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婪情 第七章

克萊變了!

從生活的細節里,伊絲清楚的發現。以前,他從不穿T恤、休閑褲,最近這一季服裝公司送來的衣服,卻大都是這類。以前,他看的全是商業叢書,曾幾何時,她的音樂評論雜志會出現在他的書桌上。

雖然,她偶爾會在書房陪他一起看書,但他總是一再聲明不準將雜志、小說遺留在書房內,書房儼然是他的王國,就像朝聖者對耶路撒冷的尊崇。

他變了,而且越來越明顯。

他不再準時回來陪她用餐,他們的耳鬢廝磨不再出現在大宅內,甚至……她的床鋪由開始的溫熱變成余溫,到最後的冰涼。

幸福……原來也會有冬天。

「太太,這麼晚了,你不吃飯嗎?」

「你先去休息好了。」

「太太,那晚餐……」

「放著吧,我待會兒會收。」

「嗯。」

伊絲注視著窗外,從斜陽西下到現在的萬般暗靜,她的期待慢慢冷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腿漸漸的失去知覺,她抬頭看著時鐘,時針指著十二的數字。

她慢慢走到電話旁邊,微顫的雙腿走不穩,幾次讓她差點跌坐在地上。

拿起話筒,她按著在心中默背幾回的號碼,通了,卻傳來目前關機中的訊息。

這……算什麼。

時間的等待對她來說是一種無盡的折磨。

明天……明天去公司一趟吧!

他總不會連公司都不去吧!

弗里克與徐定淳在這一段相處的時間中,走遍了紐約的郊區,從格林威治的路邊咖啡座到中央公園的草坪,都滿他們走過的痕跡。

經由徐定淳的智慧,對各種事物不同層面的敘述,讓他重新體驗了生命的意義。

弗里克不敢褻瀆心中的愛,他對徐定淳抱著單純的追求,原來感情也能這麼的純粹,他享受在這種追求的快樂中。

就像今天,他們或坐或躺在格子圖案的餐巾布上享用晚餐上,這里不是五星級飯店,是中城三十五街的商業大樓,他們偷溜來這里,空氣中飄散的不是玫瑰與人工香氣,是紐約特有的潮濕。

突然,徐定淳坐了起來。

「你結婚了,對不對?」

弗里克怔忡半晌,才道︰「你怎麼知道的?」

「你想瞞著我嗎?」徐定淳索性以雙眸瞅著他看。

「你在我心中代表不同的地位,你應該知道。」

「所以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向我坦誠。」

「我讓你失望了嗎?」

「如果,我們能早點相遇的話——」

「結局仍然不可能變,因為我要渥斯集團。」

徐定停僵直了身子,硬扯出一抹笑容,「你把我當做什麼?拜金女?」

「我知道你不是,事實上,如果你是,就不值得我如此的珍惜。」

「你是一個貪心的人,你真的很貪心。」

弗里克揚起淡笑,「你太了解我了!」

「真愛難求,一份真愛的獲得是奢求。財富名聲,轉眼如煙,一個人能擁有如煙的財富名聲也是奢求,你卻貪心的兩樣都想要提在手里,你太貪心了!」

「我欣賞你對我的了解,你是我認定絕對配得上我的女人。」

徐定停搖搖頭,「我有我的道德觀念,我的教育無法準許我和一位有婦之夫糾纏不清。我們到此結束吧!你該回你老婆的身邊。」她穩著聲音,企圖說得灑月兌。

弗里克坐起身,慢慢勾起她的下頷,讓兩人四目相接,發現她的淚水凝眶,粉唇微顫,臉頰失去平常的嫣紅,帶著楚楚可憐。

他慢慢俯,將唇印上她的,只是靜靜的相接,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在慢慢貼合的軀體中,他們感受到彼此一致的心跳旋律。

他輕輕的用舌尖觸著她的唇,呵護的態度帶著無盡的小心,開放她羞澀的甜蜜,從誘惑漸漸席卷為狂野,他的手由她的腰慢慢移至胸口。

突然,徐定淳猛然推開他,急促的喘息著!眸中的水霧變成淚珠滑過白皙絕麗的容顏。

「你怎麼能……」

她的淚猶如一根根細針,綿密的落在他的心頭,他心驚,卻又無措。她太了解他了!

「怎能用性來牽絆我,你明知道我對性跟愛是合一的觀念,你怎麼能……」

「定淳,我為了你心甘情願去學中文,我所做的一切改變難道還不能夠證明我對你的心意嗎?」

「我要的是全心全意,因為我是這麼全心全意的付出,你呢?為什麼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全心全意?」她合著淚指控著。

「你……」

徐定淳站起身,「我們……就到這里為止。趁還沒有傷害到你的妻子,我們到這里停止吧!」轉身,她踩著堅毅的腳步走遠。

老天!為什麼她會愛上有婦之夫,偏偏他又這麼的貪心,為什麼……

弗里克想叫住她,卻明白在這種三角關系底下,她永遠也不可能回頭。

該死!他握拳用力捶著水泥地板,撞紅了指關節仍然無所覺。

如果要挽回徐定淳,只剩下一個方法了!

伊絲提著午餐來到渥斯集團的辦公大樓,她並沒有事先告知弗里克她會來。

睽違了四天又十六個小時,記得他們最後一次的交談,他只留下一句工作忙碌與她耳鬢來不及捉住的溫度,就匆匆離開。

她沒有心情注意四周的一切,就算第一次來到渥斯集團,建築物的壯麗與壓迫氣息絲毫影響不了她的腳步。

「小姐,請問你要找哪位?」

「我找弗里克總裁。」伊絲站在服務台前,面帶笑容。

「你是夫人派來送便當的啊,今天怎麼換人了?左邊電梯到四十三樓。」服務小姐將視線移回站在伊絲身旁的男子,繼續工作。

她從未送過便當,亦未請人送來過啊!難道……

懷疑的種子迅速灑落在心房,開始萌芽。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她倉皇的走進電梯內。

來到四十三樓,秘書的座位是空的,她靠近梨木門,原本想敲門,卻發現門沒關緊,里頭傳來她的名字。

「我之前請你查的那份遺囑,找出缺失處了嗎?」弗里克對杰麥說。

「我請舊金山的蒙特婁律師看過,他說惠特尼先生的遺囑找不出任何缺點,再加上他請了三位中、英、美的知名律師同時見證,要提出抗告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愛洛伊絲名下的財產,我無法干涉,我這個渥斯集團總裁的位子是假的。」

「你之前就清楚這件事,為什麼最近開始出現情緒變化?是因為那位小姐嗎?」杰麥終于忍不住心底的疑惑,縱使他明白弗里克不愛談論私事,但他的情緒起伏過大,對誰都不好。

他試著以深吸呼來平息血液中的吶喊。「我想……我是愛上她了。」

「愛上?你確定?」杰麥的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他還以為在他有生之年弗里克都不會懂什麼是愛。這本來是好事,可是現在的癥結在于他結婚了。

弗里克冷冷的瞪著杰麥。

「我的意思是她知道你結婚了嗎?」

「知道,而且十分不能接受。事實上,她打算離開我!我不能接受這種無意義的結束方式。」他驀然站起身,走向酒吧,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土忌。

「那你的決定呢?對渥斯不甘心,卻不願放棄難得的真愛?」

「我兩者皆要,我不可能放棄任何一項。」他的語氣中有著斷然和沉著。

「你該不會想……謀殺……」這兩字,杰麥超得遲疑,他不願是這個答案。

「這是個好方法,不是嗎?」他邪魅的對杰麥笑了笑。

站在門外的伊絲姣好的面容變得慘白。

心……全碎了!從他口中,得知他懂愛,卻是愛上別人。

人……全冷了!從他口中,得知居然想殺了愛他的她。

為什麼?為什麼?

悲傷淹沒她的四肢,她放縱淚水來宜泄心痛,緊捉著頭發,她企圖用疼痛來麻痹不停擴散的痛,直到嘴中的散著腥味,原來她的唇破了。

那些……他說過的話是騙她,是哄她。

之前的殷勤對待中,他從未提過愛這個字。

這個豁然發現的事實,擊潰她的理智,她坐在地上,再也無法克制的痛哭失聲。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騙她,就因為渥斯嗎?

因為渥斯,他居然狠得下心來……

老天啊!如果我不是生長在這種優渥的家庭中,你是不是就會賜給我一個愛我的人,這是不是就是我必須付出的代價?

「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有人靠近癱靠在牆邊的伊絲。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走離渥斯集團的辦公大樓。

她不停搖著頭,試圖擺月兌那場夢魘。

同時間,在渥斯集團頂樓,兩人的談話繼續發燒。

「總裁,你在開玩笑!」杰麥從驚恐漸漸平息混亂的思緒,才明白弗里克是在開玩笑。

弗里克挑挑眉,「謀殺是你自己講的。我打算從愛洛伊絲身上下工夫,她的愛會讓她簽下財產讓渡書的,不是嗎?」

「這……」在道德與良知的譴責下,杰麥明白自己應該說一些話,但弗里克從來不會為了任何人的勸阻改變他的想法。

如果……如果她願意跟那女人一起分享克萊的話……不……

恍若將刀插人心扉,她汩汩而出的淚水釋放著無盡的心痛。

克萊已經不屬于她了,為了那個女人竟想致她于死地,就算有再大的度量也無法容忍……當愛慢慢滲入嫉妒,原本的夢幻將會染上邪惡。

他已經明顯表現出對她完全沒有任何愛意。

愛洛伊絲,現在不是你願不願意接受那個女人的問題,而是那個女人願不願意接受你啊!

呵!為什麼她要落到這種田地,為什麼?如果……如果連一點憐惜都得不到,她不再去渴求,她情願什麼都沒有。

寧可玉碎,不求瓦全。

看著鏡中的自己,腫脹的雙眼帶著血絲,凌亂的發與染上黑潰的裙子,她的樣子好狼狽。

就算……死,她也要美美的。

打開熱水,她慢慢倒人玫瑰精油,隨著蒸氣,空氣中飄散著濃郁的花香,熱氣氳氤,鏡中的她慢慢消失在一層水霧中。

她拿起放在隔架上的電話,撥了熟悉的號碼。

「弗里克,哪位?」

「是我,愛洛伊絲!我今天在盧特茨餐廳訂了位,有件特別的事要告訴你,你可以撥出一點空嗎?」

「傻女孩,什麼叫撥出一點空?你是我老婆,我最近是忙壞了,我們應該好好聚聚才對,今晚我會先回家,然後我們再一起去用餐。」

「嗯!我在老家。」

「想家嗎?」

「嗯,晚上我等你哦!」伊絲迅速掛上電話。

他的溫柔刺痛她的心,為什麼他要繼續用柔情來敷衍她?如果他用冷漠,或許能激發她的恨意,但他的柔情會讓她產生幻想……

是否他會回心轉意,是否他會……

那麼多的是否牽抱她飄動的心,她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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