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太太叫你顧賭場 第二十六章
第九章
翌日,蘇深雪自縊身亡的消息傳來,震驚了整個陸府上下。
因聖上認為她辱沒了智女的封號及辜負了聖意,因此下詔命人只能將她草草下葬,不立碑也不準祭拜。
啾啾跟風曉將她簡單葬在城郊的一處僻靜庵堂里,碑上只寫著「向陽之女」。
陸功勤听聞此事,沒有任何的反應,彷佛她已經是跟他無關的人了。
這結果,正是秦氏所要。
她就是要除掉蘇深雪這個眼中釘,然後徹底的將陸功勤掌握住。如今的他十分脆弱,誰在這時對他伸出溫暖的雙手,就能攫住他的心。
這日,她見陸功勤要出府,便喚住了看起來失魂落魄的他——
「功勤,」她喚住他問︰「去哪兒?」
「想去幾處長屋看看,我在府里悶好些日子了。」他說。
「也好,就當出去散心吧。」秦氏趨前拍拍他的肩膀,一臉疼惜的說,「功勤,把她忘了吧,是她對不起你,你沒欠她。」
「嗯。」
「對了,還記得母親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位翁大人嗎?」她問。
「記得。」
「這個月十八是他的壽辰,他下帖邀我們赴宴,你也去吧。」她說︰「翁大人的二千金是位好姑娘,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他眉心一擰,「我現在沒有那心情……」
「功勤啊,」她蹙眉嘆息,「要消除錯愛的這種傷痛,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真愛。」
他沉默。
「好吧,我就不攔著你出去了。」她又輕拍他的肩,充滿關心及安慰,「走,我陪你走到門口……」說著,她便陪著他行至大門口。
見他要出府,家丁趕緊將大門打開。
大門一開,陸功勤跟秦氏都愣住。不因別的,只因此刻門外正跪著啾啾跟風曉,兩人身著白衣,神情哀傷悲淒。
「真是觸霉頭!」秦氏眉頭一皺,嫌惡的命令,「把他們攆走!」
「是,夫人。」家丁答應一聲,便要上前驅趕啾啾跟風曉。
「這兒不是陸府的土地,你們不能驅趕我們!」風曉理直氣壯的說著,然後目光憤恨的望向一語不發的陸功勤。
「通殺,你好無情!」風曉咬牙切齒,「你害死了小姐!」
「蘇深雪是自己上吊自殺的,關功勤什麼事?」秦氏回嗆。
「小姐雖是自縊身亡,卻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無情對待她,她也不會心痛到活不下去。」風曉指責。
這時,啾啾緊接著說︰「通殺姑爺,小姐她死得好慘,她……她死時七孔流血,死不瞑目,她……她真的好慘……」說著,她哭了起來。
听見啾啾形容蘇深雪的死狀,秦氏腦海里出現了可怕的畫面,但她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並試著不去想象。
「夠了!」她怒斥一聲,「你們這兩個低三下四的東西,快給我滾!」
「秦氏,你污蔑我家小姐,害她一尸兩命,她不會放過你的!」風曉憤怒大罵。
「什……」秦氏心虛又氣憤,聲音微微顫抖。
「別再鬧了。」陸功勤沉喝一句,「你們兩人回向陽去吧。」
「通殺姑爺……」
「我已經不是什麼姑爺。」他怒目直視著啾啾,「你忘了我已經給她休書?」
「通殺,你為何這麼無情?」風曉悲憤的質問著他。
「我無情?你們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是誰無情?」他恨恨的瞪視著風曉,「快滾,我不想再看見你們。」
「通殺,我跟小姐清清白白,我們是遭人陷害。」風曉說︰「你寧可相信別人,也不相信我跟小姐?」
「我相信自己的眼楮。」陸功勤打斷了風曉,神情沉痛。
「眼見不一定為憑。」風曉痛心的問︰「如果小姐不是含冤,為何要以死明志?」
「或許她是覺得無顏見人吧?又或者她本來只是想做做樣子嚇唬人,卻沒想到弄假成真。」
「你……」風曉難以置信,「你如何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說罷,風曉突然自衣襟取出一封信。
「這是小姐的遺書!」風曉說著,展開了遺書,開始念了起來,「我,蘇深雪,自與陸功勤相識以來,真心一意,不曾貳心,可卻因得罪小人,遭人陷害,毀了清白。今為明志,唯有一死。然身入九泉,未能含笑暝目,來日成鬼,定將向害我之人索命……」
「住口!」這時,秦氏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搶下風曉手中的遺書,撕成碎片。
「居然在這兒念那不守婦道的婬婦的遺書?你好大膽子!滾!快滾!」說著,她命家丁取來掃帚,語帶威脅,「你們再不滾,我就打人了!」
這時,啾啾跟風曉互看一眼,像是有了共識,你扶我,我攙你的站了起來。
「你們會有報應的,等著吧!」風曉說罷,拉著啾啾一同離去。
半個月過去了,風曉跟啾啾再也沒出現過,可關于蘇深雪的死,京城內還是有許多傳言。
一開始,大家都認定她紅杏出牆,教陸功勤綠雲罩頂,還懷了奸夫的種。可在她死後不久,有了另一種聲音。
有人認為她是遭人誣陷,含冤而死,而矛頭直指陸家人。
很多人開始認為是陸家人嫌棄她的出身,又不想背上忘恩負義的罵名,才會陷害她,誣指她偷人。
這種傳言很快的便傳進陸家人的耳里,就連那些下人丫鬟們都在偷偷討論著。
這日夜里,大雨滂沱,雷聲大作。
一名陸府丫鬟在洗完衣物後,準備回房休息,行經花園邊的回廊時,突听見隱隱約約、淒淒切切的吟唱聲——
因為雷雨聲,她懷疑自己听錯,因此停下腳步。而當她停下腳步,試著找到可能的聲源之時,竟看見一白衣女子披頭散發的站在花園之中。
她心頭一驚,兩腳僵直得無法動彈。
白衣女子背對著她,身體輕輕搖晃,嘴里輕輕唱著,「搖啊搖,搖啊搖……船兒搖到外婆橋……小寶乖乖睡,小寶懷中歇……」
丫鬟不知道她是誰,但又隱約猜到她是誰。
她開始發抖,從頭到腳的發抖。
「你……你是誰?」雷雨聲淹沒了丫鬟顫抖的聲音。
白衣女子依然輕輕搖晃著柳枝般縴細的身體,淒切吟唱著。
這時,一聲雷響轟地嚇得丫鬟發出尖叫。而在她尖叫的同時,白衣女子以慢得令人感到不安的速度,緩緩的轉過身來——
「啊……」
當丫鬟看見那白衣女子的面貌,她嚇得臉色慘白,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卻說不出半個字。
雨中,披頭散發的女子毫無血色的臉上,眼楮、鼻孔、嘴巴都流著鮮血,丫鬟定楮一看,發現那竟是不久前上吊身亡的蘇深雪。
「大……大少女乃女乃……」她嚇得全身打顫。
蘇深雪手里抱著一團嬰孩包巾,包巾上沾滿鮮血,恐怖又駭人。
蘇深雪唱著搖籃曲,緩緩的抬起臉來看著她,唇片微微歙動,像是要說什麼,卻又痛苦的說不出話來。
「大少女乃女乃,你……你有冤屈可別來找我呀……」丫鬟嚇壞了,明明想跑,卻動不了。
蘇深雪慢慢的飄向她,眼見著鬼魅近身,丫鬟尖叫一聲,蹲下抱頭,哭求道︰「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是我害死的呀!你……你別找我,求求你……嗚……」
她動也不敢動,只是把臉埋在兩膝之間,哭著、求著。
「不要啊,我沒害你……不要找我……」
「錦兒?」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嚇得她哇哇哭叫。
抬起臉,她看見的是另一個丫鬟——春繡。
「你在干什麼?」春繡問,見她哭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狼狽極了。
「春繡,她出來了,她含恨而死,要出來索命了……」錦兒癱軟在地,掩面大哭,「好可怕,她滿臉的血,還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嬰孩……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
听她沒頭沒尾的不知在說什麼,春繡疑惑,「你是見鬼啦?你看見誰啊?」
「我真的見鬼了,是大少女乃女乃啊,她變成厲鬼回來了!」
「什……」春繡一听,陡地一驚,「你說……」
「剛才大少女乃女乃就在這兒啊,她嘴巴動啊動的,好像要說什麼又說不出
來……」錦兒拉著她,「春繡,我就知道她有冤情,她可能是被害死的……」
「錦兒。」春打斷了她,「別亂說話,要是傳進夫人耳里,有你受的!」
「春繡,記得上次我們去鹿鳴苑的事吧?」錦兒說︰「我有看見夫人跟二少女乃女乃使眼色,然後二少女乃女乃就要推大少女乃女乃下水……」
「別胡說。」
「我沒胡說!」錦兒激動的叫道︰「二少女乃女乃一直沒懷上孩子,一定是害怕大少女乃女乃先生下陸家的骨肉會危及他們的地位,才想害她……」
「別再說了!」春繡神情嚴肅的打斷她,「你忘了趙嬸嗎?她就是常說些夫人跟大夫人的事,才會被送走的,沒多久就听說她病死的消息,你不記得了?」
聞言,錦兒閉上嘴巴,不敢再說。
「來,我們快回房間吧。」春繡說完,扶著雙腳無力的她往長廊另一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