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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養小忠犬 第十六章

不知錯覺否,畫完機關圖後,花雨桓似乎開朗許多。東方旋冰心里只道,早知道就早點讓她畫。

但東方旋冰仍是得了空便往芝園跑。

這日才結束操練,他沖了個澡便離開寧園。

「……雖然是這麼說,這豈是正經人家的閨女會做的事?貴堡主夫人也太縱容了……」

東方耀揚好客,衡堡向來食客眾多,東方旋冰當然不是每個都熟識,自幼住在寧園養病,酷愛獨來獨往也沒人強迫。

但這次他無意間听見花雨桓的名字,讓他立刻停下腳步,在暗處靜靜听了良久。

然後,那天,衡堡因為六少主突然痛揍某位來訪的大燕王爺世子而鬧翻了天,苦主被揍得下巴都碎了,神智不清,惡夢連連;而東方旋冰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父親拿鞭子鞭打得皮開肉綻,卻仍固執地不肯開口作任何解釋,最後在六個兄弟一起下跪求情下,以東方旋冰被禁足十日收場。

寧園已經很久不曾有大夫進進出出了。

鐵寧兒極少和丈夫嘔氣,這回是身為母親的天性勝過身為領主夫人的責任。她明白丈夫是做給外人看,但是有必要把人打到下不了床嗎?那個王爺世子就是個紈褲子弟,來到衡堡短短數日,早惹出不少事來,如今還要為了這個惹是生非的權貴,因為不知干了什麼好事,教訓她向來沉默安分的兒子?這口氣咽得下,她就不是鐵寧兒!

反倒是幾個兒子冷靜許多,這會兒一伙人全聚在寧園的外廳,只留花雨桓和天叔在房里照顧老六。

「爹也是逼不得已。」老大東方長空道。

「逼不得已?」鐵寧兒像全身著火的母老虎那般跳了起來,「誰逼著他那樣一鞭又一鞭,打在自小病弱的兒子身上?」

「中原的皇權,中原虎視眈眈的諸蕃,和龍謎島上下的安危,逼得他不得不這麼做。」老二東方定寰陰沉地道。

鐵寧兒無語了,仍是氣虎虎地坐了下來。

老三東方騰光安撫地揉了揉母親的肩膀,「全天下都逼著父親,現在父親最需要的是您的諒解。如果不是身為龍謎島的領主,他現在應該只想跟我們一樣守著六弟,而不是和他也恨不得飽以老拳的那些狗屁王爺親信言不由衷地斡旋,您明明知道爹最痛恨也最不擅長做這種事。」

還是老三懂得母親的軟肋在哪兒,這話說得鐵寧兒也心軟了。

「現在的問題是,恐怕沒這麼容易善了。王爺世子最好能康復,但就算他康復,這梁子也結定了。」老四東方朧明從事發至今,最鎮定的就是他了,因為他從來都是優先為家人設想該怎麼走下一步,早已開始思考善後。

「永安王韋之峰獨子韋毓倫。如果韋之峰不是昏庸至極,就是存心自找麻煩,為了和攝政王分庭抗禮,韋之峰自以為能團結皇室宗親之力,讓獨子替他奔走邊疆諸蕃,尋求助力。但這個韋毓倫,在西域因為輕薄馬幫幫主的掌上明珠而得罪了馬幫,到了沿海,又因為對船幫幫主夫人出言不遜而得罪船幫。再加上他父親擺明了與攝政王對著干——說白了,這人渣走到哪得罪人到哪,把他痛揍一頓只是剛好而已。」

老五東方逐風譏誚道。兄弟間沒人開口對小六失控的行為有任何疑問,因為他們很清楚,會讓一向不愛出風頭又從不與人爭的老六暴怒的事數不出幾件,他不肯開口解釋,一定有他的原因。

倒是老五這麼說,又顯得父親真是懲罰得太重了些,東方長空立刻道︰「但這家伙仍代表大燕皇室也是事實。韋之峰和攝政王不和,並不代表攝政王就需要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線,更甚者,他能袖手旁觀我們和皇室之間的決裂,再來個漁翁得利。」

「六哥實在不夠深思遠慮。」東方艷火人小鬼大地道。

幾個哥哥都知道這小子莫名地對老六有某種競爭意識,大概是身為老麼,可備受嬌寵的偏偏不是他,加上這小子從小就喜歡年紀大一些的女孩,多少也有一點移情作用,移誰的情呢?大伙兒心知肚明,就不好說清楚,何況小花明顯就只鐘情小六,小屁孩還是早點睡,早點把毛長齊吧。

說真格的,兄弟間,就老大稍微反省過自己確實對兩個小弟有些差別待遇。對老六,哥哥們總是偏心地覺得——真是個乖巧安分又上進、讓人打心底心疼的好弟弟;對老七,哥哥們的眼神就是——真是屁孩一個。

難怪東方艷火是這性子啊。

但眾兄弟也不否認,東方艷火確實聰明又有能力,年紀輕輕,鋒芒畢露,為了他好,更不想讓他太驕傲自滿。

「要教訓那種人渣,多的是借刀殺人的法子,何必弄髒自己的手?」東方艷火雖是這麼說,但他同樣也想狠狠教訓在小花背後出言不遜的家伙。「我識得另一位韋氏王爺,論輩分還比永安王大上一輩,對永安王這些台面下的動作也不滿已久,或許他使得上力。再加上五哥所說的,永安王其實已經與不少勢力有了嫌隙,我相信我們不一定需要得罪皇室也能善了這件事……」

兄弟幾個一直討論到深夜,得到結論,分配了各自的工作,而鐵寧兒也決定原諒丈夫,回到他身邊,體貼他鐵漢的表象下其實也同樣受傷的心。

龍謎島的祖先相信,男人好好疼惜家里那口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像天上只有一個太陽,也只有一個月亮,方能使陰陽調和,就能天下太平。這可是全天下千千萬萬自吹自擂又貪得無厭的臭男人數千年來參不透的智慧啊。

花雨桓的心思自前廳東方家兄弟的討論中回過神,原本她想,若事態無法收拾,她可以試著搞定韋毓倫,當年她連羅本都能解決了不是嗎?制造一個讓韋氏皇族也無話可說的意外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東方家兄弟畢竟不是只會坐以待斃的軟柿子,她想她可以相信他們。

東方旋冰睡了,天叔讓她陪著他,晚點再來接她的工作,好讓她回去休息。不過花雨桓並不打算離開東方旋冰。

她將擰干的濕手巾再一次輕擦他額際與脖子,東方旋冰背上的鞭痕雖然猙獰,但她之前用在他身上畫機關圖的藥水能讓他的皮膚盡快愈合,稍早喂了大夫配的湯藥,再加上花氏夫婦留下來的獨門傷藥,只要她再入他夢境中用她的能力安撫他,很快便能康復。

但她的心仍是悶悶地,好難受。

「傻瓜。」她以食指輕輕地戳了戳他的額頭。

稍早進了他的意識之中,花雨桓發現東方旋冰徒勞地試著防備她對他的記憶做窺探。雖然覺得愧疚,但受傷昏迷的東方旋冰心里就是築起再多防備也是白費功夫,花雨桓還是知道了韋毓倫和他發生了什麼事。

她覺得他好傻,傻得令她好心疼。

因為東方旋冰怕她听見韋毓倫那些難听的話,會覺得受傷,覺得難過,所以一句話都不肯解釋,更不想她進入他的意識後得知真相,所以想盡法子圍堵她的窺探,只是他太小看她的能力了。

她俯,吻了吻他的額,然後趴在他床邊,再一次讓兩人心靈相連,以她的異能凝結幻境。

這一次,花雨桓在兩人的心靈幻境中,發現自己站在某個黑霧彌漫、荊棘叢生、斷垣重重的角落——在花雨桓進入他的意識以前,這個幻境的樣貌全是東方旋冰的心靈所反映出來的,小時候沒察覺,長大後不免偷偷心疼這家伙,每次都是躲在陰暗又可怕的地方自己偷偷憂郁著。

那些荊棘看似可怕,但每當花雨桓伸手一踫,它們就顫抖著縮小,或柔軟得不堪一擊。說穿了,就是他內心再黑暗再猙獰,也絕不肯傷她半分。

花雨桓輕而易舉便穿越了那些荊棘……哦,這次找得久一點,因為他顯然刻意想把自己藏起來。

但她可是花雨桓呢。

她在那片被荊棘重重包圍的頹圮牆角下,找到背部滿是鞭傷,縮著身子舌忝舐傷口的野獸,看起來那麼凶悍,拒人于千里之外,卻又那麼讓她心疼,像個受傷又不想被人同情的小可憐——啊,「小」當然不是形容他的身體或模樣。

花雨桓來到野獸身畔跪坐下來。

「笨蛋。」她輕聲道。

她才不會因為那種雜碎說什麼而覺得受傷,她比他們每一個都強悍,要是她想,她隨時能讓那種人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她覺得不屑,覺得無聊,也無所謂。只要那些人別招惹她最重視的,她才不介意對他們關上自己的眼與耳,只把心思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是他的傻,才讓她感覺到心疼。

那陰郁的獸原來只想背過身去,但終究身子一頓,仍是緩緩地,將頭擱在她大腿上,好像累了那般只想覓個安心休憩處,喉嚨深處無法抑制地發出細弱的嗚咽——當然不是偷哭,絕對沒有!只是有點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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