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神捕 第十三章
「黑風寨的事怎麼樣了?」童天淇見他發呆,主動問道。
童天毅甩了甩頭,把心思拉回到正事上,回道︰「整個盤龍山果然如樊惠安所料,挖得有如迷宮,不過我們還是找到了許多關鍵的證據,證明黑風寨背後的支持者是孤昂族的族長安屠,我們還在後山發現了一片花田,經樊惠安判斷,那里種的全是一種叫曼陀羅的花,來自孤昂族所在的北方,先前那種能控制人心智的毒藥,就是曼陀羅的果實提煉而成。」
「真是太可惡了!」她想到那些患瘋癥的病人,就覺得氣憤難當,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粉臉抽動了一下。「幸好此役有驚無險,才能挖出這害人的東西。」
見她吃痛,他心里也跟著一抽。「這場仗應該能勝得更輕松,是我的錯。我坐鎮北方這麼多年,卻犯了最基本的錯誤,竟在陣前擅自行動,差點害得全軍覆沒,甚至還保護不了你,害你受傷。」
「哥,我是個捕頭,剿匪與救人是我的責任,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何況有樊師爺這個神醫在,我不會有事的。」她不忍他自責,連忙出言安慰。
「雖然我不喜歡樊惠安,但我必須承認,他是個很杰出的軍師,也是個很厲害的大夫。」童天毅定定地望著她,最後才嘆息道︰「難怪你對他傾心。」
「哥……」童天淇方才裝出的笑臉立刻凝結,她連想反駁都無力,最後連眼中的光彩都不自覺斂去。「我對他傾心又如何?像我這樣的假男人,怎麼配得上他?」
他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天淇,你該有自信些。你見過娘的畫像嗎?」
「娘有畫像嗎?」娘因為生她難產過世,所以她對娘完全沒印象,父親也甚少向她提起娘的事。
「你沒見過娘,我見過。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覺得娘很漂亮,雖然印象不深,但爹曾經說過,娘是德化縣方圓百里內有名的美人兒,爹是燒了八輩子好香才能娶到她。娘年輕時曾請有名的畫師為她畫過一幅畫像,我長大後偷偷見過爹在看那幅畫,更確定了對娘親長相的印象,她很美,而你跟她長得很像。」童天毅點了點頭,很肯定地道︰「所以你千萬不要對自己沒自信,只是你習慣了男子的裝扮,若是打扮一下,美貌肯定不輸給任何一個美人。」
「謝謝你,哥哥。」童天淇心頭一動,目光突然落到木盒子上頭。
「你願意向我傾訴這些,我很高興。」他也看到了那個木盒子,猶記得她及笄那一年,爹特地向南北貨郎買了南國來的胭脂水粉,就是放在這個盒子里。
她……也要用上了嗎?想象那清水臉蛋兒因水粉更為精致,櫻桃小嘴因抹了胭脂更加鮮女敕欲滴,盈盈如出水芙蓉出現在別的男人面前,他便感慨萬千。「只可惜你想成為女人了,卻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啊?什麼意思?」童天淇不明白他內心隱藏著的是什麼樣的情感,對他的反應感到有些不解。
「不,沒什麼。」童天毅苦笑了下。「你好好休息吧,別想太多了,傷還沒完全好呢,我先走了。」
他在離開時,仍見到童天淇若有所思地模著那個裝著胭脂水粉的盒子。
或許他不只要慢慢習慣她已經長大,還要學著習慣,她的視線是追逐著其他男人……
德化縣衙最近的氣氛有些沉悶,一方面是童天淇受傷了,眾人擔心她的傷勢,說說笑笑的心情大減,另一方面是眾人都看清了柳無雙母夜叉的原貌,即便她復仇心切,也不該將童天淇推出去當擋箭牌,所以每個人思及自己先前對她的迷戀,都有著心虛悔恨的感覺。
而樊惠安原本性子就冷淡,不常與眾人嬉笑怒罵,最近因為曼陀羅花田的事與許知縣杠上了,更是時常繃著臉。
曼陀羅花是一種奇毒,承天王朝境內並無此花,唯一知其來源的邵安被柳無雙殺了,故樊惠安想一把火把這些毒物燒了,藉此逼出幕後的主使者,但怕事的許知縣卻不敢,何況查到這花田可是大功一件,他說什麼都不答應讓樊惠安一把火燒了證據。
這讓樊惠安很苦惱,他猜想此毒恐怕牽扯到朝中重要人士,如果不及時把花田給毀了,像許知縣那般呆呆地以為大功一件就把毒給獻上去,萬一讓有心人利用了,只怕造成朝廷動蕩。
午膳時間,捕快們都來到膳堂,樊惠安也慢吞吞地來了,在自己的位子坐下。
菜還沒上,膳堂里有種異樣的沉默,終于莊達受不了了,忍不住說道︰「怎麼今兒個廚娘動作這麼慢,平時菜早該上好了。」
王強也搭腔道︰「是啊!菜呢,老子都快餓死了,好歹也先上只烤雞吧。」
在眾人的鼓噪聲中,幫佣們開始上菜了,一鍋鹵牛肉、一只烤雞、幾道小菜,還有滿滿的饅頭,比起往常的菜色,似乎好了很多。
菜上完之後,眾人還沒開始吃,廚房里突然走出一抹倩影,大家不禁狐疑的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年輕女人來,卻又滿心期待地想看看對方的長相,但當她一抬頭,每個人都看直了眼,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因為她……簡直太詭異了啊!
一張臉畫得死白不說,嘴巴涂成了個血盆大口,臉上的腮紅跟礓尸有得比,看起來比唱大戲的還花俏,根本分不出來她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莊達抽搐著臉道︰「姑娘你哪位,是否跑錯戲班子?這里可是縣衙。」
王強也僵著臉點點頭。「姑娘,這光天化日的,為何要裝鬼嚇人?」
女人眼神微暗,有些傷感地道︰「你們……認不出我嗎?!」瞧眾人仍是一頭霧水,她想了想,忽爾壓低了聲音,「這樣呢?」
「噢?這聲音倒是有些耳熟。」
眾人陷入沉思,也更用力地打量她的長相。
最後,還是樊惠安不解卻沉穩地道︰「天淇,你把臉畫花了做什麼?」
聞言,大家猛地倒抽一口氣,表情夸張地瞪著童天淇。
「什麼?是老大?!」莊達怪叫起來,完全不可置信。
「我就說這聲音很耳熟嘛,不過老大,你是覺得衙里最近氣氛不好,所以才打扮成這樣來娛樂大家嗎?」王強看他的模樣滑稽到了極點,不由得狂笑起來。
「就是嘛,你干麼男扮女裝啊,簡直笑死我了。」某個捕快也捧著肚子笑到不行。
于是,所有人哄堂大笑,連樊惠安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像是在憋著什麼似的。
唯一一個沒有笑的,便是成為眾人笑柄的童天淇,她壓抑住了那種丟臉及尷尬的心情,硬著頭皮道︰「你們……我只是想煮些東西給你們吃,沒道理我不會的,因為我也是個——」
她話還沒說完,立刻被眼楮一亮的莊達打斷,「這東西老大煮的?咱們快來吃吃看!」他抄起筷子,立刻夾了一大塊牛肉塞進嘴里。
其他人見狀,也連忙碗筷齊飛,加入搶菜的行列,只是每個人都在咬下第一口後臉色劇變,接著吐的吐、咳的咳,膳堂陷入一片混亂。
「媽呀,真難吃啊,老大你怎麼煮出來的!」莊達吐掉口中的牛肉,猛灌了一大口茶。
「老天爺,老大你也算是高明了,是想毒死我們嗎?」王強掐著喉嚨,方才那口烤雞下肚時,他真有種死定了的感覺。
「老大,我拜托你不要再學女人了,好嗎?你根本不是那塊料。」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痛苦的哀號抱怨。
童天淇默默地看著這情況,該是很歡樂很好笑的場景,她的心卻在淌血,她真的不適合做一個女人,居然連菜都燒不好。
「你說呢?」她突然看向樊惠安,這一屋子人,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他的感覺。
「真有那麼難吃?」
「嗯……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烹飪的。」樊惠安放下筷子,說得委婉。「你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反常?莫非是躺在床上太久,太無聊了?」
「所以你也覺得難吃,只是不好意思說,呵呵呵……」童天淇輕笑起來,但她的笑聲听起來卻是那麼苦澀,連眼眶也慢慢泛紅,可是她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軟弱拽露,所以只能繼續笑。
原本跟著笑的眾人慢慢覺得不對了,紛紛止住笑意,遲疑地看向童天淇。他們第一次發現,原來笑聲听起來也能這般令人痛苦又心酸。
「莊達,我知道你喜歡吃牛肉,這鍋肉是為你炖的,不過既然很難吃就別吃了。」童天淇仍是微笑著,卻將那鍋鹵牛肉端走,倒進了廚房入口前的餿水缸中。
莊達眼睜睜看著童天淇將鹵牛肉拿走,卻被某種難受的氣氛震懾得不能動,心里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王強,你愛烤雞,這只雞也是為你烤的,但恐怕你不喜歡。」童天淇又走了回來,一把抓起烤雞,同樣往餿水缸里扔了進去。
王強也吞了口口水,這烤雞是不好吃,但也沒有到難以下咽或毒死人的地步,他們平時說話就是這麼夸張,但這次似乎真傷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