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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婦無德 第二章

「你先把告示還我。」這張懸賞告示是他和傅元之設的一個局。

他自小出生在武林世家,習得一身好武藝,若非他爹臨終前的遺願,從來無法想象自己會跟官場有任何關聯,十年寒窗苦讀,他于五年前金榜題名考上狀元,藏起一身武藝進入了朝廷,五年後的現在,他身處青羽城官職卑微得不值一提,他依然沒想過要向誰明示自己武功高強,只因說了有太多不便,還得連帶解釋長篇大論,不說反倒處處行事方便。

好比這次,他本想喬裝打扮成武林高手去撕了告示引蛇出洞,結果被段靖宜跑來攪局。

「懸賞告示在我懷里,有本事你來拿。」怕他會真伸手過來取,段靖宜怪叫著補充道︰「你敢踫我一下試試看,我馬上大聲喊救命說你調戲良家婦女。」

他們站在巷子入口處不是很顯眼,但若她真高呼求救仍是能引來路人,而且對面就是人聲嘈雜的繁華大街。

「良家婦女?」江澈把她從頭到腳看一遍,沒領悟出這四字能用在她身上哪個地方。

「良家婦男!」她連忙改口,神情得意地道︰「如果『江大人性喜男色』被傳出去,相信不會比江大人當街調戲良家婦女要來得好听。」

「我只是不想你遇到危險,你是名女子,無論你裝扮得再像一個男人也無法改變你是女子的事實,你不懂一招半式,若被賊人識穿你的身分,到時你該如何月兌身?」他嘗試勸說,說得語重心長。

「我是名女子,所以我就注定只能柔弱順從地被人保護?」

她討厭他說話的方式,好似每回都在提醒她,你是個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遇事只需躲在男人身後發抖就行,你就別再裝了,再怎麼裝都改變不了你骨子里屬于女人那份沒用到像個廢物的一無是處。

她不要這樣,不需要誰來提醒她這個事實,額上早已痊愈卻留下疤痕的傷口總會在這時劇烈泛疼,心口會悲傷得難以言喻,她不要對誰示弱,特別是對江澈,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你知道我從來不是那個意思。」她的思想過于偏激,從他「認識」她的那一刻起,從未改變。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江澈,你給我听好,我段靖宜絕對會抓住采花賊給你看!」

量江澈沒有那個膽,不敢當眾對她糾纏不休,趁幾名行人經過,段靖宜生氣嚷嚷著轉身穿越行人,奔進對面的繁華大街。

無星的夜只有一輪皎月懸掛夜空,說不出的清冷孤寂,段靖宜藏身在樹叢間觀察夜闌人靜,已無人走動的山道。

听聞最近只要入夜就會有可疑人物路經此處,那人的肩上總扛著個足以裝下一位成年女子的麻布袋,有人曾試圖跟蹤那名形跡可疑的人物,可每每到了山道就再也找不著那人的蹤影。

可疑,真是太可疑了,段靖宜立刻就斷定那人是最近鬧得青羽城眾女人心惶惶的辣手摧花yin賊,于是她日落後便在山道上布下了陷阱,等著采花yin蟲路經此處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臭江澈,看本公子天衣無縫的抓蟲大計,我一定要親手將那只采花yin蟲揪到你面前……」她一個人嘰哩咕嚕,沒察覺身後有人無聲靠近,等那人飛快出手把她箝制擒獲,她才突然驚覺過來,「采花……」

「采花賊!還往哪里跑?」

慢著,這個聲音不對……

「你才采花,你全家都采花,快放手啦笨蛋。」樹與樹生長得太綿密,月光照不到這里,黑漆漆又朦朦朧朧,他開口搶白在先,她倒是一下子就把他的聲音給認了出來。

「靖靖?」來人是江澈,他明顯愣了一愣,立刻松了手,「我爹娘早已入土為安許多年,恐怕無法自己爬起來采幾朵鮮花躺回去捧著當裝飾。」

「我……對不起哦。」不知者不罪,說錯了也不能怪她嘛,「我記得你家鄉不是青羽城,在帝都時可以說山長水遠,在這兒你就只是個小小縣令,俸祿又不高,你就沒想過辭去官職,回鄉跟其他親人在一塊做回老本行?」

江澈搖了搖頭,「我沒有其他親人,我出身潼水鎮,是家中獨子。」再說老本行,是讓他回去重振江家門風,再現江湖跟誰拼命廝殺嗎?他已安靜太久,安靜到他想就這麼過完這一生,因為給予他寧靜的地方有她。

「潼水鎮,很近嘛,就在青羽城隔壁,就算不必辭去官職你也可以搬回去住,有道是家鄉風情最宜人。」他老家這麼近,干嘛不回去落地生根?這樣她就不用三天兩頭看見他,瞪到眼部抽筋還恨不得能在他身上制造出兩個致命窟窿。

「青羽城和潼水鎮之間來回一趟需要兩個多時辰,你讓我每天天沒亮就爬起來,用一個時辰左右趕來青羽城的衙門上工,工作到天黑黑又花上一個多時辰趕回去吃飯睡覺?」那樣他的生活還真是太忙碌了些,不出一年,他肯定會過勞而死。

「誰要管你每天需要花費幾個時辰吃喝拉撒、工作作夢呀?」太意識過度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段靖宜伸手去推他,想要跟他拉開些距離,這時才瞧見他裝束怪異,「江澈,你跑來做賊呀,這是什麼裝扮?」

現在他身上這套該是哪本雜書上描述的夜行衣吧?這種衣服除了用來做偷雞模狗的事以外沒有別的用途了。

「我不想讓采花賊看見我的臉。」

「為什麼?你欠了他銀子?」

「因為我長得帥,怕他看見我時自慚形穢。」

「你先讓我嘔吐一下。」段靖宜一手扶著樹,轉身就要做嘔吐狀。

「靖靖,我不跟你說笑,你趕緊離開這里回段府去。」本以為她只有嘴上能逞強,沒想到竟被她問出這個地方,幸好他來得比真正的采花賊早,否則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不就是一個采花yin賊,本公子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絕對能將他手到擒來。」她得意得鼻子都能伸長頂到天。

江澈只能苦笑,看來這位大小姐還不夠了解,通常能被稱為「采花賊」的必定具備絕頂輕功這項技能,方便采完花後輕松遁逃。

「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你能不能別拿自己的安危來跟我賭氣?」

「你好羅嗦欸,你又不是我爹、我哥哥,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若你發生什麼意外,有任何損傷,只怕你大哥會第一個站出來讓我吃不完兜著走。」

說來說去,原來還是為了自身安危,誰說當百姓的都怕官?有錢能使鬼推磨,當官的也怕她大哥那種手上拿錠金元寶就能橫行無忌的惡勢力呀。

「你盡管放心好了,我大哥除了踫上大嫂的事會表現得有異性沒人性,其他事情一向公私分明。」眼楮有點酸,那突然涌上來濕濕熱熱的霧氣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呀?

「我並不是怕你大哥。」還以為搬出她大哥能讓她稍微收斂一些,沒想到又是一個反效果,他只能改口,「我是真的在擔心你。」

「江澈,你少在那里假惺惺,本公子不需要你擔心、不需要你同情可憐。」

「靖靖……」他沒有同情可憐她,分明沒有,可月兌了口就成了這樣,到底是為什麼?

「閉嘴,別再喊我靖靖,本公子人見人愛、天下無敵第一可愛的小名不是你能喊的。」

就在這時,有什麼「嗖」的一聲從他們頭頂掠過,兩人抬頭,瞥見正準備遁入山林間的那道鬼祟身影,不約而同地高喊︰「采花賊!」

「段靖宜,你給我站住!」江澈以為自己回神得及時,就好似上當受騙相信有豬在天上飛,趁著剛才的空檔,段靖宜早就鑽進草叢里,等他伸手撥開足有一人高的草叢,哪里還有段靖宜的身影?

「會給你站住才有鬼……咦,人呢?」

能從江澈魔掌中逃月兌真是比過年過節還開心,段靖宜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奔出老遠發現果真如傳聞所言,那人在中途就消失了。

她疑惑地在原地打轉,思忖該往哪個方向追,身後驀地傳來陰柔奸狡的古怪嗓音,「在這里。」

那不是江澈的聲音,段靖宜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大喊道︰「采花yin蟲!」

那人神出鬼沒,眼前才飛快閃過一個黑色的模糊人影,身軀驀地受到禁錮,雙腳離地,有人抱著她騰上半空。

「放我下去!」沒人告訴她采花賊懂得飛天遁地,難怪她布下的陷阱沒有絲毫作用。

「小美人,你不是找我很久了?我現在現了身,你又要我放開?這是所謂的欲迎還拒?」男子跟江澈一樣,同樣穿著夜行衣蒙住臉,他嘿嘿笑了兩下,摟抱囚禁住她的臂彎力道異常強勁,沒有半點放松的意圖。

「你有眼疾?沒瞧見我是個男人?我胸部是平的,就算本公子長得再如何玉樹臨風、貌似潘安,也不可能成為你口中的小、美、人!除非這麼巧,你有不為人知的怪癖。」朝男子極為輕蔑地吠了幾句,段靖宜在他懷里用力掙扎。

「從你撕下官府懸賞那一刻,我就開始留意你了,小爺我采花無數,你別想騙到我,只要用裹胸布就能制造出這平坦得像搓衣板一樣的胸部,況且你的臉蛋長得如此精致,會把你當成男人才叫視力不正常。」他侮辱了青羽城無數的男男女女!

因身分被識穿,段靖宜沒心情跟他閑聊,「你想做什麼?」

「既然你喊我采花賊,你覺得我想對你做什麼?」這真是個蠢到令人感覺悲傷的問題。

段靖宜微微變了臉,卻仍是嘴硬道︰「你敢?我是青羽城段家的四小姐,你要敢對我亂來,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大哥都會把你揪出來碎尸萬段。

還有剛才跟我在一起那個人看見沒有?他就是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行俠仗義,為了女性的清白義不容辭,令無數采花賊聞風喪膽的江湖yin賊殺手!」把江澈那家伙說得那麼威風凜凜、威光罩頂,真是給了他大大的面子,還不馬上恭敬下跪感激流涕去。

「嘿,我行走江湖多年,怎麼就從未听說過這名號?可惜了這麼一張花容月貌,這張可愛的小嘴竟然這麼愛撒謊騙人。」男子伸手想模她的臉,她頭一偏張口就要咬住他的手,他冷笑一下在那之前迅速收回手。

「放我下去,你再不放開我就要喊人了!救……」

「你還是安靜一會吧。」男子手刀往她後頸砍落,懷中人兒的身軀在他懷里虛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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