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嫁給你 第二十四章
走出櫻莊,品芹不敢回頭望,怕會更舍不得。兩千多個日子啊!完全拔除得了嗎?她只能任由淚水奔泄。
坐上計程車,芹芹在熙來攘往的東區下了車。她很冷,活像秋天快抖落的葉子。在某個電視牆前,品芹佇立聆听播出的歌曲。
是李度的歌,曲名是「明天我就要嫁給你」。好諷刺!她曾經唱過這首歌給尚軒听,現在呢!事事皆非啊!原本風干的淚痕又添增。倏地,似乎是反應她的悲傷,電視牆播出的歌變成港星林憶蓮的主打歌——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
短短的歌詞道盡她的心酸,她真的放得下往事嗎?可知兩千多個日子累積的愛有多深,它根深柢固啊!
握著手中的鑽戒,她悲慘的露出笑容,任由鋒利的鑽戒割痛了柔女敕的肌膚。兩枚鑽戒都在她手上,這輩子他們真的沒有交集了。
尚軒一雙眼直瞟向木質的旋轉樓梯,心不在焉的听著卡潔的話。
「尚軒,你有沒有在听人家講話嘛!」勾著尚軒的手臂,卡潔噘著紅唇抗議。
「哦!對不起,你說什麼?」帶著歉意的口吻,尚軒回過神來睇著卡潔。
「哎呀!人家問你可不可以陪我逛逛台灣的觀光勝地,看看大台北的繁華?」她媚眼含嗔。
「好啊,這幾天你也悶壞了吧。」尚軒敷衍道。
卡潔逕自沉醉在喜悅當中,「只要你在我身邊,哪里都是天堂。」她充滿愛意的凝視尚軒,頭一次把心中的愛吐露出來。
「卡潔,我——」
「咳!咳!」祁老爺由後方的長廊走出來,打斷了他倆的對話。「卡潔小姐,我有事找尚軒,你請自便。」對于這位不速之客,祁雷銘客氣、疏遠的語氣略可窺知他對卡潔的觀感。
尚軒也樂得擺月兌這份尷尬,他尾隨爺爺踏進一樓的書房。
一坐下來,祁雷銘也毋需客氣的直接說道︰「我是你爺爺,這句話早在你踏進櫻莊時我就說過,你是我唯一的孫子,也是唯一的繼承人,基于主客之禮,我盡力讓卡潔覺得舒適,但是你和卡潔耳鬢廝磨的模樣讓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有未婚妻,如果你和芹芹是由于政經因素而被撮合,那我無話可說,但是當初你去義大利時曾親自允諾要上何家提親,說什麼我也不要一個無情無義的孫子,你不覺得虧欠芹芹嗎?你知道你墜機時,芹芹如何的哀傷卻故作堅強嗎?你該給人家一個交代!」
「爺爺,我明白你的意思,對卡潔,我是基于報恩的心態;對芹芹……應該叫她寶寶吧!」尚軒嘴角掛著一抹笑,思緒回到昨晚品芹醉態可掬的模樣,「是不是情絲牽扯我不知道,但是她真的讓我想捧在手心呵護。」
祁雷銘注視著孫子眼中縷縷的情意,如果因為這場意外讓尚軒卸下冷漠,他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嘆口氣,「這些話你應該對芹芹說,剛才我接到芹芹父親的電話,他告訴我芹芹回家住了!你明白個中的意思嗎?」
「怎麼會這樣?她打算離開櫻莊了嗎?不是住得好好的?」尚軒可急了,他才剛打算要重頭了解她,或許會愛得比以前更深、更無悔。
「一山不容二虎,假如芹芹真的愛你到心坎,她能忍受看你跟卡潔打情罵俏嗎?」看尚軒張開嘴想為自己辯解,祁雷銘連忙接著說︰「想說你沒有嗎?女人的眼里是容不下一顆沙子的,你明白嗎?」
尚軒默然,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會盡快解決卡潔的事,不會讓寶寶受委屈的。」說完,他毅然的走出書房。
祁雷銘靠向椅背,暗嘆自己也只能做到這程度了,剩下就看他們自己。不過,尚軒剛才那副模樣跟他年輕時還真相差無幾咧!他得意洋洋的笑了。
品芹 若無睹的盯著書上密密麻麻的字,也不知這姿勢維持多久了,她只希望自己的腦袋停止運轉,她怕憶起尚軒啊!
而原本戴在手上的心型鑽戒早被取了下來,伴著尚軒那枚戒指全掛在自己的頸上,就當……當作她從此收起真情,誰也不給。
美臻捧著餐盤敲門進來,見著的就是這模樣。從早上品芹回來,告訴他們她要搬回家住,整個人便像失了魂似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裹,不吃也不喝。
「寶寶。」
品芹雙肩明顯一顫,她調整一下坐姿,「媽咪。」
「睡飽了吧?午餐你也沒吃就嚷累,現在該餓了吧?我煮了海產粥,還放了你喜歡的油條哦!」
品芹乖乖的捧起碗,低頭一匙匙的舀入嘴里,明明食不知味又佯裝狼吞虎咽,看在美臻眼底也心疼啊!她搶過品芹手上的碗。
「寶寶,不要假裝你很快樂,你是我生、我養大的,你這樣比哭泣更讓我這做母親的心痛,告訴媽咪你的委屈,媽咪是個好听眾啊。」她輕撫過女兒長長的黑發。
一顆淚滑過粉腮,品芹偎進母親的懷中,像個小女孩似的直哭,「媽咪,我跟尚軒完了,我可以跟卡潔搶,可是我第一次見到尚軒臉上那種釋然的笑容,彷佛什麼痛苦的過去都沒有了,這教我怎麼忍心再逼他走回往昔?我真的愛他啊!」
美臻只能拍撫著品芹的背以示安慰,品芹懂得替對方著想,確實長大了,可是她實在舍不得女兒如此,原本寶寶像朵盛開的玫瑰,現在卻快凋零了,該怪誰?難不成品芹前世欠了尚軒情債?
何祥騏輕掩上房門,曾幾何時,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公主長大了,知道了什麼是愛,卻也嘗盡苦澀,早知如此,他寧願女兒這輩子都在他懷中撒嬌。
管他什麼「非經—番寒徹骨,才得梅花撲鼻香」的鬼名言,天下父母皆用心良苦啊!
唉!找茹娟、嚴楹來安慰她吧!同樣是女孩兒家,也許比較了解她的心思吧!
嚴楹盯著品芹——坐在窗邊的可人兒,秀發及腰,亮麗到足夠拍洗發精廣告,一張絕塵的容顏楚楚可憐,罩著—身粉紅色的衣衫,宛如世外仙子。旖旎屋有一半的男客人是沖著她來的,瞧他們虎視眈眈的,祁尚軒不懂得惜福也就算了,實在不該帶走她的歡顏。
從剛才到現在,品芹的動作絲毫沒變,要是不認識的人,說不定會當她是搪瓷女圭女圭。
嚴楹嘆口氣,走向她,「芹芹,你想不想喝調酒?我請客,新加坡司令好嗎?」
品芹的無動于衷讓她懷疑,她是不是在對牛彈琴啊?
沉默了半晌,品芹終于開口︰「我幫你洗玻璃好不好?」
「你說什麼?!」嚴楹瞪大眼,文不對題的,不會是秀斗了吧!
「自從那天回家,我媽咪、爹地老怕我心不在焉,什麼事都不讓我做,學校方面也請了假,拚命要我出來散心,雖然有個好處——不必為學業傷腦筋,但是日子好散漫。」
品芹臉上的落寞讓嚴楹明白,她最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忙碌,好忘了磨人的思念。
「那我就不客氣羅!唉!要是常有像你這種免費女工上門,那該有多好!」嚴楹趕緊要服務生拿水桶和抹布來,「用心點,要是你擦得干淨,老板娘請你吃大餐。」語氣中倒有三分哄小孩的意味。
品芹淡然一笑,提起水桶,當真到外面用心地擦起玻璃來,粉紅色衣衫包裹著她羸弱的身子,在絢爛的陽光下,好似一眨眼就會不見了。
由光可監人的玻璃反射,品芹可以看清來往人潮的臉部表情,有人僵著臉匆匆的走過去,也有些情人相依相偎、甜甜蜜蜜地笑鬧著,唉!誰又會注意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