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醫寶 第十三章 良人相伴賽神仙
宮湄卿回門的隔日,宮尚儒在早朝向皇帝元世基稟明了寧國公府的玉脈之事,主動要遷府將玉脈獻給朝廷,令滿朝文武百官一片嘩然,元世基听了很是高興,還將宮尚儒請到御書房長談。
元奕琛下了朝,與臉色難看的父兄回府之後便迫不及待回到听暖閣,笑著將新婚妻子拉進懷里。「是你讓岳父那麼做的吧?」
宮湄卿在丈夫懷里揚起長睫,面露疑惑的看著他。「你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我讓我爹爹做什麼了?」
「岳父今日在朝上提出要將埋于寧國公府之下的玉脈獻給國庫。」元奕琛忍俊不住地笑道︰「別說父王臉色有多僵了,咱們的世子爺更是臉色如鍋底。」
宮湄卿這才恍然明白。「爹爹這麼快就提了?」
這件事是在她未出嫁前便與她祖母、她爹三人議好的,她爹听聞了自己府底竟有玉脈時十分震驚,跟著便著實興奮,立即想要開采。
她爹原是不舍那價值連城的玉脈拱手讓給國庫,還是听到她說榮親王和元奕綸已知曉玉脈之事,他們意欲染指玉脈,且憑他們國公府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抗榮親王之後,她爹才同意了。
她告訴她爹此事務必要在宮湄嬌婚期之前辦好,沒想到她爹手腳那麼快,在她回了門之後馬上上報皇上。
「總之,你下了一步漂亮的棋。」元奕琛露出壞壞的笑容,低頭吻了吻妻子的櫻唇,稱許道︰「我的卿兒真是冰雪聰明,如此一來父王再也休想踫著玉脈一星半點,而岳父也勢必會得到皇上的重用,姑且不論那玉脈能開采出多少的值錢珍玉,皇上要的是那份忠心。」
宮湄卿何嘗不知道這一點,這才會苦心安排讓爹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現,前世她爹是在官場不得志才會被雪姨娘挑唆了勾結榮親王逆謀,如今得了皇上的重視,可說是皇上的人,想必榮親王也不會找他合作了。
另外,元奕綸打從知道玉脈之事便一直在打玉脈的主意,與宮湄嬌攪和也有一半是為了玉脈,打算將宮湄嬌娶進門之後,再找個理由相贈一座簇新寬敞的府邸給宮尚儒,等寧國公府遷走後,他再派人將舊宅買下來,到時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玉脈佔為己有,過個幾年再開采便無人會懷疑了,到時宮家就算知道也只能徒負呼呼了。
可如今這如意算盤碎了,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會氣成什麼樣,對即將來到的婚事自然不可能上心了。
宮湄卿猜想的沒有錯,宮湄嬌的婚事辦得十分草率,不止嫁妝和彩禮都差宮湄卿一大截,連全福夫人都不如宮湄嬌的意,不管她事前怎麼鬧騰夏氏要請周夫人給她當全福夫人,最後來的只是工部主事的夫人,令她悶悶不樂。
再來,她這個新婦敬茶那日,老太爺元笙只賞了她一副寶石頭面首飾,她先前听說老太爺將他自己的庫房鑰匙賞給了宮湄卿,等于是將整間庫房送給宮湄卿的意思。
一副寶石頭面首飾能和一整間庫房的金銀財寶相比嗎?真真是太偏袒大房了。
這些便算了,小許氏是元奕綸的生母,理該偏袒她這個兒媳才對,可是小許氏卻有意無意的說兒子本來要娶嫡女,卻娶了個假嫡女。
她怎麼會是假嫡女?她是夏氏收為嫡女,記在夏氏名下,且進了宮氏族譜的嫡女,竟然說她是假嫡女,竟敢小瞧了她!
新婚第一日,一心想與宮湄卿較量的宮湄嬌特意穿上世子妃朝服,攜了元奕綸要風風光光的回門,不想一大早就給她找穢氣,她這堂堂世子妃的回門禮竟少得可憐,只裝滿了一輛馬車,讓她十分沒臉。
回到了娘家,宮尚儒壓根不想見到元奕綸,正眼也不瞧一眼,吃完飯便徑自去書房了,令元奕綸很不悅,早早便催促宮湄嬌回榮親王府,回了府也是甩了袖子便走,讓下人們議論紛紛。
因為玉脈已獻給了國庫,因此元奕綸對宮湄嬌也沒好臉色,才新婚沒幾日他便宿在一個名叫豐兒的通房丫頭房里,連續幾日對宮湄嬌不聞不問。
同在一座府里,這些都傳到了宮湄卿耳里,晨露、流芳、管嬤嬤都說大快人心,她們是她的陪嫁,心向著她,說這些也在情理之中,可竟連喜笑、顏開都拍手叫好,她一時也模不清兩人的底,不知她們是真對她忠心耿耿還是在作戲,前世她不識得喜笑、顏開,對她們也無偏見,反正日久見人心,她自己提防點就是,這一世她不會再傻傻的什麼人都相信了。
「姑娘這是要走到哪里去?咱們也走了許久,該回去了,二少爺要是回來找不到姑娘,又要翻遍滿府的找您了。」
晨露在人前會喚她二少夫人,但私下還是習慣喚她姑娘。
宮湄卿一笑。「他今天要去校場,不會那麼早回來,咱們到秋波院附近走走。」秋波院是元奕綸的院子,前世她住的地方,也是這府里她最熟悉的地方,如今是宮湄嬌住在那里。
她會想到秋波院,自然不是想踫到元奕綸或宮湄嬌,而是想見到韓婆子,如今她已得知韓婆子是她鳳娘子師傅的師姊,這一世她想正式拜韓婆子為師,學習更多醫術。
「秋波院?」晨露嚇了一跳。「要是遇到四姑娘……」想也知道,四姑娘對她家大姑娘該有多妒恨啊,可不要給四姑娘有使絆子的機會才好。
宮湄卿倒是淡定。「遇到便遇到,都是王府的兒媳,難道永遠不見嗎?我可沒有躲著她的理由。」
主子這麼說,晨露這個下人也只好依她了。
主僕兩人由听暖閣信步走到了秋波院,宮湄卿即便是閉起眼楮也知道這院子的格局,前面是正房七間並著廂房,連著耳房,後院是正房七間並著兩間抱廈,後面的抱廈冬暖夏涼,是她平日最喜歡待的地方。
進了院子,繞過迭砌考究、雕飾精美的照壁,瓖嵌在上面的吉詞頌語她倒背如流,跟著便會看見垂花門,兩邊是抄手游廊,游廊邊上放著各色花盆,繞過幾間小廳、暖閣便是正房大院了。
元奕綸附庸風雅,院子里種植了梅花、蘭花、菊花,有專門的人打理,因此院子里的花草樹木都長得很茂盛。
見到院子里的蘭花和梅花樹,宮湄卿心中五味雜陳。
那是她最喜歡的兩種花,前世是她親手栽的,這一世不知是誰種了它們……
晨露可沒有主子的閑情逸致,她不安地勸道︰「姑娘,咱們不要再靠近了吧,萬一四姑娘出來問咱們為什麼站在這里,四姑娘那個人又是個蠻不講理的,要是咬定咱們想偷采她的花就不好了。」
原來在晨露眼里,宮湄嬌是這種人啊!宮湄卿忍不住噗哧一笑。「那好,咱們到後院走走。」
前世她便是在秋波院的後院遇到韓婆子的,當時二房散了之後,韓婆子也不知去向,當時她自顧不暇,自然不可能還留意韓婆子。
她特意走到秋波院的小廚房附近,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眼前那推著一車菜肉要進小廚房的不是韓婆子又是誰?
因著前世韓婆子對她很好,她也就笑盈盈的朝韓婆子走過去,晨露不知道她家姑娘想做什麼,為何要靠近一個秋波院的粗使婆子,連忙跟上。
韓婆子見了宮湄卿,雙手離了推車,眼眸一垂,畢恭畢敬地施禮道︰「老奴給二少夫人請安。」
「不必多禮,快請起。」宮湄卿臉上掛著親和的微笑,伸手要扶韓婆子起來,見到對方眼中的詫異,這才想到這可是她這一世跟韓婆子的「初次見面」,而她的身分又是主子,韓婆子只是個廚房粗使婆子,她紆尊降貴地去扶個下人起來,確實是有失身分。
韓婆子疏離地道︰「老奴還有活兒要干,二少夫人請自便。」
她一直垂著眼眸,躬身退了一步便重新推起推車進了小廚房,態度雖然恭敬卻也冷淡無比,沒有半點下人巴結主子的心思。
宮湄卿心中頓時疑惑不已。
怎麼回事?跟前生不一樣了,前生韓婆子明明在初見時便對她釋出了善意,救她一命又教她醫術,此刻怎麼對她冷冰冰的,眼里顯然拒她千里之外,實在讓她想不透。
「姑娘親和,但這個婆子也忒托大,對姑娘好生無禮。」晨露皺著眉,替主子抱不平。
宮湄卿臉露沉凝。
連晨露也瞧出韓婆子冷淡的態度,那就不是她多心了,這一世的韓婆子確實待她和前世不同。
重生後,她周圍所有人的性格與處世都與前世無異,有改變的也是經由她而改變,比如她爹娘,就是沒有一個是如韓婆子這般,明明前世待她極好,這一世卻冷若冰霜。
看來她想再和韓婆子學醫是不能急于一時了,得慢慢來,或許今日韓婆子有什麼事才心情不好,她相信多來幾次,必定能如同前世一般,與韓婆子建立起師徒之情。
兩人出了秋波院,一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迎面而來,見了宮湄卿像是吃了一驚,連忙福身施禮。
「奴婢見過二少夫人。」
宮湄卿認出眼前的美貌丫鬟是元奕綸的通房丫鬟豐兒,守本分,很得元奕綸的寵愛,前世被善妒的宮湄嬌著人打死了。
前世宮湄嬌只不過是個世子側妃便容不下豐兒,如今宮湄嬌是秋波院的主人,要打死一個通房丫鬟易如反掌,這件事她干涉不了,也不能提醒豐兒要當心宮湄嬌,因為如今表面上她與宮湄嬌「姊妹情深」,她還大度的成全了宮湄嬌,讓她嫁給元奕綸,自然是不能提醒豐兒當心宮湄嬌了。
晚風吹來,主僕兩人往听暖閣走,一路欣賞著園子里的香草花卉,讓宮湄卿起了種藥草的念頭,兩位師傅教了她不少種植珍貴藥草的方法,若是她能成功將藥草種起來,或許哪天會派上用場。
可足,珍貴的藥草她想隱密的種,不想弄得人盡皆知,而听暖閣雖然大,卻是沒有一塊隱密的園子可以讓她種植。
「姑、姑娘——」
見晨露語氣有些凌亂,宮湄卿從琢磨植栽藥草之事里回神,抬眸見前方小徑有個修挺身影大步流星而來,竟是元奕琛尋來了,後頭元安氣喘吁吁地跟著,手里搭了件雪白的披風。
她失笑地搖了搖頭,心中泛起一絲甜意。
他也真是的,每日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動作的找她,只要她不在听暖閣中,他便會到處找她。
如果他的目的是告訴府里所有人他很看重她,那麼他成功了,在府里確實無人敢怠慢她。
「到這里來做什麼?」元奕琛取走元安手中的披風為宮湄卿系上,眉頭鎖了起來。「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嗎?做人家妻子的,在夫君回來的時候不出來接迎,反而到處亂跑,成何體統?」
宮湄卿呵呵笑道︰「就是想讓你找我才出來的。」
元奕琛拽了她的手走,元安與晨露識趣地遠遠跟著。
「真是想讓我找你才出來嗎?」元奕琛臉色驀沉。「為什麼偏偏是秋波院?不知道這里住著誰嗎?以後不許你來秋波院,省得遇到那不干淨的東西,想到你們曾有婚約,就讓我滿心不爽。」
宮湄卿啞然失笑。「敢問二少爺您是在吃哪門的醋?您不是橫刀奪愛,成功將妾身變成您的妻子了嗎?有沒有必要這麼防備啊?」
元奕琛霸道地道︰「總之,我不喜歡你來這里。」
宮湄卿笑道︰「只是一時貪看風景才走了過來,日後不來便是。」
她沒說出自己來找韓子,因為當日她對鳳娘子說是她無意間識得的韓婆子引薦她去江南尋醫的,既是無意間識得,那麼就算她知道了那人是鳳娘子的師姊也不可能尋得著人,更別說準確地知道那人此刻便是在榮親王府的秋波院小廚房里了。
「什麼風景?」元奕琛不屑道,眼眸掃向院中花圃。「你是說這兩地雜草嗎?」
宮湄卿噗哧一笑。「哪是雜草?分明是奇花異草,就算是嘴巴歪了也不能說成是雜草。」
兩世為人,她這才體會到被心上人在乎的滋味竟是這般甜,她喜歡他毫不講理的霸道,因為他也同時將她捧在手心。
「在我眼里看來就是雜草。」元奕琛哼了哼。「若你喜歡看雜草,明日我就命人在听暖閣種兩畝雜草,以後你看听暖閣的雜草就好,不需來看秋波院的雜草。」
宮湄卿啼笑皆非地道︰「瞧你,說到哪里去了?這是一個將軍該講的話嗎?真不知你都是如何派兵遣將的,在你的眼中,你認可的人永遠是對的,你不認可的人永遠是錯的。」
元奕琛面露微笑。「你信不信我的手下們就是喜歡我這樣不講道理,喜歡我這樣護短的性格?」
宮湄卿笑道︰「得了,不要再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知道你深受愛戴成了吧?你可是為了手下一個小兵被殺,能在暴風沙中追了敵軍百里的人呢,剛听到時我還以為你是個瘋子,心想皇上聖明,怎麼會用這麼一個瘋狂的年輕人當將軍。」
她很喜歡他這自信,她知道他的自信在朝中會被嫉妒他的人解讀為傲慢,那又如何?他是堂堂榮親王嫡子,當朝郡王之中沒有比他更尊貴的了,他有這個資格。
前生,元奕綸老愛和京中年輕的士大夫和年輕顯貴聚會,但他和這些人結交都是有目的的,心機與城府,這兩樣東西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存在于他身上了,但元奕琛不同,他和京里的官員不過是泛泛之交,反而和關內的豪俠們交游,他從來不參加京城的夜宴,唯一交好的只有小侯爺陶書俊。
「所以你有在關心我的事嘍?」元奕琛原就摟著她香肩,這時低頭吻她一下,哈哈大笑。「事實上,很多事從邊關傳回來便夸大了,我沒有追了百里,只不過追到了,也絕不讓那人好死罷了。」
宮湄卿不置可否地嗯哼點頭。「是啊,你的「凌虐」敵軍也極負盛名,絕不會一刀了斷,總要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戰場上,他向來不講究什麼光明磊落的作風,他就是要制造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印象,敵軍耳聞久了,還沒見到他就腿軟了,真見到了他,也沒什麼勇氣向前奮戰了。
「我的手段只會用在敵人身上。」元奕琛柔聲地道︰「就如同當日在小屋醒來的第一眼,見到了你,我便認定了你,我的手下也一樣,一日是我的手下,我便有責任保護他們,唯有我變得強大才保護得了他們,若是我連嚇阻敵人的能力都沒有,就不配做他們的將軍了。」
宮湄卿仰起螓首,眼兒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我知道,你無須跟我解釋,難道我會不理解你,認為你是個殘忍無情之人嗎?」
「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元奕琛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他扣住了妻子縴細的柳腰,順勢吻住她的櫻唇,而宮湄卿也順從地靠在丈夫結實的胸膛上,任他深吻纏綿。
對于兩人忘我的深吻,後面的元安、晨露可尷尬了,兩人同時別開眼去,假裝看著天上的星星,心跳卻同時撲通撲通的加快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們心想主子們應該結束了,試著偷瞄一眼瞧瞧時,兩個主子竟是不見蹤影,夜色掩映的小徑上只有落葉飄落。
元奕琛與宮湄卿早一步回到听暖閣,宮湄卿想到元安和晨露那假裝看星星的模樣還忍不住想笑。
她突然有個想法,想為晨露找個歸宿,前一世晨露還沒嫁人就為了她被宮湄嬌打死了,這一世她想為晨露尋得幸福,瞧著元安是個不錯的人選,身為元奕琛的貼身小廝,地位比府里的下人高上一層,如果他們能日久生情就再好不過了,這紅娘她當定了。
「在想什麼?跟我在一起還走神?還在想秋波院的雜草?」元奕琛將她的小手牢牢攥握在手心里,懲罰性質的緊了緊。
「怎麼敢想?」宮湄卿低頭淺笑。
她喜歡極了與他這般沒有目的的並肩漫步,她萬萬想不到在王府這深宅大院之中,她還能過如此悠閑快活的日子,做個閑散郡王妃,這都是因為元奕琛性格的關系,他極有主見也絕不妥協,因此從老王爺、柳老側妃、榮親王到王妃都不會來打擾她,也不必她晨昏定省的去立規矩,她只覺得前世那些勾心斗角的宅斗離她好遠好遠。
月色如水,元奕琛拽了宮湄卿往池畔而去,宮湄卿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對他投以閃閃發亮的崇拜眼神,也沒在意他要帶自己去哪里。
听暖閣廊榭繁復、閣樓交錯,折橋相連接,通向各個小外院,院里院外皆草木青 、花團錦簇,一汪碧綠池水,池畔垂著楊柳青青,端的是碧樹瓊花、景色宜人,院子里外種了數不清的海棠,若是一路隨著花樹流水看那水榭歌台,定會忘了來時之路,起霧時,遠看竟似一幅意境悠悠的淡墨山水畫。
在听暖閣也住了一段時間,宮湄卿早把秋波院忘卻了,除了這里猶如世外桃源,是一方她心靈可以休憩的小天地之外,相伴在她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與相愛的人朝夕相守,又怎麼會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所以,過去她雖然覺得秋波院很是雅致寬敞,絕不遜于王爺王妃的院子,但如今一看卻是萬萬比不上听暖閣,而她正是這听暖閣中的富貴閑人。
「到了。」元奕琛宣布,語氣里有絲得意。
朦朧星月光芒映照下,宮湄卿抬頭,見到一大圈原木柵欄,這小別院離听曖閣正房約莫走兩盞茶的路程,她還沒來過這里,也不知道這高大的柵欄里是圍著什麼,周圍不見半個守門的下人。
元奕琛領著她往里走,宮湄卿見到了一畝空地。
「我已下令任何人都不得來此,以後你便在這里種你想種的藥草吧!只不過這里較為僻靜,絕不許自己一人過來,一定要帶上晨露、流芳才可。」
宮湄卿訝異地看著他,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她正在琢磨著要在府里尋一塊隱密的地來試種珍貴的藥草,他怎麼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元奕琛由身後摟著她的肩,臉上漾著微笑。「是不是很感動?」
宮湄卿輕輕點了點頭。「與我想要找的地方半點不差。」她疑惑地問道︰「你怎知我想找地方種藥草?又是什麼時候悄悄安排的?」
「這還不容易,知妻莫若夫,同床共枕,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嗎?你也太小瞧我了。」元奕琛笑著將她轉過來,捏捏她柔軟的耳珠子,抬起她下巴,邪惡的笑睇著她清靈的嬌顏,調戲道︰「為夫的所做所為如此符合娘子的心意,娘子打算如何表達你的謝意?」
什麼所做所為啊?他那胡謅的登徒子模樣令她噗哧一笑。「夫君,娘子夜里隨便你折騰,行了吧?」
元奕琛眼楮放光。「現在就是夜里。」
宮湄卿笑著搖頭。「我還想在這里多待會兒呢,看看要種什麼藥草比較適合……」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遠處傳來一聲聲的尋人聲音,而且不止一個人。
宮湄卿心里一驚。「這是在找我!」
元奕琛莞爾。「府里的二少夫人還有誰?自然是在找你了。」
宮湄卿忐忑不安地道︰「是出了什麼事?怎地派出這麼多人找我?」
在她的記憶里,前世這個時候並沒有什麼大事啊……
元奕琛拽了她的手。「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兩人出了木圍欄,出了折橋,就見雙兒提了燈籠在找人,遠處也有些小廝丫鬟在聲聲呼喚二少夫人。
她忙叫住雙兒。「雙兒!」
雙兒听見主子的聲音,猛地轉身,見了宮湄卿就在不遠的橋頭,頓時臉現喜色,忙奔過去匆匆給兩人施禮後,掩不住欣喜地說︰「二少夫人,國公府的夫人生了!生了小少爺!」
宮湄卿也是驚喜不已。「我娘生了?」
雙兒喜悅地道︰「適才老爺派人來傳消息,夫人跟小少爺都很平安。」
想到弟弟,宮湄卿真想立刻回去看看,但這麼晚了,她這樣夜奔娘家又不合禮制,王妃便算了,便是知道也一定能體諒,若是被小許氏知道了,免不了又會拿此事做文章。
「哪來這麼多顧忌?」元奕琛嘴角一揚。「想回去看看便回去,我帶你出門,誰能說什麼。」
宮湄卿知道即便是元奕琛主動提了,自己也不能順從,但她決定不理那些繁文縟節,前世她遵循了一切的繁文縟節,結果卻是落得那種下場,如今她又何必事事遵行禮教。
寧國公府的第一個小少爺出生,大門口張燈結彩顯得喜氣洋洋,宮湄卿在元奕琛的陪伴下夜回娘家,宮尚儒見了他們回來很是高興,正在與來道賀的幾個嫡弟、庶弟小酌的他,直說要女婿陪他喝兩杯,元奕琛便從善如流地加入筵席了。
宮湄卿在夏氏房里抱著初生的弟弟,眉眼里全是笑意,床上夏氏已經累得睡著了,不知道女兒女婿都回來了。
宮湄卿看著弟弟白胖可愛的粉紅小臉,那濃長秀氣的眉毛跟自己十分相似,心中的喜悅油然而生,看著便錯不開眼。
她娘果然應驗了鳳師傅的診斷,生了兒子,她想著要派人送封信給她鳳師傅說這個好消息,若她兩位師傅能來喝杯滿月酒就更好了。
其實,她成親之前也派人送了請帖去江南給兩位師傅,本想他們若來慶安城,她再告訴他們自己嫁的人是貔貅,可是他們卻沒給回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游歷江湖當鈴醫了。
「這是……」驀然間,她看到弟弟手背上的胎記,不由得一震。
「是胎記呢。」芙蓉一笑。「大姑女乃女乃不必擔心,穩婆說長大了自然會變淡,沒變淡也無妨,左右是男孩子,不妨礙議親的。」
宮湄卿震撼地盯著弟弟手上的胎記,她會如此吃驚不是因為弟弟手上有胎記,而是因為前生雪姨娘生的振哥兒,手上也有同樣的胎記。
振哥兒天真可愛,打從牙牙學語便最常將她這長姊掛在嘴邊,她一直將他當成自己的嫡親弟弟,前生當年幼的他被斬首時,她的心有說不出的痛。
而如今,她的嫡親弟弟手上竟有著和振哥兒一模一樣的胎記,這……這難道是她娘將她最疼愛的庶弟生回來了?
她忙問芙蓉,「孩子命名沒有?」
芙蓉笑道︰「老爺已經幫哥兒取好名字了,按族譜的玉字,小少爺取名為宮玉振,振興的振。」
宮湄卿不由得低呼了一聲,心里的激動筆墨難以形容。
芙蓉嚇了一跳。「怎麼了嗎?大姑女乃女乃,這名字有何不妥?」
「沒事,沒什麼。」宮湄卿忙穩住神色。
她壓抑著心里的波濤洶涌,忍不住緊緊將弟弟抱在懷里,心中無聲地感謝老天讓她有了彌補的機會,讓振哥兒回來做她的弟弟,而且這一回是她的嫡親弟弟,不再只是庶弟,她會好好守護振哥兒,將前世未能給他的全部都給他。
轉眼便進入了九月,宮湄卿記得前生這時節的大事便是老太爺元笙的七十大壽,而這場壽筵連太後也很重視,那時宮里送來的賀禮多到需要另開一間庫房來堆放,文武百官也全到榮親王府來道賀,沒有一個缺席,足見元笙的地位之高。
前生,宮湄嬌得了小許氏的提點,費盡心思找了一套古籍孤本,所謂黃金有價,古籍無價,像元笙這樣地位崇高的富貴之人,什麼金銀財寶沒有?但再多的金銀財寶也買不到古籍,朝里很多著重學問的大臣便是好這個,除了相贈,一般的買賣管道是買不到古籍的。
當時,她送了一座自己繡的屏風,雖然她繡工了得,繡圖又極富高山流水的喻意,但與那套古籍相比根本就是雲泥之別,而向來冷待二房的老太爺也首度對小許氏和宮湄嬌露出了贊許的笑容,她自然又被撇到一邊去了。
因此,當壽筵的日子定下來,她便到雲繪院找王妃商量,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王妃,但她沒說出二房可能會去尋找古籍孤本之事,畢竟如今情勢已經與前世不同了,很多事情改變了,她沒把握宮湄嬌是否會去尋那古籍孤本做壽禮。
前世,她與宮湄嬌都是小許氏的媳婦,三個人再怎麼不和也是同一陣線,而現在她是大房的人,自然與王妃站在同一陣線。
「你是說梁曲嗎?」王妃對這提議很是喜出望外,她歡喜的拉住宮湄卿的手,喜道︰「孩子,你真是聰慧,竟然想得到表演梁曲,不過這梁曲並不容易,你有把握嗎?」
宮湄卿微微一笑。「母妃請放心,兒媳自然是胸有成竹才會提起,絕不會失了您與相公的面子。」
她前生便知道過世的老太君是梁國人,大越國與大梁國是友好邦交國,兩國相鄰,邊境管制極為寬松,子民通婚很常見,當年老太君是大梁皇帝嫡親弟弟嵐親王的嫡長女,嫁給當時的大越榮親王元笙可說是門當戶對,兩國間的一段佳話。
梁曲優美,元笙受了愛妻的影響也很喜歡听梁曲,前生她在壽筵上輸給宮湄嬌之後想討好元笙,這才開始苦練梁曲,沒想到開始練習之後她便愛上了梁曲的優美,也在她苦悶孤寂的深閨日子開了一扇窗子,她竭盡所能地學唱,已經不再是為了討好元笙,是為了給自己解悶,而現在她擁有的優勢是她後來數年間學到的新梁曲,此時還沒出現,必定能艷驚四座。
王妃見她篤定便也放心了,正事聊完又關切地問︰「琛兒待你可好?若是待你不好,你只管告訴娘,娘一定教訓他。」
宮湄卿微微一笑。「相公待我很好,母妃不必擔心。」
前生她雖是小許氏的媳婦,但從來沒討厭過王妃,因為王妃心地純良,沒有害人心思,待府里下人都很厚道。
王妃本也是聰慧干練之人,否則不可能成為榮親王府的當家主母,只是那小許氏太會做表面功夫,與雪姨娘、宮湄嬌如出一轍,王妃當小許氏是庶妹,對小許氏照顧有加,從沒防備小許氏這個「自己人」,但她把小許氏當自己人,小許氏卻沒有將她當自己人,萬般算計,千般陷害的將她哄得團團轉,直到元奕琛在邊關失蹤,下落不明,她听從榮親王的話收了元奕綸為嫡子,元奕綸坐上世子之位後,小許氏母子才露出真面目,讓她十分懊悔。
這些事,都是後來她嫁給元奕綸之後,無意間听見他們母子談話才知曉的,他們母子直說王妃天真,小許氏說,當年兩姊妹同時嫁入榮親王府,照理,王妃身為正室,有身孕之前,連同她這個側妃在內的所有姨娘都要喝避子湯,但只因為她對王妃楚楚可憐的說自己身
子弱,大夫說了若再喝避子湯,可能一生都無法懷上孩子,因此王妃便生了同情,允許她不必喝避子湯,這才讓她先懷了孩子,後來王妃雖然也懷上了,卻不是王府長孫,令她十分得意。
幸而,前生雖然榮親王被斬首,二房流放,令榮親王府蒙上了一層陰影,但王妃卻是安然無恙的,只是失去了丈夫的她後半生會如何度過,恐怕也是孤寂和神傷吧……思及此,她更堅定了自己要扭轉王妃命運的決心,心善的王妃有資格得到丈夫的愛,榮親王從沒有好好了解過自己的妻子,只要他肯去了解,他就會發現王妃比小許氏值得他愛。
「這樣娘就放心了。」王妃笑得和藹。「綸兒與你那庶妹鬧出那樣的事後,琛兒主動提出要迎娶你做為補償,我與王爺和老太爺都很吃驚,以為他說說罷了,沒想到他竟是認真得很。」
宮湄卿自然不會說出兩人早在江南相識時產生了感情,她听了只是笑一笑。
王妃又繼續說道︰「琛兒素來不看女子一眼,也不收通房小妾,我還很擔心他是不是……是不是好男風……他娶了你真是太好了,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宮湄卿這時終于瞪大了眼。
原來王妃一直以為兒子好男風啊。
這也難怪了,都過二十了,從來不看女子又不收通房小妾的,當然會令人產生誤會了。
見媳婦把眼楮瞪得圓大,王妃忙道︰「哎呀,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琛兒,他若知道定會惱我的。」
宮湄卿噗哧一笑。「我知道,我不會說的,不過也難怪您會誤會了,京里有此想法的人想必不在少數,如今也算澄清了。」
王妃頻頻點頭。「就是這個道理,等你們再生下寶寶,也沒人會誤會了。」
宮湄卿雙頰一陣緋紅,心里便有些蕩漾。
他們恩愛頻繁,她要懷上孩子是指日可待的事。
想到她與元奕琛的孩子,她心中也很是期待,前生她的遺憾之一便是沒有生下孩子,沒有為人母,這一世她一定要圓了那遺憾。
說了會子閑話後,宮湄卿若無其事地問道︰「母妃,听聞許側妃的表弟昨日來府里做客了?」
「你是說瑞銘那孩子嗎?」王妃不以為意地道︰「說起來,我在他極幼小時也見過他一面,這麼久沒見,昨日一見,如今他也長得儀表堂堂了,說是在準備參加明年的秋闈呢。」
宮湄卿知道小許氏的生母蓉姨娘在懷遠伯府地位普通,長年受到伯夫人的欺壓,那蓉姨娘本姓陸,娘家只是個小商戶,陸瑞銘雖是蓉姨娘兄長的嫡子,但要迎娶榮親王府的姑娘那真真確確是高攀了,若是真娶成了,那陸家的層次可就大大提升了,連蓉姨娘在懷遠伯府的地位也會跟著上升。
她一定會出手阻止陸瑞銘染指滿兒,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昨兒陸瑞銘才剛住進來,定然是力求表現想給大家留個好印象,她不會在這時候就提點王妃要注意陸瑞銘,否則王妃定會起疑心。
這時,一名婆子打了簾子進來,手里端了托盤,里面擱著兩盞茶,她笑盈盈地道︰「王妃和二少夫人說了這麼一會子話,想必口也渴了,喝杯紅棗茶再繼續聊吧。」
宮湄卿見到那婆子倏然一驚,這不是王妃的女乃娘傅嬤嬤嗎?
這傅嬤嬤素日里仗著自己是王妃的女乃娘便狐假虎威、倚老賣老,對雲繪院的婆子丫鬟頤指氣使,囂張慣了,這些都不要緊,最可惡的是她身為王妃的女乃娘卻被小許氏給收買了,幫著小許氏讓王爺討厭王妃。
元奕琛失蹤後,榮親王提出要改立元奕綸為世子,這傅嬤嬤也沒少出力,在王妃耳根子旁說了許多元奕綸的好話才讓王妃最終點了頭,而王妃卻是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傅嬤嬤的真面目,若不是她兩世為人,前生早從小許氏那里知道傅嬤嬤是個可以被銀子收買的人,誰會想到王妃的女乃娘竟會出賣王妃。
這可惡的老虔婆,她一定要想個法子讓她被逐出王府,不能在王妃身邊作亂。
「卿兒,你喝喝看,這紅棗不是一般的紅棗,產自大理國,是宮里的貢品,素日里是太後、皇後和貴妃們在喝的,皇上特別賞賜給咱們榮親王府的女眷,冬日里喝著,手腳也不冰冷了。」王妃笑著說道。
宮湄卿悠悠品茶之後,從善如流地點頭稱贊道︰「嗯,確實回甘清甜。」
見她喜歡,王妃也很高興。「你喜歡的話,回頭我讓丫鬟送些去你那里。」
「娘!」宮湄卿喝完了茶,忽然親親熱熱的喚了一聲。
那一聲娘直把王妃喊得喜出望外,她原就不喜歡母妃這樣生分的稱呼,又礙于規矩,此時听見宮湄卿喊娘,忙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告訴娘,娘都為你做主。」
宮湄卿又怎麼會不知道王妃有多寂寞,才會對她這個兒媳的親近如此開心,她嫣然一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兒媳听說娘很會做甜點,而父王和相公都喜歡吃甜點,現在咱們左右也無事,不如娘親自下廚做些甜點,兒媳在旁邊學著,再請父王和相公過來品嘗如何?若知道是娘親手做的,父王必定也會高興。」
從來沒人向她如此提議,因此王妃一愣,她還沒開口,傅嬤嬤就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萬萬不可啊!這可萬萬使不得,王爺要是吃著不滿意,怪罪了王妃怎麼辦?再說了,二少夫人初來乍到有所不知,王爺根本不會來雲繪院,這做了也是內搭。」
宮湄卿在心中冷笑,這婆子素日里就是如此潑王妃冷水的吧?只要王妃想為王爺做點什麼,這婆子就忙不迭的反對,令王爺感受不到半點王妃的關心和重視,久而久之便對王妃日益冷淡。
今天她便要讓傅嬤嬤知道,從現在開始事情不會照著她想要的方向走,她最好收斂些,否則她不會袖手旁觀。
看著傅嬤嬤不以為然的嘴臉,宮湄卿也不發火,只微微笑了笑。「嬤嬤此言差矣,父王不會來,咱們可以誠心誠意地去請他過來,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傅嬤嬤仍是不死心,繼續冷言冷語地道︰「可是王爺根本不喜歡吃王妃做的點心啊!」
要是她沒將此事擋下來,被小許氏知道王爺吃了王妃做的點心,小許氏那女人絕不會對她善罷罷休。
宮湄卿噙著微笑。「父王根本沒吃過娘做的點心不是嗎?嬤嬤又怎麼會知道父王喜不喜歡?莫非嬤嬤是不想父王喜歡吃娘做的點心嗎?」
傅嬤嬤臉色僵了一僵,生硬地道︰「老奴豈敢,二少夫人的意思是,老奴不為王妃著想嗎?真真是天地良心,王妃可是老奴女乃大的,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般的疼愛,老奴又豈會不為王妃著想。」
宮湄卿氣定神閑地道︰「既然嬤嬤與本妃都是為了娘著想,那麼就沒問題了,也沒什麼好爭論了,勞煩嬤嬤通知小廚房一聲,王妃要親自下廚做點心。」
她故意抬出郡王妃的頭餃來,便是要提醒傅嬤嬤,她不止是這府里的二少夫人而已,她還是郡王妃,她和王妃婆媳在說話,有個奴才下人插嘴的余地嗎?
傅嬤嬤還想借口宮湄卿曲解她一番好意來鬧,卻是鬧不起來,宮湄卿那幾句話四兩撥千斤的把話給堵死了,若她再不依不饒阻止王妃下廚,倒顯得她真的不為王妃著想了。
傅嬤嬤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去了,王妃有些不安。「其實嬤嬤說的也沒錯,王爺或許會不喜歡吃我做的點心。」
宮湄卿在心里嘆息。
可憐王妃也同她娘親一樣,空有百種心思卻是不敢付諸行動,也難怪會被個小小的婆子給吃得死死了。
她微微一笑,淡定道︰「娘不需杞人憂天,若是父王真不喜歡吃,還有相公和我吃呢,我可是個吃貨,一定會將娘做的點心吃得一個不剩。」
有了媳婦兒的「壯膽」,王妃當真親自下廚了,她廚藝原就極佳,加上宮湄卿的獻計,將她前生吃過的一款甜點說給王妃听,王妃試著做出來,倒也有模有樣,試吃之後,不止宮湄卿,連同那些打下手的廚娘都說好吃,王妃也就放心了。
王妃花費了兩個時辰,做了三盤不同口味的甜餡兒點心,一半用食盒撿起來讓宮湄卿帶走,她讓鳳瑤去請王爺,原是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王爺卻來了。
榮親王也沒想到妻子特意著貼身丫鬟請他來,不過是要他吃點心,他還以為有什麼大事才過來。
這還是妻子第一次請他過來吃點心,說是親手做的,又令他意外了。
兩人成親也超過二十年了,他連妻子會做點心都不知道,足見平日對她的漠不關心到了什麼地步……于是本來要走的他坐了下來。
王爺留下來吃點心,還夸贊好吃,一連吃了許多……王妃忙讓貼身大丫鬟錦衣去告訴宮湄卿這個好消息。
宮湄卿也沒想到成效會這麼好,暗暗思忖著,足見榮親王對王妃不是絕對的無情,只是王妃不會表達,而王爺也不會主動,加上小許氏一直擋在他們中間,只要她好好琢磨,要幫王妃得到王爺的心也不是不可能,要改變王爺,讓他不去動那逆謀的心思是當務之急……這都是要天時、地利、人和的。
王爺如今偏袒二房,要讓他將視線轉到大房身上,她就必須做出一件令王爺刮目相看的事來。
因此,她加緊了暗中找樂師和歌舞姬的動作,其余時間都足不出戶的待在听暖閣里回憶前生的梁曲,絞盡腦汁想那些台步、身段、手勢等等,雖然前生她對梁曲爛熟于心,但僅限于自己唱,要演一本戲可沒那麼簡單,因此用了幾天時間,好不容易才編出了一本戲。
戲編好了之後,她自己在房里哼唱時不小心被元奕琛听見了,他一定要听听她的「壽禮」,她才唱了一個段子給他听,他听了之後目中光芒大盛,驚為天人,直說就連老太君在世時他也從未听過如此絕妙的梁曲,肯定能令老太爺兩眼放光,什麼值錢的賀禮都看不上,整天歪纏著要她唱曲。
「莫要胡說了,老太爺哪會如此不正經,歪纏著孫媳婦唱曲兒。」宮湄卿在心里暗自好笑,他當然沒听過了,那是以後才會有的梁曲曲風,她先借來用了,听在他耳里當然新鮮了。
「你那是什麼笑容?」元奕琛一把將嘴角泄笑的妻子摟進懷里,挑眉道︰「你這笑容是在笑我孤陋寡聞嗎?」
宮湄卿抿嘴笑道︰「沒有啊,你別冤枉好人。」
「分明就有。」元奕琛已經摟著她壓進了床里,在她臉上輕輕捏了捏,又親一口。
適才她翩翩起舞時舉手投足都極美,早撩動了他的心弦,此刻將她抱在懷里,床又在旁邊,他怎麼忍得住心中的。
宮湄卿還沒回過神便被丈夫抱上了床、壓上了身。
她笑著推他。「還早呢,要做什麼啊,我還想多唱幾遍,看看哪里要修改。」
元奕琛深邃帶火的雙眸盡顯霸道,他雙手不由分說的開始解她衣裳。「要唱也得滅了為夫的火再唱,沒得商量。」
他一個彈指,一盞燭火滅了,只留燭光微弱的一盞燭火,手一揮,芙蓉帳也層層落下。
宮湄卿拿他沒轍地笑嘆,看看眼前的俊臉,那眼里閃爍著兩小簇火光呢,自己若想與他挑燈夜話、共剪紅燭那是不可能的事,這只貔貅,真真是她命里的天魔星。
她驀地小手主動摟著他頸子,悠悠吻住他溫潤的雙唇。
元奕琛對妻子的主動又驚又喜,這一夜少不得又是一番廝纏恩愛。
事後宮湄卿嬌懶地躺在丈夫的臂彎里慢慢地睡著,這種安心是她前生未曾享受過的,听著他平穩的心跳,只覺得天塌下來都有他為自己頂著……
有了元奕琛的協助,樂師和歌舞姬很快便找齊了。
在元奕琛的堅持下,全部的樂師和歌舞姬都簽了死契,為免走漏風聲,他安排全部人都住在榮親王府旁邊的將軍府里,由元安安排幾個自己人看管著,找了幾個繡娘來為她們縫制戲服。
宮湄卿每日督促樂師和歌舞姬們練唱三個時辰,叮囑她走後,她們還要自行練唱,不過也不能練習太過了,若將嗓子累啞了可就糟了。
至于她編不出的曲譜方面,幸而四個樂師都是個中高手,順利地根據她的曲子編出了曲譜,需要的樂器也都找齊了,如此日復一日,歌舞姬們的身段、唱腔與走步都日趨完美。
她雖然忙得腳不沾地,但仍堅持禮不可廢,每日去向老太爺、老夫人、王爺、王妃請安,前生她便是吃了這方面的大虧,听了宮湄嬌的話,真以為長輩不喜歡她日日過去打擾便不去請安了,都不知道府里下人都在議論她身為國公府的嫡女卻不懂規矩,而宮湄嬌自己卻天天去長輩跟前立規矩,早晚兩遍晨昏定省都沒耽擱過,莫怪長輩們都偏疼她了。
重生後的她可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當她有利用價值時,誰都會掏心窩子對她好,而當她失去價值時便會被所有人棄之如敝屣,更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
這一世,她打定主意越是這種細節越要做好,絕不再落人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