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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寶福妻 第十四章 御前比試

原本熱鬧的殿中頓時靜了下來,皇上一笑,溫和地看著孫石玉。「玉兒竟會關心國家戰事了,讓朕好生意外。」

孫石玉語氣自若地道︰「皇伯父,佷兒不只關心國家戰事,還有意到沙場摧堅殪敵,求取功名。」

殿中就只有杜福兮沒有出現噴飯或驚愕、取笑等等的表情,她早知道他的計劃,只是沒想到他會在太後壽宴時開始實施罷了。

「世子說這話可考慮清楚了?」開口的是定國公,他一臉的輕蔑。「老夫勸世子可要好好想清楚,沙場並非醫館,能讓世子你想去就去、想躺就躺,說大話之前還得先惦括自己的斤兩。」

他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完全沒在顧慮蘭陽王爺和王妃的顏面,還暗諷孫石玉是藥罐子。

蘭陽王妃護子心切,正要開口反駁,杜福兮卻先一步開口道︰「定國公此話差矣,男兒志在沙場,馬革里尸氣浩壯,金戈揮動耀日月,鐵騎奔騰撼山崗!只要是大宣王朝的好兒郎,人人都能為國效忠,何以我家相公不能懷抱沙場夢想了?」

她把前世「勇士進行曲」的歌詞理直氣壯的講了出來,果然看到定國公臉色像鍋底般黑。

對不住了真正的公公,跟您作對情非得已啊!她看向孫石玉,他正蹙著眉峰,想必與自己父親如此針鋒相對,他心中也極不好受。

站在定國公的立場,兒子死後,他頓失依仗,自然全力支持起同是衛家軍一員的孟不群,何況孟不群自幼便是在定國公府長大的,是他得力心月復的兒子,也算是自家人。

「懷抱沙場夢想?」定國公嗤笑一聲。「那也要夠格才能去作夢,連一丁點資格都沒有就口出狂語,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老夫生平最不齒這種空口說白話之人。」

這老匹夫!蘭陽王妃又氣得想開口了。

杜福兮見狀立即說道︰「定國公爺,您年輕過吧?當時也有過夢想吧?誰沒有作過那關山夢,誰沒有興起過塞上行,大地留下男兒足跡,歷史何須刻上英名?我家相公只想為大宣王朝盡一分力,並非想圖謀名聲。」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王妃跟定國公起沖突,相公肯定與她同樣想法。

將來,或許他可以以蘭陽王府世子的身分與定國公府走動聯絡,雖是無法向他父母親道明自己是他們的親兒,但可以以晚輩的身分去關心,就和他沒有離開過一樣……

「好一個歷史何須刻上英名!」皇上鼓起掌來,連聲贊道︰「我大宣王朝就是需要這樣有志氣的兒郎,投筆從戎,報效朝廷」

這一席話無疑是站到了蘭陽王府那邊了,有眼力的都不會再反駁了。

然而定國公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身為衛家軍第一代的統帥,身為衛家軍的精神領袖,他不可允許一個病貓子壞了他的軍隊!

他冷笑地看著孫石玉,大聲道︰「世子既有心報效朝廷,那麼肯定是實力非凡了,不如就在眾人面前證明自己的能力,讓老夫心服口服。」

皇上一個敲眉,「以國公之意,世子要如何證明,國公才會心服口服?」

他都已經表明了站在蘭陽王府那邊,定國公卻還是不依不饒,若非看在皇後和已逝的衛如靖面子上,他已出言訓斥。

定國公雙眼銳利地看了眼孫石玉才道︰「回皇上,世子方才詢問皇上擬差何人為帥,言下之意,似乎有意爭取統帥之位,那麼不如就請世子與孟副將軍比試比試吧!」

定國公的提議正合孟不群的心意,如此一來他可以展現他的實力,二來可以讓那病貓當場出模。

那日在酒樓,那小子囂張的態度就令他很不悅,不過是一個沒用的貴公子,只因餃著金湯匙出生,冠了個世子名號,要他低頭,他便要低頭,真真讓他氣不過!

那小子是曾殺過一個敵人還是曾自己賺過一粒米粒了?膽敢對他這個在沙場上賣命的恩人呼來喝去,沒有他們沖鋒陷陣,這些養尊處優的貴族能在上京里過著吃香喝辣的安穩日子嗎?今日竟還沖著他來,若他教訓不了那屁世子,他就不姓孟!

孟不群眼里那摩拳擦掌的狠厲光芒看在定國公眼里甚為滿意,他立即問道︰「孟副將軍,你可願意與蘭陽王世子比試比試?」

孟不群毫不猶豫地答道︰「下官樂意!」

「嗯,有膽識。」定國公很是滿意的夸獎了一番後便看著孫石玉,眉頭輕蔑地微挑。

「世子你呢?敢與孟副將比試嗎?」

他這問法基本上就不公平,護兒心切的王妃一听又怒了。

蘭陽王按住王妃的手,開口道︰「不過是小孩子的戲言,國公何須認真?」

「王爺此言差矣,老夫可不認為世子是戲言。」定國公眉頭微挑,定楮看著孫石玉。「世子適才是戲言嗎?那老夫真是大開眼界了,竟在太後與皇上面前說這等不負責任的戲言,真真叫人懷疑蘭陽王是怎麼教規矩的?」

眾人自然知道,他就是要逼孫石玉跟孟不群比試,席上寧王、錦王、駿王、梁國公、長平侯等輩分高的王爵,有熱鬧可看,何樂不為?沒人會笨得跳出來打圓場,何況蘭陽王與定國公撕破臉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一個是皇上的親弟,一個是皇上的丈人,若結合起來他們才要緊張。

「皇伯父……」孫石玉看著皇上,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看著他,看他要怎麼下台階。

就見孫石玉神情淡定,從容地道︰「佷兒很樂意與孟副將比試。」

眾人心里早是驚濤駭浪一片了,只是沒人發出聲來,殿中依然安靜得很。

皇上皺眉,「玉兒……」

「皇上,就這麼做吧。」太後在皇上未反對之前開口道,「哀家的生辰能看到我大宜王朝的好兒郎為了報效朝廷而比試,也是美事一樁。」

太後的想法,認為比試輪了一點都不丟臉面,畢竟世子身子孱弱是人盡皆知之事,若全然沒有上進之心才令人憂心。

長久以來,她一直暗自神傷孫家的長孫可能會活不過二十歲,如今不但活過來了,竟還主動開口要去沙場爭取功名,叫她怎麼不感到寬慰?

至于皇上在擔心什麼,她不是不明白,定然是擔心在比試時刀劍無眼,出了差錯會傷了玉兒,但她倒是不擔心這一點,眾目睽睽之下,尤其又在皇上跟前比試,根本出不了什麼亂子。

「母後所言,甚為有理。」皇上臉上擠出一絲笑。

太後都開口了,他自然沒有二話,不能拂了太後的意,況且今日還是太後的生辰。皇上溫和叮囑道︰「只是比試,萬不得傷了和氣,明白嗎?」

皇上的話更是挑明了——不得傷世子一根寒毛。

孟不群也沒那麼笨,這屁世子是太後、皇上心中的寶,他不過是想給孫石玉一個警告罷了,哪里會去為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得罪當今皇上與太後?若自己傷了那屁世子,怕是再驍勇善戰、功績再多,皇上也會奪了他的將軍之位。

比試之事抵定,壽宴後所有人便移至皇家練武場。

觀武台上,皇上、太後、皇後並肩坐著,左右席各坐滿了今日受邀參加太後壽宴的所有賓客,沒有一個落下的,連同女眷也都到場,人人爭看這場空前絕後的比試——最強者與最弱的武比。

烈日當空,孫石玉與孟不群就站在場中,眾人的焦點都落在他們身上。

孟不群颯爽地微微一笑,聲音宏亮,甚為有禮地問道︰「不知世子想與孟某比什麼?孟某客隨主便,隨世子的意。」

他語氣有禮,但臉上露出自負的神色,自然是樣樣都拿手才敢如此說,同時也是在告訴那些護孫石玉心切的人,他可沒佔便宜,比試的項目是孫石玉自己選的。

「既然孟『副』將這麼說,就比射箭吧。」孫石玉說得雲淡風輕,陽光灑在他俊美的臉上,耀目迷人,叫人錯不開眼。

然而淡然的只有他一個,左右震都起了騷動,全在竊竊笑笑這麗王世子莫非病久了,瘋了嗎?

人人皆知,若論射箭,孟不群是大宣王朝第二好手,而第一好手衛如靖如今已不在人間,換言之孟不群便是第一好手,孫石玉這個恐怕連箭都未曾拿過的小子,竟敢跟孟不群比試射箭,真是自找難看!

「如何?怎麼不說話?」孫石玉笑了笑。「孟『副』將,你敢與本世子比試射箭嗎?」

孟不群臉色黑如鍋底,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強調他是副將是什麼意思?

好啊!正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跟他比射箭,是在自掘墳墓,既然他想挖自己的墳,他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一切者听世子的安排。」他冷冷地說,那幾聲副將讓他恨得牙癢 ,也不跟他客氣了。

比試項目定下,宮中羽林軍抬出兩只箭靶,皆放在五十步之外。

孟不群試著拉了一下弓,輕輕松松便正中紅心,他淡淡的笑了笑,一臉這沒什麼的模樣。

眾人自然知道區區五十步的距離難不倒大宣王朝第二射箭好手孟不群,眾人皆將焦點移到孫石玉身上,要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蘭陽王世子如何舉弓拉弦。

孫石玉從容地走上場,他舉起長弓,搭起雕翎箭,同樣正中紅心。

左右兩席同時響起了不可置信的嘩然聲,王妃更是激動得站了起來。

雖然福娘中毒那日便知兒子有武功,但看他堂堂的當眾拉弓射箭,毫不膽怯,她心中真是歡喜極了。

羽林軍又將箭靶移至六十步遠,這次兩人同樣正中紅心;箭靶再度後移,七十步、八十步、九十步,兩人都正中紅心。

箭靶移到了百步之外,大宣王朝里能百步穿楊者寥寥可數,孟不群自然也是其一。他一箭正中紅心,那熟練的技巧令場外喝采聲一片,眾人皆大聲叫好,尤其是定國公派系的大臣及其家眷們,叫得更為大聲賣力。

這會兒,王妃緊張得臉都白了,她緊緊掐著王爺的手,眼里滿是擔憂。

孫石玉面色沉靜的舉起長弓,絲毫不受場外鼓噪的影響,依舊從容地搭起箭,放開,那箭支帶風,如流星一般的向前射去。

前方的羽林軍大聲報道︰「蘭陽王世子,正中紅心!」

干得好!杜福兮亦是激動得臉都紅了。

皇上又驚又喜地道︰「玉兒今日真真叫朕刮目相看啊!」

孟不群臉上顏色變了又變,很是精采。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病小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射箭高手,他還藏了其他絕技嗎?這般沖著他來有何目的?先前他不以為意,是因為根本沒將孫石玉放在眼里,現在不同了,他心中的疑問排山倒海而來。

孫石玉當沒听到所有人都在談論他,他懶懶地道︰「這麼十步十步的比太乏味了,不如將箭靶退到兩百步外吧。」

孟不群臉色大變。兩百步外?!兩百步外是衛如靖才有的神乎其技,連他都只有僥幸的射中三次,而且並非射中紅心。看來這小子是贏不了他,要出卑鄙招數了,想要逼他出丑……

「如何?孟『副』將?」孫石玉似笑非笑的看著孟不群。「你敢嗎?敢將箭靶移到兩百步之外,與本世子一較高下嗎?」

他那一雙黑眸,與玩世不恭的語氣截然不同,正深不可測的看著孟不群。

孟不群,你究竟為何要殺我?為何要暗殺一直將你視如手足兄弟的我?

「孟某說過了,世子想怎麼比便怎麼比,為何還問?」孟不群有些不耐煩地拂了拂衣袖,顯得心浮氣躁。

羽林軍將箭靶一口氣退到了兩百步外,孟不群走過去,舉起弓,努力穩住心神,深吐一口氣。

正當他要拉弦射去時,孫石玉忽然不緊不慢地道︰「慢著——」

孟不群停了下來,看著他,哼了一聲。怕了吧?你這狂妄的小子,現在求饒,爺就饒了你……

「這般一成不變有何樂趣?」孫石玉笑道,「不如叫兩個宮女或太監把箭靶頂在頭上。」

這大膽的提議令場子再度躁動起來,一個弄不好,可是會出人命的。

「妾身來頂我家相公的箭靶!」杜福兮立即自告奮勇地起身出列,王妃等人想要阻止也來不及。

她撩起裙擺,飛快跑到兩百步外的箭靶去,在羽林軍的協助下頂起箭靶,又沖著兩百步外的孫石玉露齒一笑,好像在傳達著——我相信你,你一定不會讓我有事的,你一定能正中靶心!

王妃看得心里感動,福娘都做到這樣了,她這做娘的什麼都不做怎麼可以?她站了起來,大聲質問道︰「本妃的媳婦都敢上場了,國公,你們那邊呢?誰來頂箭祀?」

定國公被說了個臉上無光,只好派國公夫人帶來的一等大丫鬟春芳上去,春芳嚇得臉色蒼白,可又不敢不從,便膽戰心驚的去頂那箭靶。

這已經與適才不同了,弄得不好,便會出人命……

孟不群鼓足勁,重新拉滿弓,嗖地一箭射出,雖然射中了箭靶,但卻沒有射中紅心,這已經很不容易了,連他自己都捏了把冷汗,雖然沒射中靶心,但料想孫石玉肯定比他更差,他也就不擔心了。

孫石玉依舊面不改色,他只心疼那站在兩百步外熾熱黯陽下的小女子。

這傻女人,真不知她哪來的勇氣,既沒見過他的箭術,竟全然相信他,將命都交給他,等到回府,他定要好好打她一頓,她將來可是要養育他們的孩子,如此沖動行事怎麼行?

他充耳不聞周遭的鼓動,冷靜的從箭袋中取出三支長箭,左手持弓,拉滿弦,長箭帶著風聲,嗖地正中靶心,他又發箭如飛,再連發兩箭,後箭直射前箭,破尾射中鵠的紅心。

「好箭法!」

「好!」

喝采之聲不絕于耳,皇上也目不轉楮的看著靶場,孫石玉一射中紅心,連他也忘形的站了起來。

「郭福臨,取朕的弓來!」

郭福臨迅速取來皇上御用的鎏金青銅雕花長弓。

皇上笑容滿面地說︰「將朕的弓賞賜給蘭陽王世子。」

孫石玉接下長弓,叩首謝恩。

這時天邊飛來一群大雁,八字排開,他只看了一眼便舉起皇上賞賜的長弓,搭起長箭,長箭如流星般向大雁射去,為首的大雁跌落下來,豪絲不差地掉在孟不群頭上。

一時間,孟不群被那大雁壓頭的滑稽模樣引來哄堂大笑,孟不群憤怒地將那大雁尸首甩開,臉色鐵青無比。

皇上在此,他不能拂袖走人,頭臉又染了雁血,不但輸給孫石玉,還淪為眾人笑柄,真真氣死他也。

與此同時,場邊有一個人卻怔忡地回不了神,另一個則激動的嚷道︰「國公爺!您瞧那箭法……怎麼會與將軍如此相似?!這麼可能?!」

激動嚷嚷的是夜飛,回不了神的是定國公,他恍若未聞,孫石玉顯擺的那手高明箭術,看得他身軀一陣搖晃,雙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靖兒的騎術、箭術、劍術,自幼開始便是他親自教導,那後箭直射前箭、破尾直中鵠心的絕技更是靖兒八歲便會的技法,大宣王朝除了他的靖兒,誰還會如此絕妙箭法?他激動不已的注視著場中的孫石玉,不料對方卻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還對他微微頷首,令他再也說不出半字挑剔的話來。

還有一個人也目不轉楮的看著孫石玉,那便是駿王府的海蓉郡主,她明亮的眼眸發出熠熠的亮光,一張羊脂玉般吹彈可破的臉蛋甚為嬌美,適才孫石玉展現的風采已深深折服了她。

「父親,女兒瞧這蘭陽王世子挺好,怕是不輸那衛將軍呢。」她知曉定國公曾與她父親議親,屬意她當兒媳,但後來便不了了之,怕是衛將軍不滿意她。

哎呀,真沒眼光,她莫海蓉可不是那種嬌嬌女,沒來提親是那人的損失,也幸好婚事沒議下,否則她現在可就成孀婦了。

「好有什麼用?」駿王淡淡地道,「前不久才在太後做主下,娶了左相府的千金為世子妃。」

莫海蓉嘻嘻一笑,「那又如何?」

她一雙靈動的眼眸,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中的孫石玉,那俊朗的身姿和容貌,真是沒一點像不久前還快死去的人,如此美玉,之前是藏在哪里了,怎麼如今才露出鋒芒?孫石玉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打量他,他的視線從定國公身上移開,迎視著朝他奔來的嬌小身影。

「相公!」杜福兮早已放下箭靶,歡快地朝孫石玉奔去,而春芳卻是臉色煞白,腿軟地癱坐在地上站不起來。

「你這蠢女人,再不許這麼做。」孫石玉輕撫她曬得通紅的小臉,愛憐之意不言而喻。

她柔荑搭在孫石玉的寬肩上,輕巧地踮起蓮足,附耳問道︰「今日你顯露了這一手射箭絕技,雖然是超帥的,但你不怕打草驚蛇,讓姓孟的對你起了防備之心嗎?」

孫石玉一笑置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便是要引得他不安。」說罷便伸手將她微微凌亂的發絲塞回耳後。

席上,王妃笑著對王爺說︰「瞧瞧他們倆感情多好。」

王爺回了王妃一個笑容,又有些感慨地道︰「玉兒有此射箭功力,我這個父王卻全然不知,真是失職,我應該多關心玉兒才是。」

王妃嫣然一笑。「不怪你,素日里皇上交辦你的差事多,忙起來沒日沒夜的,自然無法面面到了。」

王爺不經意的問道︰「夢君,你可知道玉兒是何時練射箭的?」

「不知呢。」王妃一笑,「這孩子定是想給咱們一個驚喜,跟暗衛們偷偷練的!」王爺沉吟起來。王妃不懂武功,不知如此射箭功力非一朝一夕能練成,那得要數年日積月累的不間斷才能那般爐火純青,況且王府里又沒有射箭場,他是在何處練的?

「王爺,玉兒行事鬼祟,練成射箭之技無人知曉,真是荒唐,今日還在皇上、太後面前強出頭,得罪定國公和未來的大將軍,回去之後王爺非要好好責罰他一番不可。」嚴側妃不悅地道。

今日可讓那病貓出盡了風頭,看皇上和太後那一臉滿意的樣子,不會真讓病貓入軍營吧?

「側妃何出此言?」王妃板起臉面,臉上沒有了笑意,嚴肅地道︰「玉兒有此進取之心,你該當為他高興才是,怎麼反而說要責罰?本妃可想不出玉兒哪里需要被責罰,任何人想要動玉兒一根手指頭,本妃絕對不饒!」

王妃第一次將話說重,向來溫和的她,罕見的搬出自己的妃位壓人,說明她才是蘭陽王妃,她的兒子是蘭陽王嫡子,也是世子,不容他人說長道短。

嚴側妃被說得一張臉拉不下來,捏著帕子的手指關節緊得泛白,說明心中忍著極大怒意。

「側妃也只是說說,你何須動氣?」王爺忙打圓場,又狠狠瞪了嚴側妃一眼,讓她閉嘴。

他又陪王妃說了一會子話,王妃的心情才總算好了起來。

此時杜福兮不知又在跟孫石玉問些什麼,好像是要他教自己射箭,又輕輕模了模皇上賞的那把金青銅雕花長弓,像在模黃金似的,一臉的想佔為己有,看得王妃想笑。

她寬慰地看他們,溫柔地喚道︰「玉兒、福娘,快回來喝點涼品消暑,莫要曬昏了。」

皇上的目光有片刻停留在蘭陽王妃身上,直到皇後的聲音響起,「皇上,是否要擺駕回宮了?母後不能一直在這兒吹風呢。」

皇上回過神來,對皇後點了點頭,「皇後所言極是,擺駕回宮吧。」

太後壽宴後的隔日,駿王妃便進了慈寧宮見太後,陪伴太後用膳,在慈寧宮待了一個時辰才離開,稍晚,太後親自擺駕到肅心殿見皇上。

肅心殿是平日里皇上下了朝看奏章的地方,太後從未到肅心殿打擾過他看折子,因此見到太後過了掌燈時分還親自前來,皇上也很訝異。

「母後怎麼來了?有事差人來喚兒子過去便成。」皇上忙擱下奏章,將太後迎到軟榻上坐下。

「今天駿王妃來探望哀家,送了一份大禮呢。」太後眉眼含笑地說。

皇上也甚感興趣,笑問︰「是什麼大禮,居然能令母後如此歡喜?」

昨天的壽禮之中,貴重的賀禮不在少數,母後也只拿了玉兒媳婦送的紙扎星星回慈寧宮把玩,其余皆收入庫房,想來駿王妃今日送的大禮肯定極為別出心裁,才令母後不但收下,還急著來與他說。

「海蓉那孩子對咱們玉兒有意思呢。」太後滿臉欣喜地說。

皇上一愣,「海蓉嗎?」

「是啊。」太後笑道。「那孩子性子討喜,總是笑臉迎人,天大的事也能笑著揭過,與其他個王府的郡主相比,哀家很是喜歡。」

皇上遲疑了一下,「可是母後,玉兒已經有福娘了。」

「那不打緊。」太後笑了笑說道,「駿王妃說,海蓉願嫁玉兒為平妻,瞧瞧,那孩子是多喜歡咱們玉兒才會甘為平妻啊,她可是駿王的嫡長女,駿王府的掌上明珠啊。」

皇上眉梢微動。「是嗎?」

「嫁為平妻是海蓉自個兒說的,斷沒有反悔的道理。」太後催道,「這件事不能拖,免得海蓉改變心意,駿王對玉兒是多大的助力啊,那是左相遠遠不及的,這點皇帝應當更為清楚。」

「若駿王能成為玉兒的岳丈,那自然是好的。」皇上思量了片刻。「若玉兒真有心求取功名,那麼更需要駿王的相助。」

「就是這個道埋。」太後順勢說道︰「若哀家和皇上不為玉兒打算,誰人會為玉兒打算?委屈那孩子了,咱們得補償那孩子啊。」

皇上略一沉吟,「怕是對左相不好交代,畢竟當日沖喜是母後的旨意,對于命在旦夕的玉兒,左相一點意見也無,玉兒又當真在福娘過門後身子大好,福娘可說是立了大功,現今迎福娘過門還未一年,不免有過河拆橋之嫌。」

「這點皇上便不必擔心了。」太後不以為意地道,「哀家看福娘那孩子是個聰慧的,定能容人,何況雖為平妻,還是以福娘為原配,再說了,未來還會有世子側妃與其他妾侍為玉兒開枝散葉,未來玉兒可是正經的蘭陽王,屆時有福娘和海蓉齊心為玉兒掌著王府後院,哀家也就放心了。」

「那麼就由母後做主吧!」想到福娘與海蓉齊心為玉兒掌家的畫面,皇上便也沒再多說了。

待太後離開,皇上又繼續在肅心殿看奏章看到極晚,或許是還有心事擱在心頭,以至于看的時間雖長,但看的奏章卻不多。

「皇上該回寢宮休息了。」郭福臨提醒道。

皇上擺了擺手。「再一會。」

郭福臨彎著腰退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上這才吩咐擺駕回寢宮。

皇上一踏出肅心殿,便在濃濃夜色中看見皇後那秀麗的身影笑著迎了上來一後面跟著的一串內監宮女則停在原地。

皇上有幾分詫異,隨即掩去。「皇後怎麼在這里?」

「在等皇上呢。」皇後先是躬身行了個禮,然後走上殿前的台階,親自將一件披風系在皇上肩上,笑逐顏開地道︰「臣妾想陪皇上走過御花園。」

皇上溫和地看著她。「夜深露重,皇後怎麼不叫人通知朕?在這里傻傻地等。」皇後柔婉地道︰「皇上在處理政務,臣妾怎可打擾?」

「下回若再起這興致,便讓人通知朕一莫在外頭等。」皇上臉上是溫潤的笑意,欣然接受她為自己系上披風,輕撩起披風撫了撫。「這繡工好是精致,難道是皇後親自繡的?」

「皇上笑話臣妾呢。」皇後笑得溫婉。「臣妾的繡工不好,比不得柔妃的巧手,倒讓皇上見笑了。」

皇上嘴角含笑。「朕覺得挺好。」

皇後看著他的笑容,心里一緊,又連忙綻了個笑容,湊趣地道︰「那麼臣妾再給皇上繡個小香包。」

兩人說說笑笑,相偕著往御花園走過去,幽幽月色下,後面跟著兩人的內監宮女,不敢太靠近卻也不敢離太遠的隨行著。

皇後氣度雍容,只談後宮嬪妃之間的小事,當年那個烈性如焰、不服輸的定國公府什麼事,就說要聊聊,要打發她走嗎?」

杜福兮伸了伸懶腰。「請她到偏廳坐吧,我這就出去。」

自從孫石玉在宮里露了那手箭術,挫了孟不群的銳氣後,京里便開始流傳著蘭陽王世子甚得皇上看重,甚至是皇上有意任命蘭陽王世子為元帥的小道消息,她這個從前沒沒無聞的世子妃,人氣瞬間暴增,每天都有哪一府、哪一門的夫人女眷遞名帖要來拜會她,她收禮收到手軟。

「何姨娘今兒個怎麼會來?」杜福兮到了偏廳,吩咐桃花沏茶,又上了一盤點心。

「世子妃,姨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如今你身分不同了,日日客似雲來,姨娘沒正經事也不敢來打擾你。」何姨娘笑盈盈,說得直白。

杜福兮倒也喜歡這樣直來直往的個性,勝過猜不透的肚皮心肝。

她笑道︰「何姨娘有什麼事,直說便是。」

「世子妃,我听說皇上要給世子官職了。」何姨娘眼陣發亮地說。

「真的嗎?!」杜福兮訝異的輕呼了聲。她這驚訝可不是假的,她是真的沒听說啊。何姨娘朝她眨眨眼,「你也無須瞞著姨娘,如今世子比贏了那孟副帥,是京里人人都知道的事,皇上要給世子官職也是理所當然的。」

杜福兮笑著擺擺手。「何姨娘,這事兒我真不知啊。」

「好吧,你說不知,姨娘便當你真的不知好了。」何姨娘忽地壓低了聲音說道︰

「姨娘是想,若喬哥兒能跟在自己兄長身邊做事,將來也可以謀個一官半職,那姨娘我就真真心滿意足了。」

這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啊,杜福兮有些為難地道︰「何姨娘,這事我現在真不能應了你,但我答應你,若相公真任了官職,我會請他讓少喬跟在他身邊做事,但若相公不肯,那我也沒法子。」

何姨娘忙道︰「只要是你開口,玉兒一定允的,瞧著他就是疼你的,不像我,在府里人微言輕,說個話都沒人听……」說到最後,竟是有些黯然了。

杜福兮有些惋惜地看著何姨娘,還是個中年美婦呢。不過何姨娘在府里確實是人微言輕,她看王爺都將重心放在王妃身上,連嚴側妃都很少搭理,更遑論何姨娘了,既是得不到王爺的寵愛,在府里自然沒地位。

「喝茶吧,何姨娘。」她不想何姨娘在這里感傷自我紅眼眶,便拿了塊月餅給她。

「這叫月餅,剛烤好的,你嘗嘗。」

何姨娘咬了一口,拿在手上看了好一會兒,贊嘆道︰「你啊,巧思可真多,難怪王妃疼你了。」

「母妃對什麼人都一樣那麼好。」杜福兮由衷地說。

何姨娘感慨道︰「是啊,王妃心慈,見雨打落了幼鳥,還親自拾回房里養呢,連我這等卑賤的丫鬟都視我為親姐妹,這世間再也沒有王妃這樣好的人了。」

杜福兮似笑非笑地瞅著何姨娘。「何姨娘,你也很好啊,是個疼愛兒子的母親。」

何姨娘頓時臊紅了臉。「我哪有好啊?若不是我這個娘出身微賤,喬哥兒也能同世子一般得到太後的疼愛,都是太後的孫子,可是喬哥兒就連慈寧宮也沒進去過……哎,瞧我這張嘴,說這些做什麼?」她忙從懷里拿出一個用帕子包著的東西來,打開帕子,是個精巧的粉色香包。

她怪不好意思的說︰「這是我自己的香包,不值錢的東西,一片心意罷了,世子妃,希望你能收下,不要嫌棄。」

杜福兮眼楮一亮,忙拿起來看。「怎麼會嫌棄呢?這繡工多好啊!」

香包上不繡仕女愛的花草鳥,反而繡了一只可愛的小兔子,她前世剛巧是屬兔的,因此越看越是愛不釋手。

「瞧你這孩子,好像是真心喜歡呢。」何姨娘看著也高興,眼神就如同在看自己小輩般的親近。

杜福兮嫣然一笑,「是真心喜歡啊!何姨娘,你有得閑便再繡幾個給我吧!我想輪著戴呢!」

她立馬將香包系在腰間,有股淡淡的香氣,味道似她前世很喜歡的白麝香,聞著很是舒服,等姨娘再繡一個,她要讓世子也戴上,這便叫情侶香包……

想到這里,她驀地噗哧一笑,覺得很逗。

何姨娘也不知她在笑啥,看她神情似乎真的很喜歡那香包,她決定回去後再多繡幾個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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