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虎入香閨 第十四章 京中生變
大正門前,鑾駕準備起駕天壇,禁衛軍三千,由劉守中指揮,隨行護駕。
魏泱英挺傲氣的騎于馬背上,皇上此行只指他一人伴駕,其余四兄弟均留在京城不得隨行,因此魏超、魏單、魏曲、魏新只能一字排開在大正門前送行。
而此回呂又苒得以妻子身分前來送行,不像之前他要出征,自己只能在遠處祝福。
她穿著紅色裹銀絲的對襟宮裝,腰上掛著寒玉腰墜,站在他的駿馬邊,他彎來與她相望,眼中淨是不舍。「等我回來。」他含情脈脈的說。
她嘴角微揚,流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好,您保重。」
「你也是。」他忽然圈過她的腰肢,濃烈的吻上她了。
呂又苒瞪大水亮明眸,不敢相信他會在眾目睽睽下吻自己,而這吻彷佛要將她整個人吞噬,在她回神害羞得要推開他時,他已經主動將她放開,見她芙頰紅通通,他眉間和唇畔滿是笑意,露出一副打勝仗的表情。
皇上已坐進鑾駕內,並未看見外頭的騷動,而一旁送行的四兄弟除了魏超外,見了此景無不心生羨慕,他們也是新婚不久,但哪來這等濃情密意,五個兄弟中,唯有魏泱夫妻最為同心合意。
而魏超日前被杖責斷腿,坐著輪椅來送行,那忌妒的恨意充斥胸腔,陪父皇去天壇祭祖的應是他這個長子,連那清新美麗的呂又苒也該屬于他,但如今都教魏泱奪去,他恨,他恨魏泱!
起程的時辰已到,魏泱坐直身子,呂又苒嬌顏酡紅的退後幾步,他垂目再瞧她一眼,自己尚未離開就覺得思念了,這女人真是自己心窩上的一塊肉,分離不得也割舍不下。
可此時此刻,不走也不行了,他朝劉守中揚手,出發。
她目送他伴駕離去,只等他一個月後歸來,而這次歸來後,天下將會底定,他是太子無疑,如此朝野再無紛爭,天下也可安穩,她期盼這天盡快到來。
他伴著御駕消失後,她這才依依不舍的轉身要回宮去,這一轉身,對上的是魏超那帶著恨意的眼神,她屏息假裝未見到的別開視線,即使已走了一段路,仍覺得芒刺在背,不由得越走越快。
「五弟媳,五弟媳!」魏新突然追上她。
听見魏新的聲音,呂又苒才停下腳步。「怎麼了?」她回頭問。
「你掉了這個!」魏新拿出她不慎掉在地上的寒玉腰墜。
她一驚,取回寒玉腰墜,發現寒玉已裂成兩截,心頭一緊。「斷了……」
「你剛才也不知被什麼驚到,走得急,落了東西也不知,我見你一腳踩上寒玉腰墜上,定是這一腳踩裂寒玉的。」魏新惋惜的告訴她。
她臉色發白,方才為了避開魏超的目光,竟是自己踩碎了丈夫送的定情物,她心頭忐忑起來,更起了不祥預感,遠望前方已不見人影的人馬,她心如擂鼓,彷佛疾風暴雨即將席卷而來。
「五弟媳,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魏新見她神色有異,關心的問。
「我……」她背脊微涼。「沒什麼,只是不舍這寒玉罷了。」她振作精神的說。
他笑了。「我知道了,這東西是皇祖母的遺物,你怕小老虎回來責罵你不小心是嗎?放心吧,在我瞧,小老虎是連罵你也不舍得的,你要再多踩壞十個八個這種東西,他臉色也不會變一下的,你這是窮擔心了。」
她這才露出一抹微笑,但依然撇不去心中的陰霾,望著手中碎裂的寒玉,眸中淨是壓抑不住的不安。
皇後同意讓呂又苒在魏泱伴駕去聖山峰的這段時間回太師府住,照理說這于禮不合,但皇後內心清楚,長子這回是大勢已去,自己再無法為他爭取分毫,只盼麼子得勢後,能顧及手足情,對兄長不計前嫌,以後多加照拂,但若要麼子放過長子,那呂又苒便是個關鍵,她曉得麼子愛妻如命,若再讓長子「不小心」惹到麼子的愛妻,怕兄弟間的嫌隙更加無法修補,宮中已是多事之秋,不想再節外生枝,因此她同意讓呂又苒離宮。
呂又苒暫住娘家,遠離宮中的繁文縟節與壓抑的氣氛,但原本該輕松的日子,在寒玉腰墜意外碎裂後,她卻無一日舒心度日,只日夜企盼魏泱能早日平安歸來。
在魏泱離京的第六日,這夜,一個人忽然來到太師府找她,這人竟是姚昭蓉。
此人過去當算是五個皇子娶的妻子中最為艷麗的一個,然而眼前的人卻是身體弱,面色枯黃,形容枯槁,嬌妍不再了。
不僅如此,她未嫁前眼神雖驕縱,但至少仍是明亮的,可此時她雙目陰沉,似充滿帶刺的憤恨。
「你怎會來找我?」呂又苒問,自己心中雖吃驚她變化巨大,可也不敢表現出來,只當沒見到她的憔悴、憤世嫉俗,依然自然的與她問話。
「我來告訴你一件事的。」姚昭蓉連聲音都顯得干枯,往日的清脆再不復見。
「出什麼事嗎?」呂又苒蹙眉。
「出大事了!」姚昭蓉冷笑。
呂又苒瞧著她森然的樣子,有些發毛。「你把話說清楚吧。」
「魏超趁皇上與魏泱出京,決心造反了!」姚昭蓉冷冷瞧她一眼後才說。
「你說什麼?!」呂又苒大驚失色。
「三天前魏單來找魏超,慫恿魏超叛變,魏超原本猶豫著,怕叛變不成鑄下大錯,可今日魏單再來,他已讓魏單說動,決心造反了!」
呂又苒臉色發青,魏超敢造反不足為奇,可竟是魏單說動的,這就讓她訝異了,魏超在朝中的勢力早已瓦解,支持他的朝臣寥寥無幾,他此番造反能幫他的人有限,講得好听他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但說得難听點,分明就是找死。
他若敢造反,魏泱反過身來輕易就能制伏,而魏單這麼做是想讓魏超赴死,連帶也使魏泱傷了元氣,而他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瞧來這最奸險的人是魏單!
「你是魏超的妻子,為何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就不怕自己的丈夫事跡敗露被俘?」她問向姚昭蓉。
姚昭蓉眼鋒冰冷。「我不怕他被俘,是怕他不死!這惡人,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她恨聲冷酷的說。
「你……」她心驚姚昭蓉狠毒至此。
「哼,那畜生不僅在黑房蹂躪我,娶了我之後更變本加厲的對我摧殘作踐,他如此辱我,毀我一生,我不會原諒他的!」過去她一心飛上枝頭做鳳凰,以為成為大皇子的妻子後,自己將來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為皇後,可哪知,這魏超不是人,夜夜殘害她的身子,讓她的身上傷痕累累不說,精神更飽受折磨,讓她生不如死,若早知魏超是這種混帳,她決計不會看他一眼,當初若能順利嫁給自己嫌棄的魏單,說不定還是她的福分,至少還能過著人的日子,不像現在只是魏超的泄欲工具。
呂又苒沉下臉來,明白她有多恨魏超了。「可你來對我通風報信,萬一魏超知曉,你恐怕小命不保。」呂又苒提醒她。
「那畜生沒人性,如今對待我跟死人無異,我怕什麼,大不了……」
「你這賤人當真什麼都不怕?」魏超倏然出現在太師府。
原本還倨傲不怕的姚昭蓉,當場慘下面容來。
「死人?只怕你離真正的生不如死還有一段距離,而我會讓你徹底嘗到那滋味!」魏超一進門,上前就狠狠先給她一個耳光,再抓過她的頭發怒視她。「你可知當年我那首任妻子是怎麼死的嗎?是教我剝光衣服蹂躪了三天三夜後不小心把她弄死的,而你,即將步入她的後塵!」
想不到他首任的妻子不是病死的,是教他折磨死的,姚昭蓉嚇得魂飛魄散,兩眼發直,驚恐至極。「不……」
「你這賤人敢背叛我,我會讓你死得比那女人還慘!」他狠狠再抽她一耳光,打得她幾乎昏厥。
「大皇子,您做什麼,快放手!」呂又苒驚愕,向前要救下姚昭蓉。
「我教訓這賤人與你何關,還是你要代替這賤人伺候我,這也成,那不如今夜咱們就……」
「大皇子,這里可是老夫的太師府,在此言行還請自重!」呂智玥父子趕來了,呂智玥怒聲警告。
魏超狠毒的一笑。「自重?以後別說是太師府,整個大業都是我的,你跟我談什麼自重,來人,將這老不死的給我拿下!」原來魏超帶了大批人馬來早已將太師府包抄了。
他一聲令下,呂智玥在毫無防備下被人用刀架住了,就連呂正盛也同樣被挾,兩人皆怒不可遏,他們二人沒想到魏超憑著淺薄的實力真敢造反。
呂又苒大驚。「魏超,你真要叛變?!」她怒問。
他仰頭大笑。「這賤人不是都告訴你了,沒錯,父皇不將皇位給我,我就自己奪來!」
他狂妄的說。
「你已不具聲望,造反根本不會成功,你這是做困獸之斗!」她直接澆他冷水。
他臉色一變。「住口!你以為沒人支持我是嗎?魏單支持我,他說他會幫我的,再加上我手上有你,魏泱敢真與我對決嗎?」他得意的問。
「你要拿我要挾魏泱?!」她沒料到自己會成為魏超箝制魏泱的武器。
「可不是,你現在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吧?魏泱對你寵愛有加,他若知道你落入我手中,相信該要發狂了吧?」他張狂大笑。
「你!」
「走,跟我回興福宮去!」他無情的甩掉腿軟的姚昭蓉,改去捉住呂又苒的手,要帶走她。
「不,你放手!」呂又苒拚命掙扎。
「魏超,你不會得逞的,放了我妹妹!」呂正盛怒道。
「那就試試看吧,瞧瞧你妹妹對魏泱有多重要,是否能重要到放棄皇位!」
呂又苒臉色一青,深惡痛絕地瞥向他。「你無恥!」
他不怒反笑。「你盡情罵吧,因為之後,你將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因為我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無恥!」
她慘白了容顏,說不出話了。
魏超得意洋洋的將呂又苒帶走,並且將太師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囚禁,該是他除去障礙,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不過他漏了一個人沒抓,素馨,她連夜逃出太師府,去到劉將軍府邸,請劉將軍火速送消息至聖山峰告知魏泱,魏超叛變的消息。
聖山峰山容氣勢磅礡,雄踞一方,天壇設于峰頂,上山的路艱險難走,只容一個人行走,鑾駕上不去,皇上只能徒步而行。
「父皇,這段路不好走,容兒臣背您上去吧。」魏泱請求。
皇上調息喘氣的搖手拒絕。「不必,朕還行,還能走!」他堅持自己走,不用人幫忙。
魏泱以眼神詢問向隨行護駕的夷醫,他朝魏泱點了頭,表示這點路對皇上而言,應該還撐得過,毋須擔心。
魏泱這才稍感心安,可一雙眼仍緊盯著父皇,深怕有個萬一。
然而此時後方有人疾奔上來,讓禁衛攔住了,劉守中一看是自己府上的人,臉色一凜,
快步上前去問狀況。「可是爹派你來的?」此人是爹重要的左右手,爹忽然派他前來,莫非京中有變?!
這人一路由京城快馬加鞭的趕至聖山峰,只花了一半的時間,六天便到,這會已累得不成人形,癱軟在地上了,一口氣上不來,連說話都有困難,劉守中索性蹲到他面前去,湊耳听他要說什麼?
這人用僅存的力氣朝劉守中說了些話便昏死過去了。
劉守中听完臉色驟變。
「守中,劉將軍不遠千里派人兼程趕來,可是出了什麼事?」魏泱見狀,蹙眉問。
走在前方的皇上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瞧劉守中,等著劉守中上前稟報。
劉守中臉色發白,深吸一口氣後,快速趕到皇上的面前跪下道︰「啟稟皇上,大皇子京中造反,六日前佔據了皇城,挾持朝中一干大臣听命于他,凡不從者,擄之殺之,就連呂太師與家父也受縛,還有……」劉守中看了一眼魏泱,嘆了口氣。「連五皇子妃也遭大皇子擄去了!」
魏泱神色丕變。「大哥擄走又苒?!」
「是的,京城告急,咱們是否要立刻趕回京去平亂……」劉守中話沒來得及說完,忽然「咚」一聲,皇上竟是怒火攻心直挺挺的倒下去。
魏泱大驚,「父皇!」
他趕上前去抱住皇上,皇上全身已然僵硬無法動彈,只剩兩眼冒著怒火,似有話要說,卻無法順利發出聲音。
「夷醫!」魏泱大吼,讓夷醫過來瞧。
夷醫過來後火速檢查了皇上的身子,白著臉搖頭。「皇上……皇上……」
「父皇如何?!」他疾言厲色的問。
夷醫教他的口氣懾嚇,口水一吞,才艱困的道︰「皇上肝火急遽上升,直沖腦門,這是腦溢血了,怕是……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魏泱一怔。「父皇……不,父皇,您要撐住,您定要撐住!」他抱著皇上,眼眶逼紅的說。
魏衍行大喘一聲,不知哪來的力氣,抓住了魏泱的衣襟拉向自己,吃力的道︰「朕……已寫好遺詔,立你為……太子,遺詔就……就在朕身上,拿著遺詔返京……殺了……殺了那……畜生……」這最後一個字說完,魏衍行已龍馭歸天了!
「父皇——」魏泱抱著皇上的尸首,痛哭失聲。
三千禁軍齊齊跪下,哀聲四起,響徹整個聖山峰。
「大行皇帝賓天,您手上有先皇立您為太子的遺詔,如今您已是大業的新君,目前京中有變,您打算怎麼做?」聖山峰腳下,黃帳內,劉守中嚴肅的問。
魏泱豁然起身。「那京城還有什麼消息?」他忍住父皇驟死的悲憤問。
「臣府中那人昏厥後剛醒,臣細問了一遍,是二皇子慫恿大皇子造反的!」劉守中說。
魏泱繃緊了肌肉,一臉陰沉。當初他離京時料定大哥還沒傻得敢以卵擊石,以微薄的力量對抗目前已大權在握的自己,這才敢放心離京,卻沒計算到二哥能說動大哥造反。「二哥這可是險棋,明著讓大哥當自己的馬前卒,等大哥將一切攪得一團亂,自己再趁勢獲利,但二哥應當不希望自己的陰險作為讓人得知,這事劉府的人怎會知曉?」他問。
「據聞此事是大皇子妃去向五皇子妃通風報信才得知的,大皇子得知大皇子妃背叛他,親自去太師府將人抓回去,並且將五皇子妃帶走鎖在興福宮,意欲以五皇子妃要挾您不得輕舉妄動,否則對五皇子妃不利!」
「他敢!」魏泱怒極拍案,漆黑的眼底醞釀著巨大的風暴。
劉守中見他動怒,不敢再說下去,只等他自己息怒下來再議。
良久,魏泱才穩下心情的道︰「你先出去吧,這事容我想想。」他讓劉守中退下,自己得仔細思索當前的狀況,才能謀定而動。
劉守中知曉他的難處,心愛的妻子在魏超手中,他如何能不顧忌,江山與美人,就看他如何抉擇了?
「臣明白了,會先退下讓您思考,但有一件事臣不得不提醒您,那大皇子是之人,又覬覦五皇子妃多時,五皇子妃落到他手中,恐怕難以全身而退,或許如今已是他的人了,這點您要有心理準備。」劉守中話到此,便不再多說,轉身出去了。
魏泱眼神陰霾,全身顫抖,又苒已成了大哥的人了嗎……
他肝膽碎裂,滿心荊棘。
慌亂的沖向自己的床前,在枕下翻出白檀扇與同心結,自己不管身在何處,去了哪,總要有這兩樣東西傍身,彷佛又苒就在身邊,這才令他心安,然而往後自己會不會只剩下這兩樣東西而已?
不!這一切……彷佛重演當年,自己人在外地,父皇活活被大哥氣死,又苒被奪成為大哥的人,而自己回京後遭到軟禁……
難道,自己以為能有不同的結局,其實最後的下場都是一樣的?!
他渾身一顫,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也與又苒成為恩愛夫妻,但這所有的事終究是幻夢一場?再美的夢也有蘇醒的一日?
老天定要讓他深刻的嘗到人無法與天抗衡的痛苦嗎?!
他悲憤難抑。
「主子……」彭順走了過來。
魏泱抬首看他,見他欲言又止。
魏泱臉色蒼白,知道彭順要說什麼,彭順擔心他會為了呂又苒放棄一切,而彭順當年也曾對他死諫過,自己沒听進去,仍是為了呂又苒放棄了江山與自己的人生,也累得這奴才同他吃苦受罪一輩子。
「不要說了……」
「不,奴才有話不得不說……」
「我叫你住口!」
「主子,夫人是堅貞之人,就算大皇子如何脅迫,也決計不會依從的,請您一定要相信她,也請您不要輕言放棄自己!」他堅持的說完話後,垂首而立。
魏泱驀然愣住,原來這才是彭順要說的,這奴才不是讓他放棄妻子,而是讓他相信所愛、相信自己。
他眼眶殷紅,這奴才明了自己對又苒的情有多深,若真失去她,只怕比失去江山更讓他苦不堪言,這才會對他說這些話,他激動不已。
「你這奴才……我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欠你許多!」
烏雲掩月,天地幽謐晦暗。
興福宮內一雙素手撫上了琴,抑郁的琴音傳出興福宮,穿過了御花園,越過了太液池,還飛過了一座座的亭台樓閣,鑽入了人心,讓聞者無不含悲落淚。
然而她最期盼能听見的人,卻是無法感受到她思念的琴聲,淚滴一顆顆落在琴上頭了。
「你這朝思暮想做什麼,任你如何想他,也回不到他身邊的。」魏超坐著輪椅,由李樹推著進來。
一看見他,呂又苒立刻變臉。「他會回來的,而當他回來後,你便死無葬身之處!」她沉聲說。
他冷笑。「是的,他會回來,他回來後我不僅不會死,還會活得君臨天下,而他會教我所囚禁,我會折磨得他一生痛苦,後悔與我作對!」
她臉色刷白,雙手在袖里拚命的顫抖。
是宿命嗎?
宿命讓她與魏泱都逃月兌不了前世的厄運?
她心絞痛起來,幾乎無法自己。
直想響喊,為什麼,為什麼?!
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們,讓他們不斷輪回在悲慘的命運中?!
「只要你依我,我便讓你做我的皇後,你同意嗎?」魏超緊握住她的手腕,語氣居然意外的有些懇求。
「你的妻子是姚昭蓉,不是我。」
「別同我提那賤女人,要不是她,父皇何以會對我失望到底,而我心里真正在意的只有你,我不介意你曾委身于魏泱,只要你肯回心轉意向著我,我能給你女人最高的殊榮!」
她不屑的甩開他的手。「人說暗戀是最好的啞劇,說出來可能會變成悲劇,而你竟親口說出在意我,這真教我受寵若驚,不過,我不需要你的那令人鄙夷的在意,更瞧不上你給的殊榮!」
「你敢藐視我!」他咬牙切齒。
「是又如何?」
「你!」他氣急敗壞,伸手捏住她那柔女敕尖細的下頷。「你還盼望小老五來救你嗎?而他若真來了,你也不怕自己沒臉見他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若回來,因你而不敢接戰,一輩子做個窩囊的人,這你高興嗎?而他若殺進宮來,發現你已是我的人,你還敢見他嗎?」他陰險的笑問。
他的話字字句句戳中她心頭的痛處,令她的臉龐慘得如同透明。
「呂又苒,你怎麼樣都只會是我魏超的!」他狂妄的說。
「不……」這個認知教她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李樹,把這女人的衣服給我剝了,我今日就要享用她!」他婬惡的道,因為腳被打瘸,行動不便,便讓李樹代勞剝衣。
「是!」李樹馬上听令要去剝呂又苒的衣物。
她大驚。「住手!」
李樹只听命于魏超,一雙手仍是忙碌的要去月兌她的衣裳,好供主子玩樂。
她又怒又急,瞥見牆上掛著魏超的弓箭,她冷不防將他猛地一堆,奔上前取下弓箭,射準李樹的身子,彈出箭矢,李樹哀嚎一聲,抱著肚子痛叫了。
魏超見狀,訝然。「你會射箭?」他記得在秋海時,她還手無縛雞之力,只能躲在魏泱身後,眼下竟提得起他的弓傷人!
「凡事學就會,並不稀奇。」她冷言。多虧前陣子丈夫悉心教她射箭,這會可派上用場了。「不過,我習箭本意是要狩獵野獸的,但你其實也是畜生一個,射死不足惜!」她將箭矢對準坐在輪椅上的他了。
他望著她那雙幽冷、不容侵犯的眸子,氣得七孔生煙。他腿瘸跑不開,也無法搶過她的弓,若連一個女人也制伏不了,再叫人進來幫忙,也只是丟自己的臉,最後只能恨恨地道︰「好,我今天暫且放過你!」
夜陰沉沉地迫下,皇宮內一片死氣暗寂,兩道利落矯健的身影躍過高牆,融于暗夜之中。
「什麼人?!」黑暗中,魏單由床上驚醒,頸上被架了把劍,瞬間寒毛直豎。
「是我。」這聲音低沉。
「小老虎!」魏單暗驚,微亮的月光透進窗欞,他看清魏泱的臉了,而他身後還站著劉守中。
「二哥很吃驚嗎?」魏泱眸光逼人的問。
魏單冷汗流出。「你怎麼回得了宮中?大哥……大哥知道此事嗎?」他不安的問。
「大哥怎會知道,他若知道,我焉有命在?」
「這……你已知大哥造反了?」
「嗯,我還知是你慫恿的!」
魏單身子一僵。「我……我……」
「二哥不用急著解釋,你的心思我都明了的。」魏泱目色沉沉的說。
「那父皇也……也知……知道此事了……」魏單膽顫心驚,連語氣都顫了。這事他本不打算讓人知道的,等父皇攻進城來後,抓了魏超,自己只當被魏超脅迫,逼不得已才配合的,反正魏超聲名狼藉,父皇定會相信他是被迫的,可若父皇已經知曉是自己慫恿魏超造反的,那自己將來想月兌罪已是萬無可能了,因此他才會這麼驚懼。
魏泱神情變得幽深可怕。「我來就是告訴你父皇的事。」
「父……父皇連我也惱了嗎?」魏單忐忑的問。
「父皇駕崩了!」魏泱諱莫如深的說。
「什麼?!」魏單倏地大驚失色。
「父皇是怒急攻心、腦門充血而辭世的。」魏泱冷肅而哀傷的告訴他。
魏單萬沒想到父皇會因此而崩殂,不禁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面無血色,無法置信。
「父皇是教我與大哥……氣死的?」
魏泱架在他頸項上的劍力道加深了幾許,在他頸上壓出了一道血痕。「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了?」思及父皇,魏泱抑制不住內心的悲憤。
「你……要替父皇報仇殺了我嗎?」他驚恐的問。
「殺你父皇就能安息了嗎?」魏泱悲痛的問。
他面如土色。「我只想大哥亡,沒想到亡的竟是父皇,我不過是貪圖那一瞬的野心,想為自己的前程爭上一回,不讓自己老是讓人踩在腳底下,而這就讓我背負了逆子弒父之名,我……我……」他啜泣起來,淚流滿面。
劉守中見了,只能感嘆這皇家的親情險惡,一步錯,步步錯,甚至隨時可能毀己滅國。
魏泱一臉的沉痛,見他痛哭悔恨的樣子,曉得他對父皇還有孝心,不像大哥,早為權勢喪失了人性。「我理解你長期受到大哥的打壓,內心有多不甘,但父皇的死,你月兌不了干系,而今我能給你的是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將……將功贖罪?」
「沒錯,你若願意,就听我一言……」
半個時辰後,魏泱與劉守中走出魏單的處所,一陣琴音繚繞上來,他胸中立即一緊,是又苒,他的妻,他的女人!
不住閉上眼,听這起伏不定的音調,這琴聲透露著她的抑郁悲傷,以及她的肝腸寸斷!
他內心激動,提腳要往興福宮去。
「您去不得!」劉守中擋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他低聲喝。
「不讓!」
「你好大的膽子!」
「臣隨您來這趟,防的不是別的,就是怕您克制不住去送死!」劉守中面不改色的說。
魏泱一愣,怒氣漸息,喟然一嘆。
他進宮見魏單已是冒險至極的事,而興福宮必有重兵看守,他若靠近便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那里絕對去不得。
劉守中怕他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才跟來,而自己果然耐不住想去見她。
然而她就近在咫尺,自己卻不能相救,他起了椎心之痛。
「咱們走吧,若二皇子幫得上忙,您會救出娘娘的,您夫妻二人,還會有團聚之日的。」劉守中明了他的心痛,慨然的說。
魏泱悵然的點首,明白劉守中忠心的苦勸,再听一會這悲痛的琴聲,終究忍痛的轉身離去了。
「你說什麼?!魏泱回來了,而且人就在離京五十里處了?那、那父皇呢?!」魏超吃驚,算算時間,御駕車隊還要五天後才會回來,怎麼提早歸來了?
「听說父皇身體不適,人還留在聖山峰靜養,讓小老虎先行回來。」魏單說。
魏超皺眉。「讓魏泱先回來,這是為什麼?」
魏單臉一沉。「父皇已知咱們干的事了,這是派小老虎提前回來收拾咱們的!」
魏超倏然變色。「這麼說來,魏泱已知咱們造反了!這可壞了我的計謀,我本來想等父皇與魏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踏進京城後,出奇不意的拿下他們,我再逼父皇退位,可眼下這招是行不通了,可惡,這京城內外的消息都教咱們封死了,是誰向父皇和魏泱通風報信的!是你嗎?!」魏超怒視向魏單,懷疑是他報的訊。
「我與你是一路,怎可能是我!」魏單立即否認。
「那就是老三和老四了,我殺了這兩個人!」魏超怒氣沖沖提著劍要去宰人。
「他們老早教你軟禁起來,怎會是他們!」魏單將人攔下說。
「不是他們,難道是母後?」魏超疑心病泛濫了。
「這……母後一心向著你,你不該懷疑她的。」
「那會是誰!」魏超臉紅筋暴。
「這京城多的是小老虎的眼線,自會有人得隙去通報的,現在追究這個無濟于事,重要的是,小老虎就在城外,他手握重兵,只要登高一呼,少說能再調來京營五萬以上的兵馬,更遑論他曾帶兵出征金兵,在邊疆至少還有二十萬大軍可供他調遣,而咱們手中僅只有京卒一萬,寡不敵眾的情形下,大哥打算怎麼應對?」魏單問。
「怕什麼?我手上有呂又苒,魏泱對這女人寵愛有加,他不會置之不理,我只要挾持這女人就能教他退兵!」
「大哥真有把握小老虎會為一個女人放棄攻城的機會?」
「這……」這話不免讓他猶豫起來,若是自己,即便是再怎麼愛不釋手的女人,自己也不可能為了她放棄江山,魏泱野心不下于他,也許為了權位,真就能割舍男女之情了。
見他動搖,魏單忙湊上前再道︰「大哥,我瞧眼下這時機不對,咱們不如主動將呂又苒還給他,並且假裝這一切都是誤會,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
「你給我住口!」魏超指著魏單的鼻子怒形于色。「當初說服我造反的人是你,如今要我裝死龜縮的也是你,你真以為能將我玩弄于股掌間嗎?哼,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瞧不起我,等著看我倒台,自己再去向父皇哭訴是遭我所逼,你才假意跟著造反的,我不妨今日就告訴你,我魏超不是沒有實力,真要對戰魏泱,不見得就會輸,而對你,我早有安排,等我登基那日,便是你的死期,誰教你敢算計我!」
魏單驚呆,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自以為能擺弄魏超,結果被擺弄的竟是自己,而這不打緊,卻賠上父皇一條命,他悔不當初!面容跟著灰敗下來。
「魏單,我沒你想象的笨,我造反是做好準備的,根本輪不到你來慫恿,而你既懼怕魏泱的軍隊,那不如就提早去死,讓我先殺了你——」魏超舉劍就要刺向驚愕的魏單。
「大皇子,不好了,五皇子率兵攻城了!」李樹驚慌來報。
魏超一驚,劍頓在空中未刺下,魏單見狀,立刻道︰「大哥,不管如何,此刻我與你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若現在殺我,只是少一份力量,咱們不如先一起設法解決共同的敵人魏泱為要。」
魏超目光一瞪,覺得有理,暫且放下劍,咬牙說︰「來人,去將呂又苒帶上城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