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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戲烈紅妝 第十六章

第六章

大雨來得又猛又急,陸長興執傘走來時,沈蓉清已渾身濕透。

陸長興將她遮進傘下,撥去黏在她額上、頰邊的濕發,看著她空洞的眼神,他感受到的不是折翼的快感,而是滿滿的心疼。

她得不到支持,一個人默默努力了四年,跌得滿身傷痕,其中還有幾道是他親手劃下的,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退,反而早一步把自己的後路全數掐死。

為了父兄豁出去一切,但她得到了什麼評價?不配姓沈?

「回去了。」他抑下怒氣輕聲說。

沈蓉清恍若未聞,雙眼空洞得像活死人一樣,看也不看他一眼。

「回去泡個湯浴,喝碗姜湯祛寒,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他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水痕,恨不得把惹她心情不好的家伙,統統叫到她跟前來跪。

沈蓉清還是不為所動,陸長興有些擔憂地覆上她光潔的額頭,並沒有異常的熱燙,他松了口氣。

「沈清?沈清?」他連續喚了兩次,拍了拍她有些冰凍的臉頰,她再不回應,他就直接把人扛回房了。

「沈蓉清?」

他突然想起她的真名,試探地喊了一聲,果然看見她空洞的眸子像填入靈魂一樣,徹底亮了起來。

「你都听見了?」她緩緩抬頭,防備地看著他。「你想怎麼做?把我交給曹永祥?」

「當然不會,我——」陸長興正想解釋,沈蓉清卻不給他時間,直接往他咽喉出拳,奪他命門。「你冷靜點,我怎麼可能把你交出去?」

沈蓉清不信他的話,只要把她交出去,說他早就懷疑她動機不單純,馬上可以把他摘得干淨,聖上說他寵愛姨娘的誤會立刻解開,名聲又上了一個層次,這種機會他豈不把握?他不是最會做這種事嗎?

見到大哥讓她深受打擊,四年來如履薄冰的日子歷歷在目,累得她說不出話來,也無從思考,只能任由無助如狂沙般狠狠將她卷起,直到他喊她一聲沈蓉清,一把將她扯回現實。

她不能放棄,再辛苦都不能放棄,雖然陸長興早就對她的來歷略知一二,只是兩人遲遲沒有捅破真相,她便硬著頭皮裝了下來,在虎口下謀生,如今什麼事情都攤到太陽底下,沒有任何陰影讓她躲藏,就算機會渺茫,她也得拚出一條生路。

沈蓉清像不要命似的只知道進攻,陸長興一手執傘、一手抵御,看她雙眸重新燃焰,不知道自己是歡喜比較多,還是難受比較多。

第一次失敗,重新振作還有余力,第二次、第三次,還能找回當初的自信嗎?這四年來,她經歷了多少次把自己毀掉之後,又得咬牙重新站起來的痛苦?

他還為她成了瘦馬的事而生氣,明知她性情倔強,作出這樣的決定,最痛苦的人肯定是她,他還刻意折辱……

「別打了,讓我幫你。」陸長興就算沒有喜歡過別人,也知道自己陷下去了。

沈蓉清招式未停,看他的眼神跟防賊一樣,陸長興百般無奈,這也算他自作自受,平常逗她跟逗小貓一樣,突然好心說要幫她,換作是他也不會信。

陸長興突然還手,一把將她雙手反制于後,貼在她耳邊,邊舌忝邊說︰「你的容貌在京城里已經不是秘密,就算換了名字,你也換不掉這張臉,如果你會易容,根本不會以真面目進集玉閣,除了讓我幫你,你已經無路可走。」

他現在只能使壞讓懷里的女人放心,說起來還真可悲,想寵她還得繞一大彎。沈蓉清閃躲著,如何都避不開他的唇舌,便怒罵道︰「你已經不需要作戲了!」

「假戲真作也是一種樂趣,不是嗎?」他順著她的頸線細吻而下,剖白了他的心思之後,對她的感情就像漕河大開的閘門,以萬鈞之力暴沖而出。

「你——」沈蓉清自然感受到了,臉上浮起的紅暈不知是羞還是氣。現在大雨滂沱,兩人又上演武行,他居然還能生起這種念頭。「你到底想做什麼?要就給我個痛快!」

不上不下地折磨她的心智,幫主有這麼閑嗎?

「別急,等下一定讓你舒服。」他親了親她的唇,見她閃避,忍不住在她頰邊咬了一口。「過河拆橋。」

之前為了搭他這座橋千依百順,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嗎?「乖,你現在還是我陸長興的姨娘,你不會想我到外頭嚷嚷你跟沈閣老的關系吧?就算你當閨女的時候足不出戶,沒道理京里的沈氏族人沒一個見過你的,你說對不對?」

沈蓉清雙眼都快燒出火來了。

「乖,跟著陸爺有肉吃。」他蹭了蹭她的臉頰,極為不舍。「瞧你冷的。先回去梳洗,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都等整頓完了再說。」

沈蓉清無言以對。

她真的模不清楚陸長興的想法,落實了她的身分後,對她說話反而輕聲細語,可她現在雙手還被他反剪在後……

「我暗中派人護送你大哥,你要乖乖的,不然我不知道會護送他回哪個老家。」陸長興在她耳邊低喃,兩人身軀貼得緊緊的,她身子一僵,他馬上就發現。

這丫頭的軟肋從來不在她自己身上,真是讓他又氣又嫉。要是沈蓉清在乎他了,也是這種不管不顧的性子嗎?

萬一是,真讓他心癢難耐;倘若不是……陸長興眯起眼,這個結果他不接受。

孫嬤嬤差人領沈蓉清到後院,一看西方烏雲籠罩,便馬上轉頭吩咐廚房燒熱水、熬姜湯,以備不時之需。

這下,還真用上了。

陸長興抱著沈蓉清走了回來,由懷里的她撐傘,對于已經濕透的兩人來說,此舉甚是多余,不過外人看來還是甜蜜得緊。

一桶桶熱水在孫嬤嬤的指揮下,送入沈蓉清居住的小院淨房內,兩人各喝了一碗熱呼呼的姜湯,等熱水兌好。小翠先替沈蓉清褪去緊貼在身上的濕衣服,只著中衣,身上披了件毯子,卸去一頭發飾,再以干淨的布巾包覆長發,按壓發上的水分,前後更換了三條布巾。

陸長興披了件布巾,靜靜地坐在房中,地上淌了一灘水。他看沈蓉清像布女圭女圭一樣被擺弄,淋過雨的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嘴唇都沒血色。

「大人,熱水兌好一桶了,您先用。姨娘的我已經命人抬另一只浴桶過來,馬上就好。」孫嬤嬤過來通報,請他移駕淨房。

「不用了,我與姨娘共享一桶就好,命人多備些熱水到淨房外。」陸長興揮手,看著沈蓉清抬頭望向這里,朝她笑了笑。「你們下去吧,讓姨娘服侍就好。」

沈蓉清默默地看了眼陸長興,模樣狼狽,氣勢卻不損,銳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似在嘲笑她不敢拒絕。

是的,她確實不敢拒絕。

在孫嬤嬤她們面前,她還是陸長興的姨娘,今早兩人還好好的,下午一場雨打下來就風雲變色,分明是在大哥來找她之後起的禍端,她們會怎麼想?依照大哥那說一不二的頑固個性,肯定是報了本名來找她的,傳出去,當真顏面無存。

「請讓芙渠為爺寬衣。」沈蓉清走向他,滿懷恭敬,盈盈福身。

「乖。」他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雙臂大開,等她為他解開腰帶,貼近他胸膛的時候,才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陸長興愛極了他的姨娘,萬一她不見了,肯定茶飯不思、夜不成眠,把京城每寸土地都翻過來找一遍,漕幫每處分舵都會貼滿那姨娘的畫像,如此至情至性的男子,誰不同情感慨?屆時她頂了個新的身分出現,你說,陸長興會不會因為相思成疾,做出更瘋狂的事,只為了把她留在身邊?」

沈蓉清沒有說話,一層一層地為他褪去濕衣。

陸長興執意將她留下,利誘、威脅全用上了,一時半刻她確實走不了,也不曉得能否按照她起初的打算,把閣主給她的名單拿出來用。

還是先拿無關緊要的事情試探他?

沈蓉清將褪下來的濕衣服交給孫嬤嬤,兩人只著中衣,一前一後走至淨房,里頭煙霧彌漫,熱氣蒸騰。皂球、黃酒、布巾、衣物都備好放在浴桶旁,還有一簍玫瑰花瓣。陸長興挑了挑眉,面色不改地將整簍花瓣都倒進熱水里,一股淡淡的香氣飄了出來。

沈蓉清決定無視他這舉動,上前月兌去他的中衣,露出精壯的胸膛與結實的腰線。她目不斜視,搬來矮凳要讓他踩腳。

「爺請進。」

「不是應該先把我洗干淨了,再讓我入桶嗎?」他兩手搭在浴桶邊緣,半倚著身子跟她說話。

沈蓉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取來皂球,先在掌心發起泡沫,踩上矮凳,從他耳後、頸間一路搓洗下來。

兩人磨蹭太久,水已經退了熱度,淋在身上有些涼意,好在孫嬤嬤機警,淨房外的熱水半刻鐘就換一輪,陸長興出來添了兩桶水,先替她沖干淨身子,抱進浴桶,才來解決自己。

「竟然換我來服侍你。」陸長興正對著她跨入浴桶,人高馬大的他立刻坐出一波水,長腿霸道地夾在她身側,不讓她轉身。

沈蓉清氣到不想看他,撥著所剩不多的花瓣。「我說過了我自個兒來。」

「你自個兒來就不會跟我共浴了。」他要是還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底下人都白帶了。陸長興輕撫她水面下的肌膚,像心愛的東西缺了角似的,不斷叨念。

「怎麼冷成這樣呢?風邪入侵了該如何是好?讓我來暖暖你。」

「別鬧!」沈蓉清砸了一把花瓣到他胸口,氣呼呼地瞪著他,殊不料卻跌入他如幽潭般的雙眼。他神情嚴謹,與他說出口的話全然不符,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大哥說,這道疤是你自個兒劃的?」撫上她頸間的疤痕,陸長興的心情很復雜,有欣賞,也有心疼,更有怒。這道疤的來歷不出他的猜想,只是他的心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你就不怕嗎?」

「怕,我當然怕。」沈蓉清笑了,淡淡的、淺淺的,卻像拿了把柳葉刀,在陸長興的心上片了幾千幾百下。「所以我劃得很輕,很仔細。」

她比誰都愛惜她這條命,萬一她死了,父親一事就沒人翻案了,可是有時為了活命,她只能拚命,想來還真諷刺。

「很輕怎麼會留疤?」陸長興皺眉,不信她的話。

沈蓉清看了他一眼,瞧他一臉深惡痛絕,也不曉得他情緒哪來的。

不過這事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天底下最知道沈蓉清底細的,說不定就是眼前人。

「我故意把創口劃大,一結痂馬上挑掉,反復數次,就——」

陸長興一手捂上她的唇,不敢再听。

她要疼上幾回才能留下如此明顯的印記?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你這人,對自己真夠狠。」他失控地將她摟進懷里,水又潑出桶外一波。他手腳並用地纏住她,緊緊的,不留縫隙,想藉此遏斷他不停冒出來的酸楚。「還有其他傷嗎?當年落水,可有什麼影響?」

「沒有,都好全了。」天曉得他在發什麼瘋?沈蓉清只能把自己當死人,忽略他熱呼呼的體溫。

「我不信,我得親自察看察看。」陸長興由她頸後開始向下撫模,側頭吮上她頸間的疤痕,滿是疼惜地以舌尖描繪,恨不得將之抹平。

沈蓉清想當死人,卻忘了陸長興最厲害的功夫就是氣死人。「別鬧了,從狩圍場回來那天不是瞧過了嗎?」

「有嗎?我忘了。」陸長興臉不紅氣不喘地反駁,其實她的身體他已經很熟悉了,但還是模到他滿意了才收手。

「嗯,身上沒有其他舊傷。」

他攤開她曾受過劍傷的掌心,摩挲了數回,才寬慰地說︰「這處痕跡也淡了。」

「……」沈蓉清已經說不動他了,幾回打鬧下來,她有些疲倦,眼楮半合。

「你當年投河,怎麼活下來的?」陸長興見她有些睡意,手掌便在她背上,輕輕地拍打著。「是誰救了你?」

沈蓉清身子陡然一僵,她還沒報答阿牛母子的恩情,豈能先把麻煩帶給他們。她搖了搖頭。「沒人救我,是我攀在粗繩上,趁人少的時候爬上岸逃掉的。」

「是嗎?」他似乎不怎麼相信,可等了老半天,遲遲沒有下一句話。

她累了,睡意不斷上涌,陸長興的手在她背上拍呀拍的,更是讓她難以抵抗,眼皮掉下來了好幾回。

只是這時候在他面前睡著,醒來也不曉得在什麼地方。沈蓉清咬著下唇想保持清醒,卻抗不過濃濃睡意,最後還是倒在他的懷中,枕著他的胸膛進入夢鄉。

陸長興輕拍著她的手未停,另一只手撈起水面上的玫瑰,湊到鼻間嗅聞。

「好好睡吧。」他以指月復輕抹她眼下青影,幽幽地嘆了口氣,將她抱出浴桶,以布巾仔細地裹住她。

那簍玫瑰花瓣是他特意吩咐孫嬤嬤準備的,里面灑了安神的香露,對于大悲大喜過後的人,有很好的舒緩效果,只願她能好好地睡上一覺,夜里不要反側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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