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公子的甜心 第四章
「你……」張掌櫃猛地面色漲紫,神情也不復剛才那麼淡然。悅興酒樓雖說是溫府的產業,但也是他張老兒經營了大半輩子的營生,如今被這個黃毛丫頭端了去,他絕對不會接受。「還請大小姐別擔心,小老能照顧自己。」
「張掌櫃,你經營悅興酒樓大半輩子,能有今天的成績也是你的功勞,你的忠心,我們已經看到了,我在城南劃給你一棟宅子,也算得上讓你頤養天年。」眼見張掌櫃還是一臉鐵青,溫芯芮降低聲調,「听說你兒子成親至今還沒找到工作,一直在酒樓干活,這對令郎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我已托人在縣衙門給他找了個官職,以後說起來令郎可就是拿官餉的人了。」
「溫芯芮,我在悅興管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如今一來就要趕我,好個忘恩負義的刁蠻女子!」張掌櫃終于忍無可忍,他深知兒子急功好利,一直想嘗嘗做官的滋味,溫芯芮這一出招,豈不是徹底讓他兒子順從她嗎?那他這個老頭如何以一己之力扛起整個酒樓?
溫芯芮心里一動,雖然她已經做好了被人指著鼻子罵的準備,但是真看著這樣一個老人對自己恨之入骨、咬牙切齒的模樣,仍舊心有戚戚,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溫家的產業已經形成了毒瘤,不下狠手,難以切除。
一思及此,她喝口茶,潤了潤喉,其實也是為了掩蓋自己瞬間的慌亂。
「張掌櫃,我念在你是老人,別的話就不說了,昨日令郎已經將酒樓的全部賬目放到我那里了,今天也不過是通知你一聲罷了。」
「你……」張掌櫃還想說什麼,突然身形一滯,竟然倒在地上。
溫芯芮大慌,幸虧珠簾遮住了她的樣子,「還不快帶張掌櫃下去!」
這第一刀就引出如此大的反應,不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麼狀況?看著堂下有些混亂的狀況,她扶著隱隱作痛的額頭,苦笑不已。
不過今天這麼一鬧,她想要立威的目的卻是達到了。
當她顫巍巍的走進閨房時,一下子便軟倒在榻上。
反倒是繡兒不知從哪個多嘴的下人口里听說了自家小姐今天如何威風,興奮的在她身邊嘰嘰喳喳。
溫芯芮的頭深深埋在被子里,嘆了口氣。
她果然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每每閉上眼楮,看到的就是張掌櫃怒瞪自己的模樣,還有周圍的人那冷冷的眼眸和譏誚的笑容。
冷,真的好冷。
她想到當年霍子超也是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變,才扭轉了霍家的劣勢。他當初做的時候,會不會也這麼痛苦?
他,現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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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指輕叩著紫檀木太師椅的扶手,座上男子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突然,他的手指頓住,緩緩睜開狹長的眼楮,流露出邪魅的光芒。「少爺。」小廝走進來,躬身道。「嗯。」他的眼楮又閉上,「問明白了?」
「是,少爺。這兩日溫二夫人病得不輕,確實是溫小姐在掌管溫府的事情。」小廝看了看主子的神色,「如今溫府的虧損已經減少了大半,扭虧為盈是指日可待的。」
霍子超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竟然還有這般能耐。」心里想到那雙明媚的眼眸,眼神驀地深沈了幾分。
小廝見到主子的臉色稍微緩和,正琢磨著要不要說下去。
「還有什麼?都說出來。」他打開折扇,貌似閑適的慢慢搖著。
「是,少爺。只是溫小姐的身子原本就不大好,前幾個月落水的後遺癥還沒好全,現在這麼勞累,恐怕已經是極限了。」
霍子超的眉頭微微皺起,「那日她落水的情形到底如何?你細細說來。」
「是,根據暗衛回報,那日只听到水聲,下去救人時,除了溫小姐,沒別的人了。」
依據暗衛的描述,溫小姐落水的地方是溫府較為偏遠的花園角落,那里溫小姐鮮少涉足。要說她是自己閑逛,失足落水,恐怕沒人相信。但若是真的被人推下去,怎麼會一下子就不見人?
小廝正在想,突然感覺氣氛變得凝重,主子剛剛因為听到有關溫小姐的好消息而緩和的臉色,正一點一點陰沈下來。
到底會是誰對她下毒手?霍子超眯起眼楮。最好推她的人能藏一輩子,否則他一定讓那人求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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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溫家的事情部落在溫芯芮的身上,但是她仍然不能隨意外出。原本欽州的風俗禮教不是很苛刻,可惜她前陣子鬧出侮婚風波,現在要是還四處露面,她的名聲將會越來越糟。
她在閨房里看賬本,說起來好笑,看賬本的本事,她大多還是跟霍子超學的。
猶記得那年她發現了池塘旁的霍子超,軟磨硬泡,使盡了賴皮手段,才讓他肯跟她說兩句話。後來她常常偷跑出門,也不過就是為了跟他見上一面。
有一次她又在廚房王媽的幫助下偷溜出府,卻見到他拿著樹枝,在池塘旁的地上畫拉著什麼。
「超哥哥,這是什麼?」她歪著腦袋,因為從小有教書先生教導,勉強能看出那是數字。「超哥哥,你在學習數字嗎?」
霍子超抬起頭,看了看她,「這是九九表。」小小的溫芯芮懵懂的看著他,「什麼東西?」這個娘親沒有教她耶!他挑了挑眉頭,「你的教書先生沒有教過你嗎?」她連忙搖頭,甜甜一笑,拉住他的袖子,「超哥哥,你教我好不好?」「我才不要,你好笨。」「不要這樣嘛!教人家啦!」最後還是磨不過她的撒嬌,霍子超惡狠狠的說︰「我只教一遍。」雖然他是這麼說,但最後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教她如何用九九表,然後教她怎樣算能更快算出結果。
溫芯芮听得迷糊,然而看到他臉上純然興奮的表情,打從心里感到快樂。
久而久之,為了常常看到他的笑容,她也喜歡上了算術和計算盈虧。或者說,她只是喜歡他的笑容,那笑容落到算紙上,似乎都開了花。
想著想著,她落下了淚,落在手里的賬本上,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伸手將淚珠抹淨,繼續看著剛剛恆運錢莊送來的入庫紀錄。
不愧是娘親手打理的鋪子,即便娘不在了,也能一直保持著穩定的收入。現在恆運錢莊已經是欽州城最著名的錢莊了,看這樣的架式,即便整個溫府倒了,恆運錢莊也能生存下來。
溫芯芮瑩白如玉的手握緊了賬本,美麗的眼楮微微眯起,她還記得送賬本來的人是個不起眼的伙計,然而他不走正門、不通報,專門趁著她院子里沒有下人的時候,直直來到她閣樓的門前,躬身等待。
而當她發現門前多了個人的時候,那伙計已經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身後赫然是五個檀木箱的賬本,里面詳細的記錄著從母親開辦錢莊以來恆運錢莊的所有收支情況。
這是什麼意思?
她召集管事們開會立威的時候,恆運錢莊沒有出面,為何私下做出這種表達忠心的舉動?
說實話,恆運錢莊的資產比那個被她拿來殺雞儆猴的悅興酒樓殷實了不知幾十倍,若說恆運錢莊不甘被她管理,想要自立門戶,她恐怕一點都不會驚訝。
「掌櫃說,恆運永遠屬于小姐。」那個伙計行事穩當,說話不卑不亢。
有這樣的屬下,不知道那掌櫃到底是什麼人物?
溫芯芮實在好奇極了,自從母親去世,恆運錢莊就一直很低調,除了掌櫃,沒人知道錢莊的經營情況,甚至二娘曾經想將人手cha進錢莊,都被回絕。能讓張揚跋扈的二娘放棄對恆運錢莊這塊肥肉的管理權,看來那個掌櫃真的很厲害。
今天听了那個伙計說的話,她心下有了幾分淒涼的感動。她如何都想不到,這居然是娘留給自己的遺物……
她誠心誠意,向那個似乎身懷絕技的伙計致了謝意。
「小姐,還是謝謝我家掌櫃吧!」長相普通、身形沈穩的伙計淡淡一笑,旁若無人的從院子的圍牆翻了出去。
溫芯芮一臉愕然,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
一會兒,她將賬本放到桌上,暗暗思索著,溫府一部分酒樓一直處于虧損狀態,還有前些日子二娘突發奇想,開辦的賭坊和一家青樓都收入微薄,雖然她現在已經很努力在挽回劣勢,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是人都知道,酒樓開得越多越能賺錢。要是把那些虧損的酒樓都關閉,他們溫家人也就只能在家吃自己了。
唔……現在恆運錢莊有很多現銀,都是欽州百姓寄存在那里的,如果她借用一部分幫助那些酒樓重建再開張,等有了盈余再還回去……那個掌櫃會同意嗎?
她在房間里坐立不安,對于那些被迫關閉的酒樓,她有不少想法可以幫助它們再次招攬客人,但那些想法都是建立在白花花的銀子上,沒有銀子,一切都是空談。
這時,繡兒定進來,「小姐,那個張掌櫃已經沒事了。剛剛我去送補品的時候,他還要奴婢替他謝謝小姐。」
「咦?」前兩天張夫人還鬧過一次上吊,怎麼這麼快就變了態度?
繡兒也說不清楚,倒是看見房間里的箱子,兩眼直發愣,「小姐,這些箱子是哪里來的?」
「喔,那是今天來的賬本。」溫芯芮順手打開最後一個箱子,把剛剛看的賬本放進去,然後拿起另一本,令她驚訝的是,最後一本賬本並沒有在箱子底,而是在箱子的一層隔板上。她心生狐疑,把賬本全數搬了出來,在繡兒的幫忙下拉開隔板,隨即呆住。那是……滿滿一層的金錠!恆運錢莊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