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娘子安宅院 第六章 不懷好意
每年二月二日是大梁皇帝在皇寺舉行祭天的日子,祭天之後,由皇上帶著官員們下田勞動半日,而官員們的家眷則負責洗手做羹湯,中午是各家官員自個兒的家宴,晚上再由皇上賜宴款待。
這是大梁最重要的活動之一,與會的官員是三品以上的京官,由皇上親自領著這群高官體會百姓的生活,為了更能體察百姓的辛苦。
白陌直到丫鬟收拾行李準備三天兩夜的旅游,方知祭天不是男人的事,原來女人也有一份。對她來說,能出門就是開心的事,可不在意這是官方活動還是私人活動,總之,她就等著出門活動筋骨。
二月一日白陌起了一個大早,可是直到出門要上馬車,才知道柯芳華竟然隨行。
「姨娘怎麼可以跟著去祭天?」姨娘不上族譜,地位與奴才一樣,當然,若是生有子嗣,會記上一筆,可是理論上來說,地位還是沒有高上奴才,不過將來分家,兒子可以將姨娘接去同住。總歸一句話,主母沒帶上,姨娘怎麼能夠以家眷的身分參與此等大事?
秦嬤嬤不屑的看了一眼上了後面一輛馬車的柯芳華,很郁悶的道︰「柯姨娘是夫人的外甥女,宮里特別恩準她可以一起前去。」
「母後恩準的?」
「當然不是,是貴妃娘娘。」
對了,後宮真正的掌權者是章貴妃,她說可以,皇後娘娘當然不敢反對。白陌撇嘴道︰「貴妃娘娘倒是很好心嘛。」
秦嬤嬤冷哼一聲,「貴妃娘娘是想給公主添堵。」
這種小把戲不可能給她添堵,但若是姬安茜,肯定悶到爆了。
「想要給人添堵也玩大一點,這樣的小把戲有什麼看頭。」
她只是隨口說說,卻招來秦嬤嬤不認同的目光,趕緊脖子一縮,爬上馬車。秦嬤嬤人很好,可惜太嚴肅了,嚴重缺乏幽默感,害得她捉弄人的本領都退化了。
白陌對沿途的風光非常感興趣,可是有秦嬤嬤在一旁,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不時哀怨的對采雲噘嘴吐舌頭,逗得采雲忍俊不住的笑出聲,當然,很快就打住了,因為秦嬤嬤的眼神比利刃還教人害怕。
祭天所在地在京城西郊天台山的皇寺,眾人宿在山腳下的皇莊,隔日皇上和官員們要耕種的就是皇莊的田地。老實說,這有一點作秀的成分,半日的耕種真能體察百姓的辛苦嗎?
省省吧,當農夫的辛苦可不是松土就好了,不過要這些習慣握筆桿的人拿鋤頭,著實難為他們了。
每戶官員都配了一座小院子,有個小廚房,不過,小得有點擁擠,莫怪說一個主子只能帶上兩人伺候,不過住上兩夜,倒也不必太計較了。
「公主如今的身分是尚書夫人,只能住這樣的院子。」秦嬤嬤擔心的看著公主。皇家住的院子比這兒大上兩三倍,公主都嫌棄小了,如今這兒只怕她更受不了。
「沒關系。」
秦嬤嬤聞言一怔,沒想到公主一點牢騷都沒有。
「我覺得這兒越看越不錯,令人心曠神怡。」對白陌而言,最重要的是可以擁有自由的空間,皇莊一望無際,空氣中充滿了來自大地的生命力,若是再有一只風箏,那就更完美了。
雖然公主落水醒來之後,便好似月兌胎換骨了一般,秦嬤嬤還是一次又一次對她的改變驚訝不已,也才終于可以品出駙馬爺對公主著迷的原因了,如今公主上上下下透著一股靈動,有著男子的氣度和胸襟,唯一讓人想皺眉的是沒規沒矩。以前公主不喜歡規矩,但應有的禮儀還是守住了,而今則是從骨子里將規矩拋到九霄雲外。
「嬤嬤,我想四處走走瞧瞧。」
「公主不是嫌棄這兒只有田地,沒什麼意思嗎?」
「以前不知田地可貴,如今懂了,田地可以生出糧食,喂養我們。」
秦嬤嬤滿意的點點頭。「公主真是懂事了。」
姬安茜也不是不懂事,只是養尊處優,難免不懂人間疾苦,不過,她有一顆很單純的心,這對于出身宮中的人最是難能可貴。想到這兒,白陌突然很想念姬安茜,那個丫頭究竟什麼時候才願意出來見她?
「嬤嬤,我可以出去走走瞧瞧了嗎?」
「公主總要讓老奴和采雲將東西收拾妥當。」
「我只是隨意四處走走,你們不用陪著我。」
「這可不行,公主在這兒的期間,老奴和采雲總要有一人陪在公主身邊。」尚書府都不能令人放心了,何況是一望無際的皇莊,姑且不說皇莊的佃戶,就是今日同時住進皇莊的官員家眷,都不能教人放心。
白陌知道秦嬤嬤是謹慎的人,尤其經過去年落水一事,關于公主的安全,秦嬤嬤更是不敢馬虎,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安安分分的等候兩人收拾好東西。
等了一會兒,白陌才剛開心的披上斗篷,听著秦嬤嬤再三叮嚀注意安全,不速之客就先到了。
「公主姊姊要出去嗎?」雖然撲上一層厚厚的粉,依然可見柯芳華的樵悴,不難想象她日子過得很不好。
「出去瞧瞧,柯姨娘有事嗎?」白陌畢竟不是姬安茜,只要柯芳華不找麻煩,她對柯芳華談不上喜惡。
「妹妹有一些話想對公主姊姊說。」
「你說。」
「這幾日我們就當好姊妹吧。」
不是自稱妹妹,還喚她公主姊姊嗎?白陌實在不知道她這會兒是在唱哪一出,她們平日沒有往來,臨時裝模作樣演一對好姊妹是不是太為難了?就她的記憶,她可沒當過演員,演戲不在行,又要具備金馬獎候選人等級,這比教她假裝暈倒還難。
「我們兩個鬧得不開心,只會教別人笑話,公主姊姊不同意嗎?」
「我記性不好,不知何時與你鬧不愉快?」除了那次她帶兩個通房上臨水亭挑釁,她們根本沒有交集,實在不知道如何鬧出笑話。
柯芳華將她的話自動解讀成答應了。「我在此謝謝公主姊姊了。」
白陌懶得糾正她其實誤會了,不過既然她有這等自導自演的本事,她倒是沒意見。
柯芳華一告退轉身離開,秦嬤嬤就忍不住嘀咕,「這個女人在玩什麼把戲?」
「我們兩個搞得太難看了,她會很沒面子。」
「以後又沒機會在官夫人面前露臉,何必在乎面子?我看她絕對不安好心眼。」
「嬤嬤放輕松一點,她在這種地方還能玩出什麼把戲?」
「公主不可以輕敵。」
「是是是。」好吧,她同意柯芳華是姬安茜的敵人。
這時,有兩名宮女走進來,行禮問安後,前頭的大宮女道︰「奴婢給七公主送來宮中專用驅蟲的香爐。」
「驅蟲?」
「此時已有蚊蟲,有了驅蟲香爐,今夜公主方能好眠。」
白陌點了點頭,大宮女側過身子,打開後面宮女手上的提籃,從數個香爐中取出一個,采雲上前接過,兩名宮女隨即福身告退離開。
秦嬤嬤謹慎的確認香爐是否有宮中出品的標志,方才接過香爐,再一次吩咐采雲小心伺候公主,便讓公主帶著采雲出門四處探險。
白陌一夜好眠,隔日一早上皇寺舉行祭天,接下來男人下田,女人進了各自的小廚房。
因為蔣懷良負責護衛,不可能一起用膳,她做的料理當然不會以雞蛋為主,而柯芳華只是一個妾,充其量只能在一旁打雜。
因為柯芳華先前有言,這幾日兩人當好姊妹,柯芳華又是以蔣夫人外甥女的身分來此,白陌也不好意思說我們分開用餐,可是剛剛坐下來,蔣懷良就來了。
「怎麼沒有等我呢?」蔣懷良抗議的瞥了姬安茜一眼。
「蔣哥哥不是很忙嗎?」白陌心虛的一笑,理論上,今日與會的官員都要吃妻子親自下廚端上桌的吃食,她禮貌上是應該遣人詢問一聲,可是她覺得很麻煩,索性自動省略。
「我有說今日不陪你用膳嗎?」
「我不是愛計較的人,就是今晚皇上賜宴,蔣哥哥不能陪我用膳也無妨。」因為秦嬤嬤的嘮叨,她知道今晚各家官夫人等著看公主的笑話,這種時候她很需要蔣懷良陪在身邊,好向眾人表示她絕對不是怨婦,她的日子過得美滋滋,可是,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反正她不是真正的姬安茜,蔣懷良也不是她老公,所以她漠視秦嬤嬤的交代,不遣人提醒蔣懷良今晚的御宴務必出席。
「這麼說,我豈不是應該反過來感謝你的體貼?」
「不用了,蔣哥哥護衛眾人安全,辛苦了。」這是她的真心話,大梁最重要的人都在這兒,只要有一人出事,他就難逃失職的罪名,也由此可知,皇上有多信任他,將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給他。
「知道我很辛苦,還想偷懶。」
「我忙碌了一個早上,可沒有偷懶。」
蔣懷良看了桌上的吃食一眼,悶聲道︰「是啊,為自個兒忙了一個早上,怎麼會偷懶呢?」
白陌嘿嘿笑了。「若知道蔣哥哥可以過來用午膳,昨夜我就會開始忙了。」
「就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蔣懷良還是不滿意。
「蔣哥哥若是不喜歡今日的午膳,這會兒我親自給蔣哥哥下面條。」
蔣懷良唇角忍不住一翹,因為她知道他喜歡面食。「不必了,今日午膳就將就著吃吧,不過,改日可別忘了補償我。」
「是是是。」白陌趕緊讓采雲添一副碗筷。
柯芳華從來沒有一刻如此難熬,她緊咬著下唇,听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眼里完全容不下其它人,表哥真是狠心,當著她的面與公主如此親密,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傷了她的心嗎?
她一直勸自個兒住手,為何他要如此逼迫她?
用過午膳,喝了一盞茶,蔣懷良對姬安茜道︰「對不起,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今日御宴我不能出席。」
「我明白,蔣哥哥身負重責大任。」
蔣懷良悶悶的挑起眉。「你真的沒意見?」
「蔣哥哥剛剛不是夸我很體貼嗎?」
「你可能會招來笑話。」他突然覺得很可笑,如今他們的情況全反了,他盼著她耍賴糾纏不放,可是她倒樂得他閃遠一點。
「笑話又如何?總不至于因為如此,我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吧。」
「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人家笑話你?」
「不能說完全不在意,只是,若有人存心看我笑話,我就是喝一碗湯,也可以生出笑話來。」她老是將話說得太死了也不妥,這副身子可還要歸還姬安茜,不過,如今姬安茜大概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迷戀蔣懷良。
雖然近來常常可以听見她透澈的見解,可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的令他感到不可思議,感覺她好像經歷了許許多多,不過話又說回來,從宮里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經歷許多,差別只在于有人願意看透,有人卻一輩子不想看透。
「是啊,有些人就是喜歡看人家笑話,沒是非也可以生出是非。」其實誰都知道他統管此行祭天的安危,不可能出現在御宴上,然而喜歡找機會落井下石的人處處可見,尤其她是公主,不少人對她眼紅嫉妒,能夠踩她一腳,當然不會錯過。
「就是啊,我又何苦為了別人壞了自個兒的心情?」
蔣懷良贊同的點點頭,目光掠過低調得讓人忘了存在的柯芳華一眼,又對公主交代道︰「今晚用過御宴後,乖乖待在房里,哪兒也不要去。」
柯芳華聞言一凜,表哥是在暗示什麼嗎?難道表哥……
「為何?」白陌懊惱的皺眉。「我想去夜游。」
「夜游?」
「夜里的景色別有一番風情,明日就要回去了,我想利用今夜好好欣賞。」
蔣懷良想起帶她去夜市的情景,一路上她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看得好開心、笑得好開心,吃得也好開心,于是他念頭一轉,很自然的月兌口而道︰「過些日子我得閑,再帶你去莊子住幾日,到時再陪你去夜游。」
白陌瞬間兩眼一亮,「真的嗎?」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
「拉勾。」她承認他信用良好,可是立了約更有保障。
蔣懷良覺得很好笑,可是沒有異議的伸手與她拉勾,她笑得臉上兩個梨渦更深了,而他的心情也隨著她的笑容飛揚,這種感覺真是奇妙,因為一個人的歡喜而歡喜。
柯芳華原來不安的心頓時被嫉妒塞滿了,表哥幾時如此討好一個女人過,這個驕蠻任性的公主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迷惑表哥?不過沒關系,今夜,表哥就會嘗到失去的痛苦,如同她所遭受的苦楚,表哥別怪她狠心,是他先對她狠心,讓她活著有如行尸走肉。
御宴上,因為蔣懷良請了皇上身邊的內官送來一首詩,白陌成了今夜最受矚目的焦點,不過,是從原先以為的訕笑嘲弄變成嫉妒羨慕。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蔣懷良顯然是借著這首詩向眾人表示,他希望能夠和她天長地久。
這一刻,白陌覺得自個兒的心好像被他抓住了,無論眾人是用何種眼神看她,她一點都不在意,她的眼中、心里,只有那個男人的情意、心意,即使他人不在這兒,她好似依然可以見到他熾熱的目光。
吃完御宴,白陌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平復下來,借著在院子消食的理由,歡快的蹦蹦跳跳。
「公主心情很好。」采雲忍不住調笑道。
「我看你心情也很好啊。」白陌不甘示弱的回擊。
「公主好,奴婢就跟著好,奴婢還不是沾公主的光。」采雲撇嘴道。
白陌很恭敬的雙手合十行禮。「我錯了,我不應該如此計較。」
采雲驚嚇的往後一跳。「公主別嚇我。」
「原來你也是個膽小的。」白陌戲謔的笑道。
「當奴婢的都是膽小的。」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奴婢不委屈,不過,還是請公主早早回房歇著了,駙馬爺不是交代過,用過御宴後,公主就得乖乖待在房里嗎?」皇莊很大,雖然每戶院落相隔不到十步,可是出了院落,放眼望去是一片空曠,此時夜已深,看起來更是恐怖。
白陌噘著嘴挑了挑眉。「你是誰的丫鬟?」
「駙馬爺也是為公主好。」
「這兒是皇莊,不時有侍衛巡邏,為何不能出去夜游呢?」
「公主不是已經答應駙馬爺不會去夜游嗎?」
「我哪有答應他?我倒是記得他要帶我去莊子住幾日,還要帶我去夜游……好啦好啦,你別再瞪我了,我去睡覺就是了。」白陌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回房,同時喃喃自語道︰「真要有危險,待在屋里也不見得能逃過一劫。」
進了房間,采雲伺候公主更衣,點著了驅蟲香爐,卻見公主拿出書冊,她不禁傷腦筋的搖搖頭。「公主忙了一天,難道不累嗎?」
「秦嬤嬤都去睡了,你也去歇息吧。」
「秦嬤嬤有言,奴婢必須盯著公主躺下來睡著了。」
「你知道安置之前我一定要看書,少說也要看上半個時辰,難道你就傻傻的在一旁盯著我半個時辰嗎?不必擔心,看完書我就睡了,真的。」
采雲知道她的習慣,于是道︰「好吧,我去睡了,公主記得將房門上鎖。」
白陌點了點頭,歡喜的將采雲送出房間,鎖上房門,拿著書冊爬上床。
可是往常一看就深深著迷無法停住的話本,今日竟成了催眠曲,她不時打哈欠。真是奇怪,這兩日怎麼一早就想睡覺了,難道是因為郊外的空氣比較好嗎?她不喜歡都市,偶爾人多熱鬧一下沒關系,不過若一直生活在忙碌熱鬧的都市中,就會不自覺變得焦躁,經常會覺得被什麼掐住似的,快喘不過氣來,而進到郊外,她的感覺全然不同,就像從籠子放出來飛翔的鳥兒。
白陌隨手將書冊往旁邊一放,躺了下來,眼楮一閉,立刻沉沉入睡。
這一夜,她作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境里煙霧彌漫,周圍還蒸騰著可怕的熱氣,企圖奪走她的呼吸,她掙扎著想起身逃離,可是身體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奪人魂魄的窒息一點一滴將她的生命力帶走,她想,她快要死了,而她還沒有將身體還給姬安茜,她覺得對不起姬安茜,很遺憾甚至沒能當面道一聲對不起。
最後她徹底放棄掙扎了,只能眼睜睜看自己跟這副身體道別,接著感覺到身子騰空而起,不,是有人將她抱了起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將她包裹起來,新鮮的空氣慢慢灌進體內,她的身子漸漸放松了,不再感到害怕,很快的,那片充滿死亡的氣息離她遠去。
「茜兒,醒醒,茜兒、茜兒,你醒醒!」
她不是姬安茜,可是听得出來那急促的聲音是在呼喚她,若她不張開眼楮看一眼,她擔心對方會急得哭出來,于是她很艱難、很努力的張開雙眼,見到這世上最俊的一張臉,然後又閉上眼楮睡著了。
這個晚上皇莊鬧得驚天動地,一場大火驚擾睡夢中的人,眾人或快或慢紛紛倉皇逃出,唯有公主的房門毫無動靜,秦嬤嬤和采雲用力撞擊房門,房內的人依然不為所動,兩人都急哭了,再不逃,公主必死無疑,幸好蔣懷良及時現身,撞破窗子爬進屋內,將房門打開,終于將沉睡不醒的人抱出來。
是誰如此大膽當著皇上的面前縱火?皇上最疼愛的七公主還未清醒,而駙馬爺為了救公主傷了肩背,皇上震怒,命令侍衛展開調查,隨後侍衛在幾處起火地點地毯式的搜索,發現一個荷包,荷包內側可見一個「苓」字,侍衛一一詢問,很快就查到這個荷包屬于柯芳華的丫鬟茯苓所有。
縱火者一下子就被揪出來了,雖然茯苓堅稱數日之前遺失了一個荷包,尚書府馥香閣的丫鬟婆子都知道此事,可是有侍衛指證事發不久後,她出現在某一處起火地點附近,因為急著滅火,未能上前將人扣住盤查。
事已至此,即使茯苓矢口否認,也難以洗刷嫌疑,再者奴才皆听主子行事,柯芳華自然遭到牽連。
總之,此事牽涉到內宅女子,皇上決定交由皇後和章貴妃共同審理,另外蔣懷良陪同,畢竟此次祭天的護衛由蔣懷良統管,搜索一事也由他主導。
「本宮不喜歡見血,本宮就給你一次機會,為何要縱火?」劉皇後像是不經意的瞥了章貴妃一眼,若不是這個女人在這兒湊熱鬧,這事三兩下就可以審出來了。
「皇後娘娘明察,奴婢真的沒有放火。」茯苓實在不懂,不久之前還慶幸自個兒命大,逃過一劫,為何轉眼之間淪為凶手?
「還是不肯說實話?」劉皇後瞥了站在一旁的老嬤嬤一眼。「掌嘴。」
「奴婢真的沒有放火,皇後娘娘饒命啊!」茯苓已經被老嬤嬤一把抓住下巴,接著一左一右十個巴掌掮下來,如火在燒的疼痛,讓茯苓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劉皇後優雅的拿起茶盞輕啜了一口,再放回茶幾上,用手絹輕拭唇角,方才不疾不徐的道︰「本宮要知道原因,不是問你有沒有縱火,你不懂嗎?」
「可是,奴婢真的沒有縱火。」茯苓不自覺的看了柯芳華一眼,難道皇莊會失火與姨娘有關?
「你非要弄髒本宮的手嗎?」
劉皇後又再瞥了老嬤嬤一眼,這一次她甚至不用直接下令,深諳皇後娘娘行事作風的老嬤嬤快步上前,又是一左一右十個巴掌,茯苓這一次整張臉都腫了。
「奴婢……」茯苓一開口,臉就痛得好像要燒起來似的,實在說不下去,只能求救的看著柯芳華,希望主子能救救她。
柯芳華終究無法漠視茯苓的求救,撲上前跪了下來。「茯苓沒有這個膽子,請皇後娘娘明察,此事必有人栽贓。」雖然挨打的人是茯苓,可是深受煎熬的人是她,這事就算與她無關,茯苓是她的丫鬟,她豈能置身事外?
「難道你一句有人栽贓,就想將你的丫鬟從此事摘出來了嗎?」
「賤妾不敢有此想法,可是茯苓丟了荷包確實不假。」
劉皇後唇角一勾,故作不解的問︰「本宮倒是奇怪,為何人家挑上你的丫鬟?為何不說有人想置你于死地?」
柯芳華不著痕跡的瞥了章貴妃,難道貴妃娘娘一開始就想藉此事犧牲她?
「若非公主差一點葬身火海,你是不是準備將髒水往公主身上潑?」
「賤妾不敢。」在外人看來,容不下她的人只有公主。
「既然說有人栽贓,總要有個理由吧。」
「賤妾只是以為茯苓沒這個膽子,真不知道是誰容不下賤妾。」柯芳華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人家都說皇後娘娘性情柔和,喜歡與人為善,如今方知這是在後宮生存的方法,皇後娘娘不過是一把未出鞘的刀,比起張揚的章貴妃更為可怕。
「既然不知道,那就繼續掌嘴。」
「皇後娘娘饒命!」柯芳華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向章貴妃。
章貴妃見了不禁皺眉,這個丫頭不會是想將她拖下水吧?!
劉皇後勾唇一笑。「願意說實話了?」
章貴妃搶先道︰「娘娘這是要屈打成招嗎?」皇後真狠,索性一次把人打廢了,何必這樣慢慢折磨?
這個女人終于有反應了,劉皇後嘲諷的翹起唇角。「妹妹有更好的主意?」
「妹妹是想,皇上如此看重此事,娘娘總不能屈打成招了結。」
「若是有更好的法子,本宮也不想見血。」
「先關起來,餓個幾日,還怕她不說實話嗎?」
劉皇後輕聲笑了。「妹妹真是好心,想給真凶殺人滅口的機會嗎?」
章貴妃聞言臉色一變。「娘娘這是何意?」
「關起來,只怕不到一日,就被下毒滅口,這事還查得下去嗎?」
「人在蔣尚書的手上,誰有本事下毒滅口?」
蔣懷良上前行禮道︰「貴妃娘娘,微臣乃兵部尚書,非刑部尚書,況且人下了監,也非刑部尚書能夠看得牢的,各方人馬都有可能下毒,一旦人死了,提出將人先行關押的貴妃娘娘豈不是更教人起疑心?」
章貴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蔣懷良竟將矛頭直接對準她,偏偏她又無從挑剔。「難道你也贊成屈打成招嗎?」
「微臣只要真相,微臣的妻子差一點死于這場火災。」
劉皇後得意的挑起眉。「妹妹還有話要說嗎?」
「妹妹無話可說,不過皇上若知道娘娘屈打成招,只怕會責怪娘娘處事失當,難以服眾。」
「妹妹如此關心本宮會遭受皇上指責,真是令本宮感動,不過妹妹也不必著急,本宮是不是屈打成招,皇上自有定奪。」劉皇後轉向柯芳華,挑釁的揚起眉。「今日起火之處並非只有一處,這豈不是說明有人暗中加柴添火?否則,單憑你的丫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明白了嗎?本宮之所以讓你自個兒說清楚,是在給你機會。」她接著又轉向老嬤嬤。「掌嘴,打到說實話。」
茯苓驚愕的瞪大眼楮,柯芳華也慌了,不知不覺便月兌口而出,「是貴妃娘娘要賤妾在公主住的院子縱火。」
章貴妃激動得差一點跳起來。「你這個卑賤的丫頭,竟然誣蔑皇親國戚,你不想活了嗎?」
「妹妹是不是太心急了?」劉皇後冷笑的瞅著章貴妃。「妹妹可是皇上寵在心尖上的人兒,這大梁有誰膽敢誣蔑妹妹?」
「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妹妹總要讓這個卑賤的丫頭將話說清楚,不是嗎?」劉皇後目光一轉,又回到柯芳華身上。「公主幸能逃過一劫,生命無虞,若是你能夠說清楚,本宮可以保你一命。」
章貴妃急著想阻止,可是再說下去,明擺著她心里有鬼,也只能瞪著柯芳華,用眼神警告她說話當心一點,別以為有皇後保她,她就可以月兌險,比起皇後娘娘,她這個貴妃娘娘更狠。
不過,柯芳華顯然豁出去了。
「貴妃娘娘向賤妾保證,只要事成,必會讓表哥將賤妾扶正。」
「這真是笑話,本宮豈有本事插手蔣尚書府上的事?」章貴妃再也按捺不住的站起身。
「賤妾有證據。」柯芳華取出藏在隨身荷包里的書信,老嬤嬤即刻上前取過書信轉呈給皇後娘娘,柯芳華接著又道︰「貴妃娘娘親口向賤妾保證,沒有公主擋在前面,表哥必會因為對賤妾心懷虧欠,想方設法將賤妾扶正,屆時貴妃娘娘必會在背後推上一把,助賤妾坐上正室之位。」
劉皇後看了柯芳華遞過來的書信,冷笑著睨向大驚失色的章貴妃。「妹妹真是好本事啊。」
「光憑兩封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書信,娘娘就想定妹妹的罪嗎?」章貴妃總算是回過神來,那兩封信又不是出自她的手,就算有她的印鑒,她不認帳,皇後又能奈她如何?
「這事是不是妹妹所為,我們心知肚明,這次妹妹想賴掉可不是那麼容易了。」劉皇後終于抓到仇敵的把柄,再也不願意像往常一樣低調容忍了。
「娘娘別妄想將此事栽到妹妹頭上。」
「本宮豈有這麼大的本事?這兩封書信交給皇上,皇上自有定奪。」
「娘娘應該很了解皇上,皇上不會單憑兩封信就定妹妹有罪。」
若是發生在平日,皇後娘娘會同意章貴妃,可是這一次她很有信心,揚起下巴,笑盈盈的道︰「妹妹知道皇上有多重視每年二月二日的祭天嗎?這是祈求未來的一年國泰民安,皇上連一丁點差錯都無法容忍,而妹妹偏偏撞在此事上面,還能期望皇上一如過往的縱容嗎?你啊,這次只怕真正惹惱皇上了。」
這會兒章貴妃終于知道害怕了,皇上是愛她寵她,可是並不昏庸,皇上最看重的是百姓,這源于皇上悲天憫人的性格,也是先皇選擇將皇位傳給當今皇上的主要原因。先皇一生在戎馬中度過,開疆闢土,成就豐功偉業,因此選擇與他截然不同的兒子承繼帝業,守護他拚搏一生的江山。皇上明白先皇心意,不曾忘記先皇留下的遺言——成為愛護百姓的好皇帝,而三皇子被立為太子,正因為他的個性最像皇上。
一後一妃審問犯人,最後卻變成兩個女人的爭斗,蔣懷良不覺奇怪,只感到悲哀,對後宮女人來說,只要有機會能置對方于死地,誰會在意這中間賠上多少條人命?他早猜到這場審問一定會鬧成這個局面,最後還是要皇上出面了。
蔣懷良看著剛剛又睡著的公主,輕柔的將她緊蹙的眉撫平。
上次听到丫鬟無意間在尚書府外面發現章貴妃的宮女,他後來也刻意詳加調查,得知與章貴妃暗中往來的人是柯芳華,還派了人盯緊她,可是,她放火的地點離姬安茜住的院落有些距離,按理燒不到這兒,且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全部的院落同時亂成一團,當下他立刻明白這事還有貓膩,柯芳華恐怕被當成了犧牲品,若非當時他放心不下,想要親眼確定公主安然無恙,人已經來到附近,只怕他來不及把人救出來。
一想到再慢一步,他就失去她了,他還是忍不住害怕顫抖,又想到表妹一直連同外人算計他,他心里亦是相當難過。
雖然之前就發現柯芳華並非想象中那麼溫柔善良,可是,誰沒有私心呢?她貪心算計,他都可以理解,但她不至于如此狠毒的意圖謀害人命。要是當初他不能娶她為妻的時候,就另外替她找個好人家,而不是委屈她當個妾,之後就不會生出這麼多是是非非,讓她越變越丑陋,說起來,是他害了她。
小時候,經常有人給父親送歌姬美妾,父親總是推說蔣家祖訓不納妾,這明明是謊言,他困惑不解詢問父親,父親只道「女人多,是非也多」,如今他真後悔未將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多年來,無數美人從眼前而過,卻不曾有一人進駐他的心,因為他的心很早以前就被一個夢纏繞住了,那種惦記的感覺很奇妙,不過他還不至于荒謬的認為自個兒不愛女人,只愛一個追尋的夢。總之,如今纏繞住他所有心思的,是他的妻子。
采雲輕悄悄的來到床邊。「駙馬爺,太子殿下來了。」
蔣懷良點了點頭,細心的幫公主拉妥被子,這才起身走出房間。
姬安順一見到蔣懷良,立刻上前關心的問︰「茜兒醒了嗎?」
蔣懷良率先走到院子牆邊的樹下,用目光指示侍衛散到四周防守,方才對著跟過來的姬安順道︰「醒了又睡著了,一直在作惡夢。皇上要如何處置章貴妃?」
姬安順顯然很苦惱,聲音有些悶悶不樂。「雖然柯芳華的丫鬟指證章貴妃身邊負責聯系的丫鬟,可是章貴妃堅持否認,而她的丫鬟早一步服下毒藥,還來不及逼問就毒發身亡,這事也查不下去了。」
「我看了書信,上面有章貴妃的印鑒,章貴妃不可能將自個兒完全摘出來。」
「因為她沒法子將自個兒完全摘出來,父皇不會不做出懲處。」
「如何懲處?禁足嗎?」蔣懷良忍不住嘲弄的唇角一勾,明知是她在搞鬼,卻拿她莫可奈何,這種感覺真是令人郁悶。
「父皇確實有指示,章貴妃一回宮就不準再踏出麗,這也表示她必須將掌管六宮的權力交到母後手上。」
沉吟半晌,蔣懷良又問︰「皇上問了殿下對此事的看法嗎?」
姬安順點了點頭,道出自個兒當場的回應,「柯芳華承認派丫鬟燕草在你的院子縱火,但是母後答應保她的命,我請父皇從輕發落,至于章貴妃,她始終不承認插手縱火一事,父皇要如何懲處,端看父皇如何看待此事。」
太子殿下回答得中規中矩,想必這也是皇上想要的答案。關于章貴妃,無論皇上是否舍得懲處,章貴妃不認罪,皇上當然也不能強行定罪,因為皇上要處置章貴妃,最重要的是看皇上如何看待這次鬧出來的風波;無法定章貴妃的罪,柯芳華也不好重罰,正好皇後娘娘允諾柯芳華保她一命,皇上當然順勢對她從輕發落。
「柯芳華發賣出府了結,你沒意見吧?」
「這樣也好,不過,能不能請殿下幫她安排好一點的落腳處?」她總是他的表妹,他不願意她落個悲慘的下場。
姬安順顯然不認同,可還是撇了撇嘴,終究點頭表示答應幫這個忙。
「雖然父皇只是將章貴妃禁足,但是看得出來父皇真的生氣了。」
如同皇後娘娘所言,皇上很重視每年二月二日的祭天,不容許一丁點的差錯。祭天是開國太祖皇帝立下來的規矩,可是三品以上京官下田,卻是當今皇上當太子時提出來的,先皇還大大贊譽這個提議;皇上即位後,又增加家眷部分,因為此事,民間對皇上歌功頌德一番,皇上真的成了百姓口中的仁君。章貴妃撞在皇上最得意的事上面,皇上怎能不惱?不過要皇上重重懲處章貴妃,這無疑是在皇上的心上刺了一刀,皇上舍不得啊。
雖然皇上不能重重懲處章貴妃,蔣懷良很郁悶,可是,真正教他耿耿于懷的是——「殿下是否相信章貴妃今日沒有插手縱火一事?」
「她若是沒有插手,其它幾處的後院為何會失火?」
「這事由她主導,她當然知道縱火一事,可是,既然柯芳華會派丫鬟去縱火,她何必再插手?若是她的人被侍衛逮個正著,她不是反而將自個兒牽扯進去嗎?還有,茯苓那個丫鬟的荷包落在現場,這不是明擺著讓柯芳華難以月兌身,章貴妃有必要對柯芳華趕盡殺絕嗎?狗急了會跳牆,章貴妃擔心被柯芳華咬出來,逼不得已絕對不會犧牲她,不過很顯然,有人想法與章貴妃不同,希望這事鬧得越大越好,好讓我背上失職的罪名。」
略一思忖,姬安順終于明白蔣懷良的意思。「你認為其它幾處另有他人介入?」
「對,有人將章貴妃和柯芳華推到前面,而自個兒又暗中在後面放火。」
姬安順眼中閃過一道銳利。「老六?」
「若此事是章貴妃謀劃,他不可能不知道。」
「老六看似沒有攻擊性,其實很狡猾。」
「他確實很狡猾,可是殿下看得出來,皇上想必也看得出來。」
「什麼意思?」
「你可有听到太醫說,公主因為吸入太多迷藥才會昏迷不醒,當時我讓太醫在房里查了一遍,太醫發現迷藥被放在驅蟲的香爐里面。」
姬安順一怔,搞不懂蔣懷良怎麼一下子從姬安保跳到姬安茜,但仍就其所知地道︰「柯芳華不可能在驅蟲的香爐里面放進迷藥。」
「除了章貴妃,沒有人可以在香爐里面下迷藥。」
姬安順這下總算明白了。「章貴妃讓柯芳華放火,又在香爐下迷藥,她已經篤定此事萬無一失,也就沒有理由在其它的地方放火,稍稍一想,父皇必能想透其中的道理,並推測在其它地方放火的必定另有其人,而且此人夠狠,算準柯芳華無法擔下此事,這事也只會算到章貴妃頭上。」
蔣懷良點了點頭。「章貴妃算得上聰明,可是少了幾分狠勁,這一點皇上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
「父皇是不是也懷疑老六?」
「依我看,皇上將章貴妃禁足,很有可能是為了保護章貴妃,也有可能是為了試探六皇子。」
姬安順微皺著眉。「縱火一事章貴妃總是有嫌疑,朝堂上必然會有不少議論,而後宮想必也鬧得風風雨雨,父皇將章貴妃圈禁在麗,確實是在保護章貴妃,可是,說是為了試探老六,我就不明白了。」
「若皇上懷疑六皇子在此事上面搞鬼,當然要知道六皇子事後的反應。」皇上性情溫和,不曾有凌雲壯志的大作為,可是用人大膽,且用得好,正是因為皇上獨具識人的本領,假若皇上不要偏寵章貴妃,朝堂和後宮就會更安寧了。
姬安順微微挑起眉,充滿期待的問︰「你認為老六會如何反應?」
蔣懷良冷冷一笑,一個自以為聰明的人能做出什麼反應呢?
姬安順顯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笑非笑的道︰「我倒希望他不要做出任何反應。」
「六皇子一向很懂得明哲保身。」
姬安順擺了擺手,將姬安保暫時拋到腦後,轉而問︰「你的傷勢如何?」
「皮肉之傷,過幾日就好了。」
「父皇表示給你十日好好養傷。」
「我正有此打算,我在這附近有個莊子,我想帶公主去那兒養傷。」回到尚書府,只怕日日都有收不完的帖子,借著關心之名,又不好拒于門外,他們忙于應付這些人情往來就來不及了,哪還能好好養傷?
姬安順理解的點點頭,一個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一個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受傷生病了,豈能不上門送個禮關心一下?
「本宮每日都會讓人將宮里的消息送過來給你。」
「殿下不必惦記我,此時皇上關注六皇子,說不定也在關注殿下,皇上不喜歡臣子與皇子有過多深入的交往,即使我們的關系不同于尋常人。」蔣懷良自有消息管道,無論是宮里還是府里,再也不容許有人在他背後操縱。
「本宮知道了,茜兒,就交給你了。」姬安順說完,忍不住朝著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帶著內官和侍衛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