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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謠(下) 第二十九章

「看起來,我雷家這些年養女兒,真的是為問家作嫁了。」

雷宸飛大笑,他看著手里的書信,信上一字一句都記錄著這些日子,他的女兒為她的小痞子與問家所策劃的一切經過。

因為陳慶等人已經一網打盡,其中包括他們在官府的堂上供詞都略有敘述,說明問驚鴻與雷舒眉二人是如何設局黑吃黑,讓人以高利誘他們入甕,傾巢盜鹽,最後又教他們血本無歸的手法,字句精彩。

世人常道︰商人重利,輕別離。

雷宸飛從小就教女兒,不止要重利,而且要善用利之一字,要能不被其所惑,並且用來誘惑人心,用的好便是單刀,用得不好,便是兩面刀刃。

看來,他的女兒不負所望,謹記著他的叮嚀。

「看爺高興的樣子,似乎不反對讓小姐被牽扯進去?」祥清一向知道主子對女兒的疼愛,最舍不得她吃苦,如今去了問家,卻反倒受累了。

「只要眉兒樂意,身為她爹,我就不好反對,況且,問家不比咱們家,親族關系十分單純,問家的親戚不少,日後她要立足于問家的宗族之間,就必定要有能夠說上話的分量,經此一事,讓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對她往後長年要生活在問家是好事一樁,既是好事,我更沒有理由反對。」

祥清听完,也忍不住贊同點頭,遲疑片刻,又道︰「只是,爺,再過兩日就是過年了,今年除歲,小姐真的不回來嗎?」

雷宸飛苦笑道︰「她這是還在跟我生氣,孩子心性,由她去吧!這是我從小把她給慣的,我是活該,不過倒是她娘受到牽連,晴兒已經怨了我好幾日,不與我說話了,要我至少元宵之前讓她見到女兒,要不跟我沒完。」

說著,他將手里的書信折好,收回信封,揚了一揚,對祥清說道︰「這封回報的信函來得正好,晴兒總說不懂自己女兒心里在想什麼,怨我們父女連心,將她給見外了,趁著這次機會,我該是好好讓她自己讀一讀這封信,讓她知道自個兒生了一個多不簡單的女兒!」

***

雷痕飛當爹的心能狠,但是,藏晴當娘的心卻狠不了,他不讓女兒回『雷鳴山莊』不打緊,反正大過年的,她們母女要見面,多得是地方可以去,就比如每逢過年總要休到大年初四派財神酒的「花舍客棧」,今年可是從除歲夜就一直熱鬧到大年初四送財神酒那一日。

陳嫂幾個人當初都是被藏晴給帶到京城來,他們之間的情誼比親人更親,一連幾天,「花舍」沒開門做生意,但是,好酒好菜沒有斷過,藏澈與蘇染塵等人一連幾日都是座上的陪客,讓雷舒眉好開心,但卻一連幾次問她娘親︰「大過年的,不回去陪爹,不要緊吧?」

藏晴起初還被問得有些罪惡感,後來才知道女兒根本就是存心揶揄他們這一雙為女兒鬧不愉快的爹娘,再看家里被她晾著,跟孤家寡人過年沒兩樣,卻是一聲不吭的老爺,只能說這一對父女,簡直教她哭笑不得。

但是,這個年,小吵小鬧難免,日子卻過得十分恬淡平靜,直到大年初四,「花舍」一年一度的派財神酒之日,帝王段競雲的不在預料之中的駕臨,可謂是平地一聲驚雷,但是,最教眾人震驚的在騷動過後,帝王對于蘇染塵的狂熱追逐,才教元潤玉對眾人說出了隱瞞數月的秘密。

原來,蘇小胖那一張美得簡直可謂妖孽的臉蛋,與當年的元奉平竟然是如出一轍,這個秘密,元潤玉只對藏澈說過,對此,他們夫妻兩人曾經有過些許顧慮,不過,相較于藏澈他們的擔心只來自于朝廷方面,雷舒眉的擔心卻來自于武林,沒有人比她更知道當初元奉平殺了多少江湖高手。

但後來問驚鴻要她想想冤有頭債有主,如今的蘇小胖不過才二十幾歲,如果元奉平活著,今年也都該四十好幾了,不過就是一張相似的臉皮,若是那些江湖大俠們不講道理,硬要把當年的仇恨扯到蘇小胖,乃至于整個「京盛堂」,那他們自然也不必客氣。

「我不是怕他們報仇,鴻,你可知道直到如今,還有幾個人听到元奉平這個名字,夜里會發惡夢?如今惡夢活生生的就在眼前,我是怕有人會嚇得夜不能寐,但原來當年的元奉平就是那一副妖孽模樣?哈!」

最後,看著她好開心地湊熱鬧,不停地對蘇小胖左看看右瞧瞧,問驚鴻的結論是︰他白替這個幸災樂禍的瘋丫頭擔心了。

大年初四之後回來,雷舒眉一連在「澄心堂」里歇了好些天,哪兒也沒去,她一直說頭脹得昏沈,覺得反胃想吐,幾天都是好勉強在進餐,雷家听到這個消息之後,在問家的默許之下,連趙嬸也送過來了,畢竟伺候了幾年,對于小主子的口味再熟悉不過了。

果然調養了幾天之後,雷舒眉又恢復了正常,好一段時間沒吃到趙嬸的飯菜,她心里是很想念的,最愛的海鮮豆腐羹連吃了幾天,簡單地加入蔥花與細面線,她就能吃兩碗,跟前一段時間比起來,算是好養得很。

十五元宵,熱鬧的年節就到今天結束,今天的「宸虎園」里里外外來了不少親戚朋友,一方面祭拜迎神,另一方面,趁著這次的家族會面,問守陽與沈晚芽想將未進門的媳婦兒公開在親族之前介紹,畢竟往後問驚鴻當家,雷舒眉就會是當家主母,地位不同一般。

今天一早,『雲揚號』總號里出了一些事,問驚鴻一早就出門,但是,才剛過午就趕了回來,原本有點緊張擔心的神情,在穿過親族之間,見到雷舒眉嬌美的臉蛋時的一瞬間,釋然成溫柔的笑臉。

「累嗎?要不要歇了?」他走過來,仔細地打量了她的臉色。

雷舒眉搖頭,側身往他的肩膀靠過去一點點,「還可以再撐一下,號里的生意呢?不是說出了一點狀況,都忙完了嗎?」

「嗯,趕著把事情給辦完,回來陪你,怕你被這些宗親們給纏著不放,不想你累著了。」

「不累。」雷舒眉沖著他甜笑搖頭,「你家娘親長袖善舞的本事,不輸我家澈舅舅呢!跟在她身邊,我話都不用多說一句,所以不累。」

「我剛才都看見了,你盯著我娘直瞧,瞧什麼?」他原本瞧她怔怔地出神,以為是累壞了,後來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看見他娘正在與分家伯公說話,回頭再看清楚她的目光,才知道她是在觀察著他娘。

她招了招手,示意他把頭低下來,附唇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我覺得你和你娘真的很像,而且,她很疼你。」

「說我們相像就算了,無論是五官神韻,我與我娘確實有幾分像,但是,何以見得我娘疼我?」問驚鴻笑嗤了聲,完全不掩對她說法的不以為然。

「我是看她為你護著我的那個勁兒,看她在人前有多護著我,就代表她有多疼你,舍不得我受一丁點傷害,是真心實意的疼,一點都假不了。」說著,她以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臂,抗議他以嗤聲嘲笑她,但一臉甜笑的表情,可以看出來她也不是真的生他的氣,撅了撅女敕唇,又繼續說道︰「你常說,以前她對你是如何嚴格管教,說你們母子兩人一個官兵一個小偷,永遠都是誓不兩立,可是,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知道,在她心里,你是最好也最重要的,對不對?」

「你這話越扯越遠了,雷大小姐。」他沒好氣道。

「哼,我知道你這是害羞了,沒關系,我知道就好,不告訴別人,喔?」她就像在哄著執拗的孩子般,一邊拍著他的手背,一邊強忍住笑,看他那張白晰的俊顏鎮靜依舊,耳根子卻掩不住微紅,襯得他故作怒視的眼神格外好看。

「我才沒有。」他瞋了她一眼,不想承認心里確有赧意。

「都說不告訴別人了,只有天知地知我倆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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