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不改 第二章
「咱們打個賭吧。」
「說來听听。」
「下個月,修彌和尚就要剃度了。」
「那又怎麼樣?」
「咱們就來賭,看誰能在那之前,把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年拉入紅塵,怎麼樣?」
「這個好玩,不過賭注是什麼?」
「沒有賭注。若是誰搞定了他,誰就是這里最美的姑娘。」
一想到這個賭注,蘭妙言就覺得氣悶。
明明她才是十四宮里最美的姑娘啊,她們無視掉自己拿這個作賭也就算了,最可惡的是還不帶她玩,這不是擺明了要搶她十四宮第一美的名聲嗎。蘭妙言斷斷不肯,于是就和姐妹們撂下狠話,接著便去找不明就里的阮玉素求了藥,再然後便發生了昨晚的事。
蘭妙言自負美貌,本以為使用玉郎渡只是加一重保險而已,可誰想到自己連這樣作弊的手段都用了,他昨晚竟還能有理智反抗。雖說最後還是就範,但中途他清醒地抗拒還是讓蘭妙言心頭郁結、很是不爽,暗咒這個臭和尚真是沒有審美。哎,算了,作弊就作弊,反正成功地拿下修彌,她就是贏了,她還是十四宮第一美!
一想到這個,渾身痛得快要散架的蘭妙言又來了精神。
不過在臨走之前,還要弄點證據才行。她又在禪房里轉悠了一圈,而後尋來一把剪刀,從修彌披散的烏發間利落地剪下來一縷。揣好了證據之後,蘭妙言悄無聲息地溜出了薦福寺。
待得天色大亮,修彌也終于醒了過來。
頭痛欲裂地坐起身,僅僅是一個起身的動作就牽扯得他渾身的肌肉都在疼。他咬牙悶哼,只覺得頭疼得彷佛要裂開,卻仍是一片空白,可當他低下頭看到自己赤luo的身體時,零星的記憶片斷又彷佛刀片般劃過腦海,割得他更痛。
火,昨晚似乎到處都是火。他的身體一直在發熱,只有另一具柔軟微涼的軀體才能幫他滅火。
修彌閉上眼,頓時看到一個女人跪趴在自己的腰下,她的身軀被頂弄得上下晃動,縴腰在強烈的撞擊下不斷痙攣。三千青絲盡數披散,露出那後頸間狀如火焰的胎記來……他霍地睜開了眼,瞳孔有著瞬間的驟縮,修彌迅速從床上站起,彷佛有火燒身般趔趄著邁出去幾步。
腳下一軟,他停下步子低頭看。地上散落著他昨晚穿著的僧衣、灰褲。
修彌用最快的速度將衣服撿了起來,火燒眉毛地丟到了門外去。他的呼吸急促、表情緊繃,向來平穩無波的眸底翻涌著強烈的不安。
他做了什麼?他做了什麼,佛祖,他該死的做了什麼啊!腦海中那些情景不斷閃爍著,一片片地凌遲著他的心。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修彌的胸膛不斷起伏著,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片刻後,他撲通跪倒在地,痛苦地垂首。
自從四歲那年被師父收留之後,他一直潔身自好、誠心向佛,可師父卻說他塵緣未了、心有魔障,所以始終不肯為他剃度。可這十幾年來他靜心修煉,終于獲得方丈的允準,同意在下個月初三為他進行剃度禮。
可這時,他卻觸犯了戒條。
修彌有些發抖,不敢相信自己怎麼做出如此婬穢之事。
昨晚的他,就好像邪魔入體一般。或許師父說得沒錯,他真的心中污穢、存有魔障,竟然會被美色所蠱惑……等等,蠱惑?修彌睜開眼,雖然仍是回憶不出那女人的長相,卻想起了兩人的對話。他記得自己中途曾經清醒,可很快又失去了意識,難道自己被下了藥,還是施了蠱?
總之,一定是那個妖女做的手腳。毫不費力的,修彌猜出了那個妖女的身分。
會來薦福寺大行穢亂之事的人,除了那屢屢來寺中騷擾的十四宮門徒,還會有誰?還有這禪房中暗暗浮動的綿軟香氣,自己也曾從那些被妖女騷擾過的師兄身上聞到過。他本以為自己心如止水就能躲過一劫,可卻不想這些卑劣的妖女竟會對他下藥。
可到底是哪一個妖女?
修彌恨得牙根癢癢,可須臾過後,又泄氣地一拳捶在地上。
終究也怪他定力不夠。妖女可惡,可他又何嘗無辜,大錯已鑄,他只能一人承擔。
十四宮里,一截黑發被擺放在桌上,而在桌前,數雙眼楮正擠在一處盯著那縷發絲瞧。
「這真的是修彌和尚的頭發?」
正坐在桌旁喝茶的蘭妙言放下茶杯,悠悠地翹起二郎腿,「千真萬確哦。」
「妳……當真把他拿下了?」
心頭的小得意令蘭妙言的眉毛動了動,「那當然啦。」
證據確鑿,卻還是有人不太相信。
「所有人的頭發長得都一樣,我們怎麼知道這就是那和尚的?」
「是哦,修彌見了咱們這工夫最好的姑娘都能坐懷不亂,更何況是……」
更何況是一個從未受過正規訓練,並且性子好勝沖動的小丫頭。
蘭妙言拉下臉來,很不高興地強調,「真的啦,我真的成功了。」
「好啦,小十二,妳就不要跟著湊熱鬧了,這件事若是讓妳表哥知道……」
蘭妙言在家排行十二,所以比起她文謅謅的閨名,大家更喜歡叫她蘭十二。
一听這話,她立刻不高興了。但凡遇到點事情,大家就愛搬出表哥來嚇唬她。蘭妙言瞬間不耐煩起來,霍地站起,「石頭。」
一個圓臉少年忙不疊地跑進來。
蘭妙言發了氣,「去薦福寺,把修彌那個臭和尚給我抓來對質。」
「喏、喏。」
一見小丫頭動了氣,又有人開始勸,「何必把人拉來,我們信妳便是。」
蘭妙言也不說話,氣呼呼地瞪了她們一眼,滿臉寫著「妳們等著瞧吧」幾個大字。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石頭就一個人回來了。面對自家小姐質問的目光,還有大家好奇的目光,他唧唧歪歪地磨蹭了半天,才說出實情,「小姐……修彌他、他走了。」
她再度拍案而起,「走了?什麼叫走了?」
「他離開薦福寺了。」
「為什麼?」
「我打听了一下,其余和尚也不知道,只說他今早在方丈的房中待了很久,出來後就收拾包袱離開了。」石頭看了眼自家小姐的眼色,思忖了一下之後決定補上一句,「听說臨走前還在寺門口磕了好幾個頭,直把腦門磕破了皮才作罷呢。」
蘭妙言一愣,又坐了回去。
這時,不知是誰噗嗤笑了下,「瞧瞧,咱們小十二都把人家給嚇跑了呢。」
「看樣子下個月的剃度禮是泡湯了,十二也算是把他給拉入紅塵了吧?」
蘭妙言被諷得紅了臉,沖動地反駁,「我哪里嚇他了,明明是這個臭和尚吃了玉郎渡後變得像鬼一樣,把我給嚇到了好不好。他還有臉跑,弄得本姑娘滿身都是……」話說一半,她忽然瞪圓了眼楮捂住嘴巴。糟糕,說漏了!用玉郎渡作弊的事可不能說啊。
不過其余人的注意力卻不在作弊這件事上。
幾人先是一驚,而後面面相覷,片刻後有一個年齡稍長的女子走上前拉住蘭妙言的手,「小十二,妳用玉郎渡了?」
藏不住心事的蘭妙言一哽,繼而心虛地點點頭。
珠珠兒臉色漸沉,既然用了玉郎渡,那他們八成是……可她仍是不甘心地多問了一句︰「那妳和修彌真的……」
蘭妙言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卻並不避諱,只是紅著臉點頭,「真的啊,我真的把他搞定了。」見珠珠兒臉色不對,粗神經的她也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忍不住問︰「怎麼了?妳們平時不都是這樣的嗎?」為什麼大家都看起來好嚴肅,她不就是去拿下了一個和尚嗎?
珠珠兒立刻在她的頭上敲了一記,「笨丫頭。」
蘭妙言立刻捂住腦袋,哭喪著臉,「怎麼了嘛?」
珠珠兒道︰「我們平素也只是逗那些和尚玩玩罷了,沒人會來真的啊。我們不帶妳玩,只是因為妳年紀小,又和咱們身分不同罷了。」她邊說邊搖頭,急得花容失色。眼前的這位大小姐和她們這些孤苦無依、只能靠美色來生存的女人可是大大不同。
十四宮共分七賢、七煞十四個子組織,而蘭妙言的表哥楚勻,正是十四位掌事人之一。所以她們找樂子的時候才不敢帶她玩,因為根本不同門啊。原以為這丫頭只是好強了些,卻不想這麼大膽,竟然因為她們的一句玩笑話真的把自己的貞操給搭了進去。這事若是讓那位斤斤計較到極致的楚先生給知道了……
珠珠兒的一番話簡直讓蘭妙言的三觀都崩成渣渣了。
「不來真的,什麼叫不來真的啊?」
那她們平時都是怎麼拿下那些和尚的,口頭表示嗎?雖然她不太看重自己的貞操,但就這麼白白地喂了狗也是很讓人不爽的啊。這下可好,不僅清白沒有了,連佔了她便宜的那條狗也失了蹤。現在的蘭妙言完全忘記明明是自己把貞操強塞給修彌的。
「那個臭和尚什麼時候走的?」
「呃,大約、大約一個時辰前。」
「給我去找!」
貞操莫名其妙地沒有了,但吃掉她貞操的這條惡犬,她一定要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