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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帝妻 第十四章

阢爾夏離開後,一旁墨秋走過來,扶了扶古曉霖。

「墨秋,把湯藥送進來。」

「姑姑……」

「莫要再說。」

墨秋低頭,無奈道︰「奴婢知道了。」

她步出暖閣,往煮藥小灶去,沒留心另一端,阢爾夏還立在殿外檐廊下。

片刻,墨秋仔細端著藥碗,阢爾夏走來截住她的路。

「這藥是霖兒要用的?」

墨秋見是陛下,著實驚嚇,藥湯灑出來燙著手,差點摔了碗,連忙跪下。

「陛下!」

「霖兒用的藥?」

「……是。」她顫聲答。

「霖兒身子何處不妥?」他蹙眉。

「姑姑……沒有不好……」

「既無不好,為何用藥?」他心思轉得快,沉了臉色。

「……姑姑……用些舒筋活血的藥……說可以讓精神好些……」墨秋想起古曉霖曾說,落陽草的藥性連太醫都不清楚,便撿著可說的說。

「霖兒可是用了落陽草?」他看過古曉霖的醫書,一頁一頁看了個透,過目不忘。

墨秋沉默,不知該不該說。

「寡人要听實話!」阢爾夏怒火高漲,聲線低了幾分。

「回陛下,是落陽草,姑姑說是舒筋活血的……」

他一腳踢去藥碗,怒喝,「不準再讓霖兒用這藥!你去告訴她,寡人不許她再用這藥,若執意再用,你便是下個白月。」語落,他拂袖而去。

聞言,墨秋嚇得眼淚直流,驚慌奔入懷寧殿,跪在古曉霖跟前。

「姑姑救救我,請姑姑救救我……」

「怎麼了?起來說。」古曉霖不明白。

「陛下剛在殿外,奴婢沒留心,自小灶端了藥湯,被陛下問住,知道姑姑是用了落陽草便要奴婢轉告姑姑不許再用這藥,若姑姑執意再用,奴婢就是下個白月。姑姑,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沒留意陛下仍在殿外,姑姑救救奴婢!」

白月受刑那日,墨秋也在觀刑之列,之後她連作十數日惡夢,總听見白月淒厲的求饒聲,墨秋實在嚇壞了,不住地哭,深怕要受與白月相同的刑罰。

「墨秋,起來別哭,我不再用就是。」

「謝謝姑姑、謝謝姑姑。」墨秋起身,拭了淚,擔心的問︰「陛下是不是知道落陽草是用來……」

「也許吧。」古曉霖猜想,他應是看了醫書記下藥性。

夜里,她在炕上擺了小幾書寫,偶爾他會拾起羊皮紙似是有趣地翻看,她沒想過他會記下藥性,那麼多藥草,他是獨獨記下落陽草?又或是每樣看過的他都記下?

「姑姑,以後不用藥,興許就能懷上了。」

「我依然要走的。」古曉霖嘆了口氣。

果真,隔日午後下了瑞雪,古曉霖一身書生裝扮,步出藥學院,風襲來,她雙眼燦爛生輝,今日一早出皇城宮門,她便听見風雪的低語。

她的神能在皇城宮門外能使,這認知讓她欣喜若狂。,像將溺斃之人攀到一根浮木。

古曉霖極為愉快,她听見風雪低語,這世她的使命已然圓滿。早課後,她與太醫談了日後醫課安排,在學院里與藥童們一道用過午膳後,才跟墨秋離開藥學院,外頭十名尋常護院裝扮的侍衛一見古曉霖出藥學院,立即跟上來。

回去的路上,她听見風送來葛烈安的音訊。

她轉頭朝墨秋說︰「墨秋,前面錦家茶樓的二樓有干淨廂房,你讓侍衛們在一樓與茶樓外守著,我想一個人安靜喝盞茶,透透氣。」

墨秋猶豫半晌,想著姑姑也許真被拘得怕了,好不容易出皇城,難免想透透氣。她立即交代了侍衛,侍衛們面上原有些為難,但听墨秋說陛下口喻只要姑姑不離了京都城門,在城內逛逛繞繞是可以的,侍衛們只能同意。

錦家茶樓伙計笑臉迎來,古曉霖低聲問了幾句,伙計立即領著古曉霖、墨秋上二樓廂房。

「墨秋,你在廂房外候著。」

「是。」

伙計掀起簾子,墨秋雖微訝廂房里已坐了人,卻也守本分的不語低頭,認真在廂房外守著。

古曉霖尋了靠街市的椅坐,城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霖兒,一切都好嗎?」葛烈安見她坐妥了,便問。

「原不甚好,現下都好。在宮城里……」

「我卜過,上聖者神能禁錮在金陽殿底下,擁有神能者入皇城後皆無法使動,出了皇城宮門方可使動神能。」

「原來如此,對了,這一世已經圓滿了。」她淺淺的笑著。

葛烈安轉動陶杯,半晌才道︰「你動情了。」

「是。」

「也許不是好事。」

「這一世結束,便是結束了,無妨,他原對我甚好,我感激他,償還他一份情,我即無牽掛,結束後我依舊能與你同返初樣,得回自在。」

「霖兒,他似是對你動了情……」葛烈安欲言又止,古曉霖不可能卜算出她與聖者的牽絆,他卻能夠,然而天機不可說,未來結果他卜算不得。

「我曉得,凡人戀慕的不過是一時青春花顏,花凋情謝,三年五載後他終會厭膩。」

「上聖者並……」葛烈安難以說出卜來的因果。

「他是成了凡人的上聖者,與凡人無異。」

「如今你能進出皇城,我可少憂心,有事出王城即可傳消息,我隨時可知。你一切仔細小心……上聖者神能僅一時被禁錮,並非恆常。」

「我知道了。」

葛烈安起身,錦家茶樓外街上,一名侍衛瞧見葛烈安,立即招來另一名侍衛,接著一人轉入小胡同抄近路回皇城。

「我先走為好。」古曉霖說。

葛烈安點頭,讓她先行。

日暮,霞光斜透窗紙,金陽殿暖閣內,墨秋已跪了半時辰,而上午與她們出皇城的侍衛長正垂首立在一旁。

「還是想不起來嗎?寡人若非擔憂霖兒傷心,你現下已是第二個白月,寡人再給你半時辰,要是一句話也記不起來,寡人立刻讓人拉你下去。」阢爾夏聲音平淡,在案前批寫奏折。

「陛下,奴婢、奴婢的確是听不真切,也不太理解姑姑與葛將軍的談話……」

「你不需理解,只需照本宣科說給寡人听。」

「奴婢真記不全了,若是斷章取義說了,怕是害了姑姑。」墨秋哽咽,全身虛軟卻必須撐著。

「你說你記得的,寡人自有斟酌。」他神色淡漠。

「葛將軍好似問了姑姑一句︰你動情了……」墨秋很難受,哭了。

阢爾夏停了筆,听墨秋斷續低哭,覺得不耐,催促道︰「繼續說。」

「姑姑答了一句『是』,葛將軍接著說『也許不是好事』,姑姑說……說。……『無妨,他原對我甚好,我感激他,償還他一份情,我即無牽掛』……陛下,奴婢真的不肯定,可能听錯了。」

他擱了筆,沉思一會後揚聲,「霖兒還說了什麼?繼續。」

「姑姑好似說『結束後我依舊能與你同返,得回自在』。陛下,奴婢真的不肯定是否听錯了,姑姑可能不是這樣說的……」墨秋害怕地哭高了聲,陛下臉色陰沉,讓她不知所措。

他挪離椅子,雙手交疊在身後,沉默許久,才緩聲道︰「接著說。」

「葛將軍又說『他似是對你動了情』姑姑回葛將軍『我曉得,男人戀慕的不過一時青春花顏、化凋情謝,三年五載後他終會厭膩』……」

「接著呢?」

「後來的,奴婢真听不清楚了,」墨秋完全無法理解那些話,也不知如何說起,什麼上聖者、神能,她肯定听錯了什麼,連說都不好說了,「沒多久,姑姑就出了廂房。」

「他們單獨在廂房待了多久?」

「不滿一刻鐘,說完幾句話後,姑姑就出了廂房,陛下,奴婢沒有隱瞞,姑姑確實是說完話就離開。」

此時外頭守門的內侍快步進來,「陛下,姑姑在外頭,說是想見陛下。」

「傳。」

古曉霖一入殿,見墨秋哭紅雙眼跪在地上,她也跟著跪下,「陛下萬安。」

夏帝見她跪了,面色極難看,上前扶起她,「寡人沒準你跪。」

「陛下,可是民女做錯什麼?為何墨秋跪在這兒?」

「今日過午,你與葛將軍見面?」

「是,在城街上錦家茶樓。」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陛下問過墨秋了?」

「問過。」

「墨秋答了陛下什麼便是什麼。」古曉霖目光坦蕩。

阢爾夏握了拳,怒氣上來,沉默一陣後,將殿內人全遣出去。

「霖兒,我只問你兩句話,你老實回答我。」

「好。」

「你是對我動情?」她與葛烈安說的話……他無法肯定,她動情的人是他?

「是。」

他狂喜,松了口氣,但轉念一想,喜色又落。

「你當真以為三年五載後,我便會厭膩你?」

「是。」

阢爾夏靠過來,執起她的手,握緊後說︰「霖兒,既然你對我動了情,我也不想過問你跟葛烈安約定過什麼,你跟葛烈安打小一起長大,情分自然不同,但你若滿心以為三年五載後我會厭膩你,你就能與葛烈安雙宿雙飛,我現在便可告訴你,你必然會失望,我不勉強你相信我,我讓時間證明,我不會厭膩你,多久都不會,霖兒,你既對我動情,為何不能把心永遠留在我這兒?」

「陛下方才說問兩句話,民女可否不答第三句話?」

「好,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你回吧,晚膳我再過去陪你。」

「墨秋能跟我一道回嗎?」

「都回吧。」

金陽殿里,阢爾夏一人憑窗而立,暮色漸濃,他動了抹殺葛烈安的念頭,許久許久,那念頭才安撫下來,他的心一陣陣地疼,為著她盼望與葛烈安同返,得回自在。

她在他身邊,究竟有多不自在?

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那種陌生而強烈的渴望,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獨獨對她,他有著近乎發狂的渴求,別的人、別的事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盡管她承認對他動了情,他仍害怕著,怕有哪麼一天,古曉霖頭也不回同葛烈安走了!

想起與她合歡未見落紅,他想抹殺葛烈安的念頭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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