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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鳶曲 第十四章

「那日,我沒問你,你說當皇商是為了要得到權力,可以接近朝廷,扳倒那個害鷹家家破人亡的狗官,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嗎?」經過昨晚,在她的身上與心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塊地方是瞞著他的。所以,她也想知道屬于他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些些也好,像是不甘心似地,想要從他身上贏回一些。

鷹揚天原想一笑帶過,說大清早的提這些事情晦氣,不過,當他的視線觸及她眸里的清澈,嘴巴就像不再受他管束,自個兒開口了。

「就快了。」他長指梳著她的發絲,淡聲說道。

「我不能阻止你做想要做的事。」她彎起一抹滿滿的笑容,那笑容太滿,讓她兩只眼楮都眯成了一弦月牙,巧妙地遮掩了眼底的擔憂。她是單純,卻不天真,長年待在義母身邊,官場上的惡斗風險就算不是親眼所見,也會有所耳聞,「但我希望事情結束之後,咱倆能夠一直過著平靜的日子,有你,有我,再加上幾個孩子,一家子,過平靜日子。」

假山流水,雕梁畫棟,就連一般人會疏忽的邊邊角角,也都是裝飾得極美輪美奐,要不是親臨其境,真教人難以想象在一堵平平凡凡的宅門內,竟然會有一番如此別致的風情。

福滿兒被請坐在廳前的首位上,她知道自己的到來給這里的人帶來不小的騷動。這時,門外傳來了急沓的腳步聲,杜寅娘與幾名姑娘急忙地趕了進來,見到微笑坐著的福滿兒,好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杜寅娘參見公主殿下。」她定了定神,給面前的人行禮,終究是見過場面的人,總不能一直慌張下去吧!

「平身吧!我一直不是喜歡太多禮數。」福滿兒站起身,走到杜寅娘面前,越過她的肩畔,看著她身後的幾名美姑娘,「她們是夫君給你安排的丫鬟嗎?一個個都長得十分出色,就算是在宮里,如此絕色也不多呢!」

杜寅娘見她說得真心真意,不似在玩笑諷刺,「回公主,她們不是伺候我的丫鬟,爺沒告訴過你嗎?」

「這地方不是他告訴我的,一直以來,我與宮里都會保持聯系。昨天,來向我稟報的的公公不經意提起了有這個地方,說我夫君經常在這里走動,甚至于是深宵留宿。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這年頭大家時興在外頭養小妾,有時候,暗著來反而更加難防,想了一夜,我想自己應該過來一趟才對。」

「公主以為我是爺養在外頭的小妾?」杜寅娘與身後幾個姑娘相視一眼,忍不住掩唇輕笑了起來。

福滿兒不解她們究竟為何而笑,正值納悶想要開口詢問之際,身後傳了鷹揚天低沉不悅的嗓音。

「誰是我養在外頭的小妾呢?」他一雙銳利的眸光盯著妻子嬌小的背影,剛才在門外听她提起宮里,讓他暗吃了一驚。

絕對不是巧合!

他不是傻瓜,絕對不會相信皇後的人會不經意告訴她這個地方,這絕絕對對不是說漏了嘴那般簡單!

那麼,除了知道這個地方之外,宮里究竟對他所做的事情還知道多少呢?

「夫君?」福滿兒聞聲回眸,看見了鷹揚天俊美無瑕的臉龐陰沉沉的,往她這里投過來的視線,像是兩道可以將人血肉剜開的刀子,「你先別不高興,我不是來這里給你的妾室耀武揚威的,我只是想,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可以替你收了她。」

「收了她?」她總是能夠成功地令他感到吃驚。

她點點頭,笑著忽略心上像是有針螫似的疼,算算日子,人家待在鷹揚天身邊的時日比她還早呢!「是,我知道夫君的顧慮,礙于我是公主的身份,皇室不會允你輕易納妾,把寅娘接回家之後,或許一時片刻沒法子給她名分,但我會努力向義母勸說,讓她相信你是真的喜愛寅娘,接受你納她為小妾。」

「你說這些話是真心的?」他語氣微揚,眉梢微挑。

「是。」她點點頭。

「你以為皇後娘娘會答應?」

「義母不是一個不通人情的人,只要能讓義母點頭,義父那方面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居住在宮里多年,對于皇帝與皇後之間的互動相處,福滿兒自然比一般人更加清楚。雖然一般人都以為是皇帝太過寵讓皇後,但她心里知道,義母一向很懂得拿捏分寸,因為不輕易開口干預事情,所以往往一旦開了口,義父就會十分尊重听從。

聞言,鷹揚天只是在心里冷笑了聲,並不是針對她,而是想到了皇後娘娘在義女心里竟然有如此高的評價,心里想必會很安慰吧!

他們二人才成親不久,如果這時候就讓皇帝與皇後知道他要納小妾,別說要他們答應了,怕不立刻下旨把他拉去砍頭!

更何況,他半點都不想納杜寅娘為小妾!

但他不得不佩服皇後的精明,竟然就連自己最心愛的義女都可以拿來當棋子,透過告訴她這個地方,讓她來一采虛實,警告他這個地方的存在已經被知悉了,要他最好小心一些!當然,這提醒自然也不會是好意的!

杜寅娘看著主子,得到他的默許之後,轉首笑著對福滿兒說道︰「公主,你听過「相公」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就是夫君的意思。」她笑點了點頭,不疑有他。

「錯了,大錯特錯,此相公非彼相公,這里是鷹爺用來招待一些王公大臣與重要相與的地方,商場上的人就俗稱這些地方叫做「相公」,公主只要稍微細想一下,應該就不難知道這名字的由來吧!」

福滿兒頓了一頓,才點點頭,單薄的面皮兒微微地泛紅。

杜寅娘見到她的反應,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回頭對鷹揚天說道︰「爺,咱們家的公主還真是可愛,都已經是為人妻了,听了這些話竟然還會臉紅?真是太可愛了。」

「既然知道我家娘子臉龐薄,就不要隨便鬧著她玩。」他悶吭了聲,沒啥好氣地回話道。

是自動送上門來的肥肉,沒好好品嘗個兩口,玩弄個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呢?杜寅娘故意親熱地拉著福滿兒的手,明明才第一次見面,她就表現得像是已經相識多年的姐妹淘。

「也不怪公主妹妹以為這華麗的屋子是爺拿來金屋藏嬌用的,畢竟是要使來招待重要客人的,那些人非富即貴,自然是不能馬虎,那些王公大臣礙于身份,不能往妓房里去,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就怕頭上的烏紗帽不保。」

「說夠了。」鷹揚天從中抄過滿兒的手,將她拉開了幾步,以冷淡的眼神示意杜寅娘可以閉嘴了。

「所以,是我弄錯了嗎?」福滿兒抬起美眸,遲疑地問道。

「對。」他睨著她,毫不客氣地讓她覺得自己做錯事。

「你就不能委婉一點表示嗎?」

「究竟是誰做錯事了呢?」

「我……」福滿兒氣悶,于情于理上都說他不過,只是低頭自認理虧,負氣似地往門口走去,她當然沒在生氣,只是覺得懊惱罷了。

「鮮少見到有人能與爺如此貼心說話,是因為咱們公主會說好听話嗎?」在她的身後,杜寅娘掩唇輕笑,試探地低聲問道。

「看起來像是在貼心說話嗎?是,她說話不只是好听而已,還能說到人的心坎兒里去。」鷹揚天說這話倒不是在贊美,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是啊!是說進了心坎兒里,但是,她所用的方法並非是循序漸進的,而像是一記悶棍似的,狠狠地劈進他的心坎兒里,絲毫不給抵擋的余地。

說完,他揚揚手,示意杜寅娘眾人可以退下了,走到妻子的身畔,沒立刻開口說話,只是抬眸雲淡風輕似地瞧著天,日子過得真快,竟然轉眼間已經是春日了,拂面的風已經有著暖意。

「下次還胡鬧嗎?」瞧她的樣子,還真是十分懊惱呢!

「我才沒胡鬧,是認真的。」

「就是因為你是認真的才叫做胡鬧!」他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只見她瑟縮了下,神情卻還頗見理直氣壯,似乎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我只是覺得總不能都是自己佔便宜,也要為你多想想。」

「放心,你替我想的已經夠多了。」

「不能再想更多嗎?」她嬌怯地抬起眼眉,小聲地問道。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鷹揚天愣了一愣,這個答案出乎他意料之外,她不是沾沾自喜的承認,而是只想著為他設想更多!

「反正都已經出門了,你想去州橋夜市逛逛嗎?」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前一刻還氣惱著她亂來,下一刻他竟然已經在想如何討她開心,仿佛博她一笑還更勝千金。

「夜市?」

「是,就在朱雀門外,自州橋往南,有一大片市集,雖然天色尚早,不過應該已經開始做生意了,因為那里的商家往往經營到三更半夜才收攤,所以又被稱作是夜市。」

「好好好,當然是好了!」她一雙美眸因為興奮而閃閃發亮,縴手緊揪住他的衣袍,生怕他臨時反悔了。

「捉得那麼牢,是怕我扔下你自個兒去嗎?」他挑挑眉梢,瞅著她緊圈的雙手,沒好氣地笑道。

「不準扔,扔了就是欺負人。」福滿兒緊緊地圈住他的臂膀,在不久之前,她完全無法想象與他親近竟是一件如此自然的事。

「說這種話,是存心要我欺負你?」他一邊說著,一邊任由她勾著手往大門方向走去。

福滿兒輕偎在他的肩畔,搖了搖頭,「曾經我確實覺得你不是好人,而就算你要我別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說自個兒是個壞人,但我還是想要相信我自己,相信其實你比自個兒所知道的還要好。」

「不知道這天底下能認同你這句話的人有幾個?」泛在他唇畔的微笑有些淡涼,話鋒忽然一轉,笑道,「去了那里你想吃些什麼?芥辣瓜兒?香糖果子?還是想吃些麻糯細粉?」

「這些都沒吃過,都想吃。」

「沒吃過的都想吃?」他沒存好心地輕笑了兩聲,「那給你來些雞皮、腰腎、野狐,或是豬皮肉?這些也都吃嗎?」

「這些也都有賣?」她驚訝地睜圓美眸,以為他是故意說來逗她的。

「當然,還有豬髒雞碎,听說價錢不貴,最多就十幾文錢吧!你要是都想吃,我就都給你來上一份,如何?」出了大門,他將她抱上馬車,看見她每多听到一道菜,臉色就更難看,到了最後簡直就是驚嚇萬分,只能用一雙美眸瞪著他,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表情,教他忍不住開懷大笑了起來。

門口的小廝從未見過他們主子如此爽朗的笑臉,不由得怔楞住了,一直到馬車駛遠久久,還回不過神來……

***

說什麼豬髒雞碎都要給她來上一份,自然是嚇唬她的。

當他們抵達州橋夜市時,才剛過未時,大半的攤販子都已經開始做生意了,以往,福滿兒就算與珂月出門走動,也不曾來過下坊市集,對于那形形色色的攤販子她簡直就是大開了眼界。

不過,就在才逛不到一半,他們才剛吃了幾樣小食,買了一些林檎干與芭蕉干,以及一顆令她愛不釋手的朱漆竹鞠,在隔壁攤子買的西川乳糖和霜蜂兒都還在包裝時,天公不作美的落了雨,雨下得又大又急,即便有鷹揚天用袍抉替她遮雨,待他們找到屋檐躲雨時,都已經是半濕了,就算後來雨稍歇了,穿著一身濕衣裳也不好再逛下去,只好召來馬車打道回府。

雨水一直落到了傍晚,雨還未完全停歇,西邊的雲彩已經有些散開了,落日的霞光映照在層層迭迭的雲朵上,顯得特別璀璨艷麗。

天邊的晚霞漸漸轉暗,蟲鳴蛙叫不斷,涼爽微風之中,還沁著一絲落雨過的濕意,拂在肌膚上,感覺格外舒適。

回到家之後,奴才們趕緊張羅熱水讓兩位主子入浴,等福滿兒沐浴完穿好干淨的衣裳,向下人們問起鷹揚天,才听說他早就洗好,已經先到小書院去了,只吩咐說已經在外頭先吃過些小食,要廚房不必急著準備晚膳。

福滿兒來到小書院,沒見著他在書房,頓了一頓,才走到了右廂房,透過了欄間看見他坐臥在外頭的床台上,側著身子,以手肘依靠在幾顆迭起的軟枕上,斂眸沉靜地看著卷握在手里的賬冊。

在他身後的天色還未完全變黑,一抹晚霞如燒紅的烈火般,染在幽暗的天邊顯得格外搶眼,讓他手邊的燭火光源顯得有些單薄幽微。

福滿兒站在欄間之內,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只見晚霞盡數褪去,床台旁的兩三盞燭火光芒顯得越來越明亮,把他的輪廓照得一清二楚。

一件質地略厚的袍服被仍披在床台一角,此刻,在他的身上只穿著一件薄透的單衣,看起來是半透的,想必他剛才穿上時,應該沒留心將身體擦得全干,殘留的水珠濕透了出來,雖然坐在春夜的暖風中已經晾得半干了,但是還有一小片沾濡在他的胸膛上,那不經意流露而出的性感,教人見了為之屏息。

當然,更別說那小片袒露而出的胸膛,並非是債張而強健的,但是卻十分的結實,而且線條優美。

想要一直看著他,就一直看著他。

這個念頭就像是電光般閃進福滿兒的腦海里,在她還來不及細思之前,就已經擄住了她的心思,讓她不自主地將眼光擱在他的身上。

她想,如果在這個時候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了,那就真可惜了!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少瞧一眼,都教人覺得惋惜不已。

「站著不累嗎?」鷹揚天冷不防地出聲喚她,揚起眸,視線正好透過欄間看見她,伸手拍了拍身畔的位置,「過來我身邊坐下吧!」

她依言走了出來,坐到他所指的位置,看見一撮額發不羈地落在他的頰邊,半遮住他的眉與眼,她只是在心里遲疑了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頰邊,為他撩起那撮不乖的黑發,只是將它微微地撩起,並沒有為他勾上耳際。

「真是不公平,明明是男人,看起來竟比花還嬌媚動人。」她笑著說完,見他眉梢微挑,似乎不太認同她的用字,「不過,人家的花兒透的是蜜香味,可惜了,我家這朵花兒手里端著賬本,飄的是銅臭味兒。」

「因為是銅臭味,所以嫌棄了?」他眸光微眯,輕沉的嗓音听起來像是有著質疑與不悅。

福滿兒眨了眨美眸,看著他,感覺氣氛一瞬間有些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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