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掌櫃求嫁 第六章
第三章
水鈴菱離去後,古蘭熙便領著刑白和一群捕快們圍在水鈴菱所畫的那幅風鈴圖前。
古蘭熙才調任東風縣三個多月,對縣城里的事還不熟稔,因此不認得這風鈴是屬于哪戶人家的馬車所有。
刑白看著畫,蹙眉說道︰「這風鈴我好似在哪兒瞧過。」
另外有幾名捕快也附和道︰「看起來是有些眼熟。」
捕頭高天志模著方正的下顎說道︰「就我所知,城里會在馬車上懸掛風鈴的倒是有幾家。」
他身形魁梧,面容方正,性情豪爽,在東風縣擔任捕頭多年。
古蘭熙問道︰「高捕頭,是哪幾戶人家?」
「呃,那幾家全都是青樓。」為免被大人懷疑自個兒時常流連煙花之地,高天志又再補充道︰「屬下去年為了查一樁分尸案,故而出入過這幾家青樓。」
「那你可識得那些青樓里,有哪一家的風鈴上是寫著霞或霓的?」古蘭熙再問。
「這倒是沒有,只有一戶的風鈴上是寫著靈的,那家青樓名叫靈雪樓。」
古蘭熙垂眸思忖道︰「水姑娘說她當初匆忙間也沒看得太清楚,靈與霞和霓一樣都是雨字頭,興許是她看錯了。」他旋即指示道︰「高捕頭,你即刻帶人前往靈雪樓,察看是否有姑娘身上佩戴著那批遺失的首飾。」
「是。」高天志應聲,領了幾名捕快出去。
一個多時辰後,他帶回三件雲水首飾坊丟失的首飾與一名花娘。
在古蘭熙審問她那些首飾是從何由來時,她供出了一個令眾人皆大感意外的人。
古蘭熙即刻派高捕頭前去抓那人回來。
水鈴菲趕在城門關上前回到了東風城。
回住處前,她先繞去首飾鋪看看,順道要將村長托她帶來的信交給姊姊,來到鋪子附近,看見有一人從首飾鋪慌慌張張的沖了出來,後頭還跟著數人,她不知發生何事,待那人跑近了,才發現是李星,她連忙喚道︰「李星,你做什麼跑這麼急?」
李星沒理睬她,越過她加速跑走。
她有些納悶,下一瞬,听見追趕在他後頭的人里傳來一道熟悉的嬌軟嗓音——
「鈴菲,快攔住李星,別讓他逃走了!」
她一愣之後,即刻掉頭朝李星追去。
高天志看見她雙腳宛似有風,一眨眼間便追上李星,一腳踹倒了他,那踹人的利落剽悍勁兒,讓他和其它幾名捕快都不免暗自咋舌。
把人踹倒在地,水鈴菲這才回頭詢問二姊,「二姊,你讓我攔住李星做什麼?」
水鈴菲一邊奔過去,一邊回道︰「他把大姊害得進了牢里。啊,小心,他爬起來想逃走,你快抓住他!」
水鈴菲扭頭一看,見被她踹倒的李星竟還想逃跑,再飛踹去一腳,讓他整個人趴在地上,她抬腳踩住他的背,不讓他再有機會逃走。
雖然一時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適才听二姊說他害了大姊,沖著這點,她下手便毫不留情。她習武就是為了保護家人,絕不容許有人傷害她們。
「菲姑娘,這是誤會,你快放了我……」李星抬頭哀求道。
高天志走上前,冷哼道︰「若是誤會,你為何不敢同我們回衙門去見大人,還想伺機逃走?」
他一臉驚恐的喊道︰「我這不是害怕也同鈺姑娘一樣,遭人冤枉的給關進大牢里去嗎。」
高天志斥道︰「還敢狡辯!我看你分明是作賊心虛。」罵完,他一把拎起他,將他丟給兩名捕快看守著,然後向水鈴菲道謝,「多謝姑娘協助我等抓住了這名疑犯。」
水鈴菲清冷的嗓音淡淡答道︰「你們不用謝我,是我二姊要我抓住他。」
這時水鈴菱也過來了,見妹妹一臉疑惑,先安撫道︰「事情我待會兒再同你說。」接著她看向高天志。「高捕頭,你快把李星帶回去問案吧。」
高天志點頭。「那我們先將人帶回去了,告辭。」說完,他和幾名捕快押著李星返回縣衙。
見他們走了,水鈴菱挽著妹妹的手往鋪子走。「走吧,先回鋪子里,我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你。」
水鈴菲听完二姊所說的事著實感到訝異,沒想到她不過回村子幾天,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蔡玫兒被人殺死,大姊還莫名其妙背上殺人罪,被關在牢里。
「二姊,適才你讓我抓住李星又是為什麼?」她不解的問。
「那些丟失的首飾,其中幾件你可知道是在哪里找到的嗎?是在一個青樓的花娘身上,古大人審問了花娘,她供稱那些首飾是李星前幾天送給她的。」
「他哪來那些首飾?」水鈴菲有些疑惑。
「這就是問題了,那些丟失的首飾他打哪來的?將首飾偷出來的是玫兒,結果玫兒被殺死,那批首飾卻不翼而飛。」
水鈴菲這下子恍然大悟。「玫兒該不會就是被李星殺害了,然後他將那些首飾據為己有?」
水鈴菱倒了杯冷掉的茶水潤嗓。「我瞧凶手八成就是李星了,適才你沒瞧見那高捕頭來找李星,說那花娘供出是他將那幾件丟失的首飾送給她時,他那驚慌失措的表情,就在高捕頭準備要拘他回去審問時,他竟奪門而出逃跑了,這不是作賊心虛是什麼?」
提起這件事,她一向懶慵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她沒想到她們首飾坊里雇的伙計竟一個比一個不可靠。先是玫兒私下和對手的首飾坊有勾結,而李星則在殺了人後嫁禍給大姊,讓她遭受了不白之冤。
就連性情清冷的水鈴菲此時臉色也是一沉。「李星和玫兒都太可惡了,虧大姊一向厚待他們,對他們信任有加,還把鋪子里的鑰匙交給他們保管,他們竟監守自盜,還弄出了人命。」說著,她突然瞟見角落里有個人默不吭聲的躲在那里,納悶的指著她問︰「二姊,那姑娘是誰呀?」
「她是李星介紹來的表妹。」經妹妹提醒,水鈴菱這才想起鋪子里頭還有這麼個人在,她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一吊錢,走過去遞給她。「喏,這些錢你拿著,明天不用來了。」
姑娘囁嚅道︰「菱姑娘,表哥的事與我無關,我完全不知情……」
「我知道這事與你無關,也沒怪罪你,可你表哥做出了這種事,我也不好讓你再留在店里。」
她咬著唇,拿著錢默默的離開。
水鈴菲看得有些不忍,可她明白李星做出這樣的事,而她又是李星的表妹,留她下來,只會讓她們見了心生芥蒂,對她也不好。
想了想,她讓二姊再多拿一吊錢,追出去塞到她手上。「你別怪我二姊趕你,要怪就怪你表哥不該做出這種事來。」
她難過的點頭。「我明白,我不敢怪菱姑娘。」說完,她低垂著頭離去。
「你這丫頭呀,就是心軟。」水鈴菱在妹妹回到鋪子後搖頭嘆道,與妹妹一塊收拾好店鋪,準備去衙門打听案情的進展。
只要確定李星是凶手,大姊說不定今晚就能夠被釋放。
古蘭熙命人在李星的住處又搜出了其余的首飾,坐實了李星的罪狀,讓他無可抵賴,只能從實招供。
「草民先前懷疑玫兒似乎與珍寶首飾坊的東家暗中有勾結,那晚歇店後,草民發現玫兒偷偷將鋪子里剛到的那批新首飾帶走,原本是想去稟告東家這事,可草民後來一想,若是能當場將她人贓獲,她便無話可說,所以那晚草民便去找她……」招認自個兒的罪狀,李星手抖得厲害,嗓音也顫抖著。
「恰好那時見到珍寶首飾坊的東家帶了人進到她住處,我一時也不好進去,遂守在外頭等著,待他走了之後,草民才進去找玫兒……後來我們起了爭執,我一氣之下,抄起桌上的一支簪子刺向她的胸口,不想她就這麼死了。」
听畢,古蘭熙沉聲質問︰「所以你就把她埋在前院的樹坑里,再偷走所有的首飾?」
李星明白這事被揭露,自個兒怕是死罪難逃,畏懼的痛哭流涕。「我真不是存心想殺死玫兒!」
古蘭熙喝斥,「李星,你若真是無意,就不該在失手殺人後還心生貪念,埋尸盜走首飾,你犯下此罪還妄想矯飾瞞過,明知水鈴鈺是冤枉的,也昧著良心不肯出面自首為她澄清,令她為你背上殺人的罪嫌,遭受無妄之災!」
李星淚流滿面的辯解,「草民是害怕,沒有想要嫁禍給鈺姑娘,更沒想到那晚會降下大雨,將她的尸首給曝露出來。」他最懊侮的是不該為了炫耀,將其中幾件首飾送給花娘,討她歡心。倘若當初沒送她那些首飾,如今就不會查到他頭上來了。
古蘭熙搖頭嘆息,大錯鑄成,後悔已晚,他舉起驚堂木一拍,命令道︰「來人,將罪犯李星押進牢里,擇日聆判,另,將收押在牢里的水鈴鈺與黃貴成無罪開釋。」
水鈴鈺走出待了數日的牢房,來到外頭,仰頭望著滿天星斗,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大牢,啐了一聲,歡快的與妹妹們離去。
途中,听妹妹提及凶手竟是李星時,水鈴鈺詫訝的瞪圓了眼。「玫兒是李星所殺?!」
水鈴菱頷首,「沒錯,他方才都已經招供了。」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先後錯信了他和玫兒。」水鈴鈺又氣又惱,自責不已。
「村長說知人知面難知心,這事原也怪不得大姊。」水鈴菲用大姊數日前曾叮嚀她的話,回過頭來安慰道。
「以後再雇人,店鋪里的鑰匙你莫再輕易交給人了。」水鈴菱也提醒道。
水鈴鈺看向大妹。「要不你每天早起去開鋪子迎客?」
水鈴菱懶懶的回道︰「若是大姊要打造那些首飾,我便每天去開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完,皆互瞪著對方。
一旁的水鈴菲出聲表示,「要不我來開店吧,以後早飯就讓你們兩人輪流做。」
水鈴鈺模模鼻子,擺擺手。「算了,我開就是了。」
水鈴菱忽然皺了皺鼻子,有些嫌惡的掮了捩手。「姊,你身上有味道。」
水鈴鈺沒好氣的道︰「你以為關在牢里還能每日淨身嗎?」見大妹退離了兩步,她刻意湊上前,緊緊挽住她的手。
水鈴菱嫌棄的想扳開她的手。「你快放手,別把臭味過到我身上。」
「敢說我臭,看我不把你也給燻臭了。」水鈴鈺笑嘻嘻的將大妹整個人抱住,還刻意蹭了蹭,听見大妹的驚呼聲,她得意的揚起笑臉,忽然瞥見後方的某個人,笑意頓時一僵。「古大人,您怎麼在這兒?」
古蘭熙朝她頷首道︰「我正要回府。」出了縣衙,他也是普通老百姓,沒必要再端著為官的架子。
水鈴鈺連忙放開妹妹,整整衣衫,朝他福了個身,向他致謝,「多謝大人洗清了民女的冤屈,還民女清白。」
「這是我應當做的,這幾日委屈鈺姑娘了。」適才看見她重展笑顏,那明艷的模樣讓他竟看得有些失神。
「是我不走運,攤上了這樣的伙計。」被自個兒手下的人給害了,這場牢獄之災,水鈴鈺也只能自認倒霉,她接著揚起明媚的笑容。「多虧大人明察秋毫,還了我一個公道。」
他被她笑得有些亂了心律,移開眼神沒敢再看向她那張明艷的臉龐,肅聲說道︰「為官者本就該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快些回去,別在路上逗留。」說罷,他拱拱手,先行離去。
水鈴菱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道︰「古大人竟是步行,沒乘轎也沒坐馬車,而且我記得,縣官府邸不是在另一頭嗎?」
水鈴菲出聲道︰「他適才一直跟著咱們。」她察覺對方似是沒有惡意,故而沒有太過在意。
听見小妹所言,水鈴鈺有些驚訝,不由得動念想著,難道古蘭熙是特意來找她?
她對他是真心感激,要是換了個胡涂點的縣官,說不得當初蔡玫兒的尸首一被發現,她便被定了罪,百口莫辯了。
目送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此刻夏夜拂來的涼風掠過她的發梢,似乎也掠進了她心里,在她心湖吹蕩了幾下,一抹若有似無的情愫在心頭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