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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家小主母 第五章 一屋二妻的陰謀

曾思齊夫妻總算隨曾媛回到曾家去,不過回去也是有條件的,曾思齊言明齊心商鋪仍要繼續營業,並不打算就這樣收起來。

雖然那鋪子的營收還不及曾家每月收入的一小點,但曾媛也是生意人,深知要做起一門生意不容易,既然齊心商鋪已有了名號,收了可惜,便同意讓他們繼續經營,且表示那事業是屬于曾思齊夫妻的,不記在曾氏產業的門下,便視為他們自己的私業,賺了錢,曾家也不去分。

但這點馬上遭到曾君寶抗議,認為曾思齊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在外所經營的一切就應該歸公。

「齊心商鋪是我與娘子所創,叔父可沒付出半點心力,您怎好意思要求獲利充公呢?」

曾家眾人在曾媛屋里商討未來的事,曾思齊冷笑問曾君寶,深覺這人真是厚顏無恥,這種口也敢開,想當初原主曾思齊會闖下這麼多禍,多少都是這人帶壞的,只是原主傻傻的不知道,還當這人真是自己的好叔父,一心為他打算,這才會搞到最後被趕出家門,沮喪失意甚至喪命。

曾君寶被說得有點臉紅了。「我雖沒付出什麼,不過你既然回來了,總不能兩手空空只圖曾家的東西。」他仍眼紅不肯放棄那間鋪子的利潤,那鋪子目前雖小,但他瞧得出來大有遠景,將來必有大賺頭,當然不肯放手。

「我記得叔父當年分產後再回來,手里也有些沒收掉的產業,這些您可是都歸公了?」

曾思齊笑著反問他。

「這……」曾君寶張口無言,當年分家再回來,手上是還有點產業的,可他守得緊,怎可能交出來,這會當場被噎得無話可說了。

曾媛拍了桌。「好了,這事我已定下,齊心商鋪屬于思齊的,其它人不要去想!」這話一出,曾君寶不同意也不成了。

見他終于安靜,曾媛這才繼續說︰「既然思齊回來了,也該負責茶行的經營,思典,你將工作交一部分出來給你大哥。」她朝曾思典吩咐。

曾思典坐在于錦繡身旁,臉上氣色不是很好,明顯仍病著,若不是曾思齊剛回來,這家族會議缺席不得,他還是下不了床的。「咳咳……好的,我會讓人將賬本送去給大哥的。」

他才說完這幾句話就喘,于錦繡趕忙讓丫頭送水進來給他潤潤喉。

「賬本?思齊雖然回來了,但茶行的繼承人可沒換人,這賬本向來都放在繼承人那兒的,怎能交出給思齊?」曾君寶馬上又有意見了。

「我這身子哪還能看帳……咳咳……只能請大哥代勞。」曾思典咳著說。

「若是如此,思偉也能代勞,這賬本不如交給思偉吧。」曾君寶內舉不避親,這私心昭然若揭,也不怕人笑話。

「是啊,看帳這事容易,我能勝任的。」曾思偉立刻答腔,父子倆配合得極好。

「容易?我記得前陣子思典病得正厲害時,我讓你代看一本的帳,結果你將那賬本給我記得亂七八糟,無一處正確,最後還是我自己重新做過,這帳才算清楚了,你想接收賬本,真有這自信嗎?」曾媛冷哼問。

曾思偉立即抓耳撓腮,沒了底氣,不敢再說,曾君寶見兒子沒用,不禁也氣惱的瞪他了。

「祖母,其實叔父說的也沒錯,這賬本是該放在繼承人那的,可二弟身子不好,暫時管收不下來,不如還是請祖母辛勞點繼續管著,免得惹了爭議讓大家都不服。」曾思齊說,沒貪圖這賬本,更沒想過一回來就做回繼承人的位子,眼下自己既不是繼承人,那便不沾這事。

曾媛見他做事已懂拿捏分寸,暗地里高興。「好吧,我就暫時管著賬本了,不過有關繼承人一事,思典身子確實不好,不適合繼承家業,思齊,你才剛回來,我還準備好好觀察你,這次回來你若做得好,我會考慮再改回由你繼承的。」

曾媛說完,曾君寶與妻子李氏還有曾思偉馬上將不滿寫在臉上,就因為他們不是她親生的,這就沒被考慮繼承家業了。

三人越想越不甘,臉色奇差,而剛進門嫁給曾思偉的阮玫玲卻是不明所以的開口問道︰「思偉也是姓曾,為什麼祖母只提大哥不提讓思偉繼承?」

這一問,眾人立即瞪向她,她這是沒腦子嗎?這時問這蠢話,豈不當面觸怒老人家!

「這里沒女人家的事,你還是少開口的好。」曾思偉臉一板,馬上斥道。

阮玫玲可是阮家的千金二小姐,哪里能忍受被斥,這下不肯罷休了。「怎沒我的事?當初你可是以茶行未來當家主事的身分來向我爹提親的,我爹也因此才答應這門親事,可你若連繼承的資格都沒有,這不就是騙婚?!」

這話教曾思偉真想當場將她的嘴給塞住了。「在祖母面前,你……你這是胡說什麼?」

他氣結,什麼未來的當家主事,這話她可以回去屋里自己說,可當著眾人的面,這不表明他常仗著茶行二房嫡子的名號在外招搖撞騙?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當初曾家大房兩個兒子,一個被轟出家門,一個是病癆子,全指望不上,他們二房便在外頭裝模作樣,一副他們才是茶行當家一樣,因此才會有一堆人巴結上來,阮玫玲更因此受騙上當答應嫁給曾思偉。

阮玫玲被這一喝,總算驚覺自己怎好在曾媛面前拆丈夫的台,可話都說出去也收不回來,再加上又覺得受曾思偉所騙,頓時生起了悶氣。自嫁給他,她曾私下去查過他的帳,發覺實際上二房名下根本沒有多少產業,如今又得知祖母完全沒有一絲讓丈夫繼承曾氏的意思,她不禁更加委屈氣憤,坐回位子後就開始哭了。

曾思偉見祖母臉都沉了,更加怪罪阮玫玲不懂事,這時候鬧什麼?只是讓他難堪而已。

李氏見兒媳不受教,不會瞧人臉色,心下更惱,打算待會回自己院落後要將媳婦叫來好好罵一頓。

曾媛自是清楚二房在外頭都干了些什麼事,不過認為二房的人雖有些心術不正,但能干的都是些小奸小惡的事,也就不去計較了。

她將話題轉開去,說了正事,正式將茶行名下的茶廠、茶室、茶園以及設在全國各地鋪子的業務都給重新分配過一遍,讓三兄弟各司其職一起分擔家業,而她也好從中計量琢磨三個孫子的能力。

「等等,這核桃酥是可兒最愛吃的,剩這最後一塊,我要留給可兒。」在曾媛將事情都說得差不多後,曾思齊在阮玫玲伸手模向盤里最後一片餅干時突然喝止。

這場合阮玫玲既沒有說話的余地,哭也是白哭,只能吃東西了,因此這桌上的點心都快讓她吃光了。

而此時曾思齊竟然攔著不讓她吃,還說是要留給莫可兒的,這立刻教她不高興了。

「她又不在這,吃什麼?」她不滿的道。

他哼笑。「是啊,全家人都在這說話,卻偏要我的娘子去張羅眾人的晚餐,她人不在這,正在廚房里忙著,我這做丈夫的見了她愛吃的東西,當然得給她留著,左右你吃得夠多了,這塊餅是可兒的了。」他伸手將最後一塊餅自她手中抽走。

這會不只阮玫玲呆了,在座的見了也傻眼,大伯搶弟媳的餅,這……這象話嗎?

連曾媛都有點驚訝了。

「思齊,不過是一塊餅,你何必跟弟媳搶?」于錦繡忍不住說。

「我說過,這核桃酥可兒愛吃,我就要留給她!」他堅持。

他已瞧出眾人沒將莫可兒當成曾家人看待,才會所有人都在卻唯獨屏除她,讓她去忙下人的事,他回曾家原意是想讓娘子過好日子的,可若娘子回來反而受人虐待,那還不如兩人在外頭過小日子。因此,說他幼稚也好,這塊餅,他不讓!

「你!她不過是個寒酸的采茶女,懂得吃食嗎?這給她吃也是浪費!」阮玫玲氣不過的說。

他倏地眯眼成縫。「你有種再說一次我曾思齊的娘子如何?」他聲音陰冷得教人頭皮發麻。

她一驚,背脊發涼,沒想過他真會為了莫可兒跟她翻臉。「我……」

「她出身普通,可總比你光會吃,卻什麼事也不會做的好!」他眼神飽含怒意。

「你……你……」

「相公,這是怎麼了,你和人吵架了嗎?」莫可兒踫巧進來喚大家去用飯了,門一推開,卻見曾思齊正對著阮玫玲吹胡子瞪眼的,而阮玫玲嚇得臉都白了,不禁納悶。

「沒什麼。」他見莫可兒進來,扭頭否認。

「怎麼沒什麼,這氣氛……」

「別說了,我帶你出去吃大餐。」

「出去吃?可我已讓廚房煮好——」

「煮好了讓他們吃就好,你辛苦,得吃得更好,走,我帶你上酒樓吃!」他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出去了。

曾媛見這樣子,垂了眼瞼,這小子是在抗議自己沒重視他媳婦嗎?

可思偉的媳婦說的也沒錯,莫可兒這丫頭的出身確實配不上思齊……

曾媛心中起了計較。

「大少爺,四平總算將您給盼回來了,嗚嗚……」

這一早來到曾思齊房門前哭哭啼啼的是四平,他過去是原主曾思齊的貼身小廝,後因為主闖禍被趕離家門,他也被曾媛遣去鄉下的倉庫守門,這會曾思齊回來了,才重新讓四平再回來伺候著。

曾思齊瞧著這小子,見他倒也忠心,之前是原主太不長進,有腦子也不用,才讓曾君寶他們唬得團團轉,這小子曾苦口婆心勸過原主好幾次,只是原主都沒听進去,而這小子因主子無能被牽連「貶」到鄉下去,這段時間應該也吃了不少苦。

他拍拍四平的肩。「辛苦你了,回來就好,之後還請你多照顧了。」他說。

四平一听可惶恐了。「大少爺這什麼話,照顧您是我的責任,這回見您能再回到曾家,我是說不出的高興,又听說您娶親了,這下更加歡喜了,不知大少女乃女乃可好?」他笑問。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大少女乃女乃是不是個美人?大少爺愛美人,娶的妻子應該也是絕色。

「我很好,你是四平吧?」莫可兒由屋內走出來了,她是見過四平的,這人之前跟在曾思齊身邊伺候,她當初身為阮家女自然見過,不過這會只能裝作初次相見。

四平見了她,頓時怔了一下,原因是,長相不差,可是,構不上美人啊?

像那阮家二小姐就很美,雖然現在嫁給三少爺,成了三少女乃女乃,但那之前她可曾是大少爺的未婚妻,若不說阮玫玲,也還有那呂渺渺,少爺之前的相好,那才是個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只是後來大少爺一落魄就跟人家跑了。

眼前這位大少女乃女乃,容貌只及得上那兩人的一半,少爺怎會娶她?

莫非是大少爺一個人流落在外,急于找人照顧才娶了她?

他嘆了口氣,若是如此,以自己對大少爺的了解,少爺既然又做回曾家大少爺了,那之後對人少女乃女乃應該就會漸漸疏離了吧?他猜測。

「是,小的四平,見過大少女乃女乃。」他心中雖可憐大少女乃女乃將來可能會被大少爺拋棄,仍是有禮的問候。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了。」她不知他在想什麼,仍是笑容滿面的說。

四平見她親切沒什麼架子倒也喜歡,便多寒暄了兩句,問道︰「伺候大少女乃女乃的人是誰,我先去打聲招呼,將來才好一起干活,伺候兩位主子。」

提起這個,曾思齊眉峰挑起,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四平,你到外頭給我買個人回來伺候大少女乃女乃,記住,要機靈點的,明白嗎?」他交代。

她听了馬上不贊同的說︰「相公,其實我不需要人伺候——」

「不,在這府里,主子沒個丫頭不象話,平日里你也得有人幫著分擔一些事才行。」他說。

娘雖是長房大夫人,但性子軟弱也不太愛管事,可嬸娘李氏就特別愛掌權,因此府里很多事都落到李氏手中由她管去,而府里的丫頭分配目前也是由她在處置,可她明擺著不給可兒派人,這是有心屈了自己的老婆,這事他本來還沒留心到,幸好四平提醒了他這事。哼,二房不給人,難道他還不能自己到外頭買一個回來嗎?

「四平,這事你馬上去辦!」他慎重再朝四平交代一次。

「是,我這就去辦,不過,這會兩位最好先到大廳上去,錦莊的人來了,我過來就是要通知這事的。」四平告訴他。

他馬上就曉得什麼意思了,每年換季時錦莊的人會送布料過來,讓眾人挑選自己喜歡的式樣,集體裁制新衣。

而這近春天了,得換上春裝,錦莊的人也準時過來了。

「走吧,咱們過去。」他牽起莫可兒的手說。

她點頭,之前在阮家時錦莊的人也會過來,所以听見這話,她不用多問什麼就跟他去了。

兩人攜手到了大廳,曾思偉夫妻早就到了,已經在挑選布料了。

兩人見了他們到來,也僅是冷淡的點個頭就自顧自挑選自己的東西,生怕好的、漂亮的先教人揀去了。

曾思齊和莫可兒也懶得理他們倆,開始慢慢的挑起自己的。

莫可兒瞧著這些布料件件是上品,她好久不曾穿過這樣上等的布料了,雖然兩人在外頭時,相公有了錢總是給她做新衣,也盡可能挑選質料好的做給她,但與這相比,料子還是差了一截,曾家果然是真正的富貴之家。

「這顏色好,你皮膚白,適合你。」曾思齊挑了塊紅色的布料,上頭繡了幾只的銀絲小蝶,倒也秀雅,他攤開布料襯著她的膚色看了看,滿意的點頭。

「你別淨挑我的,也得選選自己的。」她嬌羞的說。

「我大男人一個,穿什麼都成,可你女人家就要打扮得漂亮些了。」

阮玫玲正好轉過頭來,見到他朝莫可兒說這話時那寵溺的模樣,再瞧回自己丈夫曾思偉,見他只顧著挑選自己要的,哪里想到她了。

她登時有些怔然,羨慕起了莫可兒來……

「這塊也很好,適合做裙,你也留著吧。」曾思齊朝妻子說。

「可這能挑幾件呢?若多挑了可不好。」

「多挑就多挑,多出的錢,當我買給你的。」他又多拿了幾塊料子給她,對妻子一點也不吝嗇。

阮玫玲瞧瞧自己手上的,她也拿了不少件。

「你怎拿這麼多,這多拿的要自己付錢,你別給我貪心,多的我可不付!」曾思偉剛好瞧向她這邊,見她滿手的布料,立刻不高興的說。

她臉色一變,忽然覺得自己嫁錯人了,當初該嫁的是曾思齊,而不是這小氣鬼!「自己付就自己付,我阮家難道還沒錢買這幾塊布料嗎?!」

「你就知道揮霍,這由娘家帶來的錢不也是夫家的,你要胡亂花用也得問過我,若不知好歹,我之後一毛都不給你,你的錢我全給扣下了。」曾思偉說。

「你!」她簡直氣炸,這家伙竟連她自己的私房錢也不放過。「曾思偉,你實在可惡!」

「你這女人敢連名帶姓的喊我,你還懂不懂尊重我是你丈夫?」

「我可是讓你騙婚來的,你這騙子還要我尊重你什麼?不如,你今天就給我說清楚,你說自己是茶行的當家主事,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他漲紅臉了。

「怎不說話了?」

「我……我說什麼說?!是你自己听錯了還怪到我這來!」他惱羞成怒的狡辯。

「我听錯?!你竟說得出這樣的話,你還是人嗎?你把話給我交代仔細啊!」

「瘋婆子,我哪里有什麼話好說,是你自己想嫁我想瘋了,這才纏著我不放,非讓我去提親,這會嫁進來後悔能怪誰?」

「我怪誰?我怪你!你這殺千刀的!」

見兩人吵了起來,莫可兒與曾思齊對看一眼,莫可兒總算明白二姊為何會嫁給曾思偉了,曾思偉在外頭裝得一副風光樣,見個面還將整間酒樓包下裝闊綽,二姊最是愛虛榮,他就是用這手段騙了二姊下嫁的。

可二姊嫁進來後發覺事情不是這麼一回事,曾思偉根本只是個空心蘿卜,當然就不依了。

曾思齊覺得吵,索性料子也不挑了,牽起莫可兒的手離開大廳了。

阮玫玲瞥見曾思齊離去時那嫌惡的表情,頓時感到萬分羞憤,自己退他的婚後若嫁得好便罷,可偏嫁了個不如他的,自己這丑態全教他瞧見,這怎能教她不氣惱,她覺得臉面無存,只想一頭撞死算了。

另外,她也極為羨慕莫可兒,不過是個村姑卻撿了個大便宜,嫁給曾思齊成了曾家長孫的媳婦,照祖母目前對曾思齊的關愛態度,曾思齊很可能不久就會重拾繼承人的身分,屆時莫可兒也成了未來的主母。

而自己有什麼?反倒成了寄人籬下、看人臉色討飯吃的二房!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下有了盤算,絕不讓一個采茶女爬到自己頭上去……

「祖母、伯母,大伯好不容易回來了,將來曾家一家老小還得多仰仗大伯的照顧才行,而大伯的能力是不錯的,我听說這次回來將咱們茶行的事業整頓了一番,成效不錯,大家對他都是贊譽有加,只是,咱們曾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大伯在外頭隨便娶的女子,將來怎好讓她當家做主母……昨天我去了一趟大姊家,我姊夫可是杭州地方的皇商,大姊一見面居然問我,怎麼曾家大少爺的妻子是個采茶女,我這一听都羞愧得不知怎麼回答了。」阮玫玲一早拉著于錦繡跑到曾媛的屋里攛攝著這些話。

于錦繡聞言神情變了,有些不悅。「外頭怎麼還嚼起咱們家的舌根?」

「呃,大姊也不是嚼舌根,是關心咱們家的狀況,擔心咱們家風不保,這才會多問我兩句的……」

「住嘴,既嫁給咱們曾家的男人,哪還有什麼出身不好,這話不可再說!」曾媛當場就板下臉來了。

阮玫玲一咬牙。「我當然不會出去亂說什麼,只是祖母真能不在乎這嫡長孫媳,出身不好惹人笑話嗎?」

曾媛最重門風,這話倒真讓她沉思起來,一會後道︰「莫可兒畢竟是思齊明媒正娶拜過堂的人,就算真有什麼不如人意也已是定局,咱們不能不認。」

阮玫玲听出她雖這麼說,可心里對莫可兒的出身的確是不滿意的,再想想平日她對莫可兒那冰冰冷冷、刻意冷落的態度,便又打蛇隨棍上的說「其實,我曉得您不希望外人說咱們瞧不起糟糠之妻,大伯一回來就拋棄在外娶的貧妻,這于咱們曾家的名聲不好,不過呢,我倒有個想法,不如讓大伯再迎娶個門當戶對的平妻進門,這平妻名義上與莫可兒不分大小、平起平坐,但是對外咱們起碼有個體面的人可以站得出來。」她提議。

「平妻?」于錦繡听了點頭,這建議倒還不錯。如此一來,只是另外娶一個回來而已,外人也不會說曾家勢利眼,棄糟糠妻于不顧。

于錦繡看向曾媛,自己雖然覺得這主意好,可還得老人家同意才行。「娘,您說平妻行嗎?」

曾媛思索了一下,神色有些嚴肅,阮玫玲瞧了緊張,就不知祖母會怎麼說。

祖母若不同意,自己這計謀就使不成了!

未出嫁前娘說過,能成全女人的只有男人,而且是自己的男人,既然自己無法改嫁給曾思齊,教那人成為自己的男人,那麼,只好毀了他!

她打算找一個人來離間曾思齊與莫可兒的感情,也順便試試能不能讓祖母跟曾思齊鬧翻,如此才能讓二房漁翁得利,將曾思齊夫妻給擠對走。

等了好半天,曾媛終于緩緩開口了,「這事我認為……」

片刻後,阮玫玲走出曾媛的屋子,于錦繡還留在里頭未走,婆媳倆商量著接下來的事,而阮玫玲畢竟是二房的人,就讓她先出來了。

「小姐,大少女乃女乃在前面呢!」阮玫玲由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喜荷,眼尖瞧見剛由外頭回來的莫可兒。

阮玫玲抬首望去,不住冷笑,可真巧,自己正要去找她,這人就出現在眼前了。

「走,咱們過去。」阮玫玲挺胸揚鼻朝莫可兒走去。「莫可兒,你給我站住!」她喊。

莫可兒聞聲回頭,見是她,微微攏了眉心,這人不喊她聲大嫂就算了,居然還連名帶姓的叫她。

唉,過去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姊妹,而今又成了妯娌,好似自己不管如何都擺月兌不了她。

自己與娘被整死,有阮玫玲一份,二姊雖沒親自動手,但也在旁邊叫著打,若自己要報仇,她絕對逃不了,可娘死前對自己說了四句話「忍一句,息一怒,饒一著,退一步」,這才讓她忍下報仇的念頭,再加上自己已擺月兌阮家重新做人,更因此嫁得曾思齊這好丈夫,對阮家的恨意也沖淡了不少,不過,若之後二姊再敢惹自己,她便不會忍了,還會連娘的仇一起向她索討回來!

她停下腳步等阮玫玲靠近,阮玫玲走過來後,瞧見莫可兒身上穿的正是當日錦莊帶來那批布料中的一疋,而這也是曾思齊幫她挑選的,就是紅底蝴蝶繡面的那塊。

她登時妒忌極了,憑什麼莫可兒能嫁給曾思齊,嫡長媳這位子原本該是屬于她的,連那溫柔體貼的男人也該是她的,卻平白便宜了這女人!

可惜玫禎已死,要不,憑玫禎的聰明才智,只要動動腦就能幫自己整死這丫頭。如今玫禎死了,她就只能靠自己對付討厭的人,哼哼,所幸她已有辦法讓這人日子難過了。

「你匆匆忙忙的,這是由哪兒回來?」她問起莫可兒的行蹤。

莫可兒擰眉,自己上哪去不關她的事,也輪不到她來過問,但顧忌著不想在府里生事,便還是解釋道︰「我上齊心商鋪去瞧瞧了。」

鋪子是自己的,不去守著怕會出錯,這本來是相公會去關心的,可近來茶行的事務越來越多,有時見他忙得一回來沾床就睡,那疲累的樣子讓她瞧了心疼,才對相公說鋪子由她打理,要他暫時別費心,專心處理茶行的問題就行了,而相公向來信任她的能力,當然說好,因此之後她就天天往鋪里去了,這會也是剛才由鋪子巡視回來。

「那間小鋪子有什麼好去的,生意雖不錯,但也只能算是小生意,怎麼也不能與茶行的買賣相比,你把心力都投注在那上頭不是浪費時間嗎?」阮玫玲瞧不起商鋪,嗤之以鼻的說。

莫可兒表情冷了冷,二姊還是一樣短視,只見近利,不見未來。「雖是小生意,但也是我與相公之前的心血,總不好回來後就棄之不顧,還是得多少看著點。」

「也是,反正你在府里也沒什麼事,閑著出去走走也好,免得讓府里的下人見了說嘴,道你在曾家白吃飯。」

阮玫玲這張嘴向來刻薄,莫可兒是知道的,她心中嘆息,二姊也不想想就是因為她嘴上不饒人,才會嫁給曾思偉後兩夫妻整天吵鬧,有時吵到屋頂都能掀了,不只讓曾思偉難堪,連曾君寶夫妻也沒臉。李氏幾次將二姊找去要她收斂脾氣,可二姊在阮家時就養成嬌生慣養、目中無人的性子,哪里听得進去李氏的教誨,回頭照樣與曾思偉大吵特吵,吵到後來曾思偉見了她就躲,原本他娶她是貪圖她的美色與家世的,可這會只想離她越遠越好,偏生二姊還不知檢討,仍繼續搞砸自己與丈夫、公婆間的關系。

「你若是見不得我閑,那不如去向嬸娘提,分配點事給我好了,我定是熱心去做的。」莫可兒故意說。

其實二姊剛才的話倒也沒說錯,她在府里確實成天無所事事,閑得發慌。

說起這個,就與李氏有關了,這大宅院內除了曾媛外,就是于錦繡最大,曾媛管外務鮮少對內院的事有意見,因此照理內院大小事都听于錦繡的,但于錦繡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人家說什麼都好,又不善于管理下人,久而久之,大權便讓有心人搶了去,好比二房的李氏。

而李氏故意讓她當閑人,什麼事也不讓她過問,弄得她在府里反倒像個客人,使得她的身分有點尷尬,倒不如天天上鋪子去巡視,省得在府里閑得難受,而這也是她請相公將鋪子交給她顧的原因之一。

阮玫玲听了她的要求,可笑不出來,她怎會不曉得婆婆李氏是故意凍著莫可兒,不讓她踫府里的事務,教她在府里無權無地位,自己若是傻得去替她謀事,這不是讓婆婆罵蠢嗎?

雖說自己與公婆處得不好,但終歸到底是一條船上的人,這胳臂只能往內別,況且,她也不希望莫可兒在府里有任何一絲的地位與本事。

只不過,此時瞧著莫可兒,她忽然有種熟悉感,這莫可兒居然讓她想起玫禎來,玫禎也有一副好口舌,腦筋也動得快,旁人在她身上佔不了便宜,若不是因為庶女的身分,她又想保護生母,自己與娘是不可能讓玫禎乖乖听話為她們辦事的,而這個莫可兒的說話方式與反應,不知為何竟與玫禎有幾分相似……

「小姐,你怎麼不說話了?」身邊的喜荷見她忽然不出聲了,表情還有點愣,便輕輕推了推她,提醒她莫可兒還在眼前沒走呢,她要不回嘴,就輸了氣勢了。

阮玫玲這才回神。「吵什麼,我哪沒話說了,我想事情呢!」她斥了喜荷一頓後,才轉向莫可兒繼續道︰「憑你的能力能做什麼,還是別自取其辱了,不過有件事我倒是正想告訴你。」她驀然露出一抹陰險的笑來。

莫可兒了解她,只要她這麼笑著,肯定是做了什麼陷害人的惡毒事。

莫可兒的臉不由得沉下。「你想告訴我什麼事?」

阮玫玲越笑嘴越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告訴你一聲,祖母打算為大伯討個平妻了。」

莫可兒心倏然一緊。「娶平妻?!」

見她吃驚,阮玫玲笑得更加愉快。「可不是,你這出身自己是知道的,咱們曾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若不是大伯落魄時在外頭娶了你,否則憑你那背景連做妾都不夠資格,還想佔著長媳大位,這事誰能服氣啊?祖母對你當然是諸多不滿意,這會正商量著替大伯娶個平妻進來,補你的不足。」這是祖母剛才親口說的,要替曾思齊娶個平妻,自己就是听了這話才甘心走出祖母屋子的。

莫可兒雙耳突然嗡嗡響個不停,再听不見阮玫玲還說了些什麼刺激人的話了。

屋里,莫可兒呆呆的坐著。

平妻,二姊居然想得出這樣的法子來拆散她與相公。

與相公回曾家時,她已經心里有數在大宅子的生活不會好過,憑自己的出身是不會被曾家人接納的。

可她還是想著祖母是明理之人,自己怎麼說也是相公明媒正娶的正妻,曾家的人對她再有意見也頂多在態度上刁難,不能真正拿她如何,她仍坐得住長媳的位子,可哪知……平妻,這名義上是不分大小的替相公多娶一個妻子進來,實際上,若真讓人娶進來,她只會淪為妾室而已。

她如何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不,她絕不接受這樣的事!但該怎麼做,她一時也沒了主意。

之前與相公兩人在外過日子時,她的家世高低無所謂,可這會進了曾家大院,就變得重要起來了。

過去的阮玫禎雖是庶女,但至少還是出身大戶人家的千金,而今的自己雖有父母,但身無長物,家無橫財,又怎麼襯得上丈夫。

她憂愁的垂下臉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大少女乃女乃,您先別煩惱,不如找大少爺幫著解決吧。」屋里不知何時進來了個丫頭對她說話。

她訝然抬首望向這人。「你是?」

「大少女乃女乃,我是瓶兒,四平買我進府來伺候您的。」那丫頭年約十五、六歲,生得白白淨淨的,對著莫可兒自我介紹。

「瓶兒?四平找你來的。」她想起來了,之前相公讓四平去給她買個丫頭回來,顯然四平買的就是這個人了。

「瓶兒會盡心伺候大少女乃女乃,還請大少女乃女乃以後多關照。」瓶兒得體的說。

她瞧瓶兒樣子頗機靈,是個聰明的人,四平果真是依相公的交代認真給她挑了個不錯的。「別這麼說,以後咱們互相關照吧。」唉,瓶兒可能還不知,有她這沒勢的主子,她跟著自己,在曾府也不會太輕松的。

她也曉得相公為她找幫手的用意,他應該也發覺她在曾家生存不易,怕她讓李氏欺負了去,才找個人來給她撐底氣的。

他為她打點好,讓她用不著看人臉色,要人,自己找,要錢,自己賺,誰都不用去求。

而她有丈夫靠,誰還怕誰?

只是……唉,她忍不住又嘆起氣來。

「大少女乃女乃別嘆氣,方才三少女乃女乃對您說的話我都听見了,娶平妻也得大少爺同意不是嗎?他若不同意,老祖宗也不會勉強的吧?」瓶兒說。

原來瓶兒剛才已經在外頭听見二姊說了什麼,話是沒錯,只要相公不同意,這事也保管成不了。但是,相公還在繼承人的觀察名單里,成天忙里忙外的,她又怎麼好拿這事來煩,讓他多為自己操心?

她畢竟在阮家歷練過,如今也只能相信自己能應付得過去的。「放心,這事我會自己看著辦,就先不去驚動大少爺了。」她告訴瓶兒。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要不,怎證明她配得起做相公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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