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使的債主 第十二章
「呿、真沒用,跑這麼快。」墨殤臉色不屑,輕哼了聲,彎腰拾起手機,熟練地組裝回去,轉身遞給沐向,「吶,給你保管吧,我猜他應該也不敢回來拿了。」
見她一副像是沒事兒的樣子,沐向楞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沒來由的,他突然很想笑。
「樓下真的有警察?」
「嗯,我叫來的。」但是用樓下的名義說對門夫妻吵架擾民,警察不會真上門。
「你叫的?」他皺了皺眉,不解地問︰「等等、你怎麼會知……」
「噓,別說話,」她一手捏著他的下巴,打量起他嘴角上的血漬,「你受傷了。」
「是啊,真是奇妙,對不對?」沐向眉一挑,笑道︰「被你捅一刀都能不見血,怎麼才吃人一拳頭就挫傷了?」
「大概是時辰不對吧。」她輕勾他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下,「小傷而已,大概兩個小時就會復原。」
「……被揍還要看時辰?」
那當然是胡扯的,主要是因為召狐符的關系。普通人哪能隨便驅動那樣的術法,是以驅動術法借了妖丹之力,妖丹對他的保護就會減弱一些。
「我去幫你拿盆水來。」
「干麼?」
她沒回答,轉身就走進了浴室。
墨殤手勁極輕地替沐向擦拭了嘴角邊的血漬,然後洗淨毛巾、擰干、再替他輕輕擦拭了一回。
看著她恬靜的模樣,他的胸口像被羽毛拂過。
他本以為她會很粗魯,可她並沒有,她只是以一種再平常不過的態度,端詳著他的傷、清理著他的傷,仿佛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習慣了照料男人身上的傷口、習慣像只小鳥般地依偎在男人身邊。
說來奇怪,他明明沒和這個女人交往過,也不見得了解她多深,可他就是能夠想象這個女人陷入愛情里的模樣。
「你為什麼會來這里?」
她先是靜了一會兒,才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半夜睡不著覺,出來散散步,經過你家樓下的時候,踫巧看見幾個黑衣小伙子把警衛團團包圍……我想這整個社區就只有你能惹出這種麻煩吧?」
沐向眯起眼,明顯就是不信她的話。「你半夜出來夜游,哪里不去,偏要來我家樓下?」
「我暗戀你不行嗎?」
「你說這種話,不怕我當真?」
「油嘴滑舌。」她睨了他一眼,不想再搭理他。
事實上,是召狐符起了作用。
當年她用以修煉的那副狐狸肉身早已灰飛煙滅、化為腐土,如今,她重生到了一副凡人的身軀里,雖不能再以狐妖自稱,可她的狐性依然存在,召狐法對她仍是有一定的效果。
一開始感受到牽引的時候,她本是不打算理會的,然而,她左思右想,這年頭怎麼可能還有人知道召狐秘法?
就她所知悉的,召狐法應該已經失傳了五、六百年,實在是不該出現在這個滿街都是智慧手機的年代。
于是她抱著好奇,開始搜索、找尋施法處。不料,這一追竟來到了沐向的住家樓下。
沒太多時間讓她震撼,她看見一樓的警衛被幾個人以鋁棒挾持,直覺認為是沐向有了危險,想也沒想地就溜上樓。
想到這里,墨殤嘆了一口氣,將毛巾扔進臉盆里,道︰「我看吶,你還是留著吧。」就算之後要接受小路的處罰,她也認了。
「嗯?」沐向楞了下,一時听不懂她的意思,「留著什麼?」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妖丹啊,不然呢?」
他皺眉,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突然又要我留著?」
「這還需要問嗎?」她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帶著一絲淺淺的擔憂,「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像剛剛那樣子的場面,往後只會愈來愈多、不會愈來愈少。」
「那又怎麼樣?」他絲毫不以為意。
「那又怎麼樣?!」她驚呼出聲,也嘲笑了他的天真與自負,「你听听看自己的口氣,你是腦袋壞了嗎?還是妖丹把你慣壞了?沒了妖丹,光是剛才那一拳,可能早就已經把你的下巴打到月兌臼,更別說那些人還會拿棍、拿刀、拿槍出來對付你。
到那個時候,你還有辦法抬頭挺胸、對外宣稱你要改革?」
「改不改革,與妖丹無關。」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她氣得別過頭去。
「不,我說的是事實。」沐向的目光緊緊鎖著她,「還是,你接下來要告訴我,歷史上所有力求改革的偉人,全都是有妖丹護身才敢作為嗎?如果你真敢這麼說的話,那你才是那個大言不慚的人。」
「你!」
原本,那心意是擔憂他的安危,可卻被他拐了彎,反過來嘲笑了她。
墨殤氣不過,手伸進冷水盆里,掏了一把水就往他臉上潑,斥道︰「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很清楚,沒了妖丹,你就跟玻璃一樣脆弱,再也不能對政黨施壓、不能無視黑道的威脅,更不能繼續……」
他驀地伸出手,以指抵著她的唇。
她錯愕的把話吞了回去。
「那種東西你盡管拿走好了,」他抬手,慢條斯理地抹去剛才被她潑灑的水珠,道︰「你真的不需要那麼辛苦跟我談什麼交換條件。」說這話的時候,他正經、嚴肅,毫無玩笑之意。
「在你出現之前,我從來不曾認為自己比別人命硬、比別人強壯,我更不可能會知道自己刀槍不入、百病不侵。可是,我的政見改變了嗎?我的立場改變了嗎?沒有,我從以前就是這樣,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他說的沒錯。墨殤很清楚、清楚得不得了。
不管是南門靖也好,沐向也罷,通通都是這副死德性,明明就是脆弱不堪的人類,卻老是覺得自己有九條命可以耗。
她真是受夠了這個好戰又好面子的大男人!
「……你真的甘願無條件給我?」她瞪著他,眼里有著濃濃的不信任。
「嘖,還說我疑心病重?送你還不拿。」他哼了聲。
「不是我疑心病重。」她冷笑,仿佛他是不懂事的死小孩,「有件事情你必須知道,妖丹這種東西會認宿主,如果你不是全心全意想要把它奉獻給另一個人,別人是沒辦法把它拿走的。」雖然這只是取妖丹的方法之一,卻已是比較簡單的了。
「所以,你才會問我想要什麼?」
「對,最好你對那個東西的欲/望遠遠勝過妖丹。」
沐向陷入了沉思,似乎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想要什麼?
其實,他想要的都不是物質,而是一些近乎于理想的東西。自小他就生長在家境優渥的環境中,不管是求學之路、還是政治生涯,他幾乎沒嘗過什麼挫折,所以問他想要什麼?這真是個好——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