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娘子安宅院 第八章 考驗
這是怎麼一回事?一開始白陌明明是自個兒騎著一匹馬,還是一匹很漂亮的棗紅色母馬,很有個性,她一眼就喜歡上了,可是騎著騎著,馬兒越來越不安分,原本愉快的心情轉為膽顫心驚,即使她沒有像姬安茜一樣遭遇被馬摔下來的經驗,此刻也嚇得心髒都要蹦出來了。她想,她很可能會從馬上摔下來,然後就在那不可思議的一瞬間,她已經落在蔣懷良的懷里,與他共乘一騎。
「第一次騎馬也不懂得安分,說沖就沖,也不怕摔下來。」蔣懷良嘴里是責備,其實他根本樂得變成這種情況。
獨自騎一匹馬,還是與蔣懷良共騎,她都覺得無所謂,只要能夠享受在風中飛馳的快感,可是沒多久,她就覺得不對勁了,背後的胸膛彷佛會燙人似的,宛若火一般的熾熱將她整個人纏繞住了。理智告訴她,她應該逃離,可是她的心卻情不自禁迷戀其中。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她如何能無動于衷?
念頭一轉,蔣懷良的坐騎停下來了,白陌連忙斂住紛紛擾擾的思緒,定楮一看,赫然發現他們來到一處瀑布。
「好美哦!」她激動贊嘆。
「當初買下莊子,正是因為這兒有個瀑布。」蔣懷良翻身下馬,接著又將她抱下馬背。
白陌走到池邊,感動的閉上雙眼,張開雙手,好似要將這樣的美景都抱進懷里。
蔣懷良見了,不禁溫柔的笑了,走到她身邊。「這麼喜歡嗎?」
她歡喜的點點頭,睜開眼楮,側著頭看他。「喜歡,真的真的很喜歡。」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她真的很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幾乎要忘了她是個公主,而眼前的她如此美好,渾身上下散發著活潑靈氣,更讓他想不起來過去的她是什麼模樣。
「我想個法子在尚書府弄個小瀑布,如何?」
「不必了,人弄出來的再美,也沒有生命力。」
「這倒是,可是,我們不可能常常來這兒。」
「沒關系,能夠偶爾過來,徜徉在這片美景中,盡情奔跑,這樣就足夠了……啊!」白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跳起來,咚咚咚的跑到一旁的大石頭坐下。
蔣懷良微微挑起眉。「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白陌開始月兌鞋月兌襪子。
他已經看出來她在打什麼主意,想阻止她,卻又舍不得,只能口頭警告,「你別亂來。」
白陌當然不予理會,赤著腳丫子,咚咚咚的又跑過去,兩只腳踏進水里。啊!好冷哦!
她只能像只小兔子似的跳過來又跳過去,可是笑容從未淡去。
蔣懷良看了好笑又無奈,大步走過去,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她驚嚇的叫了一聲,嚷著要他放她下來,他搖頭拒絕。「不行,這樣很容易招涼。」
「沒關系,難得能夠率性一回。」這一世當個公主,害她的生活別別扭扭,太沒有意思了。
「招了涼可是要吃藥。」
白陌聞言立刻蔫了,她最討厭吃藥了。說來很奇怪,雖然她依附的身體可以長生不老,可是屬于這副身子的毛病無法避免,而支氣管招涼引發小感冒這類的小病也免除不了,不過相對于一般人,生病的機率還是比較少。
「害怕吃藥就要安分一點。」
「不至于這樣子就招涼了。」
「如今還是初春,山上的泉水寒氣逼人。」蔣懷良將她抱坐到大石頭上,取出帕子將她的雙腳擦拭干爽,為她穿上襪子。
「我自個兒來就可以了。」白陌慌亂的想將腳抽回來,可是他抓得好緊,她只好伸手去搶襪子,不過顯然太用力了,襪子沒到手,反倒整個人撲了過去,將他壓在身下,頓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收拾這樣的場面。
蔣懷良唇角緩緩上揚。「你不覺得這種事應該我來嗎?」
「什麼事?」白陌呆呆的眨了眨眼。
他伸手扣住她的後腦杓,往下一壓,兩人的唇瓣貼上了,同時四目相對。
時間彷佛瞬間靜止,他沒有進一步動作,而她也沒有退縮的舉動,下一刻,他突然抱著她滾了半圈,她轉而在下,他在上。
「這樣,我才可以好好吻你。」低下頭,這一次他不是輕輕踫觸,而是長驅直入佔據她的唇舌,如同久旱逢甘霖,饑渴貪婪的吸吮,狂熱得彷佛一團將彼此都要燒盡的烈火。
白陌腦子亂烘烘的,不知何以發展至此,可是她不想推開他,亦不想再閃躲了,她想盡情去愛這個糾結了兩世的男人,至少這一刻如此。
蔣懷良不想停,想深深的將她揉進骨子里,可是偏偏身處山林,雖然有侍衛在不遠處把關,沒有人可以闖進此地打擾他們,他終究還是逼自己冷靜下來。
他將頭埋進她的頸窩,直到情緒漸漸穩定,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她起身,同時將她拉起來,為她穿好鞋襪,再抱著她坐回大石頭上,他則坐到她身邊,大手擁著她,與她一同欣賞眼前的美景。
「我不準你再逃了。」蔣懷良突然霸氣的道。
白陌也不想逃了,她想自私的愛著他,可是他們之間纏繞著許許多多問題,不是她巴著他不放,他們就可以天長地久的在一起。
沒有听到回復,蔣懷良略帶粗魯的抬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再狠狠蹂躪她的小嘴一回,蠻橫的宣告,「你是我的,別想逃!」
半晌,白陌軟綿綿的吐出聲音,「蔣哥哥,今日可以不要談論此事,單單享受眼前的美景就好嗎?」
「我不明白。」他們的心彼此相屬,而擋在他們中間的某種東西也消失了,為何她依然抗拒?
「過些日子,我一定會給蔣哥哥滿意的答復。」她的思緒一團混亂,她總要先整理一下。
「為什麼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告訴我?」為何听起來有敷衍的嫌疑?
白陌主動吻上他的唇,保證道︰「不會太久,真的。」
「好,暫且不談論此事,可是你知道我耐性已失,等不了太久。」
她沒好氣的撇了撇嘴,今日之前他明明還很有耐性,她正想反駁,怎料嘴巴再一次被他堵住了。
他用行動向她證明他的耐性已經宣告用罄,誰教她點燃他體內的熱情,恨不得此時就一口將她吞進月復中,又豈能容許她對他有一丁點保留?
白陌不禁暗暗慶幸這兒有泉水,有冷風,要不,難保他們不會干柴烈火地燒起來。
雖然蔣懷良和白陌很想賴在莊子不走,可是過了五日,皇上就派人來遞話——不要樂不思蜀。
不是給了十日假養病嗎?白陌終于證實,皇上其實不太樂意放蔣懷良的假。他們實在不好意思向皇上抗議,做人要講信用,假期一半就來催人,太不夠意思;再說,他們也惦記著數日不見的蔣夫人,于是決定提早收拾回家去了。
「怎麼瘦了呢?」蔣夫人對這媳婦的喜歡真的遠超過兒子,一雙眼楮只看見她,徹底忽略兒子的存在。
「婆婆看得出來我瘦了嗎?」白陌無比哀怨的斜睨著蔣懷良,因為他一雙眼楮老要吃人似的盯著,她連吃個飯都沒辦法專心,還有,他不時對她上下其手,偷模一把、偷親一下,搞得她緊張兮兮,生怕被伺候的丫鬟看見……怪了,他看起來明明就冷冰冰的,怎麼骨子里比火山還要熱情奔放?
蔣懷良無辜的對她眨眨眼楮,情難自抑嘛!
蔣夫人若有所思的在他們之間來回看了一眼,唇角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什麼婆婆,是娘,我可記得很清楚,前些日子你的臉兒圓嘟嘟的,多可愛啊,如今臉兒得像瓜子似的,不行,今兒個開始要給你補一補。」
白陌咯咯咯的笑了。「瓜子臉不是更漂亮嗎?」
「圓嘟嘟的才漂亮。」蔣夫人看了兒子一眼。「你說是嗎?」
「都漂亮。」蔣懷良笑得好開心。雖然隨著妻子來寧遠居問安已有上段日子,可是母親對他︰直視而不見,頂多偶爾匆匆瞥他一眼,從未曾正眼看他,今日卻問了他的意見,這不就表示母親對他的心結已經解開了?!
蔣夫人挑了挑眉。「這個小子嘴巴變甜了,懂得討妻子歡心了。」
白陌好害羞的臉紅了,囁嚅的擠出話來,「那個……蔣哥哥是不忍傷我的心。」
「不忍就表示知道心疼。」
蔣懷良很受教的點頭附和。「兒子知道了。」
白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兩人,雖然看見蔣夫人精神好、氣色佳,沒有因為她不在就疏于照顧自己,鬧出記性中斷的現象,可是,怎麼會完全變成蔣懷良的幫手,不對,這根本是打手,總之,太不夠意思了。
「你啊,養胖一點,最好像小畜牲這樣。」蔣夫人模模懷里的小畜牲。
白陌將目光轉向小畜牲,忍不住抖了一下,自從進了寧遠居到現在,這個小家伙至少胖了一倍以上,見到陌生人,別說是戰斗力了,就是叫一聲都覺得費力,當然連脾氣也都磨光了,沒出息的家伙!
「養胖一點,也好生女圭女圭。」蔣夫人充滿期待的看著姬安茜的肚子。
白陌覺得自個兒被施了定身術,僵!從小畜牲扯到生女圭女圭,她怎麼看都覺得兩者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不過,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她滿腦子只想著跟蔣懷良談戀愛的問題,忘了他們如今是夫妻,也就是蓋同一條被子、睡同一張床的關系,怎麼辦?她都還沒有將亂七八糟的腦子理出一個順序,如何告訴他兩人還不能進展到本壘?
蔣懷良點頭如搗蒜,傻笑了起來。「是,我們會早早給府里添女圭女圭。」
這會兒蔣夫人看兒子更滿意了,笑著點點頭。「有了女圭女圭,府里更熱鬧了。」
「我想生四個,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娘覺得如何?」
「四個會不會太少了?!六個如何?」
「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嗎?」
「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府里熱熱鬧鬧就好了。」
喂喂喂,生孩子的人是她,這對母子怎麼可以無視她的存在?她就說嘛,母子就是母子,不久之前還沒什麼互動,如今兩個人已經連成一線了。
「我听說華兒的事了。」蔣夫人突然道。
蔣懷良和白陌同時一怔,很自然的相視一眼。蔣懷良只是派人回來告知要在莊子住上幾日,並沒有詳細事由,母親為何知道?
「你們不在的這些天,不少故交上門,我只好親自接待。」
白陌心情為之振奮,沒想到因為他們不在,蔣夫人還開始接觸外人,真是太好了。
蔣懷良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母親一向疼愛表妹,表妹落在人牙子手上,她必是擔心難安。「此事驚動到皇上,兒子實在保不住表妹,不過兒子已經請太子幫忙了,務必替她尋個好去處。」
蔣夫人彷佛沒听見,自顧自的道︰「我早就知道華兒的心太大了,不會安分,很可能為你為官之路招來禍患,因此想為她尋個好人家嫁了。豈知,她一顆心全在你身上,先是利用我那段日子偶爾會忘這個忘那個,騙說我早答應讓她待在你身邊。我只是忘了一些事,可沒忘了她是什麼樣的人,她以為我傻了,難道身邊伺候的人耳朵也跟著聾了嗎?此計不通,她就去誘惑你,你竟然還被她迷惑,不顧我的意願,允諾娶她為妻。」
蔣懷良好無辜,允諾親事的不是娘,為何變成他?
「還好老天有眼,你後來決定娶公主為妻,可是,她竟然還不死心,甚至為了當妾還求到我面前,而你,全然忘了你爹的交代,我對你們真是太失望了!我實在累了,不想再與你們鬧了,也只能由著你納她為妾。」
蔣懷良感覺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本以為母親為了他納表妹為妾很失望,不過,是因為他委屈孝順善良的表妹,哪知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過去的都過去了,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既然當妾,就安安分分當個妾,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也難怪今日落得被發賣出府的下場。你們無須難過,也別惦記在心上。」
蔣懷良和白陌同時點了點頭。
「你們夫妻要和和美美,多生幾個孩子。」
蔣懷良大聲的道︰「是,娘。」
離開寧遠居,蔣懷良還笑得闔不攏嘴,白陌卻是郁悶的沉著一張臉。
見氣氛不太對,蔣懷良趕緊為自個兒遭到「迷惑」的事解釋道︰「我一直以為娘喜歡表妹。我一心建立功業,是表妹代替我陪伴在娘身邊盡孝,因此表妹說,娘盼著她成為蔣家的媳婦,我未曾起過疑心。」
白陌還是悶不吭聲。
「我真的不知道表妹是如此有心計的人,孤苦無依、不爭不求,看起來柔弱,娘也當她是自個兒女兒般疼愛。」
她其實可以理解柯芳華的心情,因為孤苦無依,更想抓住眼前的富貴安穩,可惜心不正,終究讓到手的一切付諸流水。
怎麼還是不說話呢?蔣懷良更急了,難道是為了另外一件事?「那個……雖然表妹犯了錯,但總是我表妹,我不能眼睜睜看她被賣到窯子那種地方而置之不理,因此請太子幫忙。」
「很好啊,我原本就不贊成窯子那種地方。」
蔣懷良一時真不知道如何反應。
白陌突然轉身抱住他,也不管前後的丫鬟婆子會不會兩眼暴凸,明日鬧出什麼公主不檢點的傳言,語氣帶著撒嬌、擔憂地道︰「蔣哥哥,我覺得很幸福,太幸福了,就好害怕失去。」
「我不會讓你跑了。」不管這唱的是哪出戲,他喜歡她主動投懷送抱。
「我們打勾勾。」說完,她強行拉起他的小指,捺下印記。
他只是笑著由著她,眼中盡是萬般寵愛。他當然不會讓她跑了,這輩子好不容易遇到她,除了死亡,誰也不能教他們分離。
今日用過早膳,他們就出發從莊子趕回來,途中只停下來用午膳,簡直累癱了。按理,回到尚書府,去了寧遠居請安,再泡個熱水澡,就可以撲到床上呼呼大睡,可是,白陌的難題偏偏這才開始。
她與蔣懷良是夫妻,兩人抱在一起在床上打滾乃天經地義,可是她並非真正的姬安茜,又怎麼可以跟蔣懷良行敦倫之禮?不過,蔣懷良並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在他眼中,她就是他的妻子。所以,撇開四角難題,她首要任務就是與蔣懷良達成共識——我們先談情,不要談性。
只是,這也是一個高難度的問題,她躊躇很久還是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你不是不喜歡下棋,怎麼今兒個主動邀我下棋?」蔣懷良見她不停打哈欠,卻磨蹭著不肯上床睡覺,又好笑又心疼,若他再不主動開口,不知道她還要耗上多久。
白陌嘿嘿一笑,他看她的眼神簡直就像老鷹看到小雞,不叼進嘴里吃下月復,絕對不罷休,這種情況下她還能如何?當然只好想方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啊。
「每次下棋都輸給娘,太丟臉了,若有幸得到蔣哥哥的指導,往後我就不會輸得太難看了。」白陌很滿意自己的答復,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她還可以如此平靜,真是非常人,忘了,她本來就不是常人。
「可是,你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
一邊想著如何與他達成協議,一邊又擔心他不顧一切將她拉上床,她的腦子忙得都快打結了,哪有辦法專心下棋?她干笑幾聲,打哈哈道︰「蔣哥哥也知道我實在沒有下棋的天分。」
「你有心事?」
「我哪來的心事?」她心虛得都連自個兒都說服不了。
其實,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也不想拖拖拉拉,但她總不能直接了當的說她是妖狐,並非姬安茜,她敢保證會嚇死他。
蔣懷良神情轉為嚴肅,瞧她今晚東閃西躲,他豈會不明白她在逃避什麼?「茜兒,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嗎?」
頓了一下,白陌咬著牙豁出去的道︰「蔣哥哥能不能不要喚我茜兒?」
蔣懷良不解的挑了挑眉,這是為何?
「落水清醒過來,走了一趟鬼門關,我就不再是原來的我了。」
聞言,他不禁回想她落水醒來之後的點點滴滴——
剛醒來時,她驚魂未定,倒也未覺得有何不同,可是幾日之後就鬧出和離,然後她離他的認知越來越遠,那個驕蠻任性的公主早已化成一片模糊。是啊,眼前的她才是真正鮮活的存在,是深深刻在他心上的人兒,過去一點都不重要。
「那我應該喚你什麼?」
「忽見陌頭楊柳色,蔣哥哥喚我陌兒好了。」
「陌兒……」真奇怪,這個名字為何給他一種深深依戀的感覺?
「是,陌兒。」這才是真正屬于她的名字。
「好,陌兒。」他覺得這個名字更適合她,是因為這個名字給他的感覺嗎?
「還有……」白陌再次頓了一下,眼簾微微垂下。「我們能不能先不要洞房?」娶了姬安茜,卻不洞房,蔣懷良是存心羞辱姬安茜,可是她為此慶幸,她希望與他最親密的人是白陌,而不是姬安茜。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蔣懷良顯得很平靜,好似早已猜到她要說什麼。
白陌慌忙的搖搖頭。「不是,只是希望蔣哥哥再多了解我。」
「我還不夠了解你嗎?」他自覺不曾如此了解一個人,就像她還未開口,他已經知道她在逃避洞房一事。
「我想讓過去真的成為過去,所以希望蔣哥哥重新認識我。」她承認她這麼做很自私,她正在抹去屬于姬安茜的痕跡,即使那些在蔣懷良的記憶中不堪回首,她也不想讓其留下來。
蔣懷良忍不住皺眉抗議。「我早就重新認識你了,過去的事都不記得了。」
「騙人!」
「沒有,我真的不太記得了。」過去簡直是惡夢,他何必記得?
「我覺得還不夠,蔣哥哥再給我一……三個月的時間。」白陌舉起右手,手指從一增至一二,這個數字比較有安全感。
「三個月?」
「對,三個月。」過去幾世完成任務的時間不曾超過一年,如今來這兒有七個多月了,再三個月應該足以讓她解決問題,若是沒辦法將姬安茜的身體還給原主,這一世她連完成任務的機會都沒有,她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用姬安茜的身體活著?當然,如此一來,她還有長生不老的問題要處理,不過這不急,總之,至少她要先將這一團混亂一步一步理出頭緒,這樣她才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他身邊。
若是用三個月的時間可以讓過去真的成為過去,不再成為他們之間的疙瘩,他願意等待。
「好,這會兒你可以專心下棋了吧。」
白陌頓覺整個人松懈下來,當然不想浪費時間在下棋上面,此時很適合來點浪漫的事。
「蔣哥哥,我們別下棋了,我們去看星星。」
「看星星?」
「我最喜歡看星星了。」
「好,就依你。」
可是,兩人在百花池半月亭里的榻子坐下,她都還沒抬頭好好欣賞月色,晚風一吹,無比舒暢,很自然的腦袋瓜一歪,便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蔣懷良見了輕聲笑了,將她擁進懷里,低垂著頭凝視著她,用手指細細描繪她的柳眉、俏鼻、櫻唇,最後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抱著她起身走回清風苑。
姬安順取出珍藏在小方匣中、早已經修好的長命鎖,痴痴傻傻的看著撫著。按著私心,他想將這個長命鎖一直留在身邊,既然茜兒沒開口要回去,留在身邊當個念想有何不可?可是茜兒差一點在皇莊命喪火海,他就知道不能再握著長命鎖不放,這個長命鎖該回到茜兒身邊了。
其實,這個長命鎖並非出自內務府造辦處,而是一次祭天巧遇高人,高人所贈,說此長命鎖有安魂續命之效。雖然不信,卻也不敢完全置之不理,他便戴在茜兒身上,還囑咐長命鎖不可離身。這一次皇莊失火若非蔣懷良事先察覺有異,茜兒只怕沒命了。
他真的舍不得,可是也知道自個兒該放下了,如今蔣懷良有多疼愛茜兒,朝中大臣只怕沒有一個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雖然心痛,但是茜兒可以跟心愛的人和和美美過一輩子,他就滿足了。
姬安茜坐在一旁看著姬安順,眼中有著心疼,也有著不自覺的綿綿情意。她跟著回到太子府已兩個多月了,也從得知哥哥喜歡她的驚嚇中平靜下來,是啊,因為真正的驚嚇還在後頭,原來她並非當今皇後娘娘所生。
哥哥是無意間偷听得知她不是劉皇後所生,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就漸漸喜歡上她。隨著她一日比一日還依賴他,他對她的愛意更是如雜草般恣意生長。
過去,她一直當他是哥哥,還是唯一的哥哥,她對他的感情是兄妹之情,可是很奇怪,得知他的心意,看著他對她流露的相思之情,如此愛戀,又如此痛苦,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察覺到她對他的依戀竟比對蔣哥哥還深,忽然她明白一件事,若非她根深柢固的認定他是哥哥,她喜歡上、眷戀上的人應該是他。
想明白了,她感覺到自個兒對他的情感變了樣,可是,這又如何?她如今只是一縷幽魂。
此時,張嬤嬤送了一盅蔘茶進來,姬安順連忙將長命鎖放回匣子,張嬤嬤見了不能不嘮叨一下,「長命鎖已經修好了,太子殿下應該送回去給公主了。」
姬安順接過蔘茶,喝了一口,將蔘茶放在案上,心情恢復平靜,方才道︰「我原本就準備過幾日送回去。」
「听說公主如今與駙馬爺感情極好,太子殿下應該放下了。」
听到張嬤嬤這麼說,姬安茜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她真正明白了,蔣哥哥從來不屬于她。
頓了一下,姬安順坦白道出內心的痛苦,「嬤嬤,我也想放下,可是已經深入骨子里,如何說放下就放?」
張嬤嬤輕嘆了聲氣,勸道︰「太子殿下不應該再縱容自個兒的心搖搖擺擺,應該請皇上賜婚,早日迎娶正妃。」雖然太子殿下命硬的流言還未完全止息,可是皇上指婚,誰敢拒婚?
「本宮早就說過了,只要茜兒有了身孕,本宮就會請父皇賜婚。」他不願意承認正妃之位是為茜兒保留,即使茜兒的身世公諸于世,茜兒與蔣懷良和離,他也不可能娶茜兒為妻,他依然盼著見到茜兒過著幸福的日子,再來考慮正妃人選。
「太子殿下這是何苦呢?」
「嬤嬤,茜兒不快樂,我也不會快樂。」
姬安茜的心一狠狠一揪,這是為何?蔣哥哥厭棄她,哥哥卻如此愛著她,她不快樂,他也不快樂,他是不是很傻?回想成親之後,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床上,她總是自憐自艾,如今才知道哥哥比她更可憐,連愛她都要這麼小心翼翼的藏著掖著。
「公主如今與駙馬爺感情極好,太子殿下為何認為公主不快樂?」
「不管旁人怎麼說,總要親眼見到了。」
「太子殿下還不了解駙馬爺嗎?駙馬爺不是會作戲的人。」
「我當然知道愷之不是會作戲的人,只是他們至今還沒有洞房。」
哥哥竟然知道她未與蔣哥哥洞房?看樣子,哥哥一直暗中注意她。
張嬤嬤微皺著眉。「怎麼還未洞房呢?」
「我知道愷之的性子,看似冷漠無情,其實情感濃烈,若他真的在意茜兒,不可能不與她同房。」
「也許有什麼原因吧。」
白陌一心想要與蔣哥哥和離,當然不會與蔣哥哥同房,如此一來,哥哥豈不是一直不迎娶正妃?不可以,雖然有側妃有侍妾,可是對哥哥來說,唯有妻子才是相伴一生的人,而正妃才是妻子。只要有妻再有兒女,哥哥就會定下心來,不會再惦記著她,她不希望哥哥過得那麼痛苦,她希望哥哥幸福……以前她不懂愛,如今懂了,卻連去愛的資格都沒有了。
「嬤嬤別再勸了,我一定要等到他們有了孩子,再請父皇賜婚。」
「好,老奴不再勸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明日就將長命鎖送回去。」
「本宮這幾日會找個時間送回去。」
張嬤嬤原想再勸他,可是張著嘴巴,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緊緊盯著收藏長命鎖的匣子,姬安順見了便知道她的意思,無奈的當著張嬤嬤的面將匣子收好。
姬安茜見狀心疼不忍,忍不住大聲道︰「哥哥,茜兒已經不在了,你就別再苦苦思念茜兒了。」
姬安順彷佛听見姬安茜的聲音,連忙左右觀看。
「太子殿下怎麼了?」張嬤嬤不解的問。
「我好像听到什麼聲音。」姬安順失落的收回尋找的目光,茜兒又不在這兒,怎麼可能听見茜兒的聲音?
「老奴沒听見什麼聲音,應是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太累了。」
「是啊,是真的累了。」
姬安順看起來的確很疲憊,張嬤嬤也不好勸他去側妃那兒過夜,只道︰「太子殿下還是早一點安置吧。」
姬安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在張嬤嬤的提醒下喝下蔘茶,終于讓張嬤嬤行禮告退,不再繼續嘮叨。張嬤嬤一心為他,可是,難免喜歡擔憂唆,這個要管,那個也要管,就怕他哪兒不周到落人話柄,這個太子當得可真是不容易,可是生在皇家,不爭那把龍椅,就會成為他人砧板上的魚肉。
只要能出門,白陌就興奮得好像背上多了一對翅膀,但想要出門,真是困難重重,原本只要蔣夫人許可便成,如今蔣懷良存心將她當成孩子對待,沒有得到他允許,她也不可以出門。其實她知道,這是她提出三個月要求必須付出的代價,她先前吵著和離,兩人至今又沒有洞房,也難怪他對她不放心。
總之,她想出門就必須經過他這一關,可是他這一關真的很不容易過,尤其目的地是天菜,他更是無法溝通。
「不可以,我說過了,你不可以獨自去天菜。」
「我沒有獨自去天菜的意思,是你不能陪我去。」
「最近忙著安排皇上去圍獵,過些日子再陪你去。」
「可是,我就是想明日去天菜。」
「何必如此著急?」
他的懷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她去天菜的目的在于郭德,確實如此,她也知道不能承認,這個男人是個醋壇子,在他面前,她的心思就是不小心飛走一下下,他也會不開心。
「我嘴饞了嘛!」
「明日開始,我讓廚子日日給你做滿滿一桌的雞蛋料理。」
「天菜的點心很好吃,府里的廚子做不出來。」
「我倒不覺得好吃。」
當初夸贊天菜點心的人明明是他,怎麼這會兒不認帳了?沒辦法了,為了出門,她只好學一下狐狸精,縴縴玉手柔弱無力的爬上他的脖子,用最嬌滴滴的聲音道︰「蔣哥哥,我最喜歡你了,好喜歡好喜歡哦。」
蔣懷良覺得骨頭都要酥了,但仍嘴硬地道︰「口蜜月復劍。」
她索性連軟女敕的唇瓣都湊上前去,這兒親那兒親,同時重述她最喜歡他了,他故作生氣的問她這是哪兒學來的手段,不過,他可是樂得享受她的主動,可是終究按捺不住的奪回主導權,然後在失控之前踩煞車。
結論是,她順利得到出府的許可證,歡天喜地的坐上馬車前去天菜。
其實,她來天菜見章郁芬是有很重要的事,她穿越而來,也許想過回去的事。
章郁芬確實想過,並且付諸行動。「我是在爬山時摔下山崖穿越到章郁芬身上,來到這兒才知道,章郁芬是與妹妹章郁恩出游去避暑山莊途中驚了馬,摔下山崖。因此,我曾經試著回到原地,再一次摔下山崖,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害自個兒在床上多養了一段日子。後來,我就放棄了,章家只有兩個女兒,妹妹還昏迷不醒,若我再出什麼意外,現在的父母也很可憐,還不如好好的代替原主活下去。」
「你妹妹摔下山崖,如今昏迷不醒?」
「是啊,沒死,也沒有另外一名穿越人士佔據她的身子。」
白陌若有所思的皺著眉。「你的原主不見了,而我的原主卻成了一縷幽魂,並未消失不見,難道是因為……」她來這兒是為了任務,姬安茜的魂魄才會存在嗎?
「什麼?你的原主沒有消失不見,難道她還在你身體里面嗎?」章郁芬好奇的將白陌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好像想從她身上尋出另外一個人影。
白陌忍俊不住的笑道︰「不是,她躲在屋子里面。」
「你是說,她成日在你面前飄過來飄過去嗎?」
白陌點了點頭。「最近跟我嘔氣,跑去躲起來了。」
章郁芬覺得很有趣,瞪大眼楮。「她是不是想與你交換回來?」
「她當然想與我交換回來,可是,能有什麼法子交換回來?就算再一次落水就能夠將身體還給她,也要她可以走出房間,跟著我一起到落水的地方啊,況且,你不說這個法子沒用嗎?」
「我的原主已經不在了,你的原主還在,結果也許會不一樣。」
是啊,若是姬安茜可以跟她一起去百花池,說不定真的能夠交換回來……不成,這個主意不好,萬一換不回來,還把姬安茜的身體搞死了,怎麼辦?
「不過,這個法子太過冒險,萬一不成,搞死原主的身體,豈不是得不償失?」章郁芬顯然與她想法相同。
白陌輕輕嘆了聲氣,突然想起今日來此還有另外一件事。「對了,你姓章,你與章貴妃有關系嗎?」
略微一頓,章郁芬坦白道來,「我爹是章貴妃的弟弟。」
「你勸一下章貴妃,不要與皇後娘娘交惡,皇後娘娘終究是未來的太後。」
「雖然姑母深受皇上寵愛,可是年紀比皇上還大,眼見美貌漸漸老去,難免生出不安。況且未給皇上生下一兒半女,皇上若有不測,皇後娘娘心一狠,逼著她給皇上殉葬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陌能理解章貴妃的心情,不由得一嘆。「這個毫無自由可言的時代就是如此的悲哀,女人沒有孩子就沒有價值。」
「姑母如今被皇上禁足倒也是好事,至少不會再被人家利用,卷入朝堂上的風風雨雨。」
白陌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暗指章貴妃被六皇子所利用。「皇上將章貴妃禁足,說不定也有這層用意。」最近她與蔣懷良經常有聊天的機會,蔣懷良偶爾會提起朝堂上的事,說到章貴妃和六皇子的關系,她突然想到章郁芬,又想到秦嬤嬤曾經提起天菜後頭的靠山很大,便猜想章郁芬與章貴妃會不會有關系。
「我想也是,皇上終究是對姑母寵愛有加。」
「所以,她更不能卷入任何儲位之爭,免得教皇上寒了心。」
「這個道理我明白,姑母又何嘗不懂呢?我也勸姑母與皇後娘娘交好,可是姑母和皇後娘娘兩人之間的仇恨是經年累月結下來的,太難化解了。你想想看,就算姑母有心與皇後娘娘交好,皇後娘娘願意嗎?姑母也是愛面子的人,後宮又是慣會逢高踩低的地方,要她向皇後娘娘低頭,這原本就很為難她了,萬一皇後娘娘又不賣她面子,豈不是教她連里子都丟了嗎?姑母可以不再與皇後娘娘為敵,但要兩人化干戈為玉帛,確實為難。」
白陌想想也對,可是姬安順不是一個庸才,又有蔣懷良相助,若沒發生什麼重大意外,應該可以順利登上九五至尊大位,屆時,章家必因章貴妃而遭禍。
「若有人可以在姑母和皇後娘娘之間當調和劑,情勢也許有轉園的余地。」章郁芬無奈的道。
「對哦,我怎麼忘了呢?」白陌兩眼一亮。「你可以建議章貴妃與太子合作。」
「太子?」
「皇後娘娘與章貴妃之間夾著皇上,兩人當然難以化解彼此的心結,可是太子就不同了。太子是個聰明人,還是謀大事的聰明人,比起黎民社稷的大利,個人的恩恩怨怨根本不足記掛。」共享一個男人的兩個女人,怎麼可能好好相處?
評估一下,章郁芬承認這是個好主意,卻也不太放心。「按眼前情勢來看,將來當家的應該是太子,太子確實有能力保住姑母,可是,他可以信任嗎?」
「太子是我這副身子的同胞哥哥。」
「你果然是七公主!」章郁芬早就猜到了,可是終究沒有經過白陌證實。
「總之,就我對太子的了解,他這個人信得過。」
「可是,萬一太子拒絕與姑母合作呢?」
這倒是令人苦惱的問題,白陌也不好出面當中間人,一來她不是真正的姬安茜,二來她不能坦白與章郁芬互信的原因,可是想了想,她還是不改原先的想法。「敵人變成合作伙伴,當然不是很容易的事,不過誠意可以化解敵意,太子是個明白人,總會看清楚什麼是最有利的。」
章郁芬點了點頭,接受她的提議。「我明白了,我會將這些話告訴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