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沒尺度 第八章
第四章
北齊帝的寢殿名為玄北殿,乃宮中最大最廣最森嚴之處。
自高壑登基以來,從未有任何一個女子踏足其中,連侍女也不例外。
可今天,這禁令竟破了!
高壑親自抱了一女回殿,溫柔小心地將她放在龍榻上,可才放好,又覺得自己睡慣的床榻像是硬了些,她整個人小小的,軟軟的,若硌著了豈不是很難受?他沉吟了一下,重新將她抱入懷里,瞥了從剛剛到現在還傻望著這頭呈魂飛天外的伢一眼——嘖,真是越來越會伺侯了,連這點眼色也無?
「伢,讓人多多拿些毛皮錦褥來把這榻上鋪軟和些。」他不悅地緊蹙起濃眉,自言自語。「不成不成,倒也不能鋪太厚了,她個兒這麼小,萬一給埋在里頭喘不來氣豈不更糟?」
「……」伢下巴掉了下來。
「也不知她上回燙著的腳傷好了沒有,這鞋襪到底該月兌不該月兌?她會不會醒來以後又氣怪孤輕薄了她?」他喃喃有詞。
「……」伢眼珠子都要凸了。
「還有,」他想著懷里的小人兒渾身骯髒狼狽不堪,尤其是手掌心里凝固的血令人觸目驚心,心下不由焦躁起來。
「速傳太醫,再命人注好暖泉湯,不有備幾襲柔軟不磨肌膚的里衣和袍子——宮中織錦房還有沒有梭郡今年新貢的雪錦?孤好似曾听誰誰誰說過那雪錦裁制的衣裳如絲似絨,好穿得很……等等,順道把孤上回出獵硝好了的銀狐紫貂皮子全趕裁成裘,統統送到孤寢殿來!」
「諾,諾,奴下這就去辦。」伢好不容易才把驚掉了的下巴給按了回去,隨即樂得一蹦九尺高,笑容都要咧到耳朵邊了,匆匆忙忙地把十數個侍人指揮得團團轉。
「你,速去命人備暖泉湯,不有香露子、香胰子,哎呀!有什麼都備上!你,馬上到織錦房去傳令。還有你,速速找內宮庫的趙侍人取皮子去。還有那個誰誰誰,馬上讓宮膳房送參湯快點過來,再把那補血氣補元氣的大補湯統統炖上,隨時要用!」
高壑見狀總算面色稍稍緩和了些,便安心地抱著獨孤旦坐在一旁的楠木沉香榻上,等著侍人們老練有素地將龍榻給鋪得妥當了,這才滿意地勾起嘴角。
不知怎的,懷里的小人兒雖然又是塵又是汗又是血,氣息著實不好聞,又因為個兒小巧清瘦得沒料,抱在懷里半點豐潤稱手感也沒有,可是……
這一刻,他卻覺得出奇的踏實滿足。
好像本來被他搞丟了的、極重要的東西,如今繞了一大圈兒終于又回到了他手掌心里,暖甜暖甜的,還搔得人心癢癢的。
「獨狐旦,你對孤下了什麼巫蠱不成?」他垂陣凝視著她,低低地問。「下的什麼?什麼時候下的?是那些館俞嗎?」
可館俞眾人都吃了,也沒見他們有他這樣的癥狀。
就連他自己也覺迷惘了。
太醫戰兢兢來診治過了,除了得頂著主公那兩道無比可怕的沉沉銳利目光,心驚肉跳地仔細把脈外,還得小心別在清洗傷口、撒藥粉、包扎的過程中弄疼了龍榻上的那位。
主公,您、您別盡盯著臣下啊,您把注意力全放在人家小姑子臉上成嗎?
高壑听了太醫稟報,獨孤旦除了手傷嚴重,積憂過勞致使身子掏空了大半,恐怕還得好好將養兩三個月才能補得回來,听得他臉色鐵青,半晌後勉強深吸了一口氣,抑下想殺人的沖動,沉聲開口。
「她幾時能醒來?」
「這位,呃,咳……」太醫忍不住朝一旁的伢拋去了個求助的眼光——這位嬌客可怎麼稱呼?
「有什麼不妥嗎?」高壑關心則亂,見狀胸口一窒,口氣凶狠了起來。「難道她——醒不過來了?」
「不是不是,能醒能醒。」太醫嚇得險些下跪,慌忙擺手道︰「回、回主公的話,她是精氣透支殆盡,這才會昏睡不醒,可像這樣多多歇息養神是好的,等她精神足了,自然就能醒來了。」
高壑長長舒了口氣,這才察覺到自己剛剛有片刻的失態,神情迅速恢復沉穩冷峻。「嗯。」
「臣下立時回去療傷調養的方子,先煎一貼來給,那個,服用。」太醫偷抹了記額上的冷汗,巴巴兒地殷勤道。「好。」他面無表情地頷首。
龍榻上的獨孤旦睡得人事不知,可眉心緊蹙,蒼白的小臉布滿冷汗。
「還是疼得緊嗎?!」他眼神有些不忍,憋了片刻,終究還是傾身親自替她拭汗。
「主公,暖泉湯已經備妥了。」伢不敢近前打擾,躬身在金階下恭稟。
「嗯。」他點點頭,深邃的目光卻在落到她縴瘦嬌小的身子上時,一時卡住,腦中一片空白。
久等未聞半點聲響,伢只得大著膽子抬頭偷貓了一眼,只見素來英明神武的主公僵在原地,英挺臉龐浮起了抹疑似害羞的紅暈。
主公?害羞?
哎喲!太陽可打西邊出來啦啊啊啊!
「咳,主公,還是奴下命幾名侍女前來伺侯吧?」伢清了清喉嚨,體貼地建議。
高壑虎軀一震,隨即慢慢地轉過身來,依然冷峻平靜地——有本事你不要連耳朵都紅了呀喂——微挑濃眉,沉穩地開口……「不,孤自己來。」
距離他那句「孤自己來」後,又過了半盞茶辰光,伢就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公傾身向前伸手想抱,又遲疑地收回,可下一刻像是下定決心就要觸到她的腰,隨即又做賊般心慌地轉為巴巴兒地撫了撫她身上蓋著的錦被邊緣,好似要撫平上頭不存在的縐折。
主公幾時這般遲疑不決患得患失過?
難掩一絲驚震。
良久後,終見主公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接著輕柔地將床上昏睡不醒的小姑子連人帶被團抱了起來,大步往後殿帝王專屬的暖泉湯方向走去。
伢回過神來,機敏地對侍人們使了個眼色,迅速退出殿外,到大門口處守著。
在冒著蒸騰熱氣的乳白色暖泉湯中,一個高大身影將一個嬌小身形輕輕放在池畔的矮榻上,他單膝跪在她身側,溫柔地替她解開了那整團的錦被,只見瘦得突出的小巧鎖骨在舊衣前襟中怯生生地露了出來,他心下一緊,不知怎的喉頭有些酸澀堵噎起來。
她本就太過清瘦,現下更像是蒼白細瘦得仿佛一觸即碎,他怎麼也想不出她今日在大街上,如何有那等豪壯的氣勢能縱馬狂奔、拼出重圍?
「獨孤旦,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小娘子?」他喃喃低問。「孤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這樣——」
高壑頓住了,這一剎完全找不到任何足以貼切形容她的詞匯。
一個小小女子,骨子里竟能有不輸豪士、非死即生的決絕,真不知該說她是愚勇還是倔強?
他眼神復雜地盯著她看了好半晌,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甩去這股莫名的驚悸、憤怒,卻又不自禁震動、激賞的感覺。
昏睡中的獨孤旦瑟瑟發抖了起來,縱然在熱氣氤氳的湯池內,可她畢竟體虛氣弱,前襟又被粗心的高壑拉了個大開,如何能不冷?
「咳。」他這才醒覺過來自己竟然把人家剝了一半就晾著不放,剛毅臉龐難得紅了,喉嚨陣陣發干,清了清喉嚨才近似自辯地自言自語道︰「天這麼冷,也不知是剝了衣衫入池好還是穿著衣衫入池好?可穿衣下水怎能洗得干淨?她身上也不知還有沒有其他傷口,若沒清洗妥當,萬一疏漏了豈不糟糕?!」
高壑內心交戰許久,最終仍是男人的獸性……呃,率性壓過了禮儀為先的理性,毅然決然地把矮榻上的小人兒剝了個精光,赤luo雪白得像初生的小雞蛋子,女敕生生地坦露在煙裊裊的湯池畔。
他一顆心急跳如戰鼓狂擂,不敢大剌剌地直視人家小姑子的嬌luo玉體,側過臉硬著頭皮將她打橫抱起,大手在接觸到掌下那滑女敕如凝脂的肌膚時不由一僵。
小小的,女敕女敕的,滑不溜手的,仿佛稍稍大力一些就能把她給捏碎揉化了似的,偏又酥軟得令人心都麻顫了起來。
向來威猛驃悍的高壑在這一瞬突然有點膝蓋發軟的感覺,深深吸口氣硬是扛住了,陽剛味十足的臉龐繃得老緊,濃眉緊皺表情嚴肅,抱著懷里的軟玉溫香不敢再多耽擱地踏入湯池。
慌亂間,他也顧不得自己一身龍袍未解,就這樣泡進了溫暖的湯泉中,一手將她攬靠得自己更緊,別一手抓起池畔的香胰子,在她身上胡亂地上下抹了通,甚至不敢過多停留,仔細品嘗那絲滑得教他口干舌燥的……山巒起伏,小丘密林,柳腰細肢,渾|圓俏tun……
熱霧蒸騰的乳白香湯僅及他窄腰處,他臉上神情越發嚴峻,細看太陽穴還有熱汗滾落。
也不知幾時,那僵硬的大手放緩了下來,自速戰速決轉為溫柔憐惜,香胰子生起的芬芳乳香細沫在暖湯中沁蕩開來,懷里小人兒那雪般的肌膚在泉水的濯洗下,越發如玉般溫潤瑩白。
他的眼神也幽暗深邃了起來,渾然未覺摟抱著她的鐵臂束得更緊,將她更往胸口偎靠著,好似稍稍松開些,小人兒就會像蜜般在水里化了去。
高壑因長年練武的大掌布滿厚繭,掏水淋在她身上清洗著,時不時因著掌下縴瘦卻嬌軟膚觸撩撥勾惹得胸肌一繃一緊,渾身肌肉緊繃如鋼似鐵。
真要命,這實是世上最磨人的折騰!
漸漸的,他向來平穩的氣息亂了,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洗到哪兒了。
轟地一聲!早歷人事的高壑腦中一炸,鼻間傾刻間涓涓熱流滑下!
而此刻遠在殿門口保持著好內侍完美安全距離的伢正笑咪咪地教育著侍人們,如何在後宮中擁有好眼色的秘訣,忽然听見一陣沉重急促腳步聲響起,伢得意愉快的笑容還僵在臉上,就見自家主公高大身軀疾奔而出,大袖掩著挺鼻下方。
「主公?」伢瞪大了眼。
「咳,好生伺候她,孤,嗯,回寢殿更衣!」高壑悶哼了聲,話說完就如一陣大風狂卷般地走了。
「諾,諾……唉?」伢應完聲才發覺不對,一頭霧水地看了看內殿,再看了看主公疾步遠去的方向。
他怎不知,主公幾時有第二個寢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