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快甩富竹馬 第七章
第四章
畢業考結束後,學業、打工、網球三頭燒的李熙雅總覺得身體虛虛的,右手雖然好得差不多,但有時候會有沒辦法完全使上力的感覺。
那天晚上跟他們到一間很不錯的餐廳用餐,原本想掏錢付帳,可是菜單上完全沒有標價,問他們價錢,也沒人要告訴她。
隔天起床後,她就覺得身體不太對勁,臉色也比以前蒼白一點,還有點發燒,匆匆跑去看醫生,醫生說她可能太累又沒注意保暖,所以得了流行性感冒。
吃過藥後,感冒癥狀好了很多,她盡量挑一些遠離大家的工作來做,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一邊上網投履歷求職,一邊照常在球隊里忙得不亦樂乎。
直到前幾天被眼尖的穆天桁瞧出端倪,押著她到旁邊問話,她覺得沒什麼好隱瞞,便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狀況告訴他。
沒想到穆天桁听了之後,臉色丕變,疾言厲色的要求她應該好好在家休息。問題是,她干嘛听他的?他又不是她老爸。
于是她當場當面,相當果決的拒絕他莫名其妙的要求。
原以為事情就此落幕,沒想到穆天桁做得更絕。
他利用不到一天的時間,讓球隊上上下下知道她太累而發燒的事,最後連教練都親自出面,要她多多休息。
明天就要正式比賽,听陳佳庭說這幾天大家的情緒都很緊張,連她自己都快承受不了那種賽前的緊張壓力,強力要求李熙雅回來幫忙。
現在,李熙雅的雙腳踩在校園里,雙手拿著干淨的毛巾,剛剛送了一半去露天網球場,剩下這一半要送去室內網球場。
毒辣辣的太陽在頭頂上綻放熱力,身旁幾棵早已盛開的鳳凰花開得極為燦爛,滿樹頭都是嬌艷的顏色。
她往前走著,思緒突然一轉,想起家里的事。
這幾天老爸的狀況不太穩定,好幾次都看見他盯著天花板,楞楞的直發呆,一個晚上猛抽煙。
每次老爸出現這種行為時,通常只代表一件事,他們恐怕又要半夜偷偷搬家了。
她不能拋下老爸不管,一個人留在台北,只希望能晚個幾天搬家,明天全隊就要去參加網球比賽,只要熬過今晚……
李熙雅邊走邊想事情,才剛走到室內網球場附近,就看見人群,接著听見教練大吼的聲音。
「各位同學,不好意思,網球比賽快到了,大家別待在這里,你們這樣會害網球隊的隊員分心,散了,散了。」
為了明天的比賽,穆天桁正在室內網球場上練習。
大概知道這很可能是學長最後一次在學校練球,許多學妹跟學弟都前來觀摩,湊熱鬧。
听見教練的話,李熙雅腳步一頓,猛然意識到現在對球員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時期,也許……她應該晚一點再過來?
尤其現在這里擠了這麼多人,看見她走進去,說不定有人以為可以任意進去,跟在她身後偷溜進去。
算了,還是晚點再過來吧!反正等等她也要送水過來,再順便一起把東西一次帶上好了。
轉過身子,她朝外頭移動,打算跟著人潮偷偷的離開。
「熙雅!」突然,穆天桁在她的背後大喊出聲,緊接著跨開幾個大步,筆直的走向她。
人潮里開始出現騷動,所有的人都停下腳步,李熙雅也不例外,隨著他逐漸靠近,她甚至听見抽氣聲和細細碎碎的說話聲。
難道他就不能含蓄一點?
李熙雅轉身,好整以暇的等在原地,感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眼光。
「怎麼來了?」他在她的面前站定腳步,關心的梭巡她的臉龐。「你完全沒事,可以出門了?」
一連好幾個問號,問得她心跳不斷加速,一股熱氣從體內直沖上臉。被他關心的感覺真的很窩心……
她抬起眼,看向神情焦急的他,知道他是真心在關心自己,心里頭突然覺得好溫暖……
「我好了。」李熙雅聳聳肩,看見他不敢苟同的表情後,補充說道︰「明天就要比賽,今天來幫忙。」
「身體都沒事了?」穆天桁兩腳分立,挑高右眉,雙手交抱在胸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
「壯得跟牛一樣。」她抬高下巴,朝他露齒一笑。
「你的體型頂多是貓,想要壯得跟牛一樣,你恐怕要重新投胎才辦得到。」他抿著唇,忍住笑意,跟她抬杠。
「我沒事干嘛重新投胎,就為了當一頭牛?神經!」李熙雅啐了一聲,看見他兩手空空,連忙把手上的毛巾推到他的胸前。「喏,干淨的毛巾都在這里,既然你跑過來了,順便幫我拿進去,我就不進去了,免得打擾其他人練習。」
「到底你是經理,還是我是經理?」他伸出手,接過毛巾。
「幫個忙,又不會少你一塊肉。」她朝他吐了吐舌頭。
察覺她親密的態度,穆天桁輕笑出聲。
好幾天沒踫面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她,超乎自己想象的多太多。
現在他只想好好看著她,一秒鐘也不想將視線移開。
這幾天看不見她,他打球時會想起她,回家的路上也會想起她,就連路邊廣告廣告牌上的模特兒也全都變成她的模樣。
想起她那天差點昏倒的模樣,他忍不住為她牽腸掛肚,這種感覺……就算他再鈍、再笨,也知道自己大約是中標了。
就連老媽也發現這幾天他看手機里照片的次數更多了,還出聲問他怎麼了。
他毫無隱瞞,老實的告訴老媽。
老媽听了,笑一笑,然後開口,「如果追到手了,就快點把人帶回家,我想跟她好好吃頓飯,謝謝她小時候願意陪我的兒子玩。」
老媽的這番話怎麼听怎麼順耳,果然是知子莫若母。
「不進來看我練習?」穆天桁壓抑不住滿腔情意,主動靠近她,兩人的手臂微微踫觸到。
周圍幾個臉皮較薄的同學也因為這親昵的氣氛而紅了臉,又羨又妒的目光在李熙雅身上打轉著。
李熙雅輕輕的抖了一下,臉上一片潮紅。
穆天桁心里也有底,不由得笑得更加燦爛。
看著他始終自在的模樣,她心底就有氣,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全身熱燙得仿佛再度發燒。
「不進去了。」她有些賭氣的說,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打擾他練球。「我是來幫球隊的忙,又不是專程來看你的,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直到這時她才驚覺到自己今天非來學校不可的原因,有一部分居然是想再看看他練球的樣子。
明天過後,大家就要各分東西,她再也看不見他了……想到這一點,她心里就酸酸的,有點舍不得。
穆天桁跟她想到同一件事,臉色一整,認真的開口,「隨你怎麼說,不過我想跟你預告一下。」
「預告?」
「明天比賽結束後,我要跟你講一件事。」
「為什麼現在不能說?」李熙雅輕皺眉頭,滿臉狐疑的看著他。
什麼事這麼神秘?想到還要憋到明天才能知道,她就覺得難受。現在講,不行嗎?
「反正明天你就會知道,乖乖等著。」穆天桁露出神秘的笑容。
「喔!」她訥訥的應了一句,抬起右手,朝他揮了揮。「那就這樣,拜拜!」
「你要走了?」他凝視著她。
「差不多,不打擾你練習,等等我還要去佳庭那里,幫忙確認游覽車跟便當的事情,先走了。」李熙雅看著他,再次瀟灑的揮揮手。
穆天桁佇立在原地,看著她說走就走,一只手甚至還在空中用力的揮動兩下,一點負擔也沒有。
他沉下臉,胸口悶悶的,有股窒息感,有那麼一瞬間心慌異常,想出聲喊住她,不想讓她就這樣從自己的身邊走開。
「熙雅走了?」蕭皇首走到他身旁,口氣有點幸災樂禍。「難得過來一趟,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穆天桁冷冷的瞪了好友一眼,隨即注視著她離開的方向,視線里已經沒有她的身影,拜好友所賜,慌亂感稍微淡了一點。
「別瞪我,兄弟我知道你沒追過女人,有件事非告訴你不可,免得你施力點用錯了。」蕭皇首連忙舉起雙手,掛上免戰牌,沒把他冷厲的警告放在眼里,依舊一派輕松的與他閑聊。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追?」穆天桁冷哼一聲。
「你約過她了?」
「約?」什麼意思?穆天桁向來充滿自信的臉龐出現淡淡的恍然。
「看你的反應,就知道你還沒約過。」蕭皇首搖搖頭。「你不要把女人當成飯店里的下屬,老是用命令句說話,抑或自己決定,就要人乖乖遵守,那會被女人討厭。」
被討厭?穆天桁面無表情的看著好友,靜待下文。
「你要用詢問的口氣。」蕭皇首極有耐心,循循善誘。
「詢問的口氣?」他皺著眉頭,反復思忖。
明天比賽結束後,我要跟你講一件事……這麼說,到底算不算詢問?
見好友不說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蕭皇首握起球拍,準備收心練球。
「想喝你的喜酒,我看還有得等了。」
穆天桁置若罔聞,滿心期待著,等明天拿到金牌後,一定要立刻向她告白,要求交往,並把小時候的事統統告訴她,必要時,他有三張照片可以佐證,還有老媽的餐約,他也要一並提出來。
畢業後,他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常常能在校園里踫到,明天……是最後期限。
雖然兩人重逢才幾個月的時間,但她一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小時候曾經感受過的溫暖重新回到他的體內。
這次,他不想再錯過她,絕不!
比賽這天,穆天桁始終心不在焉。
球隊里沒有人知道李熙雅去哪里了,直到陳佳庭來,才說她家有事,今天不能過來。
接著,不管他怎麼問,陳佳庭都以不知道回答。
穆天桁瘋狂的撥打李熙雅的手機,全都直接轉入語音信箱,當他握著球拍,慢慢的走到球場上時,滿腦子還在想著她。
每次輪到他上場比賽,球場邊總是一陣靜默,他像是暴躁的狂獅,出手極快,力道強悍,迅速拿下一場場勝利。
好不容易熬過比賽,穆天桁手里拿著金牌,婉拒參加慶功宴,跳上跑車,直奔她家。
蕭皇首看見他一整天煩躁無比,不禁有點擔心,悄悄的駕車跟在他後頭。
幸好先前曾經送她回家,很快的,穆天桁來到她家所在的那棟公寓樓下,手里抓著剛到手的金牌,三步並作兩步沖上樓。
當他見到她家的鐵門被人噴上鮮艷的紅漆時,心頭立即重重一沉。又是這種恐怖的景象!
他先按門鈴,許久都沒有人回應。
頓時,小時候她突然不見的驚悚記憶竄入腦子里,他開始渾身發抖,抬起左手,拍打鐵門。
「熙雅,開門,是我!」
門里一片靜默。
穆天桁大口喘氣,慌得腦子里一片空白。
「熙雅,我是天桁,你在不在?快開門。」他拍打鐵門的動作越來越用力,越來越心慌。「是我!熙雅!」
砰的一聲,開門聲響起。
他渾身陡然一顫。
「不要再喊了啦!煩不煩啊?」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穆天桁轉身,看見一個老男人雙眼發紅,滿頭亂發,身上還穿著邋遢的睡衣。
「昨天晚上他們就偷偷搬走了,半夜三更還有人來噴紅漆,真是有夠衰,對面住這種壞鄰居,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老男人搔搔頭,自顧自的說完,又砰的一聲,用力甩上鐵門。
「又搬走了……」穆天桁喃喃自語,頹喪的垂下雙肩,完全不像是剛獲得比賽冠軍的模樣。
他恍惚的下樓,慢慢的走出大門,抬起頭,望著路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錯過她兩次,這回又慢了一步。
失望、不信、憤怒、悔恨……同時沖進他的體內。
「李、熙、雅!」沖著逐漸陰暗的天空,他放聲大吼。
夜幕低垂,他發現自己像個憤怒的青少年,徒勞無功的吼著她的名字,胸口血氣竄動,抬起手,往後一拉,把金牌當成棒球,朝著面前的牆壁使勁投擲過去。
砰!
金牌重重的摔在牆面,彈離,掉落在水泥地上,轉了幾下,隨後孤零零的躺在冰涼的地上。
原本他想先把金牌拿到手,再跟她告白,告訴她,他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需要她罩的小男孩,現在他有能力罩她、保護她,希望她可以答應跟他交往……
沒想到她又臨時搬走,他應該……早一點對她說這些話。
穆天桁拖著沉重的身體,一語不發的走回車子,心情跌到谷底,沒看見蕭皇首就站在附近另外一棟公寓的騎樓里。
跑車低沉渾厚的引擎聲仿佛野獸的咆吼,穆天桁用力踩下油門,車子迅速飆離。
蕭皇首走近金牌掉落的地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到已經變形的金牌,撿起來,收進口袋里。
李熙雅拋下了穆天桁,穆天桁拋下了榮耀。
蕭皇首無聲的嘆口長氣,希望自己能有把金牌還給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