神經難道是隨隨便便找個朋友胸膛就能躺的嗎?
葉家祺想回擁徐翎的手伸在半空中,舉起、放下;放下、又抬起……
她身上那份若有似無的香氣此刻就貨真價實地在他懷里,他只要垂陣,便能看見那枚她頸上,總是令他心神不寧的小紅點。
葉家祺內心糾糾結結、惶惶惑惑,怕她只是在找安慰,所以才對他胡言亂語,可另一方面,又很開心她會向他討安慰,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雀躍不已。
算了,反正他從來就不知該拿徐翎如何是好,從來就不知該拿自己越來越澎湃的情感如何是好,若他說他也喜歡她,她會給他什麼回應?又,若他遲遲沒有回應,她又會是什麼反應?
「我已經好鍾意你。」悄悄地,一句廣東話溜出來,在葉家祺還沒做好萬全準備的時候。
「什麼?」徐翎仰顏睞他。
「沒什麼。」話一出口,葉家祺頓覺有些難為情,模模鼻子,有些心虛地別開臉。
「我說,時間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徐翎定定地注視著葉家祺,怔然片刻之後,咬了咬下唇,神神秘秘地跳到他身前。
「我知道你說什麼喔,你說,你已經很喜歡我了,對不對?」徐翎神色一亮,眼神晶燦,雙頰紅艷艷的。
十萬伏……十萬伏特個大頭!如果票選最討厭的神奇寶貝,葉家祺一定會二話不說投給皮卡丘的。
他恨死皮卡丘了,他一定要找個機會把徐翎那雙拖鞋扔掉!
「你听錯了,走吧,我送你回去。」葉家祺板起臉,口吻正經,神色肅穆。
「我才沒有听錯。」說起這個,徐翎可得意了。
「自從你上次在停車場說了句廣東話之後,為了避免你偷偷罵我,我就開始瘋狂惡補粵語歌和粵語電影,你都不知道,周星馳的電影,我幾乎每句對白都會背了,陳奕迅的粵語歌,也幾乎每句都——」
「你好吵。」葉家祺打斷她。
「你才知道你平時有多討厭。」嘿嘿,風水輪流轉,沒想到葉副理也有被她念的一天,徐翎快樂得就要飛天了。
「羅哩叭嗦、強迫癥、完美主義、吹毛求疵、管東管西,從頭念到腳……」得寸進尺約莫說的就是徐翎這樣,她終于嘗到嘮叨人的快感了。
「那你還喜歡我?」葉家祺瞪她。
徐翎盤胸回瞪,不甘示弱。
「你管我啊?我偏就喜歡你怎樣?你咬我……唔?!」後頸被陡然一攬,徐翎真的被咬了。
徐翎搗住雙唇,不可置信地盯著葉家祺。
他居然這麼幼稚?!
「走了,回家了。」葉家祺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較平時更鎮定一百倍的神色,其實更顯出他一百倍的慌張。
但是徐翎可不這麼想。
什麼啊?他神色自若,好像剛剛突襲她的人不是他一樣。
誰要就這樣被他送回家?
徐翎扯住葉家祺衣領,猝不及防地將他往下拉,來勢洶洶地吻住他的唇。
她學他咬他,啃嚙他唇瓣,在他平時老是用來碎念她的唇上,強硬地留下她的氣味。
葉家祺陡然一震,想罵她竟如此對男人投懷送抱的沖動與被她偷襲親吻的快樂同時襲來,後者不費吹灰之力大獲全勝。
他摟近她縴腰,緊貼她嬌軀,不由分說地輾轉吸吮她唇瓣。
她芳軟嬌艷,就如同他方才淺嘗時的滋味一樣,一點點踫觸、一點點溫度,便足以勾起燎原大火,令人難以自制。
在徐翎都還搞不清楚葉家祺究竟是何時拿下眼鏡的時候,他溫暖的舌便已喂入她齒關,在她之內探掘掠奪,迫她與他交纏。
親吻原來是有香氣的,她總是這麼香……
葉家祺無法克制地貪婪吞咽她、啜她,卻越咽越渴、越飲越燥熱,仿佛他早想這麼做,卻按捺許久,稍一不慎,開了道隙縫,便無法以理智駕馭。
他放縱地將手探進她衣擺,撫模她光潔如瓷的背,為女人與男人截然不同的細膩肌理深深著迷;手指流連在她毫無一絲贅肉的腰際,為那媚人誘惑的曲線震顫不已;不只如此,他甚至還知道她有雙線條優美的長腿,不需高跟鞋,便已牢牢抓住他視線。
他吻她的唇、吻她的頰、吻她的頸,在她耳邊發出充滿誘惑的男人嘆息。
他想知道,當她的姣好女ti被壓在他身下時,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當她的長腿被勾架在他腰間時,她會發出怎樣的聲音?
不對、不是……這不是一個理想的交往進程,速度太快的男女關系,往往會導致失敗……
最後一點點理智跳出來,迫使葉家祺壓抑過快的心跳,與蠢蠢欲動的原始。
「徐翎,我得送你回家。」他將臉埋在她頸窩,在她耳邊濃濃喘息,仿佛在為他的失控道歉。
徐翎撫著他厚實的寬背,手指扒梳過他濃密的黑發,感覺他劇烈不已的胸膛起伏,幾乎能听見他的心跳。
其實,她的心跳如同他一樣快,身體也如同他的一般燙,她也很想知道,當他填實她時,她究竟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風紀股長的理智啊……
徐翎皺了皺鼻子,稍稍拉開葉家祺,直視他和她同樣盈滿情yu的眼。
她從頭頂拉掉她的上衣,露出她豐美瑩潤的身體,與性感無比的蕾絲內衣,甩了甩因此凌亂的短發,朝他笑得嫣然。
「我是經理,職位應該有比風紀股長高一些,命令他回家,或是命令你抱我,選一個?」這兩個選項,都是殊途同歸,她說話大膽霸氣,神情中卻隱含著嬌美羞怯,魅人甜蜜,很能挑戰男人的感官極限。
葉家祺眯了眯陣,深深地盯住她。
徐翎在他眼前動作,她胸前薄薄的布料在他面前被輕而易舉地解開,完全釋放她的圓潤美麗,她咬咬唇,朝他勾了勾手指頭,明目張膽且赤果果地誘惑他,風情萬種。
「你真是……經理的命令,嗯?」真虧她想得出來,葉家祺嘆了口氣,隱隱約約听見風紀股長離開前,很微弱地抗議了一句。
徐翎大笑,明艷燦亮,一如既往。
葉家祺胸中一陣悸動,走近,模模她的發,又踫踫她的頰。
「你不是最美的,但是……是最令我心動的。」
徐翎望著他,眼眉間皆是滿滿笑意,葉家祺垂首吻住她,那吻起初還飽含愛憐疼惜。
最後,卻毫無預警,且毫無保留,輕輕松松,便在兩人之間掀起比方才更猛烈的驚濤駭浪;簡簡單單,便令徐翎發出媚人低吟。
葉家祺將徐翎打橫抱起,走進房里,扔拋至他從未有人造訪過的大床上,放棄與理智對抗。
今晚,沒有風紀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