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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雨晴典藏17紀念輯 2007年情關系列(2)

5、說愛你

說說說說說你愛我我我我我說不出口

口口口口聲聲地說說愛你我就大舌頭……

最近某些人類非常地機車。

必梓齊左右腳交替,換了個方位蹲,繼續專注修車,假裝沒听到。

但是賤胚之所以被稱作賤胚,絕對是他們夠賤!不但愈唱愈大聲,還愈唱愈欲罷不能,連麥克風都拿出來了,敢情是有備兒來的?

事情的起源是這樣的,某天曹品婕送來便當,和小彼、阿國聊了幾句,被問起老大那剛強的死樣子,都怎麼說甜言蜜語示愛的?

「示愛?沒有耶,他沒說過。」曹品婕偏頭想了一下,如是回答。

于是他就開始不得安寧了!

「什麼?老大,人家嬌滴滴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條件超優、等著對她說甜言蜜語的男人隨便排排都可以繞台北市一圈,人家這樣委曲求全跟著你,居然連句好听話都不賞給她,你還是人嗎?」小彼說得義憤填膺,指控他。

「就是嘛!不是人!」阿國附和。

「喪盡天良!」

「對,喪盡天良。」再附和。

「簡直禽獸不如。」

「沒錯,禽獸不如!」依然附和。

被了!他是犯了什麼泯滅人性的禽獸行為?要被這樣撻伐?

再然後,就有人一天到晚唱那些亂七八糟的歌在鬧場了,說是替曹品婕抱不平,依他來,根本就是存心亂他,看好戲的成分居多了!

曹品婕被逗得直發笑,端了杯茶過來給他。「喝杯水,休息一下。」

必梓齊接過水杯,抬眸審視她。

她也這麼覺得嗎?很介意他不說好听話?女人,都愛听甜言蜜語吧?

「便當在桌上,記得要吃,別又忙過頭了。我和委托人還有約,要先回去了。」她溫聲叮嚀。

她,在外人看來,是事業心重的女強人,只有他才知道,他始終被她擺在心里的第一位,她從來不會因為工作而少關注他一分,將來,必然也會是稱職的賢妻。

凝視她轉身的背影,他月兌口喊︰「我去接你下班。」

她回眸,含笑點頭。「好啊,我等你。」

廁所,真是最好的八卦交流地點。

「那個常來接她的男人,听說是關律師的弟弟耶。」

「曹律師在想什麼?她條件那麼好,就算要交新男友也不怕沒人追,那個男的……感覺和她條件不太配耶。」

「誰知道。應該是被關律師辜負,打擊太大了吧……」

……

聲音漸行漸遠,曹品婕這才推開廁所的門,拿出粉餅補妝。梓齊在外頭等她,她想給男友最美的一面。

即使,他連她剛睡醒、蓬頭垢面的模樣都見過。

他們在一起,外界的評論從來都沒少過,覺得關梓齊高攀她的人不在少數,相信梓齊不會不曉得,那種感覺並不好,她曾經很擔心他的情緒,但是目前為止,梓齊什麼都沒表示,態度坦然自若。

一個男人,都為她承受那些,她又何須拘泥他從不出口的愛語?

條件匹不匹配,要怎麼衡量?那些膚淺的社會價值觀嗎?她倒覺得,好多時候他的思想、他的胸襟讓她自漸形穢,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補完妝,迎向在辦公室等候的男子,綻開明亮笑意。「等很久了嗎?我們走吧!」

她已經很習慣坐他的機車,由後頭擁抱著他,感覺兩顆心的貼近。

穿梭在下班高車流量的街道中,她擁抱腰際的力道比平常緊,狀似不經意地冒出一句︰「找個時間,到我家去吃個飯吧!」

握住機車把手的指節一緊,沈默著。

曹品婕以為他沒听到,又重復一遍︰「我說,找個時間——」

「我听到了。」頓了頓。「怎會突然這樣說?」

「哪里有突然,戒指都戴了,要娶人家女兒,不用去見見岳丈,吃頓飯好提親嗎?」

戴戒指,是他給的承諾,是彼此心中的認定,一旦面見父母,她是真的決心要定下來了?

「不後悔?」

「不抓牢你,讓你跑掉我才會後悔!」她早就決定這輩子只能是他!

于是,那個周休,曹品婕先以電話向父母知會一聲,帶他回去面見父母。

她的父母,一個是退休法官,一個目前在大學任教,觀念也算是保守傳統,對于他們的結合,多少有幾分考量與顧忌。關梓齊不是傻瓜,自是感覺得出她雙親的態度保留,始終沒有正面回應什麼,但良好的教養,也不至于讓他太難看就是了。

他們周休的活動安排,開始改到她家去吃飯。

連續吃了幾次飯,幾回相處下來,曹父態度總算有些松懈,但也不至于到認同,他們知道他是有擔當、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于是私底下與他談過幾回,坦言心中顧忌。

他是品婕前男友的弟弟,身份尷尬。

他年紀比品婕小。

他們的外在條件不相襯,不是說他們嫌棄什麼,只是外界的評論,他是否認真評估過自己能否承受?

……這些,日後都會是問題。

他們不是相配的伴侶,這一點,關梓齊從來就沒有試圖否認過,不能承擔,他從一開始就不會去招惹她,他不會在口頭上多保證什麼,很多事情,要自己觀察,自己去感受才準確,如果到最後,他仍是一個讓雙親無法放心將女兒的終身交托給他的男人,那就是他的問題了,他絕無怨言。

又到一個周休,關梓齊在廚房煎蛋餅,準備吃完早餐後再前往她父母家。

曹品婕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講完後就一直在廚房鬧他。

「說啦、說啦!你到底跟我父母講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態度好像不太一樣了——」

————男人平均壽命比女人短。

乍听之下,很沒情調的一句話,但是認真細想,懂得的人自然懂得。

因為男人平均壽命比女人短,所以他年紀比她輕,可以陪她到死。

真正愛上一個女人,所以的不配,都成了絕配。

一個已經考慮到那麼遠、打定主意要陪伴她一輩子、連先她一步離開都掛心的男人,真心又何須質疑?

「這個男人,對你很認真。」母親如是告訴她。

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鬧鬧他,看能不能多少挖點甜言蜜語來調劑身心。

纏鬧了十來分鐘,關梓齊理都不理她,連哼都不哼她一聲,直接當沒听到。

「你一定跟他們說,你很愛很愛我,沒有我不行厚?」

必了爐火,前頭的男人涼涼睨了她一眼。「曹律師,你昨晚的夢還沒醒嗎?」

大白天也會產生幻覺!

「……」她不爽地捏了他後腰一記。「對啦,都是我自作多情,沒有對方會死的人是我,你少爺根本沒差,行了吧!」

必梓齊步伐一頓,似在掙扎什麼,沈默了片刻,才低第吐出一句︰「我很愛你。」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將早餐端上桌。

身後的女人狠狠愣住。

他說了!她有沒有听錯?本以為他這輩子再也不可能說出口,可他真的說了!

回過神來,她激動地撲上前去,關梓齊沒防備,整個人被她撲倒在餐桌上,她也不管,迎面便是忘形熱情地親吻他。

「梓齊、梓齊、梓齊……」

他偏開頭,別扭得閃躲。「走開,春天還沒到,你發什麼情。」

「呵……」這嘴硬的男人!要說這句話,一定讓他很難為情,他耳根都紅了。

曹品婕心情大好,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他,反正這男人嘴賤歸嘴賤,也從沒拒絕她。

「你很餓?」他涼涼地損人。

「有點。」

所以這架勢,就是預備在餐桌上將他生吞入月復了?

「還算可口嗎?曹小姐。」繼續損。

「還不錯。」剝開上衣紐扣,寸寸啃吮。這才是她心目中,最可口的早餐啊。

一來一往,早餐品嘗得樂在其中的某人,壓根兒就忘了方才那通電話,父母告知預備前來的事……

于是,當門一打開,場面立刻尷尬到極點。

微妙氣氛足足持續了三分鐘,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反應不過來,現場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听得見。

這、這一幕……

必梓齊被壓在餐桌上,敞開的襯衫兩邊都抓在女兒手上,露出大片令人遐想無限的結實胸膛,身上吻痕遍布,明擺著就是被蹂躪很慘的情狀,而現行犯正一腳跨在他身上……

場面很干,干到沒有一個人發得出聲音。

「那個……」曹父清清喉嚨。原來,關梓齊一直都是被強迫的,不是他去招惹他們女兒,他們都誤會他了——

曹家父母好羞慚,是他們沒教好女兒!

半響,用著無比內疚、虧欠的口吻低語︰「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盡早把她娶回去吧……」

6、等待黎明

有很長一段時間,生命悄然沈寂,看不到過去,也看不見未來,有時候夜里醒來,身體冰冷失溫,必須將掌心牢牢貼上胸口,才能感覺到自己仍有心跳。

生活,只剩麻木。

他在一片黑暗中,安于沈寂,安于孤獨。

然後,那個女孩毫無預警地闖入他的生命中,帶著陽光般的燦笑,拂亮了他的生命,暖暖地、暖暖地盈滿了一身——

「梁,發什麼呆,吃年夜飯了。」

他回神,那名女子帶著盈盈淺笑走來,他趕緊上前扶住大月復便便的她。她用很興奮的口氣告訴他︰「今年的年夜飯準備得狠豐盛喔!」

這是他與關家人一同過的第一個農歷年,關家父母似乎很重視。

雖然嘴里不說,但他心里明白,關家每一個人,早已將他視為一份子,即使他與梓容之間從無承諾。

他很久沒有過年了,早忘記與家人圍爐、守歲、吃年夜飯是什麼樣的感覺,那年,他收到十多年來不曾再收到過——有長輩給的壓歲錢。

「我、我也有?」他頗訝異。

「廢話。」關父瞪他一眼。不然坐在這里圍爐是圍假的?

「老頭,我三十幾歲了!」還收紅包,很可笑耶!

「兒子還沒生,就是小孩!」

他還想抗議,坐他旁邊的關梓言,笑笑地低聲對他說︰「這是關家的不成文習俗,也是爸疼愛晚輩的心意,身為家里的一份子,就要認命接受。」

家里的一份子嗎?他接受了,並且高調地下戰帖。「老頭,等一下敢不敢來賭一把?」

別開玩笑了!必氏家規第八條︰不得投機取巧。爸多注重他們的品德啊,關家可是禁賭的,就算過年也不曾放寬尺度過。

張口想暗示他別踩家規,關家大家長竟豪氣地接下戰帖。「不要以為你一定會贏。」上次輸那盤棋,一直很不服氣。

一群人傻眼……

看著前方從象棋廝殺到圍棋,完全殺紅了眼的兩人,關梓齊嘖嘖有聲地對小妹驚嘆。「你的男人居然有本事把爸帶壞,了不起。」

哪還有一點剛正不阿的模樣啊!自小以來,比國父銅像還要威嚴的嚴父形象,完全碎得拼不回去。

「爸很喜歡他。」關梓群道出觀察結果。梁問忻在這個家完全擁有豁免權,爸寵他寵得不可思議。

必梓容只是笑。

因為他的男人,真的很得人疼啊,愈是與他相處,就愈是挖心掏肺,想對他再更好一點,他就是有那樣的魔力,也值得被如此對待。

必家有守歲的習俗,每年的這一天,他們無論人在何處都會趕回來同聚一堂,迎接新的一年,不曾有誰缺席過。

梁問忻結束里頭的戰局,找到站在屋檐下,他孩子的媽。

側眸瞥見他來,她笑問︰「戰果如何?」

他不答,低頭撫了撫她圓滾滾的肚子。「兒子,你的尿布女乃粉錢,外公貢獻不少,記得感恩一下。」

她悶笑。「你連爸都要欺負。」

梁問忻伸臂攬過她,由她去笑。

有一段時間,他們都沒再出聲,靜靜地依偎著,等待即將到來的黎明。

遠方傳來雞啼聲,她枕著他的肩,凝望蒼穹露出的那抹白。

「天亮了,是新的一年嘍!」她說。

是啊,天亮了。

再長的黑夜都有盡頭,人生的黑暗終會過去,盼到黎明。

「容,謝謝。」他低低地,輕不可聞的聲浪,似在自言。

「謝我什麼?」

謝她,給了他愛情,為他孕育新生命、有個吃年夜飯的地方、給了他那麼可愛的一群家人,還有————一段全新的人生。

一切,全因她而有了不同,這世上,他再也不孤獨。

他伸出手臂擁緊了她,牢牢地,護住他生命中的曙光。

7、吃得苦中苦

從小,老師就教他,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可是誰來告訴他,他明明吃了那麼多苦,在這個家依然是二等公民,沒有成為人上人。

有關家大老爺在,大老爺最大,他多吭一聲就會被他的管家婆瞪。

回到房里,她最大,他家慈禧老佛爺嘴角一垮,別說采衣娛親,要他舞龍舞獅他都認了。

第一年,兒子剛生了,

他還能玩玩兒子心理平衡一下。

再隔兩年,措手不及又多個女兒,從此更是為奴為婢。

學說話的小表翅膀硬了,學會頂嘴,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他老子你一句我一句地頂,不知是他常和老頭頂嘴的現世報還是怎樣,他家小子小小年紀就很不孝。

午後,小表的娘替他洗完澡,不等衣服穿上,就光著到處跑,被他瞧見,忍不住嘲弄兩句。「這麼小的鳥也敢帶出來遛,知不知羞恥啊必子蔚?」回家去藏藏羞吧他!

「雞雞,是雞雞……」小小年紀,亂頂一通,把學來的動物名搬出來獻寶。

「是被雞啄的小蚯蚓吧!」他回嗆。

「蛇蛇——」還用小小的手臂比出極限大。八成是從他那個愛看Discovery頻道的娘那里學來的。

「你要是大蛇,你老子我不就是巨龍了?」別笑死人了。

誰知,小表愈大愈不禁玩,不過才講他兩句,就一泡淚凝在眼眶要哭不哭的。「把拔,不愛蔚蔚……」完全感受到父親的嫌棄。

死小子,你說什麼鬼話?是男人的話給我長進點,別淨學咱們家那個婆娘!

女兒在他身上爬來爬去,心情好就咬上兩口,附加一灘口水,兒子抱住他的大腿,用那雙像極了母親的大眼楮,淚汪汪仰望他,期待他朝貢幾句︰「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寶貝,你是我的全世界,把拔最愛你了,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摘給你……」之類的諂媚語來討他龍心大悅。

然後還被隨後而來的管家婆瞪。「你又怎麼欺負蔚蔚了?」

這是什麼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他在這個家根本沒地位!

身心飽受壓榨,可是他成為人生人了嗎?沒有!日復一日,依然是次等公民——不,根本就是三等賤民!他連兒子都得逢迎諂媚。

包別提從認識嗦老太婆到現在,他都不忍心細數倒進他肚子里的苦藥有多少、違心之論又說了多少……

到最後,進到廚房里看見補藥,不用人催、不用人請,他已經認命到會自行往肚子里倒,反正這個家里,會被這些苦死人的東西荼毒的人也只有他,管他喝了什麼東西,反正管家婆開心就好。

「咦?梁,你今天好乖,不怕苦了嗎?」

「……」因為自動一點,老佛爺打賞三笑容比較燦爛。

「可是那是我要喝的四物湯耶,你也月事不順嗎?」她好無辜、又好抱歉地望著他說。

「……噗!」一口藥噴了出來。

必梓容,我後悔了,我絕對、絕對不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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