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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香良人 第十三章 雷家的福星

今日是方氏游街問斬之日,她乘著鐵籠車在街上游行,任路人對她丟擲石塊,砸得她滿臉是血,狼狽至極。

「不要臉的女人,毒婦!」

「沒有天良,連婆母都敢殺,豬狗不如的女人!」

「沒有一點良心,簡直惡毒到了極點,該死!」

「判她一百個死刑也不夠,對這種喪心病狂的人該處以極刑!」

路人爭相謾罵,詛咒方氏下地獄也不得好死。

方氏沒想過自己會有今日下場,極度驚恐害怕,整個人已宛如身在地獄里。

游街的路線故意繞路走了好幾條街才到刑場,方氏看見劊子手手上的刀亮晃晃地,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後悔莫及,而雷家沒半個人來為她送終,就連雷青岩也沒有來,方氏的娘家人也因她的所作所為蒙羞,不敢前來為她收尸。

半個時辰後,方氏被斬首了,尸體送至雷家,雷家以她已不是雷家人為由拒收,尸體又被送回她的娘家,娘家人也說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沒理由回來,擋了尸首,最後她的尸首被人包了層草席,草草埋在路邊,下場淒涼。

「唉,這方氏死了,連個埋尸的地方都沒有,也是挺可憐的!」雲索居內,水玉蘭感嘆的說。

春實實也是一聲輕嘆,方氏一生汲汲營營,算計他人,卻沒算計到自己會有這結果吧。

「哼,方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是她罪有應得、咎由自取。」雷青雲進到屋子內,身後跟著雷青堂與雷青峰,而說話的則是雷青堂。

春實實見三兄弟一起出現,連忙站起來招呼。

可水玉蘭卻沒規矩的瞪著雷青堂道︰「雖是如此,可人都死了,所有的恩怨也該放下了不是嗎?」水玉蘭心腸一向軟,听雷青堂話說得絕,忍不住回嘴。

春實實與雷青雲都訝異水玉蘭的犯上,可更妙的是,雷青堂卻一點也沒有不高興,像習慣了她的態度,只是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剌激她。

春實實不好讓氣氛怪異下去,忙開口問︰「二哥與五弟難得一起過來,這是約好的嗎?」

自從那日在祠堂的事後,雷青雲便張羅著讓春實實變更身分,如今她已是族譜上有名的嫡妻了。

雷青峰笑得文質彬彬,展現讀書人的風範。「我不是和二哥一起約的,是剛好有事過來找四嫂,路上遇見四哥與二哥,這才一同過來的。」他解釋。

「這樣啊,那先請坐,我和蘭兒去為你們準備茶點,之後咱們再聊。」她轉身要帶著水玉蘭出去張羅茶點。

「四弟妹不必急著忙,我說完話就走了。」雷青堂讓她們別出去了。

春實實瞧了一眼雷青雲,見他頷首,這才又坐了下來。

雷青堂向來辦事快狠準,這回也一樣,直接便開口了。「我三日後出發去浙江,這事父親已同意了,而我臨走前專程來向四弟妹要個人。」

春實實听到這,心中大概也有個譜了,他要的是……她側首瞧了眼猶不知狀況也還沒听出端保的水玉蘭。

「二哥向我要人,照理這是身邊人,我說了就能決定,可這人特別,我從沒當她是下人,咱們是姐妹,所以勉強不了她,二哥若要帶她走,得要她自己同意才行。」她實話實說。

雷青雲立即望向雷青堂,一副「我早告訴你了,我們夫婦做不了主」的模樣。

事實上雷青堂事先已找過雷青雲要人,雷青雲沒敢答應,這才跟著他來到雲索居見春實實,想不到答案還是一樣,雷青堂只好看向水玉蘭。

他正要開口說話,水玉蘭已經杏眸圓瞪的問︰「四少女乃女乃說的人,不會是指奴婢吧?如果是,奴婢不可能離開四少女乃女乃的,四少女乃女乃,您也不會將蘭兒隨便送人吧?」

听到隨便兩字,雷青堂臉都綠了,這不識好歹的丫鬟,跟他叫隨便?!

他臉色難看,雷青峰見狀,呵呵笑了起來。「蘭兒,你不知道嗎?二哥要去浙江,府里有多少丫鬟心碎,若二哥肯讓誰跟著走,那人保證會歡天喜地的隨二哥去了,像你這樣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絕,也太傷二哥的心了吧?」他這話不假,雷青堂雖性格冷漠,但相貌堂堂,讓府里的丫鬟們傾慕不已。

水玉蘭不以為然的撇嘴。「二少爺心是鐵打的,哪這麼容易傷心,再說,既然有這麼多人想跟著二少爺走,那二少爺就隨便挑上幾個去唄。」

雷青堂越听臉越臭。「你這沒規矩的丫頭!」

水玉蘭壓根不怕他,撇過頭硬是不理。

雷青堂頓覺頭痛,四弟夫婦已擺明想得到這丫鬟得水玉蘭自己同意才行,照她的脾氣他想帶她走可不能硬來,只得忍下氣說︰「我會選擇回浙江除了是為打理雷家生意外,也是因為底下人送了信來,興許我母舅家的案子有機會翻案了,我想親自細查,可身邊欠個老實可靠的丫鬟幫著打點,這才想找你過去幫忙,等這事有了眉目,會讓你回四弟妹身邊的。」

幾個人一听,原來雷青堂要回浙江還有這原因。其實雷家人都知道毛姨娘本是杭州臨安縣縣官千金,卻因毛家犯事而淪為罪婢,這才會成為趙氏的丫鬟,陪嫁到雷家後讓雷耿狄收為姨娘。

而照雷青堂的話,這毛縣官當年因貪被抄家一案是有內情的,也難怪他想回浙江去,一來幫助舅家翻案,二來打理雷家家產。

「你母舅家真的能月兌罪嗎?」水玉蘭好奇的問。

「只是有了一些線索,詳細情形要過去才知道。」雷青堂回答。

「這毛姨娘一生頗苦,千金閨秀卻淪為罪婢,最後還被害死……唉,為了毛姨娘,你是該親自去了解才對,若能替毛家平反,毛姨娘地下有知,也能感到欣慰的。」水玉蘭感嘆道。

春實實瞧了眼雷青雲,用眼神示意。水玉蘭其實非常好說話,吃軟不吃硬,若對方真有需要幫忙,她不會忍心拒絕的。

接到妻子的暗示,雷青雲也趕快給雷青堂使了眼色,雷青堂會意,馬上再道︰「是啊,我生母一生不平順,我總想替她討公道,這會有機會了,我又怎能錯過,你若能幫我,我感激不盡。」

「是啊,蘭兒,二哥為人拘謹,萬一其他丫頭存心不良,只會造成二哥的困擾,不如你跟著去一陣子,幫他處理浙江府里的事,等事情告一段落,你若想回來,還是能回來的。」春實實也幫忙說話。

她瞧得出雷青堂對蘭兒是有心的,否則不會誰也不帶,就想帶她走,而且話說得這麼軟,她在雷家多年,可不曾見過他對誰說話這麼有耐性,又不見冰冷的,可見他對蘭兒是誓在必得,蘭兒是她的姐妹,也希望她能像自己一樣找到好歸宿,有個疼她的丈夫,而雷青堂,她認為可以。

「這……若蘭兒想回來,四少女乃女乃真會派人接奴婢回來?」水玉蘭被打動了,但對雷青堂還是不怎麼信任,怕他不送她回來,所以得問清楚春實實。

雷青堂听了哭笑不得,不懂自己怎會看上這少根筋的丫鬟?

「會的會的,你若隨時想走,我再派人去接你回來。」春實實保證。

水玉蘭這才看向雷青堂。「好吧,奴婢就隨你去一趟,可你別後悔,奴婢管人可是很嚴的,屆時你若覺得不方便也別怪奴婢。」

「這不方便是……」雷青堂還沒問起,雷青峰先替他問了。

「在奴婢管的地方,是不許有像黎兒這樣有心機的人出現,到時候二少爺別怪奴婢多事就好。」她丑話說在前頭。

雷青峰听了直想笑,可見二哥一臉嚴肅,遂不敢笑出聲。

雷青堂道︰「這方面隨你安排,你要給我找女人就找,不給我安排也就算了,我無所謂。」

他這話說得直白無比,讓水玉蘭臉都紅了。「你!」

「既然你已答應隨我去,那就先跟我走吧,我那兒的東西還得靠你收拾。」雷青堂不听她多話,就要將人領走了。

「可是,我……」

她手腕被他一握,雷青堂也沒再與雷青雲夫婦打招呼,拉著她就出屋去了。「你這人怎麼這樣?奴婢還沒與四少女乃女乃道別呢,且二少爺三日後才走,這時讓奴婢跟你去做什麼……」

水玉蘭的聲音在屋門關上後,再也听不見了。

雷青雲夫婦相視一笑,可以預料將來在浙江,這兩人還有好戲可瞧。

「五弟剛說找你四嫂,可是有話對她說?」回頭見雷青峰還在場,雷青雲笑著問他。

雷青峰收了笑容,有些謹慎的瞧向春實實。「嗯,我過幾日即要赴京應考,想拜托四嫂這段時間多照顧陶姨娘。」

春實實見他慎重,也正色了起來。「五弟盡管放心應考,我會多陪陪她的。」

雷青峰這才感激的嘆了口氣。「在這家中我沒人可托付,可唯有四嫂,你處事公正又不勢利待人,將姨娘托付給你,我最為放心。」

春實實明白他的意思,趙氏心地雖不壞,可也沒心思照料其他妾室,而李巧性子軟,若真出了事恐怕也幫不上忙。至于明鳳珠,她顧自己都來不及了,更不會管旁人死活,剩下的人就唯有她了,且未來由雷青雲當家,之後持家的主母也會從趙氏換成她,因此雷青峰才會特地走這一趟,將生母托付給她。

她暗嘆陶姨娘在雷家的地位低微,也難怪雷青峰擔心自己離開後生母的日子會更難過。

「青峰,這次你赴考,你四嫂絕對會幫你將陶姨娘照顧好的,而四哥對你有信心,此番赴考你定有成績回來的,若博得功名,陶姨娘也有好日子過了。」雷青雲極希望五弟這次能有所成就,讓陶姨娘有揚眉吐氣的一日。

雷青峰雙拳緊握,懂四哥的用意。「多謝四哥四嫂,他日我若真有所成,絕不辜負你們的苦心。」

他眼眶有點紅,在雷家,他地位低,年紀又最小,從小到大只有四哥會與他多說些話,得知他喜歡讀書,便三不五時送書過來,他屋里的藏書都是四哥費盡心思為他搜括來的。

還有四嫂,過去總是特別照顧姨娘,有好吃的總會送上一份到她屋里,不像旁人刻意忽略掉姨娘,姨娘若受了太太或方氏的氣,不敢吭聲,只能抑郁在心,也只有四嫂會默默到姨娘屋里去開解。

這些他都瞧在眼底,感激在心里,絕不忘了他們夫婦的恩惠。

雷青岩身上傷痕累累,那是在官府里被打的,直到現在還只能躺在床上養傷。

此刻明鳳珠與朱黎兒都在他屋里,三人正說著話。

「可恨,我連娘死了都不敢去認尸,我這算什麼兒子!」雷青岩哭嚎。

「方氏……呃,姨娘干了這麼多的事,本來就難月兌身,而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出了大牢,自身都難保,若這時去認尸,人家又懷疑你怎麼辦?咱們這也是自保,再說,如今咱們因為姨娘的關系,在家里已經連頭都抬不起來了,這時候誰敢去認尸?可話說回來,咱們不方便出面,想不到姨娘的娘家人也這樣無情,實在讓人心寒。」明鳳珠搖頭的道。

「這叫人情冷暖,想娘風光的時候,方家人多巴結,不時來問安送禮的,現在人死了,卻連尸體也不肯幫忙收下,這些人我一個個都看透了,將來誰也不會放過!」他恨恨的說。

「不只姨娘的娘家人,咱們這家里人也是勢利,瞧咱們失勢了,個個都避咱們如鬼神,瞧你都出大牢這麼多天了,有誰來探過你?大伙都去四弟那奉承著,現在是他當勢,意氣風發極了。」明鳳珠的語氣酸得不得了。

他咬牙眯眼,妒忌不已。「我既然繼承不了家業,也不會讓旁人好過的。放心,我自有辦法讓老四威風不了多久的!」他說著,眼角貓見朱黎兒臭著臉,什麼也不說的坐一旁,也不知在與誰置氣。

「這是怎麼了?」

明鳳珠瞥向朱黎兒,當然心知她在惱恨什麼,遂冷笑道︰「她啊,同樣是下人出身,可人家現在是正妻了,她卻連姨娘都不是,還只是個通房,這心里不舒服。」

朱黎兒一听,臉色一變。「我不舒服,你就舒服了嗎?人家只是個丫鬟出身,可現在不僅是正妻還是當家主母,而您一個商家出身的嫡女,這會見到她也得閃躲,以後還敢背後說她只是個妾嗎?」朱黎兒氣呼呼的頂回去。

真不知春實實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讓寧王認她做義女,順利由妾扶成正妻,讓向來最重視體統的宗親都沒話說,太太也改了口,直稱春實實這媳婦聰明體面。

妾室有朝一日能成為正妻,這事她連作夢都沒想過,當真讓她妒恨到骨子里了,可明鳳珠偏要拿這事來剌激她,既然如此,她嘴巴也不輸人,立即反擊揭她瘡疤。

明鳳珠听了登時怒目起來,正要開罵,那原本躺在床上的雷青岩已經氣得下床直接甩了朱黎兒一巴掌。

「你這是瞧不起我?瞧我現在落魄了,在雷家像落水狗了,連你也想恥笑我是不?!我寵你幾天你就忘了自己是誰了,賤人!」他啐聲。

朱黎兒被打得一邊臉高高腫起,嘴角還破皮出血,整個人驚愕不已,沒想到自己會被雷青岩打罵。

「您……您……」

「賤人,下次若再敢譏我不如人,我打死你!」他發狠的說。

明鳳珠見她挨打,可歡喜著,上前對雷青岩道︰「你也不用跟她生氣,她出身下賤自是見識淺薄,見老四現在得勢,就妒忌了,說不定現在還在懊悔當初在別莊時勾引老四沒得逞,要不然,她也有機會風光了。」

「明鳳珠,你這張嘴真可惡,我——」朱黎兒听了氣得要上前與她拚命,可才跨出一步,肚子驟然一疼。

雷青岩竟然一腳踹向她的肚子,她痛得彎,直不起腰。

「好痛!」她哭嚎。

雷青岩本來不想搭理她,隨她抱著肚子哀嚎去,直到見她出血了,這才大驚。

「你……這是怎麼了?」

「我有孕了——嗚嗚——」朱黎兒痛得癱在地上大哭。

「你怎麼可能有孕?!那湯藥你都沒喝嗎?」明鳳珠問。

「嗚嗚……是三少爺允的……我……痛死了……快救命啊!」

明鳳珠這才知原來雷青岩竟答應朱黎兒可以不避孕,當下氣得不理朱黎兒,讓她痛死算了,轉頭就走。

「鳳珠,你不去找郎中過來嗎?」雷青岩驚慌失措的問。

「讓她懷孕的是你,踹她肚子的也是你,你就自己想辦法找人來救她吧!」

她說完便扭頭走了,留下雷青岩六神無主的看著朱黎兒哀哀喊疼,血流了一地,依舊不知所措。

「爹、娘,咱們回來了。」雷青雲趁尚未正式接手家業前,專程帶著妻子回別莊探視雙親。

春品貴夫婦得到消息早在門口等著了,見他們兩人回來,臉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娘熬了一晚的雞湯就等著你們回來喝。」春品貴笑容滿面的說。

春嬸也趕緊瞧瞧春風滿面的女兒,心里的欣慰當真不可言喻,當場就噙淚了。

春實實見了心慌。「娘,您這是怎麼了?」

「她這是喜極而泣。」春品貴解釋,眼眶也有點紅。

春實實這才恍然大悟,回頭瞧一眼自己的丈夫,她如今是雷家四少爺的正妻了,身分不同以往,無須再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爹娘從沒想過自己的女兒有這一天,這是歡喜的哭。

「你現在是王爺的義女,雷家的當家主母,還肯回來瞧咱們兩個不成材的爹娘,娘都不知說什麼好,不能做什麼呢?」春嬸眼淚不止,感謝女兒不嫌棄。

「娘,不管我身分如何,我都是您的女兒,這點是不會改變的,以後您兩老安心受女兒和女婿孝敬就好。」她握著春嬸粗糙的手,自她穿越來這以後,他們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沒一刻忘記這點。

「沒有錯,爹、娘,還得謝謝您們當初願意將實實嫁給我,將來我與實實都會盡心奉養您們的。」雷青雲恭敬的說,完全沒有當他們是下人,真心視兩人為自己的父母。

兩位老人家听了十分感動,春嫌眼淚更加止不住了。「當初是我們沒眼光,認為雷家人不可能善待妻妾,沒料到您是個意外,是咱們該謝謝您肯愛護咱們實實,真心為她打算,她才有今日的地位。」

「不,實實今日的地位是靠她自己掙來的,是她揭發方氏的惡行,還雷家一個安寧;也是她的藥方治愈了王爺的痼疾,若不是她聰慧嫻淑,又怎麼有今日為自己爭一口氣的機會。」他欽慕的望著妻子,慶幸自己眼光好,選中她當此生最重要的伴侶,此生有她,夫復何求。

春實實聞言,也熱淚盈眶了。「這話不盡然,要不是你肯為我計較,費心安排,我哪可能真成為你的妻,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夫婦倆雙手交握,瞧得出兩人一心,恩愛無比,春品貴夫婦見了也倍感溫馨快樂。然而在雷家這一頭,雷耿狄正皺著眉听著跪在面前的雷青岩說話。

「父親,方氏做了這麼多件對不起雷家的事,兒子為她所生,連帶也為此感到羞愧,我沒臉再面對其他人,尤其是母親以及大哥和四哥,父親,我想自己出去了。」雷青岩落下眼淚,似真為生母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憤。

雷耿狄沉著臉。「你這意思是想分家?」

雷青岩跪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兒子不敢提這兩個字,如今兒子連家產也不敢妄想了。」

雷耿狄見他認真思過,且官府也沒找出他什麼錯處,想著兒子只是被方氏寵壞而已,沒真完全學壞,便嘆了口氣。

「做錯事的是方氏不是你,與你無關,你不必因為方氏的事而感到愧對大家,不過,分家倒是能考慮的。只是之後是青雲當家,他們夫婦目前去了別莊,等他們回來後我得听听他們的意思再決定。

「另外,這幾天有批藥材要送進宮里去,這事得謹慎,我已交代青石去做,可我瞧他身子不好,辦起事來怕有所疏失,但青雲不在,青堂去浙江,青峰又已經去應考,家里只剩你而已,你去幫青石盯著點吧,只要別出錯就好,而你也正好利用這次機會修補和青石間的感情。」雷耿狄頗有用心的交代。

雷青岩馬上高興的應承下來,這事他可是很樂意去做的,因為……

「對了,听說你的一個通房小產了,可有這回事?」雷耿狄突然問起這件事。

雷青岩立刻心虛,暗怪哪個多嘴的,這事竟傳到父親耳里來了。「呃,是有的,黎兒前兩日肚子忽然疼起來,到半夜就小產了。」他小心的為自己月兌罪。

「鳳珠還沒有孕,怎麼你的通房就懷孕了?」雷耿狄問這話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想了解情形。

可雷青岩怕被怪罪,立即佯裝惱恨的說︰「兒子這通房不知規矩,背著兒子沒喝孕湯藥就想偷生下孩子闖關,以為有了孩子我就能听她的,如今孩子沒了,算是給她個教訓,讓她別再想些不知輕重的事,鬧得眾人不安寧。」他將事全推給朱黎兒。

「也是,這妾室得管好,別像你生母一樣,貪心不足,處心積慮的謀東謀西,最後自食惡果,也累得我丟了族長的位子。你這妾室若再不安本分,就攆出去,咱們家不需要再一個方氏出現。」

雷青岩听了尷尬,但再難堪也只得應聲。

「是,她再多事,兒子絕不留情,立即就將她趕出府去。」

雷青雲與春實實七日後回到雷家,雷耿狄立即找他談分家的事,說是雷青岩的想法,而他也是同意的。

他感慨萬分的對雷青雲說,方氏的算計讓他心寒,不想有一日他們兄弟幾個再為家業爭執,所以還是現在分家的好。

雷耿狄都這麼說了,雷青雲哪還能不同意,當下便點了頭,找來家中所有人商量分家事宜,最後決定未歸的雷青堂以及未娶妻的雷青峰留下外,其余全分家出去,但因著雷青雲是家主,老宅跟供應藥品進宮等主業還是在他名下。

雷青岩分得了城內幾處鋪子和房產,以及郊區的幾間農舍和地皮,對此也還算滿意。

分家的細節由雷耿狄定下來了,而分家後,各房就得準備搬遷出去,另立門戶。

雷青岩動作倒是快,像是早已準備好了,才分好家就已經在安排遷居事宜,仿佛迫不及待要離開雷家。

而另一頭,趙氏卻在屋里哭著,雷青石與雷青雲夫婦聞訊立刻到她屋里探視。

「母親,分家是好事,兄弟可以各自發展,您這是傷心什麼?」雷青石問。

正拿著絲絹拭淚的趙氏立即眼一瞪,一副惱恨的樣子。「枉母親為你計較了半生,心疼你身為嫡長子卻沒能享有嫡長子該有的福分,家主不是你,連分家了,你分得的東西也沒比其他兄弟多上一份,母親這是為你抱不平,偏你不長眼,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這是想氣死誰!」她捶著心肝說。

她說這話時,絲毫沒有考慮到身旁還站著雷青雲夫婦,她明顯一門心思都在長子身上,沒為二兒子考慮過。

雷青石尷尬的看向雷青雲夫婦,盡管他們未露出不悅之色,可他曉得,母親是傷人了,而這不是一時,是長期如此,四弟忍耐已久,他不能再讓母親這樣傷人卻不自知的偏心下去。

「母親!」雷青石神情難得嚴厲起來。

趙氏見他驀然嚴肅,嚇了一跳,眼淚也止住了。

「謝謝您這麼多年來為兒子費心打算,可兒子不成材,壓根不是做家主的料,況且

兒子的身體也負荷不了這樣的重擔,您硬盼父親將家主之位交給我,只會讓咱們雷家在我手中敗落,而今四弟當家有什麼不好?他有商業頭腦,為商正派,對兄弟有情,而且他也是您的兒子,您應該高興四弟有出息了,替咱們守住家業!」

趙氏睜著大眼,從沒听過大兒子這麼明白的指責她不明事理,虧待二兒子。

雷青雲感動的望向大哥,沒想到大哥會為自己說話,可見他的苦,大哥是看見的。

「青石,母親只是不甘你被冷落而已……」趙氏仍未能理解大兒子為什麼生氣。

「您不該只心疼我,而忘記青雲也需要母親的鼓勵。您該該瞧瞧他了,不該再偏心下去。」

趙氏听了這話後,心虛的望向雷青雲,見他臉色黯下,驀地,她心頭一剌了。

「青雲,你……怪母親嗎?」

「他應該怪的!」在雷青雲還未開口前,雷青石已替他回答,這是他第一次有大哥的樣子。「前幾年他過得荒唐,我知道是因為我,他不想與我爭,讓母親為難,這才故意讓自己變壞,讓大家對他失望,可他的犧牲母親卻一點也不明白,而今他恢復了本性,展現出原本的能力,得到眾人的認同也繼承了家業,母親,您還要再忽視青雲的表現嗎?」

趙氏這才驚覺自己當真虧欠雷青雲很多,不安的望向他,而雷青雲也不再裝作不在乎,此刻毫不掩藏的流露出對母愛的渴望。

一旁的春實實眼眶紅了,丈夫心中想講的話終于有人替他說出來了。

趙氏落下懊悔的淚來。「青雲,母親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你大哥身子不如人,不比你強健會自己打算,所以才——」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不會怪母親的。」雷青雲哽咽的說。

趙氏一把抱住他,淚崩了。「兒啊,母親對不起你,你大哥說得好,我是太強求才忽略了你,是母親不好,竟沒見到你的苦……」她泣不成聲。

春實實見趙氏終于發現雷青雲的犧牲與隱忍,母子倆總算跨越了那道鴻溝,不禁替丈夫流下歡喜的眼淚。

趙氏哭了一陣後,雷青石拿了帕子親自替她抹淚。「母親,其實您大可不用再為我操心了,比起經營藥材生意,我和巧兒商量過,咱們更想做食補的生意。」他瞧了眼身旁的李巧,說出夫婦倆的打算。

「食補生意?你們懂這個?」趙氏訝然。

李巧原本沉靜的臉龐出現了光采。「前陣子夫君身子更差了,實實見我為此憂愁,便教我如何烹煮養身藥膳,說長期吃可以改善體質,讓他身子逐漸強健起來,我向實實學了不少良方,夫君吃了後身子果然大有改善,這才想這也能是門生意,因而對這產生興趣來了。」

趙氏立刻瞧向春實實。「我還道青石近來咳得少了,臉色也好很多,原來都是你的功勞。」

春實實淺笑。「我只是教大嫂做藥膳的方法與規則,是大嫂有興趣學,而大哥也肯配合著吃,這才改善了大哥的身體狀況。」她毫不居功。

這藥膳生意是她未嫁人之前打算將來離開雷府後,用來賺錢謀生的計畫,可既然她嫁人了,丈夫也選擇扛起家業,那這門功夫就傳給李巧了,讓他們夫婦能有份自身有興趣的事業可以做。

趙氏拍拍春實實的肩。「你可真是好媳婦,我雷家的福星,幸好青雲堅持要娶你為妻,也好在我沒愚蠢的阻止到底,要不真委屈了你。」說著她慚愧的又掉下淚來。

雷青雲也有些驚訝,他不知道妻子教大哥大嫂做了這些事,給了他們創業的勇氣與興趣。

他對她一笑,感激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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