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鎖心情人 第二章
隔日,鐵征本打算晚上再度造訪采春閣,找情姑娘談小月兒贖身之事,但一件天大的消息卻打亂了他的盤算。
近午時分,坊間傳來靖王爺確定已為雲想依贖身的消息,並準備下個月以八人所抬花轎迎她入門;鐵柔聞訊當場昏厥,醒來更是尋死尋活。
鐵征怎麼也無法默許單慶余的一意孤行,他的行徑已經傷害兩家的婚約之誼,擺明不把將軍府看在眼里。
暫且擱下小月兒的事,鐵征沖入靖王府準備找靖王爺理論。
面對鐵征義正嚴詞的訓斥,靖王爺卻嘻皮笑臉地回他一句︰「如果鐵大將軍看不過去,可以退婚吶!反正訂下婚約的老頭們早都作古了,還管他們隨口說出的玩笑話……」
說完還拿出鐵家交換的信物代代家傳的彩玉鴛鴦隨意擱置桌上,完全沒有顧慮到鐵家的顏面,甚至是鐵柔的名節。
「你想悔婚?」鐵征炯然的目光里盡是怒火。
這樁兩大家族的聯姻眾所皆知,鐵征打算明年妹妹滿十六歲時便上靖王府要求履行婚約;如今靖王爺卻想悔婚,只因一名青樓女子?!
「我可沒這麼說喔!我只是提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單慶余那雙比女子還嬌媚的鳳眼一飄,完全不將鐵征的怒氣放在眼底。「如果由女方退婚,外界只會道我靖王爺風流薄幸,反正我已惡名昭彰,多一條罪狀也無妨羅!」
單慶余說得輕松,鐵征卻听得火氣更旺。「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柔兒的名節?」
不管男方或女方主動退婚,該名女子終身都將背負棄婦的惡名,妹妹一定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尤其外界的批評和目光如上了毒藥的利箭射來,足以置她于死地。
單慶余眼眉一蹙,眼底蓄滿無奈之情,異于先前的灑月兌。「女子的名節會比幸福重要嗎?」這句話說來輕柔,卻透露出淡淡的酸澀。
鐵征卻將此話當作他的推托之詞。「幸福?只要你不讓那低賤的妓女入門,依約迎娶柔兒,就是她的幸福!」
「欸,男人總是這麼一廂情願!」單慶余反問鐵征,語調有些激昂,「愛有貴賤之分嗎?難道門當戶對才會有幸福可言嗎?女人……一定要嫁人才會得到幸福嗎?」
控訴般的逼問直沖鐵征而來,他回答得毫不猶豫︰「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這世界本就以男人為尊,女人理當成為男人羽翼下的附屬品,以夫為天。像他們這種有權有勢的皇親貴冑,自然會選擇門戶相當的對象結親。靖王爺也是男子,權勢如日中天,怎會不懂這個道理?
單慶余先是一愣,隨即恢復原先的輕狂模樣。「哈哈!真是可悲的俗世吶!」
「你別扯開話題,我問你一句,要不要履行婚約?」鐵征壯碩的身軀猛然逼近單慶余,以泰山壓頂的氣勢睥睨矮他一個頭的單慶余,以為這樣就能逼他屈服。
他真是受夠了!先前在采春閣踫了釘子,這會兒又被這臭小子戲耍,他不會再讓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如果鐵小姐能和依依姊妹相稱,兩女共事一夫,單某當然歡迎之至羅!」單慶余回復一貫的嘻皮笑臉,言下之意迎娶雲想依勢在必行。
「你不怕我稟告皇上,治你悔婚之罪?」
鐵征幾乎是從齒縫間迸出這句話,單慶余卻是一臉無辜。「呵呵!我又沒說不娶你家妹子,哪來悔婚?況且,皇上也沒規定我不能娶青樓女子為側妃呀!」
鐵征緊握拳頭,直想殺了這個看來沒幾兩重的臭小子,相信只要一拳就能要他的命。
不過他的話不無道理。靖王爺目前是皇上最寵溺的臣子,他雖然是和皇上一起長大的哥兒們,但嘉俊這家伙就是特別偏愛單慶余,最後必是勸他以和為貴。
他必須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挫挫靖王爺的銳氣,又能讓他心甘情願履行婚約。
「好個薄情寡義的靖王爺,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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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櫻紛飛,分不清是花是霧。
西郊飛馬寺後山的櫻花林,靜謐得彷如世外桃源。
雲想依獨立林中,如沒有生命的塑像任由櫻花如雨飄落身上。
每月初一情姑娘總是包下整個飛馬寺,率領采春閣眾姊妹上山燒香祈福,一群鶯鶯燕燕浩浩蕩蕩出游,免不了引起路人駐足圍觀。還好熊契的人馬隨伺兩側,否則不免引起騷動。
向來不求神問卜的雲想依跟著上山,只為貪戀這一幕的平靜。
連自己都無法掌控的命運,求神佛何用?很多事不去強求,自然就沒有失落。很久以前她就看清這個道理。
原本今日就該進靖王府,十天前事情卻傳出變量。
听聞靖王爺的未婚妻鐵柔吞下忘魂草,一睡不起,大內御醫盡力救治卻束手無策。皇上憤而下令不準靖王爺迎雲想依進門,更告誡單慶余務必等鐵柔醒來立即成婚,而且不能納其他妻妾。
進不進王府對她來說都無所謂,那只是從華麗的牢籠搬至另一個更顯貴的監獄。她只覺得鐵柔的行徑傻得可笑,何必為了一個不可能愛她的人尋死尋活?
感情算什麼?有了情,就會被任意勒索,隨意出賣。這人世,要情何用?
雲想依仰望著紛飛的櫻花,微揚的嘴角似在嘲弄情愛的虛假。
但任憑她再怎麼看得開,那名登徒子在她身上激起的漣漪卻在內心的偏僻角落隱隱蕩漾。
不能再想了,那不過是個意外……
「雲想依?」
沉思之際,忽然身後傳來男子的呼喚,雲想依下意識回頭,還來不及看清男人的模樣,便失去知覺倒入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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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雲想依慢慢張開雙眼,感覺好像作了一場很長的夢,醒來迷迷糊糊的,頸背傳來陣痛。
她的目光慢慢對焦,看清楚床頂紗帳的花色,才驚覺這不是熟悉的湘雲水榭。
到底怎麼回事?她緩緩起身環顧陌生的屋內,這才對上角落射來的凌厲目光。
逆光的身影看不清男子的長相,但壯碩的體態和臉部輪廓看來有些熟悉。
「果然是閱人無數的妓女,見到房里有個男人也不覺訝異。」鐵征算準她會在這時間醒來,七日醉的藥效果然名不虛傳。
一听聲音,雲想依立即聯想那日輕薄她的男子。待鐵征起身走向床邊,雲想依這才確認是他。只不過男子的眼神不復當日的熾烈,冰冷得像是一把足以致人于死的利劍。
一見到他,心底的騷動叫囂著要沖破記憶的護欄……
雲想依試著集中心思,讓自己弄清楚目前的處境。這是哪兒?她怎會在這兒?他為何也在?
盡管思緒翻攪,她卻沒讓情緒浮現臉上,仍是面無表情地迎向冷冽的注目。
鐵征心頭也不如外表那麼平靜。那日擄走雲想依之後登上準備好的馬車,趕了七天七夜的路才回到位于邊關駐守地的將軍府。這段期間,驚訝和憤怒交相侵蝕著他的思緒。
得知小月兒便是雲想依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殺了這個虛偽的女人。
特意在他面前裝出清純的模樣,他差點就相信她是個未經人事的小處女,枉他還動了為她贖身的念頭。
只怪自己一時貪戀美色,差點被害得妹妹生不如死的低賤妓女所迷惑。
「怎麼,既然恩客都上門了,這時你不是該寬衣解帶,使盡狐媚招數來取悅我嗎?」鐵征將累積多日的怨恨和失落一並發泄,極盡所能地羞辱雲想依。
他要讓她付出和妹妹對等的沉痛代價……不!她必須承受加倍的痛苦!
但不留情的諷刺對雲想依來說根本無關痛癢,她只想離開這兒,她有預感這個男人會摧毀她努力建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