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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姝怨 第十二章

夜幕降臨,義陽城里最大的青樓——宜香樓,正是一天的開始。

梁語嫣一身粉色綾羅,身軀不住的顫抖,厚重的胭脂水粉遮掩了她哭腫的雙眼,四周是此起彼落的喊價聲,拍賣的正是她的初夜。

她的初夜早已給了韓宸楓,這些人自然無法得到。

在她剛被送進宜香樓的那段時間,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身在此地。直到宋老板說是她自願賣身,還對她驗了身,確定她是處子,才給了她好大一筆錢,應允了她,如今絕不容許她後悔。

此時梁語嫣再不相信,也只能可悲地承認,她被自己的親姊姊背叛了。還有誰能偽裝成她?除了梁語蓁,沒有別人。

梁語嫣不敢說自己已非處子。她怕宋老板發現她不是,直接逼迫她接客。

為了拍賣初夜的安排,梁語嫣得到了緩沖時間,卻一直尋不到方法月兌身,而拍賣的日子終于到來。

宋老板要人為她梳妝打扮,梁語嫣抵死不從。最後,宋老板沒了耐性。

「看來,你的初夜是沒法子賣了。」

梁語嫣以為宋老板大發善心要饒了她,立刻趴跪在地叩謝。

「你謝什麼。我是說不賣初夜,不代表你不用接客。」

梁語嫣聞言,驚得直起了身子。

宋老板欺近她,艷紅色的雙唇吐出惡毒的言語︰「我先讓人玩爛你的身子,到時看你還能再堅持什麼清白!」

「不!我不要!」

「來了這里你還能說不要?你若乖乖地讓那些大老爺競標你的初夜,除了你的夜度資,完事後還會給你一個大大的紅包。白白被玩還是接客賺錢,你自己挑嘍。」

梁語嫣顫抖地看著宋老板身邊的護院,一個個色迷迷地盯著她。梁語嫣知道,自己不能再反抗了。對上這些身強體壯的護院,她沒有逃月兌的可能;若是那些大老爺們,她或許還有機會。

于是,她同意了,開始在腦海中構思逃月兌之法。

當她讓人換裝的時候,宋老板一直在一旁盯場,就怕再出差錯。雖然護院已被遣出,在場的全是女子,但讓人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身體,對梁語嫣來說仍是屈辱的。

甚至,她被迫連抹胸都要替換。

就在她的抹胸被月兌下時,宋老板卻上前扣住她的手,直盯著她的胸口看。

梁語嫣被看得極不自在,低下了頭。

「你的胎記呢?」

梁語嫣聞言,委屈地掉下眼淚。「我說過了,真的不是我……我沒有主動來說要賣身……」

宋老板的確听說過梁氏兩個小姐,一得急病過世,一已嫁進京城。她也曾猜測自己樓里這個是被陷害來賣身的,但她開的是妓院,不是救濟院;付了錢,得到一個姑娘,她便不多深究。如今看來,這姑娘被陷害是真……

但害人的那個已嫁進了京城,她一個青樓主,哪有辦法和那種皇親國戚對抗?反正做的終究是缺德生意,也不差這一回了。「把她架上床去,我要驗身。可別換來了一個殘花敗柳才好。」

驗身?若知道了她不是處子……梁語嫣想到剛剛兩個垂涎她的護院,顫抖道︰「我不要!我是冰清玉潔的姑娘家,這樣還不夠羞辱,還要驗身嗎?!」

「是不是冰清玉潔,驗了才知道。」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來通報賓客都已等待許久,多少有些鼓噪了。宋老板再看了一眼梁語嫣護著自己的模樣,想她應該還是處子之身無誤,便放了她。「快幫她換裝,別讓大老爺們久等了。」

于是,梁語嫣便這樣被換了裝,推到了前台。

看著台下的大老爺們放肆地打量自己,再不適都要忍耐。她在心里祈求上蒼,讓她今夜的計劃能一切順利。

正當她祈求時,宋老板賣出了她的初夜。梁語嫣往台下看去,一個大月復便便的老男人正得意地站起身,對所有競標的貴客敬酒。「各位,承讓了。」

當那個大月復老爺走上台要握住梁語嫣的手時,她本能地想退開,但她身後的宋老板將她推上前。梁語嫣的腰被抱住,急色的大月復老爺立刻攬著她往上等廂房而去。

廂房里布置得有如新房,桌上擺滿了酒菜。但那急色鬼沒心思享用,抓著梁語嫣的手就往床邊去。梁語嫣見到了床邊有一只花瓶,假意順從,借著他吮著她頸項無暇分心時,抄起花瓶便往他頭上砸去。

看著那老男人倒地,抬起手虛弱地喊著她的花名「牡丹」,流了滿頭滿臉的血,最後沒鬧出太大聲響便昏了過去,梁語嫣無暇恐懼,只知道自己必須逃。

她來到門前,听見門外看守的人的對話聲,猜測是宋老板怕她出狀況,所以派人守在房門口。如此,她更不能猶豫太久,否則讓門外人察覺到了異狀,直接破門而入,她便再也跑不掉了。

她推開面向後院的窗,由窗戶離開房,躲到只有下人才會前往的後院。不知哪個下人的粗布衣裳還晾著忘了收,梁語嫣便隨意扯下一套帶走。

此時宜香樓的生意正好,沒人會到後院來。梁語嫣開了後門離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只能一直逃。

她在宜香樓附近的暗巷換下一身招搖的衣裳,便想回韓府找養父母,卻發現宜香樓的護院早已守在韓府附近埋伏,等她自投羅網。若不是他們錯開了路,恐怕她半路就被抓回去了。

最後,她只剩一條路,就是上京找韓宸楓。

梁語蓁與她交換了身分嫁到京里,她要去找她對質。她這是欺君之罪!若她不將她的身分還她,她便去告官!

起初,她還擔心宜香樓的人追來,直到出了義陽城,才遇上一對好心的夫婦,正趕著一牛車,運著剛批來的雜貨,要到京城去叫賣。

梁語嫣將頭上那些宜香樓用來打扮她的珠花釵環取下交給那對夫婦,請他們帶她一同上京。那夫婦見她可憐,又知道她能做粗活,不但沒要她的首飾,還收留了她,以讓她幫忙做事的代價,帶她前往京城。

到了京城,梁語嫣還是把首飾給了那對賣雜貨的夫妻,交換了一把匕首防身,便與他們告別,尋找韓府所在。

經人指引來到韓府,梁語嫣正見韓宸楓與梁語蓁相偕歸來。韓宸楓沒有與梁語蓁同乘馬車,而是獨自騎馬,一到韓府大門,便徑自下馬,將韁繩交給身旁的僕人,沒等待梁語蓁便自行進府。而隨之下馬車的梁語蓁,因韓宸楓的冷落而慍怒,站在馬車邊,一副正要大發雷霆的神情。

這是一個機會!于是,梁語嫣快步上前……

是夢,也是記憶。

梁語嫣由夢中轉醒,這是她腦中的最後印象。再醒來,便是方才那一刻,她的婆婆守在床邊照顧著她。她怎麼回的韓府、怎麼回歸身分,她記不起,好似也下意識地逃避去回想。

梁語嫣坐起身。外頭天色已暗,想必夜深了吧。但剛剛經歷那個夢境,她再睡不著了。

她推開房門,走到廊道上。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皎潔的月光投射在她身上,也在她腳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月下還有一道孤獨的身影,是同樣難眠的韓宸楓。

今天午後,她醒來後演的那場失憶的戲碼,演得實在太像,像得讓他幾乎逃出了她的房。他不會被她所騙!如果這麼輕易就被她騙了,他怎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梁語嫣?

韓宸楓想起了兩個月前,新婚隔日,他在宿醉的頭疼中醒來,接著發現的一切……

韓宸楓撐著宿醉後還帶著痛楚的頭,慢慢睜開眼,一時還分不清身在何處,直到看見一房的紅綾,才想起昨日自己成親了。

他還記得他被攙扶進房,在紅娘的指示下拿喜秤挑開了新娘的蓋頭。在為她拿下鳳冠的同時,他還記得梁語嫣嬌羞地笑了。

他沒忘記告訴她,在她為他擋下那次殺厄後,他決定提早與她成親。回京的路上,他不斷回想陪她養傷的那段日子中的甜蜜。他很確定,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昨日他醉得太慘,但他好似記得,他說完這些話後,梁語嫣的笑容便消失了。昨日不覺得有異,現在再想起來,便令他不解了。

韓宸楓又扶住了額頭。天啊!他昨天是多高興才會喝了這麼多酒?誰說酒醉過後什麼都會忘記的?昨夜的事一件件地浮上腦海,而且每想起一件,他的頭便更加脹痛。直到……他想起了昨夜旖旎的一幕……

昨夜與他共度的女子,分明是個處子……

韓宸楓急急坐起身。與他共枕的女子因這騷動挪了挪身子,但沒醒來。她的抹胸還穿在身上,但已因一夜的激情而滑落,幾乎掩不住她的酥胸。在她雪白的胸口上,一個腳形胎記是鮮明的紅。韓宸楓欺近她,卻沒在她的眉間見到熟悉的三條小淡紋。

韓宸楓心一涼。這女人是梁語蓁!

那他的嫣兒呢?梁語蓁取代了他的嫣兒,那他的嫣兒在何方?

既然知道嫁給他的並非梁語嫣,韓宸楓便沒了溫柔,使力地搖醒梁語蓁。

梁語蓁睜開眼,看見韓宸楓後,露出微笑,又闔上眼。「夫君,人家好累,再讓我睡會兒……」

「嫣兒呢?你把嫣兒怎麼了?」

听見這句話,梁語蓁倏地睜開眼,笑容生硬,但仍不承認。她坐起身,與韓宸楓床頭床尾各據一方。「夫君說什麼?我不就是嫣兒嗎?」

「你不是我的嫣兒。」

瞧他叫得如此親密!梁語蓁陪著笑臉,想依進他懷里。韓宸楓卻推開了她,起身下床,邊套上衣服邊冷聲道︰「回答我!」

「你不就是我的韓大哥,我不就是你的嫣兒嗎?」

「嫣兒的胸口沒有胎記,你不是嫣兒!」

原來……是這樣嗎?她那看來冰清玉潔的妹妹,原來也是未婚就勾引男人上牙床的女人。「真是失算,我沒想到梁語嫣竟如此大膽豪放,還以為這李代桃僵之計能成呢。」

「嫣兒在哪里?」

「你永遠都找不到她了。」梁語蓁狀似挑逗地一勾眼角,背過身子,將半松月兌的抹胸綁帶解開。「韓大哥,能幫我系緊嗎?」

韓宸楓別開臉,盡是不屑。「不準這麼喊我!」

梁語蓁不怒反笑,自己將綁帶系緊。「從今以後,你的嫣兒就是我了。」

「我與嫣兒的親事是皇上賜婚,你這是欺君之罪!」

梁語蓁似是早知他會有什麼反應,並不著急,只是將修長的雙腿旋下床。

一旁的幾上還整齊迭放著昨夜丫鬟為她備好的常服,她優雅地一件件穿上,還好整以暇地將昨夜韓宸楓親手月兌下的霞帔、嫁衣小心翼翼地折迭好,正要放回幾上時,韓宸楓扣住了她的手,逼她轉身向他,那霞帔便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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