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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本宮乏了 楔子

晉元三年

遠處傳來的絲竹聲,直入雲霄,可以想見今日封妃的場面有多熱鬧。

徐嘉佟想她當年被選為太子側妃,入府之時不過才十四歲,太子妃是個溫柔大度之人,開心的迎她入門,待她極好,也因為有太子妃,她在府里的日子過得還算自在。

只是不過短短四年間,太子妃難產,香消玉殞,她這個側妃扶正,更在太子風風雨雨中登基成為一國之君後統掌後宮,成為一國之母。

自從太子妃徐甄雲死後,皇上這些年對她一直冷漠,縱使位居中宮,她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他一個笑容。

而今,她娘家甫發喪,待她最好的祖母歸天,她因此大病一場,身子還未養好,皇上就趕著封妃,徹底不給她這個皇後臉面。

「娘娘,」一個宮女拿了件披風上前,「天氣涼,妳還病著,進屋去吧。」

徐嘉佟淺淺一笑,聲音輕得像是嘆息,「蘭兒,昨兒個我作了個夢。」

蘭兒將披風披在主子肩上,眼底寫著擔憂,「瞧娘娘這表情,該是個好夢才是。」

好夢嗎?徐嘉佟還真沒答案。

「我是夢到以前,」她的目光看向遠方,卻沒有聚焦,「夢到我來的那個地方……」

蘭兒一驚,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指的可是輔國公府?」

徐嘉佟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是輔國公長子的嫡長女,天下百姓哪個不知這天下是輔國公一生戎馬替夏家打下,輔國公的三名子嗣,包括她爹在內,為了夏家的江山死了兩個在戰場上,最後僅存自小便棄武從文的受寵麼子。

先皇為表彰輔國公一生為國,對其遺族大行冊封,讓她叔父一路順順利利的登上丞相大位,徐氏一門顯赫,先皇死前還命其輔政,所以縱使當今聖上坐在皇位上頭,還得對丞相顧忌一二。

天下人皆知,皇後在輔國公府被祖母教導到十四歲嫁予太子,但只有徐嘉佟自己心里清楚,她才不是什麼輔國公的孫女,她不過是莫名其妙被困在這身子里的一抹靈魂。

不過是場車禍,她一個原本二十歲的現代人竟然穿越過來,成了年僅十歲的小娃兒,真正的徐嘉佟因為跌進府里的水塘,芳魂早就不知飛到哪里去了,幾年過去,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今日的局面。

憶起過去,她的神情若有所思。

她當時還想盡一切辦法要回去,不想待在這個什麼都講規矩的鬼地方,那時眾人還以為她瘋了,把她給綁在樹上,說要請道士來驅邪靈,多虧祖母獨排眾議,將她養在房里,慢慢的教規矩、講道理,讓她接受了回不去的現實,認命的陪在祖母跟前。

想起祖母,她的目光一柔,她真是待她最好的一個人,只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在上個月撒手人寰,她就像是失了根的浮萍,沒了方向,哀慟的大病一場,身子才好一些就接到皇令,說皇上要冊封靜妃李氏為貴妃。

手握京城兵權的刺史大人的掌上明珠—李墨芸,她出身名門、才貌出眾,十五歲入宮,才不過兩年時間,便因懷上孩子登上貴妃之位,可說是榮寵正盛,不僅如此,李墨芸那長相還跟死去的太子妃有八分像,有時看著她,徐嘉佟都會恍神的以為甄雲姊姊死而復生,不過再像也不過是那副皮囊,沒有姊姊的溫柔大度。

晉元帝夏渙然羽翼漸豐,現在抬了有身孕的李墨芸用意已經很明顯,他要告訴天下,他才是天下之主,不再忌憚徐家的勢力,而她這個不得他心又無所出的皇後若再不知進退,只怕離廢黜之日不遠,想到自己的將來如砧板上的魚般任人宰割,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她的笑,蘭兒臉上的擔憂更甚。

徐嘉佟自然沒有忽略蘭兒臉上的表情,她是她的陪嫁侍女之一,對她向來忠心耿耿,也只有對著她的時候,她才能說些真心話,等再過幾年,到了要放蘭兒出宮的年紀,她可能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她的目光越過蘭兒,看著後頭那些一字排開的宮女太監,個個一臉恭敬、嚴肅,腰桿子挺得筆直,一動也不動,半點人味都沒有。

這宮中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但她卻被死死的困在這里,一輩子都無法月兌身。

「我想起我來的地方,要玩什麼就能去玩什麼,不像這里。」她的手一揮,神色一正,「從小不能拋頭露面,像朵嬌花被養著,若人生能再來一次,縱使再怎麼喜歡他,我絕不進宮,也不嫁他,我要做我自己,那才是我要的生活。」

「娘娘!」蘭兒一驚,連忙上前輕扶著徐嘉佟,她的年紀比皇後小了兩歲,但對于當年娘娘「瘋癲」一事可是印象深刻,「奴婢求妳別說了。」

「怎麼?妳是怕我曾經是個瘋子的事傳了出去嗎?」徐嘉佟臉上的笑意更深,「放心吧!除了祖母房里的人外,知道的下人哪一個不是這一輩子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蘭兒的臉色微白。確實,當年知道徐嘉佟神智不清的那些下人們一個個都被滅了口,要不是因為她女乃女乃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她從小就在老夫人房里當差,小命可能也沒了。

當初徐丞相為了讓徐嘉佟順利嫁入太子府,可不在乎那幾條人命,私自下令,心狠手辣、手段凶殘,氣得老夫人病了好些時候,這麼些年過去,徐嘉佟的「病」是秘密也是禁忌,一句都不可提。

「要不是怕會害了更多人,還真想這麼繼續瘋下去,這樣我就不會進宮,不會走到這個局面。」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她累了也倦了。

病了一場,就像又死了一次似的,若她真的從此一睡不醒,死後萬事空,不也一了百了?可惜她沒死,只像是作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哭著醒來後,依然得繼續活著。

「皇上駕到!」

徐嘉佟微楞,在封妃的這個時候,他竟然來了?她轉身看向宮門,只見他身後還帶著一票的王公大臣,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自己的叔父。

扶著蘭兒,她上前跪了下來,「臣妾給皇上請安。」

夏渙然看著她,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初見時,她不過是個十歲的小丫頭,從輔國公府偷跑出來,冰天雪地的赤腳走在街上,喃喃的說要回家,眼神中的絕望令人心疼,但沒想到她竟是個蛇蠍女子,若他當時不出手救她,太子妃或許就不會死了,太子也不會如他一般,年幼就失去生母。

他沒有叫她起身,只是冷著臉看她,「妳貴為中宮,今日封妃,竟然縮在這中宮殿里不出面,是存心丟朕的臉面嗎?」

徐嘉佟斂下眼,早知道自己不出面會引來風波,只是沒料到來得這麼快。他就這麼在乎李墨芸,舍不得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想到這,她心中一陣陣發疼,臉上卻十分平靜,甚至有些冷,「臣妾知罪。」

「後宮最忌諱嫉妒,更何況妳是皇後!靜貴妃為此還內疚不已,連膳食都不太用,現在還不顧自己有了身子跪在自己的儀秀宮前請罪,這就是輔國公府教妳的規矩?」

徐嘉佟在心中嘆了口氣,現在她動輒得咎,不論做任何事都會扯上輔國公府,看來為了他的大好江山和年幼的太子,夏渙然非趕盡殺絕不可了。

「皇上息怒!」丞相徐尚允連忙跪在徐嘉佟身旁,一臉鐵青。

她冷冷的瞧著看似恭敬的叔父。

在先皇臥病之時,朝政便漸漸握在徐尚允手中,「徐半朝」的能力足以翻天覆地—他位居高位,氣勢如日中天,朝中官員均對其拍馬逢迎,極盡巴結之能事。他將亡兄的掌上明珠送給當年還是太子的的夏渙然當側妃,不是為了她這個親佷女的一生幸福,而是明白若想讓徐家的權勢更加穩固,世世代代風光,後宮之中絕不能沒人。

她不屑一哼,不過就是一場各取所需的權謀婚配。這宮廷內外的斗爭從沒有停歇的時候,夏渙然雖是嫡長子,但上頭還有兩個兄長,這條邁向君王的路走來並非無風無雨。

他運籌帷幄,廣交三教九流的能士,踏過了無數的尸體,其中還包括自己的兩位兄長,最終坐上了今天的位置,為了鞏固皇權,他連手足都可除去,自然不會為了多殺幾條人命而耿耿于懷。

輔國公孫女如何?宰相又如何?縱使曾經權傾一時,如今這男人已掌握天下,徐氏一門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她抬頭看著夏渙然,與他四目相接,腦中想起十歲那年與他在大雪中第一次相遇,他眼中盈滿溫柔,輕聲安撫著因穿越而手足無措的她。

他可知,她是為他而留下,一顆心早在當初就全牽掛在他身上,縱使心知肚明她的一生終被當棋子使,但為了他,她依然心甘情願的被困在這深宮後院,為他的將來費盡思量。

她知道若朝堂之上少了她這個輔國公府出來的皇後,他做事將可以更加順利。她直視著此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心里明白他心頭顧忌的是什麼,她會為他掃清障礙,包括她自己……

「臣妾確實善妒,容不得他人,更何況是那小小的靜妃,不過是個丫頭片子,仗著與死去的太子妃娘娘有幾分像就驕恣妄為,若有機會,我必定除掉她。」

夏渙然瞪大了眼,徐嘉佟向來恪守分際,讓他就算想要廢了她都尋不著方法,現在她竟然自己主動跳進髒坑里?「大膽,宮里最容不得嫉妒的女人,更何況妳位居中宮。」

「若真怕了,不如就罷黜我!」她揚起下巴,滿臉譏諷,「就算位居中宮又如何?一個女人少了丈夫的疼愛,這皇後的位置坐著也沒意思。」

夏渙然大步向上,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著他,「妳以為我不敢?」

她的眼里沒有絲毫懼怕,臉上笑意更深,「皇上當然不敢,臣妾可是輔國公長子的嫡長女,我爹為了夏家的江山,在我還在娘親肚子里時就死在戰場上,我的叔父是先皇寵信旳臣子,當朝最位高權重的丞相。皇上,你的帝位是靠著輔國公、靠著丞相才能順順利利的坐上,你動不了我!」

提到輔國公,提到丞相,夏渙然的眼神更冷了,揚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她整個人跌坐在地,沒一個人敢上前扶她,她甚至嘗到嘴里腥甜的味道。

「皇上息怒!」徐尚允連忙頭一低,頭都快磕到地板上,心中不知咒罵了徐嘉佟幾百次。

他因為李墨芸懷了龍種又升上貴妃一事氣憤難當,正在想辦法要弄掉她肚子里的東西,已經煩不甚煩,偏偏這個佷女竟然還不長眼的出來添亂子。

他急急道︰「娘娘定是因為祖母過世,哀傷過度,情緒至今無法平復,所以才會口出妄言,等過幾日—」

「放肆!」夏渙然喝斥了一聲,抬起腳本想直接踢向徐尚允,最後卻只憤憤的一拂袖,「丞相,瞧瞧你們輔國公府里養出的好女兒。」

徐嘉佟坐直身子,嘴角流出一道鮮紅的血絲,冷冷看著夏渙然一臉的憎惡。

「皇後娘娘,妳這是成何體統?」李墨芸的父親李全利上前,臉上嚴肅,心中卻是竊喜,巴不得這皇後越瘋越好,這樣自己的女兒才能真的登上後宮大位,若肚子里的龍胎當真是個兒子,將來也有底氣跟當今太子一爭高下。

徐嘉佟看到李全利,氣不打一處來,站起身,揚起手,毫不留情的給了他狠狠的一耳光。

這清脆的聲音著實使中宮殿內外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氣。

「你是什麼東西?」徐嘉佟斥道︰「斥本宮成何體統前,先去管管你的好女兒吧。」

壓下心頭的憤恨,李全利連忙跪下,「臣惶恐!懇請娘娘恕罪!」

「徐嘉佟!」夏渙然忍無可忍的扯過她,「妳瘋了!」

「是瘋了,你能奈我何?」她瞪大雙眼,不帶一絲懼意的看著夏渙然,「皇上在斥責我徐氏一門前,千萬別忘了,輔國公身後還留了枚虎狼符,只要一聲令下,這天下就是我徐家的。」

在場听到的人全都心頭一驚。虎狼符可是輔國公生前之物,曾經跟隨輔國公打天下的將士們,雖然許多都因輔國公仙逝而選擇退居山林,居住京城外的倚鳳山下,平時靠著打獵、務農為生,但里頭可不乏奇人異士,世襲訓練,都是人才,甚至西南或西北都還有將士听令于他們,這群人听從祖訓,只認虎狼符為主人,只要擁有虎狼符,就擁有那批軍士,若京城真有狀況,便能迅速集結起來。

夏渙然對徐尚允向來敬重幾分也全是因為虎狼符,原以為輔國公夫人死後,這印信已經落入丞相手中,但他派在府里的眼線卻說丞相翻遍了老夫人的屋子,什麼都沒找著,沒想到徐嘉佟卻主動提了……

他不由得瞇起眼,「虎狼符在妳手里?」

「或許在,或許不在。」徐嘉佟笑得有些張狂。「皇上果真是怕了,真是有趣。」

夏渙然的雙手緊握,忍著氣問︰「到底在不在妳手上?」

看著他眼中的厭惡,她嘴里帶著笑,心中卻酸楚不已,「只要皇上答應臣妾一個請求,臣妾可以將虎狼符雙手奉上。」

夏渙然看著她的眼神又更冷了幾分,「說!」

「太子!」她直截了當的說︰「我要太子!」

她的請求令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徐尚允氣得不輕,整個人看起來就快要暈過去。這丫頭手上有虎狼符,竟然不是保徐家上下,而是要了早逝的太子妃生的兔崽子,一個他一心等著徐嘉佟有一日產下皇子,就要除去的眼中釘。

「說清楚!」夏渙然也沒有料到她會跟他開口要夏宏詢。

「太子年幼喪母,臣妾要把他養在跟前,若皇上同意把太子給臣妾,臣妾就將虎狼符奉上。」

「妳在打什麼主意?」他咬牙切齒的在徐嘉佟耳際問︰「難道指望能手握太子,將來好圖謀不軌?」

徐嘉佟嘴角依然帶著一抹淺笑,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現在不論臣妾說是或不是,皇上都不會信我,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我只要太子,一句話,給或不給?」

夏渙然想不透為何她要用虎狼符交換太子,失了虎狼符,輔國公府等同失了保護傘,她的命也只是他一聲令下就能解決的事。

「六年。」她向前一步,在他的耳際輕喃,「只要六年,待太子一滿十歲,臣妾便送他去西北,像年少時的你一樣,與將士同生共死,將來成為一個明君。」

在他回應之前,她退了一步,「若太子有個萬一,我會提自己的項上人頭來見。」

夏渙然的心底因這席話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朕允了,東西拿來。」

徐嘉佟紛亂的心稍稍安定。她入宮以來,許多事都身不由己,但最終還是守住了一個承諾,想起了甄雲姊姊死前所托,她就算不要這條命,也會護太子周全。

她從自己的兜里拿出虎狼符,手輕輕一撫而過,沒有遲疑的交到夏渙然手上。

徐尚允面如死灰,死命的瞪著徐嘉佟,因為她交出的不只是一面令牌,而是徐府上下無數條人命。她想死,他不攔著,但她竟然還拖著徐氏一門陪葬

夏渙然看著手上那枚通透的羊脂美玉,正面刻了只勇猛威武的虎,背面則有只站在山顛嚎叫的狼,眼底閃過精光,「太子交給妳,若他傷了根寒毛,可別怪朕心狠。」

「臣妾明白。」

「丞相大人,」要離去前,他深深看了徐尚允一眼,手中的虎狼符一晃,「你就好自為之吧。」

夏渙然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就領著朝中大臣轉身大步離開。

目光隨著他毫不留情的身影遠去,徐嘉佟直挺挺的站著,臉上依然瞧不出太多思緒。

「娘娘,妳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是現在佷女貴為皇後,徐尚允早就一巴掌揮了過去。「妳這不是存心添亂子嗎?怎麼可以如此隨便就將虎狼符這等可以保命的貴重之物給交出去?」

徐嘉佟冷冷的看著他,雖說是自己的叔父,她卻沒什麼感情,至今依然以禮相待不是因為他高居相位,而是因為待她極好的祖母,如今祖母死了,人走茶涼,什麼情義都可以丟在身後了。

她清明的眸子直視著徐尚允,想起芳華早逝的徐甄雲,過去的事如同昨日歷歷在目。

徐甄雲原本可以不死的,只要當時太醫能快點到,偏偏丞相夫人的心絞痛老毛病早不犯晚不犯,竟在太子妃羊水破了那時候犯了,宮中太醫這麼多,他卻硬是要伺候太子妃的太醫親自照料,礙于不敢得罪丞相,所以太醫只能急著去了輔國公府。

她真是沒料到輔國公一門忠烈,卻出了這麼個心狠手辣的畜生。

甄雲姊姊雖貴為太子妃,但為了夫君的將來她也只能咬牙苦撐,最後難產又在其他太醫趕到也不及救治的情況下,勉強生下孩子,產後大血崩,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

「祖母既將虎狼符給了我,我想給誰就給誰。」徐嘉佟下巴微揚,平靜的提醒,「丞相可別忘了自個兒的身分,在本宮面前不知禮數進退,失了分寸。」

徐尚允氣得漲紅了一張臉,想破頭也沒料到娘親竟然不把虎狼符給他這個親生兒子,反而給了徐嘉佟這個出嫁的孫女,而今還落入了夏渙然的手上,這可代表著倚鳳山下的那批人全都為夏渙然所用了。

「丞相向來飽讀詩書,自該明白鋒芒畢露,終會惹來殺身之禍,如聖上所言,以後大人就好自為之。本宮乏了,退下吧。」

徐尚允冷著一張臉,他生氣卻又無法發作,只能拂袖而去,他得快點召集些人馬,宮中若有變化才能隨時應變,他急急轉身走了出去,連行禮都省了。

「娘娘……」蘭兒上前扶住了徐嘉佟,看她一臉平靜,她心頭可是難過得想掉淚。

徐嘉佟沒有說話,心知肚明自己將祖母死前留給她的保命符給送了出去,夏渙然之後對她或徐家一門不會留情分,但為了夏宏詢的安危,她只能這麼做,畢竟太子還小,李墨芸將來若生了個女兒倒還好,若是兒子……在這宮中少了她的保護,她怕太子活不到長大。

祖母仁慈,怕是死前就已預見她將來在宮里的處境艱難,更明白自己麼子的野心早晚會毀了徐家,所以才會在臨終前把虎狼符給了她,該是指望著緊要關頭能保她的命和徐家命脈,但她終究辜負了祖母的疼愛。

為了夏渙然的皇位,為了詢兒的將來,「徐半朝」勢必得走入歷史,她只能求祖母若地下有知,能夠原諒她的所作所為,到時黃泉相見,她一定會好好的跟祖母賠罪。

看著這華麗的宮殿,她閉上了一雙閃著復雜思緒的眼,這里就像牢房,自古以來困住了多少人,而她何其有幸也何其不幸成了這其中的一個。

一夜無眠,最終一道密旨傳來,她被罷黜了後位,她無悲無喜,默默的接了旨。此事秘而不宣,最終還是權謀,而一個被奪了實權旳皇後,表面上雖然依舊風光,但實際已是個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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