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姝謀夫 第十七章
第九章
「表小姐,呃,不,是夫人。」秋菊想了一下,確定這稱謂才對,她才繼續說下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烤餅了?」一整個上午吃了近十片烤餅,再好吃的東西都會覺得膩,何況是不怎麼好吃的。
「秋菊,你快說,方才這片烤餅你吃完口感如何?」顧青衿興致勃勃,急著想听吃後心得。
「夫人,這片烤餅吃完,我什麼感覺都沒,只覺得……」秋菊苦著臉。「很想吐。」
「你……唉呀,你真是沒用,才吃十片你就想吐。」顧青衿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好啦,暫且休息一下。」
听到能休息,秋菊大大松了口氣。
一停下手邊的工作,顧青衿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凳上,垂著頭,兩眼呆滯,像個木頭人。
「夫人。」秋菊喚她,見她文風不動,猜想她定是在思念大爺,不想擾她,便默默收拾起烤餅用具。
顧青衿無精打采的看著丈夫特地買來陪伴她、飼養在竹圍里的幾只小白兔。
她的丈夫趙文樂昨晚連夜出發,離開前,他已將所有該安排的全安排好了,不但買小兔子陪伴她,竟還找來被齊燕青逐出府的秋菊和阿九到趙府當下人,還有幾名看起來好像會武功的男子,輪流當差看守。
他還擔心奸夫婬婦的事件余波蕩漾,為了不讓她再莫名遭罪,他先給她一個簡單的拜堂儀式,讓秋菊和阿九當他們的見證人,拜過趙家祖先之後,她就成了趙家長媳,也是這大宅里的夫人。
另外,他除了給她一大筆安家費,還給她一箱金銀珠寶,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他沒明講他干啥去,她也自願當起賢婦不多問,但她想他一定是又去干一大票劫財的匪類事,縱使她早跟他說過她很好養不用花大錢,但他顯然還是不願放棄土匪這項工作。
唉,她雖極不認同他的工作,但她尊重他,也許他就是當慣土匪了,一時片刻難以舍棄這種驚險刺激又高時薪的好康缺,她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她只希望他有听進她的叮囑,只能搶貪官奸商,不能奪小老百姓之物,還有,只準劫財,不許劫色,否則他每回出門都帶回一位姨娘,她一定跟他翻臉,外加翻桌。
她縱容他當土匪,已是極限,他若想給這大宅多添一位姨娘,那可是踩到她的底線,她絕不恩準!
「唉!」顧青衿雙肩垮下,重嘆了聲。
他離開還不到一天,她就已經開始想念他,這一整個月他都不回來,她的思念怕不迭得比天高?
「夫人,我回來了。」從外頭回來的阿九,手中拿著一迭紙。「我找了一些可以包烤餅的紙,你瞧瞧。」
一听,她這才精神了些。思念歸思念,她還是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好好過生活,況且夫君雖給她一大筆錢,生活無虞,但人若是好吃懶做,早晚會坐吃山空,而當土匪是無本生意,但賺這錢也不是件容易事,還是省著點花。
反正她閑著也是閑著,又學會了做烤餅,就先上街試賣,如果反應好,以後夫君就跟她一起賣烤餅,不用去干刀里來劍里去的匪類事。
「這些紙怎麼又濕又黏?」秋菊湊過來看。
「這個是買包子包的紙,這個是包咸粿的紙,還有那張是……」
「看起來好像都一樣。夫人,我不早說了,包東西的紙差不多就這樣,何必還要做什麼包裝紙調查?」秋菊瞪了阿九一眼。「就便宜阿九那張嘴了,這上街一趟,肯定吃了不少東西。」
「我可沒自個兒獨享,我還特地買了芝麻餅給夫人和你吃。」阿九從一迭紙的最下方,掏出包成一團的餅。「剛出爐的,我怕它冷太快,還用廢紙包了好幾層。」
「又是餅?」秋菊苦著一張臉。「我不吃。」
「夫人,你吃看看,這家的芝麻餅在街上可有名了,生意好得不得了。」阿九把芝麻餅遞到顧青衿面前。
顧青衿懶懶的看了芝麻餅一眼,雖沒胃口,但做生意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听阿九說得口沫橫飛,她勉強吃了一口,咀嚼幾下後,雙眼微微發亮。「嗯,還真不錯,挺香挺好吃的。」
不過評論完,她的眼神馬上又變得黯淡,完全沒有再吃第二口的,不是餅不好吃,而是她實在太想趙文樂,完全沒了胃口。
這時她才猛然驚覺,他不知在何時竟已取代她向來最在乎的美食,霸佔她整個腦子。
听她這麼說,秋菊也跟著吃了一口。「這芝麻餅真好吃,比夫人做的……」差點說溜嘴,秋菊硬將話題轉開,「阿九,這廢紙上頭密密麻麻寫了什麼?」
「這個啊,好像是先前將軍府貼的擒賊告示,這紙也不知為什麼掉到街上角落邊,我正愁找不到比較大的紙包芝麻餅,就順手撿來包了。」
「噢。」見顧青衿似沒察覺她批評烤餅難吃的事,秋菊暗松了口氣,邊吃芝麻餅,隨口問︰「將軍府丟了什麼東西?」
「誰知道,上頭沒寫,只寫了那賊挺高大,潛入將軍府時,似乎被砍傷了左腳,將軍府貼出告示要緝拿此賊。」
「傷了左腳?這告示是什麼時候貼出的?」顧青衿問。
阿九想了想。「好像幾日前。」
「幾日前。」顧青衿喃喃自語。之前夫君說他腳扭傷,後來兩人果裎相見,傷的正是左腳,只是包裹住看不出來怎麼傷的,且他長得高大,莫不是……
秋菊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陡地倒抽了一口氣。「前幾天大爺的腳也……」
阿九慌急的連忙用力摀住她的嘴,低聲警告,「秋菊你別亂說話!」見她猛點頭,他才放心松開手。
三人面面相覷,心照不宣。
見顧青衿惴惴不安,阿九主動表明心意,「夫人,你放心,我阿九這條命是大爺救的,我絕不會出賣大爺。」
先前他因常給夫人報信,被齊姨娘命人打個半死後逐出蘇府,他又傷又餓沒人理,還好遇上了大爺,他安排他住在客棧,還為他請大夫治療,後又重用他來趙宅當總管,這等恩情,他做牛做馬十輩子都還不清,絕不可能干出賣大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
「我也絕對不會亂說話的。」秋菊也趕緊表白。她因護夫人太過,惹齊姨娘不快,被逐出蘇府,她找不到夫人,一時間也不知何去何從,窩在蘇府外頭哭了幾日,是大爺發現她,將她帶回來,要不,現下她恐怕還流落街頭。
「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會出賣大爺,我相信你們,我只是擔心大爺他……」
秋菊突又驚喊,「啊,我想起一件事,就……」
「什麼事你快說呀!」見她支支吾吾,阿九急問。
「我被趕出蘇府後,因為找不到夫人,又不知該去哪里,一直窩在蘇府外苦等老夫人,想跟老夫人求情讓我留在她身邊。」見夫人攢眉,秋菊直接道出重點,「我前兩天窩在外牆轉角處,看到大爺去找齊姨娘,不,大少女乃女乃,雖听不到他們的對話,但大爺拐著腳離開後不久,采兒就從府里出來,我看見她和守門的阿昆交頭接耳說了些話,阿昆就急急離開,似乎是往將軍府的方向去。」
「大爺肯定是去找秋菊。」阿九斬釘截鐵的道,「他有跟我提過要找秋菊照顧夫人你,只是我人微言輕,又是被趕出蘇府的,幫不上忙。」
「不過,听秋菊這麼說,阿昆該不會是去將軍府告發大爺?」秋菊不安的揣測道。
「齊燕青真真太過分了!」顧青衿猛地起身,氣極地道,「不行,我得找她問清楚。」
「夫人,不可以,大爺交代過,他不在的這段期間,千萬別讓你去蘇府。」阿九惶急的擋住她。
秋菊馬上附和,「大爺也交代我和阿九,沒事別和蘇府的人打交道,況且我也不確定阿昆是不是真的去將軍府通報,我方才只是猜的。」
「就是,齊姨娘和大爺又不認識,再說,大男人干粗活,磕磕踫踫,傷手傷腳也常見,怎會因大爺傷了腳就去通報將軍府。」阿九干笑著。
「這麼說也是。」顧青衿頓時放軟了聲調,「大爺真的有交代不讓我去蘇府?」
阿九和秋菊猛點頭。
「好吧,既然大爺都這麼說,那我就不去了。」顧青衿打了個哈欠。「我累了,進房歇會。」
「夫人,我扶你進去。」秋菊趕緊上前。
「不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動還得人扶。」顧青衿漫不經心的說,「秋菊,那邊落葉怎那麼多,等會掃掃。還有阿九,我突然好想吃粽子,你等會上街去買,我一睡醒就要吃。」
「好的,夫人,我馬上去。」
「不過,我進去睡覺,你們千萬別吵我,等我自己醒來再吃。」
「是,夫人。」
見阿九和秋菊誠惶誠恐,就怕沒伺候好她,雖然暗使這招心里過意不去,但她若不去向齊燕青興師問罪,她心頭的怒氣難以消除。
拐進屋,顧青衿迅速變裝,趁他們沒發現,偷偷從房間地道通到一間上鎖的雜物間,再從雜物間的另一個地道鑽到外頭一個被好多小樹包圍住的空心樹洞。
狡兔有三窟,她相公沒有三窟,倒是在宅內設了幾條地道,大概是怕被官府追緝時方便逃月兌,現下,倒成了她去找齊燕青的便道。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挺著大肚子的齊燕青,冷睨著怒氣騰騰的顧青衿。
「齊燕青,你這個……小人!」瞪著她,顧青衿忍不住開口罵了。
齊燕青冷哼一聲,「小人是你吧,不知是誰說不會再來打擾我和蘇亮堂的生活,怎麼又出現了?」
「你以為我願意來呀!」顧青衿兩手叉腰,氣得咬牙切齒。「要不是你做事太超過,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趙文樂離開前,除了告訴她若是遭遇危險該如何從地道逃月兌,還告訴她往東走一公里,有個馬夫住在那兒,人還算老實,遇緊急情況非得離開的話,給他銀兩,馬夫自會載她離開。
今日這情況真的很緊急,她若不來罵一罵齊燕青,可能會被積在胸口的滿腔怒氣給憋死,所以她給了馬夫銀兩,讓他快馬加鞭載她來蘇府。
守門的下人自然是不給進,不過這回她運氣好,遇到去佛寺上香回來的老夫人,準誰進入蘇府這點小事,老夫人一聲令下還是沒人敢擋的,于是她就跟著老夫人大搖大擺地進了蘇府。
與老夫人和姑母閑聊後,她又要求要見齊燕青,蘇亮堂那不明事理的家伙自然是不肯,倒是齊燕青大方應允,她也不怕再被齊燕青陰一次,反正陰都陰過了,多一次也無妨。
說來這齊燕青其實也不是那麼壞,自她徹底和蘇府切割後,就似乎沒再給府里兩位長輩氣受,光看老夫人精神好多,姑母也在她安排的復健下,風癱的情況有些好轉,至少已能說些簡單的話。
听老夫人說,齊燕青雖稱不上賢媳,連最基本的請安問好也沒做,不過她們的日常生活需求,她還是有讓人照應著,這些日子倒也相安無事。
她一度還擔心自己回來會惹惱齊燕青,間接害老夫人和姑母受苦,但一想到趙文樂的事她就生氣,再者,她想齊燕青應該是有心想經營蘇府,她既然是現代穿越來的,又比她聰明,應該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不會因她出現,去破壞好不容易修補好的關系。
「你果然是想找借口回來蘇府吧!」齊燕青嚴厲的瞪她一眼。「顧青衿我可警告你,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回蘇府。」
顧青衿突然間頓悟,她只是不希望她回蘇府,只要她很明確的讓她知道她一點都不希罕,那麼她就不會因為擔心而忤逆一直維護她的老夫人和姑母。
「哼,蘇府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想回來,再說,我現在可是趙夫人,住在趙家好好的,干啥要回蘇府。」話不能說太絕,她趕緊補充一點,「如果我想回蘇府,也是因為我想老夫人和姑母,是回來探視她們的。」
「趙夫人?」齊燕青突地一笑。「趙文樂的夫人?」
「正是!」顧青衿抬高下巴,得意得很。
「有個土匪老公,讓你覺得很驕傲?」
她涼涼的話語讓顧青衿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我就是覺得驕傲,怎樣!」她話題一轉直接切入重點,「齊燕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先前是你收買文樂,讓他故意接近我和我談戀愛,藉此拖住我,不讓我回蘇府和你搶大少女乃女乃的位置。」
齊燕青微微蹙起眉,似是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只是你沒想到文樂會真的愛上我,還娶了我,你生氣之虞,竟讓采兒命阿昆去將軍府告發文樂!」顧青衿怒不可遏。
方才馬夫載她過來的途中,口渴停下來買杯青草茶喝,竟讓她听到賣青草茶的小販和隔壁賣包子的在交談,說有人去將軍府告發,說那賊高大無比,蓄著落腮胡,昨兒個已出城去,听到這些,她更確定是齊燕青派人去告發的。
趙文樂的落腮胡那麼明顯,他去將軍府偷東西時,一定是整張臉包緊緊,是以將軍府的人並不知他的特征,現下,他的落腮胡特征被爆出來,肯定是齊燕青派人去說的。
她想,他一定是出城避風頭去了,才會說他有苦衷不能向她言明。
他的行蹤暴露,她自然會擔心他的安危,但他武功高強,處事穩妥,行事低調,她無比堅信他躲得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