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聘後 第七章
自老戚國公在六年前過世後,由其嫡長子承爵位,戚敬元便搬離戚國公府,自個兒在外頭另外購置了一座府邸。
回府後,他的三名心月復部屬在書房里等著他。
戚敬元入座後,幾人開始商討事情。
「屬下已暗中聯絡了梁大人等人,他們全都承諾,一旦主子舉事,他們願為內應,襄助主子共成大事。」開口的是一名面色偏白,唇上蓄著短須,年約三十幾的男子,他名叫辰剛。
戚敬元贊許地點頭,「很好,這趟辛苦你了。」他接著看向另一名壯碩魁梧的男子,問道︰「紹和,你那邊如何,此次前去可見到衛將軍了?」
「屬下已見到衛將軍,但衛將軍希望能與主子見一面。」管紹和稟道。
一旁另一名年約四旬,形貌矮小的中年男子,聞言皺起眉,「衛將軍為何要見主子?」
管紹和答道︰「他以為主子早已不在人世,不相信主子仍活著,因此才要親眼一見。」
戚敬元略一沉吟,望向那名形貌矮小的男子,征詢他的意見,「這事聶叔怎麼看?」
聶寧自打他出生那年就服侍于他,當年在那場動亂中,更是與辰剛和管紹和等人一路護著他逃出生天,因此在所有的部屬里,是最得他信任之人。
聶寧說道︰「衛將軍手握十萬大軍,咱們的大事能否成功,衛將軍的支持可說至關重要。他性情耿直,以往又一向支持主子,想見主子應當只是想確認主子確實沒死,這其中應該不會有詐。不過為防萬一,主子若要前去見他,還是另行做些準備為好。」
思量片刻,戚敬元很快有了決斷,「紹和,你派人通知衛將軍,十天之後,我前去與他一會,這地點就約在與北鑫國接壤的陘江鎮。」
「是。」管紹和應道。
談完正事之後,戚敬元接著吩咐聶寧,「聶叔,你派個人去盯著祁浩天。」
聶寧不解的問︰「主子說的可是壽王次子?」
「沒錯。」
「咱們與王府的人一向沒有往來,主子為何突然要派人盯著祁浩天?」聶寧有些疑惑。
戚敬元沒有多做解釋,只道︰「我這麼做自有用意,你派人去盯著他,將他的一舉一動全都回報于我。」
「是。」聶寧沒再多問,領命道。
隔日,接到一個消息,聶寧、辰剛和管紹和三人頓時就明白為何自家主子要派人去盯著祁浩天了。
因為皇上要將盈雪公主許配給祁浩天。
聶寧幾人伺候戚敬元多年,多少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主子對盈雪公主的心意,可主子礙于大事未成,因此只能將那情思藏于心中,如今見皇上竟要將心上人許給旁人,也怪不得要著急了。
辰剛為自家主子被人橫刀奪愛之事感到不忿。
「主子如今也老大不小,好不容易相中一個姑娘,這會兒卻要嫁給別人,那心中定是百般滋味難以下咽,不如我去砍了那姓祁的,這樣一來他就娶不成盈雪公主了。」他有自信,以他的身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祁浩天。
管紹和橫他一眼,「主子都沒說要砍人,你別擅自行動。」與辰剛的心直口快不同,他身量雖然魁梧健碩,卻是個沉穩心細之人。
辰剛不平地道︰「我這不是擔心主子的心頭之愛被人給搶走嗎?」
三人里年紀最長的聶寧出聲道︰「主子若是想除了祁浩天自會吩咐,如今只讓人去盯著祁浩天,想來心中定是另有盤算。」
「沒錯,你可別莽撞地去殺了祁浩天,壞了主子的事。」管紹和警告道。
辰剛不耐煩地擺擺手,「好好好,這事我不管行了吧,既然沒我的事,我去喝酒了。」
然而出了府後,他並未真的跑去喝酒,而是悄悄去了壽王府,結果便遇上了剛要出門的祁浩天。
他暗中尾隨著聶寧派來監視祁浩天的人,一路跟蹤祁浩天來到城郊一處宅院,在祁浩天進了里頭的一間廂房後,那跟蹤之人進不去,他仗著自己一身絕妙的輕功,足尖一點,躍上屋頂,揭開一片屋瓦往底下一看。
他訝異地看見那廂房里竟還另有一名女子在,兩人正在幽會,他一邊瞧著,眼清越瞪越大……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奸詐的笑容,嘿嘿,要是把這事告訴主子,他可就立下大功了。
當當當當……清脆的鐘聲敲了十一響,正好與此刻的時辰午時吻合。
趙知熙稀奇地看著擺在桌案上那座鎏金雕花的時鐘,道︰「這鐘竟真能測量時辰呢。」
「父皇請看,這長針每走一格,代表一刻鐘,而這短針走一格,則是半個時辰,繞一圈就是六個時辰。」趙盈雪仔細替他解說。
她花了幾天的工夫才將時鐘的時間調整到正確,為了配合古代的計時習慣,這個時鐘是依據這里的時刻做設計的。
昨日這座時鐘做好之後,戚敬元和趙央看了都愛不釋手,她答應為趙央另外再制作一個當他的生日禮物時,他高興得都跳了起來。
戚敬元雖沒開口要求,卻是默默看著她,直到她承諾也會幫他做一個時,他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好好。」趙知熙連連點頭,顯然頗為喜愛這只時鐘,「盈雪,你替朕做了個這麼有趣的玩意兒,你說朕要賞賜你什麼?」
趙盈雪輕啟粉唇,微笑道︰「兒臣做的這時鐘能得父皇喜愛是兒臣的榮幸,不求父皇的賞賜,只要父皇身子康健,兒臣便已心滿意足。」
「嘖,瞧瞧你這張小嘴,就會哄父皇開心。」女兒的話听得趙知熙心情大好,雖然她不要賞賜,但他仍是賜下了重賞,黃金五百兩、白銀兩千兩、首飾十套。很快這些賞賜便送到了趙盈雪住的紫苑宮。
賞賜送來時,七公主趙春雪正好過來,瞧見了那擺滿了屋里的金銀、首飾,眼里閃過嫉妒和恨意,但很快便藏了起來,笑吟吟地道︰「哎呀,六皇姐又做了什麼討得父皇歡心,得到這麼多賞賜,看著真教人羨慕。」
她與趙盈雪只差了幾個月,面容雖不若盈雪那般清艷嬌美,但一張小巧的瓜子臉配上細長的柳眉和杏眸,也顯得秀美可人。
趙盈雪沒回答她的話,隨口招呼道︰「七皇妹若是喜歡,這些首飾就挑一套帶回去吧。」這些年來父皇賜給她的首飾不少,多到她都戴不完,因此很大方地贈送。
除了她,皇宮里還有四個尚未出嫁的公主,除了趙春雪,其他三個還很年幼,一個八歲、一個三歲、一個才一歲多,只有春雪與她年紀相當,有空時便會來她這里走一走。
趙春雪有時話里雖會帶著些酸意,但除此之外其他都還好,因此趙盈雪並不討厭她。
听見這番話,趙春雪忍不住朝那些首飾看了幾眼,想起什麼,她心思一轉,過去挑了支掐絲金發釵,接著帶著熱絡的笑容朝趙盈雪走過來,「六皇姐,你瞧這支發釵如何?」
來到趙盈雪身前時,她突然摔了一跤,那發釵的尖端狠狠從趙盈雪手背上劃過。
趙盈雪手背一痛,還未開口,耳邊便響起趙春雪的驚叫聲,「啊,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這該死的裙子絆到了我的腳,才不小心傷了六皇姐!」她拿著沾了血跡的發釵,一臉驚慌失措。
服侍趙盈雪的一名大宮女菲兒見狀,急忙吩咐小宮女去取來藥箱。
趙盈雪看了眼手背上的傷口,不發一語地任由菲兒為她止血上藥。
見她一句話都沒說,趙春雪一時模不清她的心思,惴惴不安地道歉,「對不住,六皇姐,都怪我不小心弄傷了你,你若生氣,就罵我打我吧。」
趙盈雪仍是沒有開口說話,手背的傷很痛,那傷口很深,橫過了她整個手背,血流了不少,宮女花了一些工夫才將血止住。
見她不搭理自己,屋里那些宮女也都忙著處理趙盈雪的傷口,沒人理她,趙春雪被晾在一旁,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
瞥著趙盈雪手上的傷,她神色變幻不定。
方才那一瞬,她萌生了想殺六皇姐的念頭,因此沖動地傷了她,但此刻很後悔,暗暗責怪自個兒不該如此莽撞。
六皇姐眼下可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自己這般傷了她,要是她去向父皇告狀,也不知父皇會不會責罰自己。
直到敷了藥,將傷處包扎起來後,趙盈雪才神色淡淡地啟口,「既然七皇妹是不小心的,這件事就算了。我有點累,就不送七皇妹了。」
「那……春雪先告退了,六皇姐好好休息。」趙春雪垂著臉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一旁的菲兒便出聲稟道︰「公主,春雪公主方才似乎是存心弄傷您的。」適才她在一旁看得很清楚,趙春雪是刻意用那發釵劃傷公主。
趙盈雪輕點螓首,「我知道。」
在趙春雪剛才刻意朝自己跌過來時,她就發現了,卻沒能閃開她手里握著的那支尖銳的發釵。若不是當時下意識地退開了半步,她懷疑那發釵會不會就不是劃傷她的手背,而是剌向心髒?
「那您還讓她就這樣走了?」
趙盈雪反問︰「不讓她走,難道你要我也把她弄傷,報復她嗎?」
「可公主難道就這樣算了?」
趙盈雪搖頭道「這春雪突然跑來弄傷我,定是有什麼原因。」比起手背上的傷,她更想弄清楚春雪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菲兒聞言一怔,接著思及什麼,急呼一聲,「啊,難道她偷偷在那發釵上抹了毒想害公主?若梅,你快去請太醫過來!」這種事在宮里不是沒發生過。
听見她的話,趙盈雪驚訝地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傷口,旋即想到,「她不至于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毒害我吧?她難道不怕父皇懲罰她嗎?」
春雪若真想害她,應該是在暗地里下毒手才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是怕別人不知道是她做的嗎?
「不管是不是,還是讓太醫仔細為公主診治較妥。」菲兒勸道。
趙盈雪點點頭,下一瞬想起什麼,吩咐菲兒,「你派人去春雪那里打听看看,這丫頭最近都做了什麼、見過哪些人。」
春雪突然跑來弄傷她,一定有原因。要說是因為嫉妒她得到父皇這麼多賞賜便傷她,又不太可能。
因為以往父皇也賞過她好幾次,春雪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