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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寶福妻 第六章 姨娘造謠

蘭陽王府主廳里,王爺坐在主位上,左手邊坐著王妃,王妃後面是側王妃嚴氏,跟著是何姨娘,以及何姨娘所出的王府三少爺孫少喬,嚴氏所出的二少爺孫如斯則說公務繁忙,無法回府。

一見她和孫石玉進來,所有人目光都瞅過來。

杜福兮面帶微笑,落落大方的跟在孫石玉後面,清楚看見王妃.眼里那壓抑不住的激動淚光。

莫怪王妃會激動了,世子原本是站都不能站,要人架著扶著,走一步要喘十下的,能這樣自己走進廳里簡直是奇跡,當然她知道這一切的功勞都會歸到她身上,是她沖喜有功,所以蘭陽王府尊貴的世子才能續命,她真是太重要了!

呵呵。

王爺臉上帶著笑容,滿意的看著他們。「本王總算盼到兒媳來請安了,心里真有說不出的欣慰。」

王爺待她也是和善的,但總是沒有王妃那般親昵,或許是王當久了,自有一股威嚴和距離感,不過王爺跟孫石玉一樣,也是個美男子,兩人相貌有七成相像,才不過四十出頭就有孫石玉這麼大的兒子,都是因為古代人早婚。

孫石玉已經極其自然的在王爺右邊第一個位置坐下,一個丫鬟在王爺跟前擺了蒲團,杜福兮先敬茶給王爺,他是一家之主。

她上前磕頭,恭敬的敬茶,王爺很是滿意的端起茶來,不過他只象征性地抿了下唇便把賞賜擱在盤中,杜福兮在心里開心地說貪財貪財,不知那鏤金匣子里擱的是什麼?

自從穿越之後,她越來越愛錢了,有錢才有安全感,尤其對她這個借用別人身軀的穿越女來說,自然要有錢財傍身才能睡得安穩。

接下來便是拜見王妃了,王妃賞了一套價值不凡的頭面首飾,饒是她這樣的珠寶門外漢也知道很值錢。

她過門之後,王妃雖然屢屢被自己的不孝兒子拒于門外,不讓她去探視,但她常派人送補品給她這個兒媳補身,說她照顧世子勞心勞力,要多補補。

今日再度相見,她跟之前在相府首次見到王妃時一樣,對王妃很有好感。

王妃有一顆柔軟慈善的心,從她眉目之間便看得出來,所謂相由心生就是如此,王妃相貌又美又端正,倒跟她前世的母親有幾分相似,她母親是既柔弱又堅毅,才能在父親過世之後和她一起撐起一個家。

王妃喝著她敬的茶,臉上掛著親暖的笑容。「孩子,你把咱們王府弄得臭氣沖天,卻沒一個人抱怨,真是好本事。」

杜福兮回了個甜甜的笑。「倒讓母妃笑話了。」

沒有人抱怨是因為他們全嘗過那臭豆腐又臭又鮮的美味,何止不抱怨,現在各院子里的小蔚房都學著在做臭豆腐哩!

杜福兮正在以「大宜王朝第一位臭豆腐制造者」自豪時,冷不防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

「堂堂相府的嫡女竟會做那等聞之惡心的吃食,真是叫人意外,也不知道相爺是怎麼教導女兒的,難道讓女兒跟市井小民廝混嗎?否則怎麼會做出那等下三濫的吃食來?還讓府里人人都學了做來吃,帶壞門風。」

這話說得刻薄了,罵她沒家教,又罵上她父親。

杜福兮看過去,就見一個約莫三十七、八歲的冰山美婦,眼光很是幽冷,神情無比清傲,一副眼里容不了人的樣子,看安排的位置、看架式,應是王府的側王妃嚴氏。

她既不是孫石玉的生母,不喜歡自己也是應該的,不想跟她一般計較,正想向前敬茶時,冷不防又有另一道聲音比那嚴氏更冷的響起了。

「惡心嗎?」孫石玉冷聲說道︰「嚴側妃院里的小廚房也壓著一缸臭豆腐,看來你院里的人是喜歡得緊,所謂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不會你也偷偷吃了還在那里惺惺作態說惡心吧?」

嚴側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被孫石玉頂撞得說不出話來,又無人為她說話,她不禁有些怒了。

她是吃了,但她絕不是偷吃,是下人端上桌她才吃的,那味道……好吧,那味道確實是不盡然只有臭味,但難登大雅之堂卻是事實。

「哎喲,雖然那臭豆腐聞著味道確實不太好,但入口卻極鮮呢,我跟少喬連吃了幾盤,竟是欲罷不能呢。」

杜福兮知道說話的便是何姨娘了,遂朝她笑了笑,「福兮見過姨娘。」

在這里,她雖是晚輩,但卻是主子,而姨娘不過是奴婢而已,在她這個新媳婦敬茶的場合上,姨娘是沒資格坐那里的,但何姨娘卻自己眼巴巴的跑來了,還坐得有模有樣,當她自己是長輩似的,但當家的王妃都沒說什麼了,旁人自然也沒資格說什麼。

據說何姨娘是王妃的陪嫁,自小便在身邊伺候,是跟前的一等大丫鬟,當年還是王妃主動抬了她給王爺做姨娘,感情自然不一般,因此也就不太注重主僕分際。

「好好,你這孩子真是福星,王妃姐姐有福了。」對于杜福兮肯跟自己見禮,何姨娘一臉的高興,她歡喜不已的看看杜福兮又看看孫石玉。

「咱們世子身子能轉好,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孫石玉心里咯 了一下。做出臭豆腐跟他身子好轉都是天大的好消息,那不就表示他與臭豆腐等級相同?

杜福兮顯然也想到這個,她忍著笑,眼陣亮晶晶的要笑不笑,一臉的慧黠和調皮。他哼地一聲別開眼。好好,她這樣報答他?早知道他剛剛就不為她去沖撞嚴氏。見他們小倆口眉來眼去的,王妃心里很是欣慰,先前她有些擔心福娘無法介入玉兒和善蓮之間,如今看來反而是善蓮那孩子無法介入他們之間了。

這樣也好,妻妾有別,本來就該妻室先有孩子,若是善蓮先有了王府的長孫,而福娘後有了王府的嫡孫,那庶長孫將來又不能繼承王府世子之位,免不了又是一番紛爭。

不過說也奇怪,過去玉兒只要善蓮一人,連要給他多收個通房他都不願,娶妻之後卻立馬將善蓮拋開,實在讓她很意外啊。

「孩子,你還沒給嚴側妃敬茶呢。」王妃和藹的催促,就怕嚴側妃真往心里去,在這偌大的王府里,勾心斗角層出不窮,自然是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

「福娘見過嚴側妃。」杜福兮雙手舉高,恭敬的端茶給嚴側妃見禮,想到有賞賜可拿,她這茶是敬得相當心甘情願啊!

嚴側妃喝了她的敬茶,在托盤里放下一只油綠色的玉鐲子,那罕見的瑩翠說明了此物價值連城。

杜福兮眉眼笑,真是貪財了,有點惋惜王府長輩怎麼就三個?沒有老太爺、老夫人、二房、三房、四房,叔叔嬸嬸什麼的嗎?

「少喬快來見過你世子妃嫂嫂,以後要請嫂嫂多關照了。」何姨娘忙親熱的拉攏。

「見過嫂嫂。」孫少喬很隨便的施了個禮,吊兒郎當樣,就像個硬被父母拉來參加喜宴的青少年,等不及想擺月兌煩人的長輩回家去玩電腦似的。

杜福兮饒有趣味的看著他,感覺跟自己前世的小弟好像。

孫少喬約莫十四、五歲,長得不像王爺,像何姨娘,圓臉挺鼻寬額,也算相貌堂堂。

敬完茶後,閑聊了一會兒,他們夫妻倆又留在王妃那里吃了午飯才走,何姨娘跟孫少喬也陪著一起吃飯,席上算得上和樂融融。

回去暖春閣的路上,轎子里只有兩個人,杜福兮好奇的問孫石玉,「爺不是還有個庶弟嗎?他怎麼沒來?听聞是個謫仙般的人物呢,是真的嗎?」她挺好奇,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嚴氏生的兒子會不會跟她一樣眼楮長在頭頂上?

「不知道。」孫石玉歪坐在轎里一睨她一眼。她現在是明目張膽的在他面前表示對別的男人感興趣嗎?雖然對方是他的兄弟,他听了也不舒服。

「不知道?」杜福兮奇了。「是爺的弟弟,爺怎麼會不知道?听說是在禮部任職的優秀青年是吧?」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孫石玉有點不耐煩。「還不打開那鏤金匣子看看,不是很想知道父王放了什麼值錢的賞你?」

「哈,爺怎麼知道妾身想看?」她笑開懷,「爺,你真真是妾身肚子里的蛔蟲啊!」

孫石玉忽地隨起雙眼望向她,一字一字地問︰「娘子,你剛剛說什麼?」

她回過神來,忙打哈哈的掩飾,「妾身是說心有靈犀啦!爺與妾身真是心有靈犀!」肚子里的蛔蟲,那是二十一世紀的講法,他當然沒听過,她又一時嘴快了,該打。

「杜福兮,你究竟是什麼人?」孫石玉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杜福兮微微一愣。「什麼?」

他一勾唇角。「你跟我所听聞的相府嫡長女大不相同,一個人要徹底轉性並非容易之事。」

她穩了穩心神,坐好了,正經八百的看著他,稍提高音量道︰「那麼妾身問你,世子,你又是什麼人?」

孫石玉面色一沉,眼光忽地幽黯。「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她察覺到什麼了?杜福兮看著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倒是答得流利,「因為你也跟妾身打听到的王府世子不相符,孫石玉是個媽寶,你不是,你又怎麼解釋?」

孫石玉皺眉。「媽寶?」

她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角以示懲戒後,才道︰「就是離不了娘的孩子,傳聞中王府世子是個離不了娘的孩子,但你分明不是。」

他輕哼一聲,「你倒是都答得上話。」

因為之于她,自己也是個陌生人,他在她面前便沒有多加掩飾,以為壓根沒見過孫石玉的她很安全,沒想到她還是發現異常之處。

「爺這句話的意思是休戰嘍?」杜福兮笑嘻嘻地問,她可是很識時務者為俊杰的。

他覺得她奇怪,她也覺得他奇怪,那還不扯平,不然要怎麼樣?自己是穿越來的,難不成他也是穿越者?

她好笑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她在亂想些什麼啊?

孫石玉凝思的看著她,還未答話,轎子忽地停下來。

轎子停下,卻沒人來喚他們下轎,但轎子卻又不走,杜福兮掀簾一看,是快到暖春閣了,但還未到,轎子怎麼就停了?

「怎麼了?」她問的自然是轎外的阿芷。

「那個……世子妃,恐怕要請世子出來瞧瞧了。」阿芷面有難色地說。

「什麼事啊?」不等孫石玉有回應,杜福兮先一腳下了雙人小轎,阿正忙打起橋簾扶她出來。

前方九曲橋上楊柳垂岸,蓮姨娘淒楚的跪在那里,雙眸迷離,含著淚水,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杜福兮有那麼一瞬的怔忡,隨即嘆道︰「好一幅美人跪地。」

她轉身親自打起轎簾,看著紋風不動的孫石玉,故意謙卑地說︰「相公,蓮姨娘跪在前頭,在等你呢,你要不要出來看看?扶她起來?」

他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也不會無聊到去追究,只是如今他可是吻了她,如若招惹了她又要去關切別的女人,她可就不會再對他敞開自己的心門了,他要怎麼做,哼哼,最好是三思!

孫石玉懶懶地掀動眼皮子。「娘子,說話就說話,你的眼里為何要犯著凶光?」

杜福兮模模自己的臉頰,一副不解的模樣。「我有嗎?」

孫石玉對她的「凶光」很是受用,也不理她那很明顯的假意作態,開口揚聲道︰「慕東!」

慕東本就伺候在轎旁。「奴才在!」

孫石玉運了中氣道︰「找人把前面擋路的那個女人拖走,笨獅子要過,讓她要跪到別處去跪。」

蓮姨娘听到了,她如遭雷擊一般,蒼白了臉色,傻在原地。他竟然這麼無情……

如今世子身子大好,卻還是不召見她,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原以為在烈日下這麼死倔跪著,一向最憐惜自己的他會心軟,會憶起過去恩愛的點點滴滴,沒想到他卻對她更加狠心……

兩行淚潸然地落下了。

杜福兮嘆了口氣,心里悶悶的。嚴格說來,自己這個正妻是小三,而這個日漸上心的丈夫是個負心漢,卻是為了她去負了別的女人……這、這……唉,是什麼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況啊?

都怪男人,都是男人不好,萬惡的男人!

還有要怪這舊時代不好,什麼奇怪的制度可以先納妾再娶妻的,還要女人寬容大度接受丈夫三妻四妾,太扯了!來自現代的她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你就自己起來走吧,我讓丫鬟送你回房。」她放緩語氣的對蓮姨娘說道。

以她的立場也無法勸解什麼,她很明白,不管她怎麼開導,對蓮姨娘來說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但不讓人拖走她,給她留點臉面,這點她是做得到的。

「蓮姨娘,你就回去吧!世子妃也是一片好意……」添香是本就在世子跟前服侍的,是王府的家生子,她看阿正不好開口,便自己開了口幫著勸。

然而蓮姨娘卻像是什麼也听不進,她顫抖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像隨時會倒下,桃花好心要幫著扶她,卻被她一手推開。

蓮姨娘恨恨的瞪著杜福兮,忽然撕心裂肺的喊道︰「世子妃,你究竟對世子做了什麼?為什麼世子會這樣待婢妾?」

杜福兮一愣。「你現在是在說什麼?」

「別說了,蓮姨娘……」迎梅也急道。

過去蓮姨娘是個性子溫和的,很得世子寵愛,待她們這些奴婢也挺好,只要她們不對世子動小心思,她打賞起來也很大方。

可今天,看她那狼狽模樣像是要玉石俱焚,她們這些奴婢看了都心驚。

「世子妃,你給世子行妖術了吧?」蓮姨娘不管不顧的尖聲喊道,「都說你去蓮花庵修行,但誰都知道那里不干不淨的,還死過幾個尼姑,行點妖邪之術對你來說還會是難事嗎?」

「蓮姨娘!」迎梅急得跺腳。

「你別說了!」她真想把蓮姨娘的嘴給堵住。

「真是見鬼了趙善蓮!」杜福兮脾氣也上來了,目光露出厲色。「本世子妃問你,我曾阻擋過不讓你去見世子嗎?」

她也不是沒脾氣的,是念在對方被拋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才體諒,但她退一步對方卻進五步,把她當軟柿子捏是怎樣?

「都行了妖邪之術,自然是沒必要阻擋不讓婢妾見世子。」蓮姨娘幽怨地說,恍似就認定了杜福兮一定有行妖術。

「我呸!我干麼勸解你?」杜福兮朝旁大動作的呸了聲,帶著幾分傲慢的抬起下巴,眯著眼楮狠狠看著蓮姨娘。

「本世子妃行妖術,那你就那麼認為吧!你不過是個小妾,又能耐我何?氣死你活該!」

蓮姨娘傻了,她不過是無計可施之下一時腦子發熱才會那麼說,不想杜福兮卻不急著解釋,那行妖邪之術是多麼嚴重的事,她就那麼認了嗎?怎麼可能?

「慕東!」轎里的孫石玉暴吼。「不是讓你著人把那女人拖龍嗎?你磨磨蹭蹭是在做什麼?」

杜福兮懶得看接下來有人要被拖走的場面,她氣呼呼的回到轎里。

真是污辱了她的美,那女人以為自己給世子下降頭,所以世子才不待見她嗎?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世子為什麼變心不愛蓮姨娘了,但她可不會那麼臭美,說都是因為她,她嫁入王府時,他就已經不理睬蓮姨娘了,跟她是有什麼關系?那是他們兩人自己的事吧?

當初她是帶著當寡婦的心嫁入王府的,壓根沒想過要棒打鴛鴦,是那公驚翥自己不理那母鴛鴦,現在賴在她頭上,她要去找誰陳情?

回到輯里,她越想越氣,真真想踢那禍水一腳,偏生他還神態自然,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你說你說你說!」實在不甘心,她演起了瓊瑤劇,只差沒掄起小粉拳去槌打他胸膛了,真那麼做,怕惡心到的是自己。「你到底為什麼不喜歡蓮姨娘了?」

打從她一過門,他便是完全的忽視蓮姨娘,她根本沒看過他跟蓮姨娘恩愛情深的模樣,從他的態度上來看,蓮姨娘好似是個與他全然沒關系的人,他不僅從來沒提過她,也沒關心聞問過,更別談什麼介入不介入的問題,她與他之間根本沒有蓮姨娘的存在啊,這樣算啥橫刀奪愛?更何況她可是正妻!

冤有頭、債有主,孫石玉最明白他冷落蓮姨娘的原因不是為了她,他應該要站出來說清楚講明白才對吧!

「爺沒喜歡過她,這答案足夠嗎?」孫石玉眼神冷若冰霜,不耐煩地說。

蘭陽王府是什麼地方?世子又是什麼身分?冷落一名妾侍還需要理由嗎?那趙善蓮當真是無理取鬧。

原主一向病著,暖春閣由她做主久了,真當自己是回事了,也真當自己是主子了,即便是還受寵著,在正妻面前就該低眉順眼,那樣鬧騰是想如何?誣陷福娘對他施邪術,她定是不想待在王府了才會說那些話,那麼他會成全她的。

「這答案太卑鄙了。」杜福兮沒好氣的瞪他。「雖然爺不理會她,妾身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高興,但說沒喜歡過她就太不厚道了。」沒喜歡過,人家干麼那樣鬧?

「爺說沒有就沒有,信不信由你。」孫石玉閉上了眼,不再與她說話。

為什麼不喜歡蓮姨娘了?會有向她吐實的一天嗎?如若真有那一天,她又會如何看他這借尸還魂之人?

蓮姨娘那一跪之後竟一病不起,她為何傷心欲絕也不是秘密,如今王府里人人皆知,听聞她病重,王妃心慈,還親自去探了她。

怎麼說蓮姨娘也照顧玉兒十年,是打小在身邊伺候的,玉兒病重時,她連著幾日幾夜沒眼,衣不解帶的近身伺候,將玉兒照顧得無微不至,光是這份情義,她這個做娘的就很感激她。

當初她很擔心兒子寵妾滅妻會惹人非議,如今玉兒與福娘鶼鰈情深是很好,但她沒想到玉兒竟連蓮姨娘也容不下,情分說斷就斷,難怪蓮姨娘會病倒。

王妃探望過蓮姨娘之後便直接往暖春閣的主廳內室而去,兩個大丫鬟竹影、百合跟著她,她事先已打發人去世子那里傳話,到的時候兒子和媳婦都已等著迎接她。

「母妃有事叫我們過去就行,怎麼還親自過來?」杜福兮笑盈盈的忙招呼茶水點心。

「娘是去探了善蓮才順道過來。」王妃正色的看著兒子,微蹙秀眉。「玉兒,你去看過善蓮沒有?病得很重呢。」

杜福兮忙拉長了耳朵听,她看孫石玉的神情倒是淡定得很。

蓮姨娘也住在暖春閣,病重之事柳嬤嬤已向她回過了,她只吩咐該請大夫就請、該配什麼藥便配,補品也差人送了一些去,盡了她正室的責任,對蓮姨娘她沒有多的同情

「,也不想演什麼好人,反正又沒人領情。

「孩兒正想跟母妃說,把她送出府去。」孫石玉微微皺眉。「給她撥個小莊子,打發幾個人過去伺候,兒子不想再在府里見到她。」

杜福兮訝異的看著他,他這是真要將蓮姨娘打發走?

「使不得。」王妃有些緊張。「善蓮雖然是奴婢,但卻是娘做主讓你為妾的,過去你病重時,她寸步不離的照顧你,孩子,你可千萬不能那麼做,不能做那負心之人。」

孫石玉听了,嘴角噙了絲冷笑。「母妃應該听聞那日她沒分寸的撒潑,這府里還能留她嗎?留著她,不知還會出什麼亂子。」

「她是……是過分了點。」王妃忙拉著媳婦的手拍了拍。「福娘,你是個心慈的,就體諫她一點吧!她也是苦,才會那般胡說,不要往心里去了,娘信你的為人,不會使妖邪之術,你大可放心,就讓她留下來吧!娘會再勸勸她,不會再讓她胡攪蠻纏。」

杜福兮淺淺一笑。「媳婦沒關系,蓮姨娘之事全憑相公說了算,媳婦真的沒意見,她說什麼是她的事,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媳婦沒做過就好,問心無愧。」

王妃微微一愣。看她說的不像客套,她還以為是福娘容不下蓮姨娘,難道不是嗎?孫石玉看出王妃所想,此時他若不表明立場,那小女子事後又不知道會說他什麼了。

「母妃,娘子沒說過什麼,是孩兒不想見蓮姨娘,就這麼決定,送走吧!」他不容置喙地說,語氣堅定。

王妃忙道︰「你不想見她,那也不一定要送走,讓她搬到娘院子里去吧!此時若真執意要送走,怕她會想不開,如果做了傻事,你心里也會不好過,畢竟是多年情分……」

杜福兮一听,也是警覺頓起。王妃說得有理,在這種情況下被送出王府,轉身馬上去投河自盡了吧!

這時代的女人又沒有自我,把名節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被送出王府形同被休離,叫她怎麼不去尋死?如果死成了,何止世子心里會不好過,她也同樣會不好過。

她遂從善如流地道︰「母妃說得極是,媳婦也認為不能送走蓮姨娘,還是留在府里的好,可以慢慢開導她,她總有想開的一天。」

王妃松了口氣,「就知道你是個通情的,娘就是這意思,凡事留一步,這是為他人著想,也是為自己著想。」

杜福兮微笑點頭。「媳婦受教了。」

王妃笑著點頭。「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事理的。」她忽然憂心的看著孫石玉,還握了他的手拍撫著。「玉兒,你老實告訴娘,怎麼會突然不要善蓮了?善蓮不是你的心頭肉嗎?你怎麼會忽然煩起她來?你們吵嘴了嗎?還是她哪兒沒順著你,惹你不開心?」

王妃那還把兒子當媽寶的語氣讓杜福兮忍不住露出笑意,不過王妃正專注的看著孫石玉,並沒有看到她臉上那促狹的笑意,王妃就坐在他們兩人之間,孫石玉自然是看到她的表情,他很想翻白眼但忍了下來。

前世,這原主孫石玉是他皇後長姐的眼中釘與肉中剌,只因太後與皇上疼寵孫石玉比他長姐所出的軒兒還多。

軒兒只比孫石玉小一歲,是皇上的第一個子嗣,也是皇家的嫡長子,是無庸置疑的未來太子,而孫石玉雖是太後的第一個孫子,但不過是孫家的嫡長孫,如何比得上皇長孫重要?他長年軍旅在外,不明白皇上姐夫為何把親弟蘭陽王的兒子看待得比自己兒子還重,還以為孫石玉有何過人之處呢。

重生魂穿到孫石玉身上之後,發現他不過是個藥罐子跟病貓,還如她戲稱的是個離不了娘的媽寶,他越發不明白皇上與太後,也替自己長姐抱不平,孫石玉差文武雙全的軒兒豈止一點、兩點?皇上和太後那般看重根本毫無道理。

「咳!」杜福兮清了清喉嚨,很是溫婉恭敬地開口道︰「母妃,媳婦也很是納悶,所以早已問過相公,相公說沒喜歡過蓮姨娘,媳婦听了覺得很荒唐呢。」

王妃也是一臉的驚諮,「怎麼……怎麼會呢?玉兒,你從前還說過要娶善蓮為妻,若不是善蓮出身低微,你父王還真怕你會鬧騰著要娶她為正妻。」

杜福兮得逞的噙了絲笑容。嘿嘿,看你怎麼跟你娘說,看吧!說沒喜歡過,連你娘都覺得荒謬呢!

「玉兒,你當真……當真沒喜歡過善蓮?」王妃說著便伸手去模他額頭。「你沒發熱吧?沒糊涂吧?怎麼會這麼說呢?」

哈哈哈!杜福兮心里的笑聲更大了。

孫石玉自是將她那要笑不笑的樣子看在眼里,他臉一板,冷聲道︰「蓮姨娘搬到母妃院里的事就母妃自己看著辦吧!盡快搬走,免得孩兒在這院里看到她,又會起了要送走她的心。」孫石玉挑眉瞧王妃一眼,意味著我不想回答的問題,便是母妃也奈何不了我。

杜福兮眉頭一揚。好啊!高招,來個轉移話題。

「知道了,娘會盡快讓她搬走,你也別對她太狠心……唉。」說罷,王妃嘆了口氣。

「今晨開始孩兒便犯頭疼,想請太醫入府診治。」孫石玉忽然病懨懨地說。

頭疼?杜福兮奇怪的看著他,這又是在演哪一齙?他哪有頭疼,明明就好得很,午膳還吃了一大碗麻辣臭臭鍋,吃得飆大汗,很歡呢。

「頭疼嗎?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王妃可緊張了,視若珍寶的兒子身子骨才好了些,莫要又染風寒了才好。

「太醫診治後自然知道。」孫石玉眼皮子緩緩一掀,不緊不慢地道。

「對對!瞧娘急得都糊涂了。」王妃吩咐道︰「竹影,你讓大總管拿王府的名帖去請方太醫速過府來為世子診治。」

杜福兮真是不知孫石玉葫蘆里在賣什麼藥,便安靜的看著。

「娘,今日就不請方太醫了,請朱太醫來吧。」孫石玉又是輕描淡寫地道。

王妃一愣。「朱太醫嗎?」

一旁的杜福兮閑著沒事眼光亂瞄,卻見到竹影听到朱太醫時目光忽然閃爍了下。

許是跟王妃一樣感到驚訝,世子一直是由方太醫診治,今兒個怎麼突然要換人?

孫石玉有條不紊的說道︰「孩兒由方太醫診治已久一直不見起色,娘子說相府向來由朱太醫診治,朱太醫又是太醫院的院使,自是擁有如華陀的醫術,孩兒極想見識。」

前世,朱太醫是定國公府常請的太醫,經常到國公府為他祖母和母親診脈,也是太醫院解毒的第一把交椅。

而方太醫他前世未曾見過,但原主體內有毒,方太醫卻長年診不出來,定是有問題,因此他刻意要王妃換太醫,便是要確定自己所想無誤。

這一邊,杜福兮瞪著他,眼里明白寫著我哪有說朱太醫好啊?但她只動了動嘴唇以示抗議,並沒敢真的開口戳破他的謊言,他要換太醫應當是有理由的吧,她就靜觀其變吧。

「竹影,讓大總管拿王府名帖去請朱太醫。」見兒子說得有道理,要換太醫不是隨意所為,王妃馬上依了他。

過去她的玉兒哪里會像今日這樣表達自己的想法了,她真的很欣慰,不由得又看重了媳婦一些。

她臉上綻了笑容,「孩子,如今玉兒的身子也轉好了,你們也該圓房了吧?」

王妃問得突然又直白,杜福兮一時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這話題也太那個了,怎麼可以當著下人的面說?看看阿芷跟綠兒都掩嘴在笑呢,她真是服了王妃。

「母妃莫急,孩兒正有此意。」孫石玉不緊不慢地道。

王妃寬慰一笑。「知道你們都懂事,那就好,等你身子再好些,便帶著福娘進宮去給你太後祖母請安,她老人家整曰都掛記著你呢。」

孫石玉一派知書達禮地說︰「孩兒省得,等身子好了,定帶娘子進宮給太後祖母請安,孩兒這個娘子很貪財呢,定是很樂意進宮領賞的。」

見杜福兮臉都綠了,王妃笑罵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自己媳婦?」

「相公他亂說的。」杜福兮道。

「孩兒說的全是實話。」孫石玉反駁。

這兩句幾乎是同時出口,還爭先恐後的,王妃又是忍俊不住的微笑,她看看兒子又看看媳婦,滿眼的笑意。

「見你們這麼要好,為娘真真放心了。」

三人又喝了一盞茶,便有丫鬟通報說朱太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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