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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妃好毒 第十二章

陸定杰好笑地看著被奪走酒杯的手,復又被塞入白瓷胎底茶盅。「嗯!這茶挺香的,有點淡淡的蜜香。」

一說到香,一旁沉溺在各式香料中的周盈瑞不加思索的回道︰「加了肉桂和根橘,以及一些些地藤草,二爺的聲音中似乎有痰,多了這幾樣香藥能減少痰量,喉嚨不生癢。」能用嗅吸的話效果更佳,鼻通順氣,胸悶漸解。

「呵呵……瞧瞧你這位小側妃多沉迷,一提到香就來勁了,先前我還以為她是啞的,半晌不吭聲呢!」陸定杰打趣著,取下腕間配戴多年的虎斑紋沉香佛珠相贈,佛送有緣人。

「哼!平日要她開口多說兩句話像是要她命似的,可你剛才沒瞧見她在香料鋪子的模樣,簡直是攔不住的洪水滔滔不絕,連我都插不進話打斷。」他話里發酸地責備,似有不快,可掩不住的得意流連在眉眼間。

听出他話中的寵溺,陸定杰失笑的揚揚眉。「周側妃,你家王爺在吃味了,還不說兩句好听話哄哄。」

「啊!哄我家王爺……」周盈瑞為難的顰起眉,還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白奇楠沈香,模了又模,看得她家王爺臉色有些黑。

「切!堂堂的王爺要人哄,當我還是女乃娃兒嗎?!」他啐了一口,嫌惡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女人視若珍寶的香木。

「對了,二哥,說起洪水,你听過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嗎?」

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周盈瑞忽地豎直雙耳,她記得庚午年六月,也就是端陽節過去不久,北方會先下起一場大雨,漸漸南移,雨水不歇近月余,洪水淹過堤岸泛濫成災。

數十萬頃田地盡毀,死傷十萬余,近百萬災民無處可去,無衣無糧無棲身地,喝了混濁的河水又生病。瘟疫、痢疾連生,無米可食的百姓易子而食,幾乎動搖國本。

那一年很慘,她生母夏姨娘的娘家死了近半的族人,剩下的人也不好過,她偷偷的張羅食物和衣物,變賣了一些首飾和兩間鋪子湊了銀兩,才勉強渡過那段艱難時期。

可是別的人就沒有一樣的好運,他們嚼草根、典妻賣子、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有的最後淪為盜匪,佔山為王,朝廷派了燕王圍剿,費時一年才平定。

「大旱之後必有大澇,你是指……」陸定杰看向窗外明媚金陽,兩道濃密黑眉漸漸攏聚。

「有可能,不能不防。」陸定淵狀似不在意的說完後,神情慵懶的往後一靠,挑了一片最鮮女敕的清炖羊肉放入愛妃口中,一不留神的小女人差點被滑女敕的肉片噎死。

還好羊肉夠女敕,入口即化,周盈瑞冷不防嗆了一下,趕緊喝了口肉湯,水眸不滿的橫睨兀自揚笑的男子,他輕佻不羈地反以指月復滑過她紅潤唇畔,輕拭殘余肉汁,並將撫過唇瓣的手指放嘴邊輕舌忝。

陡地,周盈瑞面紅如火,身子莫名一熱。

她連忙低下頭誰也不看,小聲的吩咐小青倒碗涼茶來,包廂一面靠窗,可那香樟欄桿外的東風卻吹不進來,讓她悶悶地發熱,香汗微沁濕了素白里衣。

陸定杰點頭道︰「連著兩年大旱,今年又出奇的炎熱,往年這時該是春雨綿綿,雨水豐沛灌農作,可瞧這艷陽高照的天氣,我正打算發文讓各地官員掘井取水,掘深井。」

無水可喝,牲畜都死了,田里的稻作也蔫蔫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不可掘井,宜疏渠。」

「不可掘井,要築堤。」

一個宜疏渠,一個要築堤,陸定淵和周盈瑞分毫未差的同時發聲。

陸定杰先是一怔,繼而低低發笑,眉眼間盡是笑意地看著心意相同的小兩口,既是羨慕又感慨。

「同是庶女出身,你當初怎會求娶周府二女呢?」明珠蒙塵,屈居為側,可惜了,可惜了。

幽深的黑瞳蒙上一層黯色。「神仙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什麼意思,他娶錯正妻了嗎?周盈瑞不敢去想其中的深意,滿滿的困惑沈積在她心中,也許有一天得以解開,王爺的心思太深、太沈,她怎麼也看不透。

只是……是巧合吧!大旱之後必有大澇,民間有此俗話,王爺不可能未卜先知的。

「王妃,你不能再縱容了,入門還不到兩個月,王爺已多日未進王妃寢居,反而對周側妃呵護備至、同宿同出,再這麼下去,你的王妃之位置岌可危。」連帶著她們這些奴婢也出不了頭,一輩子只能當個看人臉色做事的下人。

月桂內心焦急,開口勸告。

寧王府里,周盈雲帶了一群丫鬟在臨池的水榭歇息,憑欄處,是幾片青翠荷葉挺立于池面上,兩三株含苞的早荷直立水中,粉粉紫紫,風掠過,輕輕搖晃,水波輕漾。

反常的氣候讓人煩悶,天氣越來越熱,卻滴雨未落,搖扇的丫頭一下一下的掮著,一盆一盆的冰塊也擺在腳邊,可是仍揮不去悶熱的暑氣,叫人由里到外感到不舒坦。

不過,真正不舒暢的是心吧!夫婿的日漸疏離才是周盈雲氣悶的主因,她不願接受貌美的自己竟不如是只應聲蟲的庶妹。

一個庶女,周盈瑞那女人憑什麼?!

是的,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嫡出,刻意撇清和雪姨娘的母女關系,她不認生母、不認庶出,只親嫡母簡氏,拚去討好嫡母,讓嫡母卸下心房視她為己出。

在這一點上她做得很成功,也順利地讓嫡母記入名下為嫡女,進了宮、面了聖,在眾皇子間討了個好,不需太費心思的就讓兩位王爺為爭奪她而反目,最後嫁入王府。

一切如她所願的進行,她可說是令人稱羨的女人,王爺夫婿疼寵,無姑嫂妯娌同住,不用侍奉公婆,一人獨大的正妃還有什麼不滿意,她歡喜得半夜都會笑醒,感謝老天的厚愛。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正得意時,狠狠踩了她一腳的人竟然是她拿來當盾牌的周盈瑞,一粒她向來不放在心上的棋子。

「……不用說肯定是周側妃從中搞鬼,她也不想想她有今日的風光是誰的提攜,當初要不是王妃對夫人提起陪嫁庶妹,她還不知道和她那個沒用的姨娘躲在哪個陰暗角落相擁而泣呢……」月桂咬牙切齒的罵著。

簡氏是個心胸狹窄、嫉妒成性的婦人,她婚後多年無子才允許丈夫招入貴妾余姨娘,生下庶長子周新雨。

殊不知庶長子剛滿周歲她便有孕了,肚子里那個便是嫡子周新秋,有子氣足的她開始凌虐陸續抬進的姨娘、通房,立規矩是小事,她還讓姨娘們在潑水成冰的冬日站在門外端著淨面的水盆一、兩個時辰,把人凍出病來才甘心。

余姨娘是生有一子的貴妾她動不了,周盈雲是雪姨娘之女,看在母女不同心的份上她不找她麻煩,唯有夏姨娘和其女周盈瑞是好拿捏的軟柿子,因此她一有不甘意便將怒氣發在她倆身上,兩人也只能逆來順受,再無可抗衡。

「是呀!養只狗還能向我擺擺尾,汪個兩聲,我費盡心思讓她過上好日子,她給我的回報卻是令人寒心。」她不斷地踩低周盈瑞就是要她一輩子沒出息,沒法跟她一爭長短,怎麼能臨了卻前功盡棄呢!

當初是她在嫡母身邊咬耳朵,陷害夏姨娘,以至于夏姨娘差點被活活打死,此事讓本在父親面前得寵的周盈瑞驚覺庶女身分的無能為力,連生母也救不得,因此不敢再有顯眼的表現,謹守庶女本分。

「就是呀!比狗還不如的小偷,一定不能放過她,要讓她知道誰才是王府真正的主子。」

側妃一人獨佔王爺的寵愛,那盼著當姨娘的她們哪有什麼機會爬上王爺的床!月桂說了那麼多,其實是為自己抱不平。在她看來王妃不受寵是她太愛算計人了,面目可憎,換了她月桂就不同,她只會好好服侍王爺,把他侍候地舒舒服服,身舒心暢。

「那你說本妃該如何做呢!」素手輕托香腮,星陣迷蒙。

「找個人和她斗一斗,把她斗趴了也就翻不了浪。」一日周側妃失寵,還愁沒有她的出頭日嗎?

周盈雲一臉慵懶地拾起一粒紅果子,輕咬一口。「上回本想把她往苗賽兒那里推,誰知她臨陣月兌逃了。」

「王妃,苗賽兒再手眼通天也不過是個通房丫頭,吵過、鬧過能翻出什麼風浪,要嘛!就鬧大點,一次讓王爺厭棄周側妃,認為爛泥扶不上牆。」沒有王爺的寵愛她還能靠誰。

「月桂,你近日變伶俐了,腦子活絡。」她不吝贊美,這幾個大丫鬟跟她很親近,知道她不少私密事,得把她們留住。

主子一稱贊,月桂得意地向其他姐妹揚眉炫耀。「是王妃你教得好,奴婢最忠心了。」

「好,有賞。」她取下金絲紋銀手鐲套入丫鬟細腕,適時的給予利益也是收買的一種手段。

「謝謝王妃的賞賜。」

「幫本王妃辦事的人本王妃一向不虧待,嗯!說起這天氣真熱呀!辦個賞荷宴似乎不錯,該請哪些人來呢?盧尚書夫人、陳侍郎夫人、張將軍家眷,還是……端敬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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