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拍賣師 第十六章
沈念夏再也躺不下去,再次溜下床,打開門站在這男人面前,想叫他起來,可他睡得那麼沈,不叫他起來,他又可能會生病,最後她蹲了下去,擔心地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這麼擔心我,何不干脆請我進房去?」他睜眼,對上近在咫尺的沈念夏,一雙黑眸中盡是溫柔笑意。
手一縮,她像被燙著似的就要起身走開,他索性扯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懷中帶——
「啊!」她叫出聲,整個人跌進他懷里竟一時起不了身。「你干什麼?快放開我!」
「沈念夏,你愛上我了嗎?」他突然悠悠一問。
沈念夏愣住了,忘記掙扎,搭在他肩上的兩只手頓時有些無措。「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安道格定定地望著她的眼,她的眼中有驚慌有迷亂,還有深濃的不安,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提這種問題,竟不能在第一時間冷靜以對。
「你還沒睡醒嗎?安道格?」她不安地舌忝舌忝唇,那粉紅的舌尖在此時溜出來顯然是她很大的失誤,因為她看見了這男人瞬間沈下的眸與滾動在他喉間的渴望,她下意識想退開,他卻捉住她的手臂不放。
「回答我的問題,沈念夏。」他認真了些,不容她逃避,看著她的眼神跟以前很不同,帶著很強烈的侵略意圖。
她的心跳得亂七八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沈進他那深黑的眼底去。
「我沒有。」她嗓音顫著,半點說服力也沒有。安道格只是沉默地看著她,可那眼神讓她更加心慌。「你明明知道我愛的男人是康……唔……」
她的嘴被他的唇霸道地封住,她的後腦勺被他的大掌牢牢地扣住,感覺那吻像是要把她吞噬殆盡,半刻也不曾松開過,直搗她的靈魂最深處……
她伸手想推開他卻被抓住,他的吻是如此蠻橫無理,可在他的親吻下她卻越來越柔順,無力抗拒,直到他放開她,她整個人癱軟在他懷里不住地嬌喘,雙手還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她瞪他,嬌喘吁吁地罵道︰「你這個壞蛋!惡徒!」
安道格輕佻地舌忝舌忝唇。「我在吻我未來的老婆,我的女人,哪里壞了?」
「安道格……」他明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
「你不喜歡這個吻?我可以換一種。」
「你無恥!」她伸手槌他的胸。
他把她的手抓到唇邊吻。「別打了,我怕你手痛。」
沈念夏被他的舉動弄紅了臉,想抽回手,他卻再次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又一吻,只是這幾個吻和方才侵略性十足的吻不同,是蜻蜓點水般的溫柔。
「進房去吧,天亮後我還要出門忙呢,得趕緊補眠了。」
聞言,沈念夏的眸子微微一黯。「你一大早就出門,這麼晚才回來,天亮後又要出門?」
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不是來度假的嗎?
安道格瞥向她那失落的表情,勾起唇角笑道︰「怎麼?才一天沒見就想我啦?」
「誰想你!」她推他,羞惱地從他身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進房去。
門沒關,安道格自動自發地起身跟上去,然後用腳踢上門。
這一夜,他睡沙發她睡床,安道格倒是沒有怨言,抱著被子乖乖躺到沙發上而且很快睡去,沈念夏則躺在床上看著他,很久很久才睡去。
天一亮,整座古堡的下人便活動了起來,對他們來說,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是很規律又無趣的,可經過了昨夜,大家見面都忍不住多聊了幾句,閑聊時有臉上掛著論譎笑容的、有靜默不語的、有暗自偷笑的,也有故意冷著臉裝沒听見的,可是一切的一切還是不住地在眾人之間流傳著……
「听說沒?嫂子和小叔抱在一起了。」
「那昨晚沈小姐鬧失蹤是因為這個?」
「這就難說了,可沈小姐生著氣是沒錯的,安少爺昨晚守在門外好幾個小時,沈小姐都不讓他進去,鐵定是知道些什麼。」
「可我今天一大早親眼看見安少爺從沈小姐房里出來。」
「那有什麼?我夜巡時還看見兩人在房門口擁吻,難分難舍,後來才進屋去的。」
「所以……沒事了?」
「能有什麼事,小叔難不成還可以娶嫂子進門嗎?」
「那兩人抱在一起是……」
「噓……天知道是怎麼回事,小聲點,被大少爺听見了還不鬧翻了天?」這人才嘀咕著,沒想到一抬眼竟看見大少爺阿道夫就杵在她們兩人身後,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心差點沒跳出胸口。
「誰跟誰抱在一起不能讓我知道?」阿道夫冷凝的視線二掃過她們臉上。
「照實說的,可以少一頓打,也不必被轟出去,敢再欺瞞的,我找人扔進河里去,保證尸骨無存。」
流言轉來轉去,總會有傳到當事人耳里的一天,可能是幾天後、幾個月後,也可能是幾年後,但倒霉一點的,就會當場說當場被逮到,她們幾個就是如此,這里是幾位主子壓根兒不曾踏進的蔚房,孰料今天一大早,阿道夫竟會一腳踩進這里,又剛剛好听到她們的談話呢?
幾名僕人嚇得全跪倒在地。「大少爺,我們說我們說,半點都不會瞞您的,就是昨晚有人經過湖邊涼亭,本想上去偷個懶,沒想到卻剛好看見不該看的一幕……」說著,大家又你看我我看你的。
「說下去!」
「是夫人和安少爺……他們兩人好像在親吻對方……」
安道格今天一回古堡就被人帶到書房去,一路上看見他的僕人都不敢直視他的眼楮,可他一走過去,就會听到許多竊竊私語,他納悶地挑眉,詢問起帶路的管家。
「發生什麼事了?」
「稟少爺,老爺子沒說是什麼事,可書房里大少爺和大夫人都在,大少爺和老爺子看起來都很生氣,大夫人則是一直哭……其他的,小的就不清楚了。」管家說得仔細,也算盡了一分應有的道義,再多就不適合了。
不過安道格透過這三言兩語也能悟出一二,這樣的陣仗定是跟昨夜里發生的事有關,只是老爺子知道的究竟是不是真相,這就很難說了。
「沈小姐呢?」以老爺子的個性,定是不願家丑外揚,何況沈念夏是他將娶進門的妻子,這樣的丑事,他自然會找人支開她才是。
「沈小姐下午就出門了,老爺子叫司機開車帶她到處逛逛,順便到市中心買一些她需要的東西,目前還沒回來。」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管家。」安道格對她露出迷人的一笑,人已來到位于古堡角邊的書房門口,手一推便大步進了門。
史密斯爺爺一見到他,吹起他的白胡子瞪著眼,手上的拐杖揮啊揮的。「你這個渾小子!給我過來跪下!」
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被人指著鼻子命令跪下,說什麼都是很丟人的事,但安道格悠悠地看了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杜莎一眼,二話不說便跪了下來。
「你說,昨天晚上是怎麼一回事?有下人說親眼看見你跟你嫂子抱在一起親吻,這是真是假?」史密斯爺爺氣呼呼地瞪著他。
「既然都說有人親眼看見了,自然應該是有這回事了,爺爺。」安道格淡淡地道。
聞言,史密斯爺爺兩道俊眉皺成一團,一口氣梗在胸口,差點喘不上來。
這安孫子跪得直挺挺的,眼神清澈,不慌不亂,看起來正氣凜然,無所畏懼,是真真正正的大男兒,讓爺爺明明快被他氣死,卻又對他這模樣欣賞不已。
「所以,你嫂子說你昨晚在涼亭那里強吻她是事實?」
原來,杜莎給的是這種說法……難怪在一旁哭得那麼傷心又無辜。
安道格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杜莎也剛好朝他望來,見到他嘲弄的眼神,頭一低又繼續哭了起來。
「爺爺,孫媳說的當然是事實,小叔從以前就一直喜歡著我,昨晚約我去涼亭那兒說話,一時情不自禁就……我怎麼推他都沒用,他的力氣很大……還說……還說他到現在都還喜歡著我……爺爺,我也是見他對我情深意重,本想把這事給掩蓋著,誰知道竟然會讓人看見。我是為了小叔好,他都要跟念夏結婚了,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這婚還結得成嗎?」
一字一句都是為他好、替他著想,听了還真令人動容呵。站在史密斯家族媳婦的立場,她這樣的做法倒顯得合情合理,並無不是之處了,她可是無辜的,受欺負了還一心一意為史密斯家族著想呢。
「你嫂子說的可都是真的?給我老實說!」
安道格看看老爺子,再看看阿道夫,見他一瞬也不瞬地望住自己,依舊是看不出喜怒哀樂的冰冷面容,可那繃緊的身軀顯露出他正壓抑著憤怒……他是氣他?還是氣杜莎?
這麼多年過去,阿道夫和他的心結依然存在,他認為阿道夫橫刀奪愛,阿道夫卻始終認為他是為了替他母親報仇,才故意來糾纏杜莎,只因為當年是阿道夫的母親至死不願讓他母親進門,這才害他們母子流落在外二十多年。
兩人當時都沒想過這女人是在劈腿……
好吧,就算知道,可能還是不會相信,因為他們都深愛著杜莎。
如今,他要把這一切都毀了嗎?就算杜莎說了謊,把一切的罪都怪在他身上,他該去戳破嗎?這謊一戳破,她和阿道夫本就易碎的情感,只怕真要成一盤散沙,再也拾不全了。
「是,嫂子說得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安道格坦然認罪。「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並不是故意要冒犯嫂子……」
話未落,老爺子已一杖朝他背上打去。「你怎麼可以干出這種事?渾小子!什麼不好學,跟你媽學破壞人家的婚姻?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說著,一杖又一杖,狠狠地落在安道格的背上。
「住手!住手!爺爺您住手!」
書房門被猛地推開,沈念夏沖進來,對著史密斯爺爺叫喊著,可沒人理她,那拐杖還是不停地打在安道格背上。
她無法阻止老爺子,只好朝安道格沖了過去,不管不顧地直接從他身後抱住他,因為沖得太快太猛,老爺子的杖子一時止不住便揮到她背上去——
「啊!」她痛叫出聲,淚水從眼角滾落。
「念夏!」安道格意識到這女人干了什麼傻事之後,連忙回身護住她,將她整個人圈進自己懷里。「你這傻瓜在干麼?就不怕痛嗎?」
「怕啊,怕死了……」她的淚又滾落了幾顆,卻抬起手撫上他的臉。「可我不要你被打,多冤啊,你是笨蛋嗎?就這麼愛她嗎?為什麼要替她——」
「住口,念夏,別說了!」意識到她要說什麼,安道格輕斥著她。「我抱你回房吧,我看一下你有沒有受傷。」
說著,安道格抬起頭來看向史密斯爺爺,老爺子神色不悅地對他點了一下頭。「去吧,之後再來算你這筆帳,你可得把我的孫媳顧得好些,一點疤都不能留,听見沒有?」
安道格很快抱起沈念夏離開書房,仿佛剛剛被打了好幾杖只是旁人的錯覺。
「看看人家多恩愛,看見未婚夫被打,奮不顧身便撲上來,再看看你們兩個,現在是什麼德行?」史密斯爺爺說完嘆口氣,拄著拐杖離開了。
書房里,只剩下阿道夫和杜莎。
阿道夫冷冷地看向梨花帶雨的妻子。「剛剛沈念夏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的中文說得不是非常流利,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中文他都听得懂。
杜莎愣愣地抬陣看向他。「什麼……哪一句?」
「她說安道格被打很冤那句,看來她比你清楚真相是什麼。」
「阿道夫……你現在是在懷疑我嗎?」
「你自己心知肚明,不必問我。」阿道夫甩門離去,沒再看妻子一眼。
是與非,一時之間可能會看不清,可久了,犯不著太多言語也可以明辨一二……
他是徹頭徹尾的愚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