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好威 第九章
沁冬留守在暖閣外,花兒打了簾子,丁宣瑛走進暖閣,思忖著他們不在廳里等,而在暖閣里,可見有不能讓下人听到的秘密之事。
暖閣里有一股沉凝的氣氛,她看了雲斂鋒一眼,對方也抬眼望著她,她別開眼眸,向夏氏和夏成春施禮道︰「宣瑛見過母親、舅父。」
「甭多禮了。」夏氏眉頭緊皺,一擺手道︰「快坐下吧,孩子。斂鋒,你把事情仔細的告訴你媳婦,務必要讓她听明白了,我和你舅父先去瞧瞧大夫來了沒,你們說完也過來吧,既是暫時住在這里,也要讓你媳婦見見貴人才行。」
「孩兒知道了。」雲斂鋒應下。
夏氏和夏成春起身,丁宣瑛也連忙起身目送他們,待他們走後,她和雲斂鋒才重新坐下,而此時花兒也退了出去,暖閣里只有他們兩人。
「請說吧,夫君。」她為自己斟了杯茶潤喉。
「也給我斟一杯。」雲斂鋒淡淡地吩咐。
丁宣瑛忍不住翻白眼。對于她這個遭他冷落多年的正妻,他還真好意思使喚,臉皮可真厚。
雲斂鋒看著她的神色。「怎麼,不願意?」
「妾身豈敢?」雖然是不願意沒錯,她還是沒好氣的倒了杯茶給他。
這是古代,以夫為天的古代,就算被丈夫冷落,她還是得恪守婦道人家的本分,將丈夫奉為上天,憑她一己之力要將封建思想扭轉過來是不可能的。
「看你不像不敢的樣子。」雲斂鋒微微挑眉。
兩個人獨處,正是討好他、央求他讓她搬回主屋的絕佳時機,而她竟然不討好他,還像似在嫌棄他不長眼?沒想到他竟是被嫌棄了。
丁宣瑛此刻已看清楚雲斂鋒是個大男人主義者,還以己度人,以為她會見四下無人就抱他大腿,求著要回主屋去跟他那些妻妾爭寵嗎?
或許古代的女人都是如此委曲求全,而這些渣男也不覺得自己是渣,比他們更渣的還有那擁有三宮六院的皇帝呢!
自己是不可能跟雲斂鋒講一夫一妻制的,為了不被發現她的魂魄是穿越而來,也只能萬般憋屈的遵守這朝代的規矩了。
她慢慢地喝了口茶,輕咳一聲,提醒道︰「婆母不是要夫君將事情詳細告訴妾身嗎?請夫君快說,免得耽誤了正經事可就不好了。」
雲斂鋒哪會不懂她的意思,言下之意,適才從他口中吐出的話都不是正經事,都是渾事,這是拐著彎在罵他。
雲斂鋒的臉色沉了沉,心道看你這欲擒故縱的把戲能玩多久,不信你甘心長久住在這冷清的束香軒里守活寡……
他收斂起心神,開口說出正事——
「舅父乃是皇宮神策衛的副統領,此番奉太子之命到雲國寺接太子妃娘娘回宮,但是皇後娘娘卻暗中派人追殺太子妃娘娘,兩方人馬已經交戰過一回,這一路過來又遇鋪天蓋地的雪雨,太子妃娘娘原本就身子孱弱,這幾日更是病情加重,不宜再繼續趕路,為了避開皇後娘娘的人馬又不能投宿到客棧,也不能到驛站別館,舅父得知咱們府里是喪期,認為這樣反而可以掩人耳目,便暫時避到這里來了。」
饒是丁宣瑛前世見多識廣,此時也不免驚訝起來。「所以,太子妃娘娘現在在咱們府里?」
雲斂鋒點了點頭。「就在這束香軒的偏房中。」
丁宣瑛一陣錯愕。「什麼?!」
為什麼把人藏到束香軒來?不是說皇後派了人在追殺太子妃嗎?這麼一來,她和束香軒下人們的性命不就潛伏著危險?
一瞬間她胸中火氣翻涌上來,他們倒是聰明,平常對她不聞不問,這會兒卻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這不就是衰尾道人的經典之句——死道友,不死貧道嗎?
雲斂鋒自然看出她臉上的憤慨,淡淡道︰「你以為束香軒出事,雲府真能月兌離關系?別忘了束香軒是在雲府里,這是母親的意思,雲府並非要讓束香軒暴露在危險之中,而是束香軒平日里就沒與主屋來往,主屋的人也不會到這里來,大大降低了走漏風聲的危險,這是母親做此安排的考慮,你莫要誤會了。」
丁宣瑛不發一語,她剛剛是太過生氣,一時忘了束香軒不是獨立門戶的宅子,這也都怪他們將兩地隔開,害她住久了都產生錯覺!
而她也知道他的意思,束香軒形同冷宮,誰會到冷宮來?既然沒人會來,便沒人會發現有個大貴人藏在雲府里,而雲府正在治喪,出入者眾,要察覺到有一票陌生人住進來也不是易事,藏身在雲府確實是高招。
「你也無須杞人憂天,此次神策衛護送太子妃娘娘可說是精銳盡出,絕不會傷了你一根寒毛。」
「無須杞人憂天?」看他一副自信模樣,她便來氣,就算束香軒在雲府里,這離主屋那麼遠,萬一真被人潛入,第一線遇到危險的還不是這束香軒里的人!她心里唾棄他只會出一張嘴,臉上便帶了一絲嘲諷。「那麼夫君何不住到束香軒來?」
雲斂鋒眉頭輕挑,瞧著她。「我便是要這麼做。」
丁宣瑛一愣。「什麼?!」
他淡道︰「你我是夫妻,你又是我的正妻,我朝以良善風俗為立國根本,最忌諱寵妾滅妻,在太子妃停留的期間,我自然要與你同房。」
丁宣瑛也不怕雲斂鋒要與自己同房,寢房里還有個小偏間,不然她也可以睡暖閣的炕上或睡里間的榻上,總不會與他一張床便是。
雲斂鋒這掛名丈夫雖是有那權利踫她,但她有把握,他的自尊心不會允許自己踫她這個曾經備受他嫌棄的女人,所以她很安全,那就沒必要在這問題上多琢磨了。
雲斂鋒見她不語,便在心里冷笑。
女人果然都一樣,丁宣瑛雖然不吵不鬧的在這束香軒里待了幾年,內心還是盼望著他的寵愛。
他面色一整,冷冷地道︰「起來吧!該去見過太子妃了。」
丁宣瑛心想你又在發什麼神經了,性子陰晴不定的,也虧那三個妻妾受得住。
她心里月復誹著雲斂鋒時,兩人已經到了束香軒後院。
太子妃住的是束香軒數十間廂房里最寬敞干淨的一間,是夏氏親自挑選過的,也命人速速打掃換過被褥等物品,此時門口有兩名做護院打扮的侍衛守著。
雲斂鋒正要進去,丁宣瑛忽地拉住他。「要不把我的房間讓給太子妃娘娘住吧,讓太子妃娘娘住這里委實不妥。」
雲斂鋒看著她的手,眨了眨眼眸,心里又是一陣冷笑。
這麼快就采取攻勢了,她還真是主動,不過他是不會讓她如願的,不要以為不再是個吃貨他就會心動,他雲斂鋒可不是那麼庸俗膚淺之人。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拂開,冷淡地道︰「讓太子妃娘娘住這里是舅父的意思,住在你的寢房才會引人注意。」
丁宣瑛為之氣結,雲斂鋒那家伙居然把她的手拂開?她手上是有細菌還是病毒?頓時讓她有種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的感覺。
雲斂鋒跟兩名侍衛說了幾句話,其中一名轉身叩了叩門板,一個侍女很快開門探出頭來,換成侍衛跟那侍女說了幾句話,那侍女進去了,不一會便出來開門。
「兩位請進。」
丁宣瑛跟在雲斂鋒身後進去,夏成春和夏氏已在房里,另有一名大夫、兩名侍女和一名相貌俊秀的年輕侍衛。
丁宣瑛看過去,房間也不大,一眼望得盡,床上躺著一個蒼白虛弱的美女,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仿佛是快要陷入昏迷了,那奄奄一息的臉色和浮腫的手讓她想起了前世她父親一個心髒衰竭的女病人。
「劉大夫,怎麼樣,您為何不說話?」夏氏很是焦急地問。
接待宮中貴人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況且這件事又關系到她大哥,若沒把太子妃平安的送回宮里,她大哥也會被太子降罪。
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登基是眨眼之事,屆時太子妃便是後宮的主人,當初皇後便是不待見太子妃,才會將太子妃以為皇室祈福的理由送到雲國寺修佛,眼看太子就快要登基,皇後不想太子妃成為將來的皇後,她屬意自己的佷女,也就是現在的太子側妃當皇後,于是便對太子妃趕盡殺絕,如果太子妃又在回宮途中死去,那麼便稱了皇後的意,沒有證據,皇後不必為太子妃的死負任何責任,但她大哥夏成春卻要負上護駕不力的責任,被處以死刑都有可能。
「唉……」劉大夫沉重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位夫人是心力衰竭,無藥可醫,準備後事吧!」
這已經是第三位大夫這麼說了,夏氏和夏成春對看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深濃憂慮。
夏成春並非她的親大哥,是她爹娘的養子,當初他們情投意合,雲水南卻看中了她,只因聘禮給了一車又一車,又給了三間鋪子和一間莊子,她那見錢眼開的爹娘便把她嫁進雲府,拆散了他們,又因為她出生窮苦人家,一直不被老太君待見,雖然雲水南待她極好,她心中始終還是放不下夏成春。
「母親,媳婦有一方法能治這心衰,或許能一試。」丁宣瑛低眉順眼地道。
所有人一時間都楞住了。
雲斂鋒皺著眉宇不悅地道︰「你別瞎攪和,這不是你能攪和的貴人。」
因有劉大夫在,雲斂鋒便沒有點出太子妃的身分。
夏成春往來京城,畢竟見多識廣,知道世間大有奇人,也知道許多人是深藏不露的,此時已有三位大夫都說沒救了,便是一試又何妨?情況也不會更壞了。
他看著丁宣瑛,虛心求教地道︰「賢媳請說,無論什麼方法都值得一試。」
「方法很簡單,煮大量的青豆水服下。」
她記得很清楚,她父親說過,心衰會引起血壓升高,對于對西藥過敏的人來說,喝大量的青豆水便能降血壓和消浮腫,而這時代還沒有血壓這種概念,自然也不知何物可以降低血壓,竟把心衰當成了絕癥,不知道多少人因此送命。
「大哥……」夏氏自是猶豫地看著夏成春,也怕救不了,反而令太子妃喪命就什麼都完了。
夏成春點了點頭。「就照賢媳說的一試,後果由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