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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原來是個寶(上) 第一章 要替原主扛責任

春天初至,空氣里傳來淡淡的青草香,院子中,母雞領著一群小雞低頭尋著蟲子,一個八歲男童正拿著書冊默默背誦,偶爾抬頭望著天空,微怔,眼底有著紅絲。

不大的廳堂里,一名穿著白色衣服的美麗女子靜靜地坐著,她的發間插了朵白色絨花,憔悴的面容上帶著疲憊的神色,坐在面前的粗壯婦人聒噪地說個不停,一壺茶都快喝光了,還沒有離開的打算。

「……說來可憐,三叔就這樣撒手了,留下你們孤兒寡母的,往後日子要怎麼過啊?唉,阿芳那丫頭,素日里是個靈巧的,只是親眼看見她爹的死之後,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傻里傻氣,連句話都說不清楚,往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夠好起來,弟妹,你這命,苦吶。」婦人抽抽答答地放聲哭起來。

看著大嫂張氏似真似假的淚水,盧氏滿臉無奈,啜一口茶水,低聲道︰「大嫂,您別難過,阿芳會好的。」

「可不是,阿芳得好起來才行,她是三叔最疼愛的丫頭啊。三叔啊,你在天上看著,得好好保佑小嬸子和兩個孩子。」張氏雙掌合起,朝天膜拜。

盧氏苦笑,無從接話,她低頭,姣美的頸項垂下,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看得張氏心頭一陣嫉妒。

盧氏是他們村里最美的女人,別說已婚婦人,就是沒出嫁的姑娘家也挑不出勝得過她的,小叔是怎麼形容他這個妻子的?哦,什麼眉毛眼楮像畫畫,天仙似的人物。

自從盧氏嫁進他們鐘家,除家事之外,什麼活兒也不肯讓她動手,真把她當菩薩給供起來了,滿村子的媳婦誰不羨慕她,嫁個有能耐又疼媳婦的好男人,可惜啊!好人不長命,小叔年紀輕輕的就走了,還死得莫名其妙,這往後看她還當不當得成菩薩。

下葬那天,這盧氏抱著孩子哭得死去活來,她那二弟妹王氏話說得難听,刻薄道︰「男人都沒了,還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是要給誰看吶?克夫名頭都擔上了,我可不信還有哪個不怕死的男人還會給她勾了魂。我倒是不介意有男人不怕死,只要那男人不是我家里那個就成。說實話,嫁了也好,看她那副風流模樣,也不是個守得住的,但鐘家的財產可不能跟著她一起嫁了。」

小叔子尸骨未寒呢,講這話忒歹毒,也不知道王氏怎麼會這樣痛恨盧氏,打從人家嫁進鐘家就處處針對,偏偏還三不五時求上人家門前,要求接濟,她那臉皮之厚誰比得上?

不過王氏一句話提醒夢中人,小叔子是個擅長營生的,這些年不知道積攢了多少銀子,瞧盧氏那副病弱的模樣……唉,肥水可別落入外人田地啊。

「阿芳她娘,前兒個我同你提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你別多心,我這全是為你好,你不是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若咱們不是親戚,你大伯還不肯擔上這個干系呢。你是個聰明的,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比起咱們鄉下丫頭見過的世面多,大嫂相信你會了解嫂嫂的一片苦心。」張氏拉起盧氏的手,苦口婆心的道。

「是,多謝大嫂。」盧氏面上半點不失禮,可她心底比誰都明白,對方想要什麼。

「雖然你這屋子是新的,可到底不大,里里外外就四間房,咱們家孩子多,不像弟妹就生阿芳、阿靜兩個,日後搬進來逼仄得很,何況我們家阿東馬上就要娶媳婦,總得騰出房來,不如弟妹搬過去和阿芳住一間屋子,阿南、阿民、阿文幾個小的和阿靜擠一擠,勉強湊合,我和你大伯子就住偏屋,你說怎樣?」

張氏嘴巴說得客氣,眼楮卻四下掃著,心底盤算要怎麼把小嬸子壓箱底的錢給挖出來,拆了兩家中間的牆,把老屋那邊給拆了重蓋。

盧氏終于被惹惱,這些天,親戚一個兩個輪番上門,不是安慰,沒有幫助,滿心算計的都是三房的好處。

丈夫哪還有留下什麼?他再會營生養的可不是一家人,而是三家人吶。

大伯子老實忠厚,但家里孩子多,田里出產的根本不夠嚼用,再加上大房老二阿南是個藥罐子,請大夫抓藥哪里不用錢?多年來若不是靠三房接濟,幾個兒子能平安長大?

二房更不用說,二伯子染上賭,每次賭坊的打手鬧上門,喊打喊殺的,哪次不是丈夫抱著銀子去救命?更別說一家子吃喝全攤在三房頭上。丈夫兄弟情深,不喊苦、不埋怨,她嫁雞隨雞,也跟著吞忍,沒想到丈夫才入土多久,他們就惦記上了。

「大嫂說笑,阿東成親自然要住在自己家里,搬到嬸娘家算什麼事兒?怕是親家那頭知道也會覺得奇怪呢。」

「啪」的一聲,重重的肉掌撞擊桌面。「合著我說老半天,弟妹一句都沒听進去?」

「我知道大嫂好意,但鐘家三房早就分家,現在又湊在一塊兒,怎麼听都不對味兒。」

「你沒听明白嗎?阿芳是個丫頭,阿靜才八歲,弟妹又是這副身子骨,做不得粗重活計,你說說,三叔留下來的田地要讓誰來耕作?能不倚仗你大伯子?

「不是我夸獎自家男人,這村子里你大伯子可是種莊稼的第一把好手,難不成你想把田讓給你二伯子做?你二伯子是什麼德性你不明白?偷雞模狗行,吃苦流汗?沒門兒!日後,你們母子能夠依靠的也只有我們大房。」

「大嫂放心,我正考慮把田租出去。」她算過了,十幾畝田收些租子,自己再做點刺繡,拮據辛苦些,日子總也能過得下去。

「什麼?!你一個寡婦人家要和那些男人打交道,傳出去阿靜還有沒有臉?以後阿芳還要不要說親事?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村里那些男人……」

眼見張氏越說越不像話,盧氏正了神色,慍怒道︰「這些事不勞大嫂費心!天色不早,大嫂該回去淘米洗菜了。」

平時柔柔弱弱、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盧氏,居然敢這般對她說話,這是反了嗎?好歹,她也是大嫂!

一時間,面子下不來,張氏口不擇言。

「你這是在趕我?也不看自己是什麼貨色,長得一臉妖精相,哪個男人看見不想偷上兩口,你還想同他們去打交道呢,也別怪二弟妹說話難听了,你這種婦人真能守得住?誰曉得我從前門出去,有多少男人妄想著從後門模進來。你以為我愛瞎操心?你讓多少男人模了去關我啥事?要不是可憐小叔子留下的兩個孩子,我忙活啥?!」

這話說得赤果果,盧氏再也憋不住滿月復委屈,一把抓起張氏的手。「相公剛走,大嫂便這般污辱弟妹名聲?大嫂這是想逼死我?旁的事也就罷了,事關貞節,我不能假裝沒听見,大嫂還是同我到大哥那兒論個子丑寅卯。」

張氏听見這話,心頭一驚,甩開盧氏的手,急急往外走,還真怕這事兒鬧出來,家里那口子不會放過自己。

猛地,重重摔門聲傳來,阿芳心頭一驚,差點兒跳起來,緊接著她听見一聲嘆息,然後是悶聲哭泣,哭了好一陣子,才起身把桌面整理好,走往後頭的廚房。

阿芳從床上起來,走到門邊,偷偷往外一覷,人都走了。

呼……長嘆,她重新躺回床上,縮著身子,抓起棉被把自己整個裹起。

穿越到這里已經一個多月,直到現在,她還無法適應新環境。她沒有任何這身子原主的記憶,只好不說話,一路裝傻到底。

從棉被底下抽出自己的小手看著,二十幾歲的大學生變成十三歲的悲情小姑娘,剛醒來的時候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穿越後沒幾天,她參與了一場喪事——鐘子芳父親的喪事。

鄉下人生活無趣,發生一點事兒都能說上好幾天,何況是死了個大男人,他們說現在、挖過去,鐘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前前後後的事,她光是听就能接收到不少訊息。

鐘子芳的父親鐘明是村子里少數的讀書人,可惜考運不好,考上秀才之後,就無法再上一層樓,後來到京城里當大戶人家的帳房,他勤勉刻苦,腦子又靈活,幾年下來成了鋪子管事,在村子里也算得上頭一份兒的人物。

鐘明有兩個哥哥,大哥鐘達性子實誠安分,娶張氏為妻,張氏的娘家不錯,哥哥是里正,她性子不怎樣,倒是肚子很爭氣,年頭一個、年尾一個,接連生下四個兒子,鐘子東、鐘子南、鐘子民、鐘子文。

二哥鐘理從小就聰明卻偷懶耍滑、投機取巧,他不肯吃苦,手上有點銀子就往賭場送,後來娶王氏為妻,膝下有一子二女,鐘子華、鐘子蘭、鐘子薇。

這些小孩的名字全是鐘明取的,鐘明對家人重情重義,把幾個佷子都當成自己的那般疼愛,並無偏頗。

原本鐘明的爹娘掌家時,家里日子過得還不錯,這才能讓老二、老三進學堂念書,可惜鐘理性子活月兌,根本坐不住,只讀一年書就放棄。

後來鐘明在京城里做事,掙得的每分錢都寄回老家,幾年下來,家里也置辦起幾十畝田地,也有了聘金替兩個哥哥風風光光娶媳婦。

後來鐘明的爹過世,孩子一個個出生,日子就越發緊迫了,尤其是鐘理沾上賭之後,鐘家更是一落千里,有再多的錢也填不滿賭坑吶。

張氏忍不過去,鬧著分家,鐘明的娘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讓小兒子回家一趟,把田地和屋宅給分了。

鐘明只意思意思分五畝田地和兩間舊房子,其他的一概不分,他說︰「當年爹娘和哥哥們掙錢讓我上學堂,如今才能得個好營生,我怎能再多拿。」

就這樣,三個兄弟分了家,大房、二房各分得十五畝田地、一百兩現銀,以及三分之一的老宅,三房的田契則收在鐘明的娘那里,由大房耕種,至于鐘明的娘吃喝全歸大房負責。

沒想到短短一年,二房不但把錢花完,田地也全賣光,甚至偷走三房放在母親那里的地契。

此事鬧出來,張氏不依,說是母親得由三兄弟輪流供養,但二房自己連吃飯都成問題,怎麼供養?

她鬧得凶了,鐘達脾氣大發,狠狠揍了自家婆娘一頓,嚇唬她道︰「鐘家不需要這等不孝媳婦。」說著硬要把她趕回娘家,事情這才平息。

事後,鐘明還是悄悄地塞了銀兩給大嫂,家里才平和下來。

只不過老人家為此事幾乎哭瞎眼楮,從那之後,身子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兩年後,鐘明做事的那戶人家放一批丫頭出來,鐘明求娶,他帶著分家後積攢下來的銀子和妻子回老家。

他見老宅逼仄,買了十幾畝田,又買下老家旁邊的地,連著老家蓋了一間寬敞大屋,村人見著無不心生羨慕。

新屋蓋好,鐘明的媳婦盧氏生下女兒,坐完月子便接母親到家里住,之後,鐘母過上幾年好日子才棄世。

大戶人家的丫頭比鄉下粗頭粗臉的村姑可是差上好幾個等級,盧氏不光是長相水靈,行為舉止比起大家千金半點不差,還能識文斷字、彈琴作畫,看在村人眼里簡直就是神仙下凡了,尤其她那副溫柔性子,更是讓滿村男人打心底羨慕。

鐘家三房雖然不是說多寬裕,但是父慈子孝、夫妻情深,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誰知那日鐘明和鐘子芳上山采菇挖筍,父女倆興高采烈地出門,直到黃昏都沒回家,盧氏心急,請了大伯子去找,這一找,竟找到鐘明的尸體和後腦撞破一個窟窿的鐘子芳。

回家後,鐘子芳連日發高燒,昏迷不醒,然後鐘凌穿越了,取代鐘子芳存活下來。

她自眼楮張開後,所有人全圍著她問當天的情況,可她要是能知道就好了,她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又怎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鐘明的喪事過後,張氏、王氏輪流上門,話里話外都是相同的意思,兩家人都想搬到三房、都想替小嬸子打理那十幾畝田地。

盧氏性子柔弱卻不胡涂,她不哭鬧,但一次次給嫂嫂們踫軟釘子。

只是為錢連生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女人,毅力驚人。

被打臉?沒關系,回去喘兩下再卷土重來,她們的字典里沒有「死心」,只有「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一次一次又一次,讓偷听的鐘凌很無奈。

天漸漸黑了,夜色游進屋里,鐘凌縮著身,背貼靠在牆壁上,絲絲的涼意從背脊傳來,忍不住嘆氣。

她是清楚的,自己可以傻幾天,不能傻一世,寡婦是這個世界的弱勢團體,如果她不幫著撐起門戶,鐘明留下的這一點點東西早晚要被人吃干抹淨,恐怕到最後,面容姣好的盧氏也會遭人覬覦,張氏、王氏的嘴巴雖然壞,說的話卻不無道理。

只是,該怎麼做呢?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啊!

垮下肩膀,她滿臉無奈,一把抓住棉被蒙住自己的頭臉。

正深感無奈時,突然,第六感出現——有人站在床邊。

沒有道理地,她的背脊竄上一陣陰涼,她不敢拉開棉被一探究竟,卻是清楚,「她」在看著自己,且「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東西很冷、很陰、很……不是人……

那不是人類可以營造出來的氣勢。

被子底下,鐘凌握緊拳頭,眼楮閉得死緊,心底不斷默念阿彌陀佛,腦袋里泰國鬼片的精華鏡頭一幕幕飛快閃過。

心跳一下跳得比一下快,望著她的「好姐妹」一點一點向她靠近,害得她緊閉的眼楮上頭睫毛抖個不停。

冷不防的,她覺得自己被撞了一下,又被撞一下,對方力氣不大,不是很痛,只不過每被撞一次,她的雞皮疙瘩就往上冒幾公分,冷啊!

她沒看見,但是知道對方的每個動作。

知道「她」爬上床、知道「她」坐在自己對面了、知道「她」拉起棉被一角、知道「她」鑽進棉被里……知道「她」的手放哪里……貼上她的手背……

啊!救命!

她想尖叫,卻喊不出聲,鬼的手很冷,冷得她……全身冒汗水!

這是怎樣?想對她不軌嗎?

她很想大氣的吼叫道︰「好啊!來啊!誰怕誰!」反正她最近的經驗又新鮮又刺激,穿越玩過、傻子當過,再搞個同性戀也不壞,還是升級版的呢,就讓世間人見證什麼叫作連陰陽都無法隔絕的愛戀。

對啊,她不怕!一、點、都、不、怕!

咬牙,下決心,鐘凌猛然張開眼楮,拉開棉被,挺身迎上前,「好姐妹」被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往後一退,差點仰倒。

哈哈,鬼被她嚇到了!磁場問題嘛!Who怕Who!

「好姐妹」身形輕靈,肯定是練過的,不過一轉眼工夫,她回復原來的姿勢,然後兩個人面對面,棉被再次蓋在兩人身上。

瞅了對方半天,她松口氣,鬼沒想象的可怕嘛,就是臉色青一點、眼楮大一點、眼眶黑一點、氣場冰一點,然後和自己……像了一點點……

「你是誰?」

「好姐妹」發問,呵出來的氣能教人全身結冰,她撫撫手臂,想把那陣寒氣給撫去。

「鐘子芳。」她的口氣帶著兩分猶豫。

「你不是!」「好姐妹」冷眼一瞅,似笑非笑地說。

這麼強,鬼姐妹的特異功能里有看透靈魂這一項?「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因為我才是鐘子芳,二十歲的鐘子芳。」她答得斬釘截鐵、不容否認。

什麼?鐘子芳不是十三歲嗎?為什麼會出現一個二十歲的鐘子芳鬼?就算她是被自己驅逐出境的鐘子芳本魂,也沒道理老了那麼多歲啊。

鐘凌無奈的嘆氣,「這位姐姐,我不笨,我的智力成績是一百二十七,但是你、把我、弄笨了。」

听見她的話,「好姐妹」鐘子芳面無表情,拉過了棉被,把自己縮進棉被里,深吸一口氣,說︰「好懷念這個味道。」

懷念棉被的味道?這是特殊嗜好嗎?

「所以呢?要我把棉被送給你嗎?」鐘凌痞痞的問道。

鐘子芳搖頭,沒和她打嘴炮的,凝眸望向窗外,緩慢說道︰「我是鐘子芳,十三歲父喪,十四歲母喪,十五歲弟亡,十五歲那年進入安平王府,從此過著富貴生活,二十歲歿。」

啊!這麼短壽?穿越到鐘子芳的身子里也沒撈到多少好處啊,想到自己只剩下短短的七年,她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哀?

因為決定喜悲的關鍵是後續,如果這邊死了可以穿回現代就是「喜」,如果穿不回去就是「悲」,所以……是喜是悲?實在不得而知。

鐘子芳轉頭望向她,似乎在等待她對這個人生的評價。

她只好開口了,有些言不由衷,「嗯,好……」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卡半天硬擠出一句,「好豐富、燦爛以及……好短暫的一生。」

「前面那些很虛偽,只有短暫是真的。」鐘子芳瞪她一眼。

「什麼虛偽?是客套。」真不會說話,這種人怎麼拓展良好的社交圈?

「不管虛偽還是客套,我已經交代過自己,你可以老實說說自己是誰吧?」偏著頭,鐘子芳上上下下打量她。

點頭,她不痞了。「我叫鐘凌,二十一世紀人士,祖籍台灣,二十一歲,餐飲科三年級學生,有乙級廚師執照,也擅長西點烘焙,家中有一母,無兄無弟無姐妹,獨生女一枚,我的優點是勤勞,缺點是性子有些痞,講的話虛虛實實,痞得常讓老爸、老媽跳腳。

「我家父母離異,母親是女強人,年薪超過六百萬,無奈生下資質魯鈍、個性頑劣、冥頑不靈的女兒,正所謂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老天爺給你開了扇門就會關閉所有窗戶,所以她的事業運好到不行,婚姻和兒女運卻爛到爆,幸好,她長得有幾分姿色,桃花不斷,勉強可以安慰一顆寂寞芳心。介紹完了!」

提到老媽,鐘凌想起出事前,她和老媽趁假日開車去新光三越周年慶大采購,沒想到一部沒長眼的大卡車撞過來。

「砰」!在震得耳膜破裂的聲響之後,她的靈魂被撞出去,她的到底是死了還是變成植物人還真不知道,總之下一步她就發覺自己穿越了。

她穿越了,那老媽呢?要是老媽也慘遭不幸,會不會也穿越?那媽拚死拚活買的房子、她的名牌衣、名牌鞋以及巨額存款會爽到誰?無良舅舅嗎?如果老媽沒事,那麼擺月兌她這個拖油瓶,肯定很容易把自己嫁出去吧?

唉,老媽沒罵錯,她果真是不孝女,都已經穿越一個多月了,這才想到這個。

有人這樣介紹自己的嗎?鐘子芳听著她的話,忍不住莞爾。

笑聲把鐘凌從自怨自艾當中拉回來,抬眉望對方,她臉上添上幾筆哀怨。

「可有婚配?」鐘子芳又問。

「在我們那里,除非是不小心玩出人命,否則很少人會在二十歲結婚,美妙人生還沒開始就直接進入婚姻墳墓?傻B嗎?」

婚姻墳墓?鐘子芳皺眉。

鐘凌明白對方很難理解,就像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大群親戚對鐘明的遺產虎視眈眈,盧氏卻不能控告他們意圖侵佔?為什麼盧氏明知山有虎,還非在虎山住?行李款一款和這群貪得無饜的老虎斷絕關系,不就得了嗎?

解決問題的方法很多,真的不必留在這里當別人的口水雞啊!

鐘凌揮揮手,道︰「別說那有的沒的了,你來找我,有事嗎?」

「我不是來找你,我是想回到自己的身體里,我想要重生,想要改變我娘和我弟弟的命運,可是你佔住我的身體,我……」她滿臉失望,垂下頭,掉下淚水。

很好,她才想著要告人侵佔,自己就先被控訴侵佔了。

「所以……」鐘凌指指自己,「我需要把身體還給你嗎?」

鐘子芳搖頭,一頭長發被她搖得像風中柳葉,沒有美感,只覺淒涼。「我試過了,進不去。」

意思是剛剛那幾下不重不輕的撞擊力道,是她企圖撞飛自己的靈魂?傻了哦,憑她那兩下怎麼夠,至少要開輛卡車來才夠看啊!

鐘子芳淚水流不停,直滑落頰邊,才一下子工夫就在棉被上暈出一塊水痕。

「別哭別哭,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完全配合。」鐘凌舉雙手投降,最怕美女灑淚花了,她又不是賈寶玉,對這種事很束手無策的說。

于是一個沒有主意的鬼,和一個百分百配合的侵佔者,兩個人面對面看著對方,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因為不知道、所以裝無辜,但鐘凌的無辜看在對方眼里就是個痞字。

鐘子芳被她氣得沒力,怒眼瞪她。

但她能怎辦?吵架嗎?大喊冤枉嗎?這種事傳出去,會不會破壞名聲是不知道啦,但她肯定別人口中的「傻子」會改個字,叫她「瘋子」。

唉,她喜歡穿越嗎?她愛好穿越嗎?非吾心悅,吾不得已也。

好半天,鐘子芳終于下定決心,開口道︰「既然你佔住我的身體,你就必須替我完成兩件事,那是你的責任。」

「完成什麼事?」

以穿越女身分,讓鐘子芳三個字留名青史?還是想盡辦法拐個桃花爺,讓自己成為不朽傳奇?

「我要我娘和弟弟好好活下來。」

「什麼?!」

她怎麼能辦得到,這太為難人了吧,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她娘明年死、她弟後年死,生生死死的關鍵握在閻王爺手里啊,找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咖幫忙,這位「好姐妹」是腦子壞掉還是精神錯亂?

她寧願選擇名留青史,背幾首古詩,把自己弄成才女,發明幾雙愛迪達、弄幾個LV包,賺得富得流油,要不提早把《射雕英雄傳》弄成劇本,搬到舞台上……怎麼搞都比和閻王爺搶生意容易啊!

如果她可以定人生死,又怎麼會淪落到這里,買五千送五百的優惠還在等待她的信用卡咧!

听到她大喝一聲,鐘子芳瞠大雙眼,青色的鬼氣上臉,凌厲的眼神像要把她給拆吞入月復,頓時,那柔美的臉龐變得猙獰,貞子算什麼?她哪有人家的氣場。

鐘凌的氣勢瞬間弱下,帶著巴結的笑容討好說道︰「不是不肯幫忙啊,人孤力單的,我不是不為,是難為啊,要不咱們討論討論……這樣吧,你說你娘只能活到明年,你要不要有點耐心,再等個一年,重生到你娘身上,團結力量大,我們攜手同心,合力搶救你弟弟……你瞧,這主意怎麼樣?」

鐘子芳被她幾句話氣得滿臉青氣轉成紅氣,兩只眼楮紅絲密布,看來不是害羞,而是火大了。

這鐘凌講的是清清楚楚的廢話、明明白白的推托,她氣她怨她更恨她,自己的身體怎麼就被這種沒責沒任、沒道沒德的女人給佔了去?

鐘子芳仰望蒼天,欲哭無淚。

瞬間,她的頭發飛起來,她的衣袖像武林高手那樣充滿空氣,寒冷氣息鑽進鐘凌的每根骨頭里,她的血都快凍成豬血糕了。

被鐘子芳的張揚怒氣給嚇到,鐘凌心髒血管緊縮,害得她胸口一陣一陣疼痛,她想象下一刻自己的身子騰空飛起,再重重摔落,接連幾個回合之後,自己被摔成肉泥……身子抖了抖,她連忙替自己解釋幾句。

「鐘子芳小姐,不是我不幫忙,我不知道你娘踫到什麼事?不曉得你弟弟怎麼會死?我又不是未卜先知,怎麼能夠幫你解決這種事?難道你要我成天對你娘說︰『不要死哦、不要死哦,你千萬不要死!』她就能夠不死?不可能嘛,又不是天方夜譚,對不?她只會當我這個女兒瘋了。」

很顯然,她說服「好姐妹」了,鐘子芳頭發垂下,衣袖收縮,那股寒氣頓時消失無蹤。

鐘凌松口氣,拍拍自己可憐的小心肝。

對咩,傻子才會沒事跑去承擔責任,但一口氣才松下沒多久,被子底下的手腕又是一陣緊繃!

夭壽!哪個沒道德的,拿冰塊摀上她的手?

冷啊、冷啊,嚴重凍傷是要截肢的。

鐘凌想縮回手卻縮不回來,她猛地拉開棉被,低頭一看。哪里是冰塊,是冰手啦!「好姐妹」拉住她的手死死不放,害得她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往外冒,一層接一層,像連綿的山峰、像起伏的波浪。

突然,在起伏的波浪間,幾絲銀白絲線往上鑽,從鐘凌的手腕、手臂、手肘到肩膀再到脖子直到腦袋,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她放聲尖叫,陷入昏迷……

鐘凌沒有被點穴,也沒有石化,但她的肌肉是硬的,她的眼楮瞪得比牛還大。

她確定自己的神經可以指揮得了四肢,可她不想動,因為腦漿正在沸騰中,她像剛剛被灌完新軟體的電腦,必須先關機再開機。

她知道了鐘子芳的一生,從出生到二十歲,所有的記憶鉅細靡遺。

如果想要控告「腦子被鬼魂」,不知道應該到哪里按鈴,閻王殿嗎?閻羅王會不會因為公務繁忙,不願受理?

因為腦筋被強暴了,所以,她擁有鐘子芳的所有情緒。

她突然覺得盧氏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媽咪,鐘子靜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弟弟,她無法不愛這樣的媽咪和弟弟,無法不想對那些企圖侵佔的親戚們下符咒,無法不想把那些害她的人一個個拽下地獄。

被性侵的女人會心靈受傷、會發瘋,那腦子被強暴的呢?也會嗎?

對,她覺得自己出現人格分裂的癥狀,這一刻,她告訴自己,「那些情緒都是不理智的,他們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下一刻,她又對自己說︰「他們是我最親的親人,失去他們,我無法活下去。」

就這樣,反反復覆地,腦子里的戰爭開打,而她,任由戰況熱烈。

不久後,鐘凌的百萬雄兵節節敗退,潰不成軍,而舉著鐘子芳大旗的將領據地為王,她很清楚,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了。

這個晚上,鐘凌順利地和鐘子芳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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