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蝶 第五章
不用擔心？那她來干嘛？
站在兩個劍拔弩張的高大男人中間，柯雨璇感覺空氣中的氧氣稀薄起來，很想置身于事外卻又無能為力。
明明說她什麼都不用擔心的，他卻拉著她來方士良的辦公室，開口就是要方士良解除合約。
曾以為方士良大哥是好人，她覺得自己當初大錯特錯。
「要多少錢你說。」曹塏開門見山問道。
「曹塏，這不是錢的問題，凡事都用錢解決未免太俗氣了。」面對預期中的抗阻，已簽下合約的方士良無所畏懼而處變不驚。千萬毀約金根本比不上他在她身上看見金山銀山的遠景。
簽下她，他將來的進帳何止千萬。
光簽一個沙秀莉出道兩年就讓他賺進不止千萬，而他有預感柯雨璇走紅的程度絕對不會亞于沙秀莉。
用錢解決俗氣的事，說穿了還是為了錢。
「你想怎麼樣？」曹塏狹長俊眸閃著寒瑟厲光。
「我想好好包裝她，讓她成為當紅藝人。」方士良擺出絕不妥協的姿態，甚至挑釁道︰「而且你不是說她跟你沒有任何干系，她的事都與你無關嗎？為什麼現在又跳出來阻擋我們合作？」
瞥見柯雨璇因為他的話臉色不對，他依舊保持冷靜。
話是他曹塏自己說過的，他總不能否認。
「我改變主意了！現在開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曹塏冷嗤。
「她已經簽了合約，這可由不得你決定。」方士良得意微笑，慶幸自己手腳快，早早已經完成最難的步驟。
合約在他手上，曹塏嘴巴說什麼都沒用。
曹塏眯了眼，旋即軟化了僵硬的臉，像是妥協而問道︰「你當真認為她會紅嗎？」
「當然當真。」方士良一口回答，倒沒想到曹塏那麼快就妥協。話說回來，合約簽也簽了，曹塏怎麼也拿他沒轍。
算曹塏還算識實務，不再浪費彼此無謂的體力。
可想見，孤僻的家伙不代表他沒有腦袋。
「如果你真的認為她會紅，我可以幫她拍宣傳照。」曹塏一反之前的態度，甚至願意施于協助。
「真的？」方士良大喜過頭。
能讓曹塏拍宣傳照，照片一定沒兩下就會被搶購一空。這還是曹塏第一次主動說要替人拍照，可見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的確不小。若她的照片和寫真都能由曹塏操刀，出名的速度會快得嚇死人。
光是搬出曹塏的名號，她就已經紅了。
柯雨璇呆呆地看著曹塏，無法消化他的轉變。明明強硬說要幫她解約的人，一轉眼竟然要跟方士良合作起來。
真是善變的男人。
「我說會幫她拍就會幫她拍。」曹塏高傲的神情不容人懷疑，狡詐的笑意化在讓人無法辨識的唇邊，「不過我要替她看看她簽的合約有沒有什麼漏洞，看你有沒有因為她不懂事就寫些不利于她的條約。」
「這你放心，我保證她的合約沒問題，她合約里頭的條件比沙秀莉還好呢。」方士良拍胸脯保證。
這家伙像個保護者一樣，那麼不放心她。
「眼見為憑。」曹塏雙臂環胸，挑起不信任的眉。
「好、好、好，就見眼為憑，我就讓你看一眼合約的條件有多好，你就知道我對她多贊了。」方士良走向一排置物櫃，從口袋掏出鑰匙開了一個資料櫃，拿出不久前才放進去的寶貝合約書。
他才剛拿出合約，就被曹塏從旁抽走。
「你做什麼？」方士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曹塏沒理他，走一到旁翻起合約書。
的確和柯雨璇保留的那份一樣。
「看就看，那麼猴急干嘛。」方士良埋怨，真覺得曹塏像是永遠放心不下，怕小孩在外面會做出什麼傻事的勞碌爸爸。
這家伙就是不懂，孩子總要飛的。
「她是我的管家，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不能跟你簽約，所以這份合約無效。」確定合約無誤，曹塏在方士良根本不及反應的錯愕中，不由分說已撕掉手中的合約。
沒兩下，合約書成了無可挽回的碎紙片。
方士良和柯雨璇都瞪大了眼，終于明白他的伎倆。
「曹塏……你太過分了！」方士良在回神後撲過去，無奈只接到滿地的碎紙片，又著急又憤怒大罵，懊惱自己應該將金喲書永遠鎖在櫃子里，怎麼會蠢得拿給曹塏看，徒留此刻的忿怒與無奈。
他沒想到曹塏會做出這麼卑鄙不講理的事。
「過份又怎樣？」曹塏拍拍雙手，一點內疚的樣子都沒有。
不管方士良看起來多氣，一付想跟他拚個你死我活的恐怖模樣，撕毀合約書的他都心情大好，開始考慮該帶她去哪里慶祝。
這下，他可確保她跑不掉了。
方士良跟曹塏絕交了。
觀察著心情還不錯的曹塏，柯雨璇不是很確定他應該心情那麼好。
方士良是他的好朋友不是嗎？
被好朋友逐出辦公室，撂下跟他一輩子絕交的狠話，他應該……就算不應該，至少也表現出一點難過的樣子吧？
「你不難過嗎？」被他拖著走半天後，她終究忍不住問。
對他，她是既熟悉又陌生，感覺很復雜。
「難過什麼？」曹塏莫名回答，看她的奇怪眼神，仿佛不知她的問題所謂何來。他的心情正好，難過個啥勁。
不諱言，他還沒跟她的腦袋搭上線。
「方大哥跟你絕交了耶……你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難過，這不是很奇怪嗎？」遲疑中，她還是問出心底的疑惑，用不解眼神望著他。
說真的，他看起來還蠻沒良心的感覺。
之前方士良還對他的人和才華都贊譽有加，說他們兩個是啥拜把的好朋友，想必方士良此刻必然後悔極了。
「我跟他又不熟，有什麼好難過的？」他挑眉，冷嗤她的話可笑。
柯雨璇一時訝然傻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錯哪個字。
一個人要絕情原來可以這麼徹底……
可憐的方士良。
「塏！塏……」
一看見曹塏的身影，沙秀莉就像發現金礦般雀躍，花蝴蝶似飛奔而來，硬生生將不放在眼里的柯雨璇擠開。
曹塏心有不悅，冰冷的臉孔卻沒有任何表情。
「你今天怎麼會來公司，是不是我的照片都出來了？」沙秀莉興奮不已攀上曹塏的手臂，示威地訕了被推開而錯愕的柯雨璇一眼。她不知道柯雨璇是什麼人，竟然敢牽住她的曹塏。
不用說，她認定是柯雨璇自己貼上曹塏，曹塏不過是來不及拒絕。
她被他們手率手的畫面撩起熊熊妒火，決心豁了出去。
「不是。」曹塏想挪開沙秀莉的手，沙秀莉卻抓得更緊。若是平時，他早已動怒甩開她的手，但他莫名地不想在柯雨璇面前失控。
柯雨璇的眼神制止了他怒氣。
「那你來公司做什麼，是來看我的嗎？」沙秀莉不顧公眾身份，鍥而不舍纏著曹塏撒嬌，故意制造出一種曖昧的氣氛。
曹塏是她看上的獵物，沒有人可以搶走。
眼前這女孩有幾分姿色，不防不行。
在曹塏想否認拒她于千里之外前，沙秀莉以前所未有的氣勢拖著他走，更故意在柯雨璇面前以女友的口氣使勁撒嬌著︰「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陪我，不可以再推說你忙就沒時間陪我了。」
來不及拒絕，錯愕的曹塏已經被她拖走，不用分說被她推進停在路邊的褓母車里。
楞楞看著手中的人被搶走，柯雨璇不了解他們是什麼關系，只覺得心中好像掉了一塊東西，酸酸的，讓她的呼吸淺薄起來。
當他消失在車里，立在街頭的她感到茫然無助。
他丟下她一個人了……
為什麼感覺如此不是滋味？
柯雨璇呆坐在大廈外的階梯上，百思不解心中怪異的感覺為何而來，整個人陷入一種自己無法理解的情緒里。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手牽手一起消失離去，她的心好像有點酸……有點痛。
她的心是怎麼了？真的好奇怪喔……
「你坐在這里做什麼？」
站在她面前半天都不見她有任何反應，曹塏終于俯視著眼前的腦袋問。像她這樣傻哩瓜嘰的，哪天被人扛去賣都不是奇怪的事。
想什麼可以想得那麼認真……
該不會是在惋惜被他撕掉的合約書吧？
「呃？」她詫異地抬臉，呆呆仰望著他剛毅的臉。
夕陽暈黃的光線從他身後灑下，讓他的臉看起來朦朦朧朧，有那麼一點不真實，卻也讓她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感覺好熟悉，又如此遙遠。
「你傻了嗎？」她的眼神讓他怦然心動，一瞬間差點害他心跳停止，他很勉強竹能對她嗤問了一句。
她最好不是在惋惜被撕掉的合約書，否則他……該怎麼辦呢？
突然間，她從階梯上跳起來，二話不說撲進他的懷里，忽然就緊緊抱著他而哭了起來，看見他的那一剎那，她心底涌出了好多感動。
確切感覺到他的體溫，她慌了許久的心才得到安慰。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他錯愕問道，沒有推開她柔軟的身子，身體還因為她毫不防備的踫觸而燥熱起來。
她軟的胸部壓在他的胸口上，要他怎麼不燥熱。
她搖搖頭，說不出話來，卻不斷掉淚。
等了許久卻等不到她的回答，曹塏不由嘆了口氣，只能模模她的頭安慰︰「好了，別哭了，我請你吃頓好吃的吧。」
「吃什麼？」她抹抹眼淚，從他懷里抬臉問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些什麼，只是在他模著她頭的那一秒，心情卻不禁好轉，心底的不安和傷心也褪去。
說起來，也差不多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吃你想吃的東西。」他有些想笑，仍力持平靜回答。一听有東西吃，她竟然說不哭就不哭，未免也太好哄了。
此刻，她為什麼而哭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真的嗎？」她眼神乍亮。
「想吃什麼就說吧。」他嘴角已藏不住一絲笑意。
看來她肚子餓了。
「我可以吃多少錢的東西？」她歪著頭想了一會才問道。
「我說過，吃你想吃的東西，你想吃什麼都可以，不用考慮錢的問題。」他微微皺眉，第一次有被人瞧不起的感覺。
他看起來像窮酸鬼嗎？
「喔……那我們去吃鹵肉飯好不好？」她雙眸晶亮，充滿期待。
曹塏楞了一下，忍不住問︰「你知道鹵肉飯多少錢嗎？」
「大概……三十元嗎？」她有些遲疑。
「才三十元，你干嘛問我可以吃多少錢的東西？」他有些惱火。
這女人是看不起他，還是眼盲看不出來他從不缺錢用，可以用錢砸死她。
「鹵肉飯三十元，可是還有小菜啊，豆腐、海帶、鹵蛋、鹵肉、鹵菜、炒青菜、豬頭皮，這樣兩個人吃起來要不少錢耶。」她表情認真念出息吃的東西。不是她想坑他，難得有人要請客，她總要多吃一點。
他不會嫌她吃太多吧？
「你想吃什麼就點，我不會被你吃垮的。」他很想嘆氣。
她大概沒當他是窮丑鬼，她自己才是窮酸鬼一個。
「真的嗎？」她開心叫道，高興地將他整個人抱住。
被她一抱，曹塏的身體像是被電流通過，整個人麻麻地站在原地。
「對不起，我一下子太高興了……」發現自己的舉動失當，她快速地將他放開退了幾步，不安的雙手在身前攪著。
好丟臉，她怎麼老是失控。
沒注意她說些什麼，他只注意到懷中小小的溫暖一逃離，他就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像是屬于他的東西卻被偷走了。
「你怎麼了？」見他不說話，她有些緊張起來。
不會抱他一下就生氣了吧？
難然不是「兩情相願」，可是從認識第一天開始，他們抱也抱過了，睡也睡在一起了……
雖然也沒做什麼，不過既然過去「經驗」已如此，給她抱一下有什麼關系？
「沒什麼，去吃鹵肉飯吧。」他沒說什麼，卻牽起她的手往前走。
她楞楞看著被他牽住的手，被動地被他牽著走。
如此奇怪的感覺，為何又如此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