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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不改 第四章

咕咕咕……

夜已深,壺兒鎮沉浸在月色之中,偶有貓頭鷹的叫聲傳來,略顯陰森。

鎮西劉府之內一片漆黑,片刻後撥雲見月,清輝落下,才隱約可以看到那匍匐在房檐後的兩道身影,墨綠色的衣衫沒入黑暗,若是不仔細瞧根本發現不了。

這時,其中一道黑影微微一動,似乎是正在抬手掩去呵欠。

「你睡吧,我來盯著。」

寧安揉揉眼楮,有些不好意思地搔頭,「修大哥,你不困啊?」

修彌仍是目不斜視地盯著府中的動靜,只搖搖頭算作回答。

這次的作案人除了只對奸商下手之外,完全無規律可循,所以他只好撒網撈魚,擬出了城中富商的花名冊,然後派出捕快在各個富商的府中盯梢。他、寧安和另外兩名捕快分作一組,專門負責鎮西的劉府。

寧安很困,卻又不敢睡,于是只好拉著修彌說話。

「壺兒鎮是不是總發生這麼有意思的案子啊?」

修彌想了想,「偶爾。」

寧安撐著頭繼續說︰「上京可就沒這麼有趣兒了,畢竟是天子腳下,沒那麼多大膽的賊人,我遇到過最有意思的犯人,也就是那些妖女們。只可惜她們太厲害,又行蹤不定,捉都捉不到。幸虧官府對這種盤根錯節的江湖組織都是睜一眼、閉一眼,若讓我們去抓,還真不知道要抓到什麼時候呢……」

修彌神色一動,「妖女?」

「是啊,芙蓉城的妖女以美色為武器,最擅偽裝,不僅長得美,功夫還是一等一的。」

芙蓉城隸屬于十四宮,當年屢屢騷擾薦福寺的那些妖女們,就是芙蓉城的人。

修彌咬了咬牙,下意識地呢喃道︰「十四宮……」

寧安眨眼,「欸,芙蓉城就是隸屬于十四宮的。修大哥,你也知道啊?」

修彌的聲音瞬間變得冷硬下來,「不,我不知道。」

寧安沒察覺他的不對勁,徑自咕噥道︰「哎,听說但凡遇上過她們的男人,不管是被騙了錢、騙了人還是騙了消息,都還是會對她們念念不忘呢。常言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若是真能讓這麼漂亮的女人騙一騙,其實也還不錯……」

修彌按在瓦片上的手緩緩攥成了拳。

這些年他也听了不少有關芙蓉城的消息,偶爾還會揣測當年的那個女人,如今會不會已經成了那的頭目?畢竟一個能拿自己的貞操來整他的女人,還能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恐怕這些年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已經不知道在多少個男人之間流連過了吧。

還記得那夜過後不久,他忽然發現自己鬢間的發短了一大截,肯定是被那個妖女拿走了。她會不會有收集男人頭發的癖好,睡一個就剪一縷?

修彌忽然覺得有些氣悶,一股說不清的情緒糾纏在心口。

看來他也是自作多情了,人家想必早已忘記了他是哪號人物,偏他自己還小題大作地躲到了壺兒鎮來。想想自己既無財又無權,根本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當年的那一夜,說不定只是因為她想隨便找個干淨的男人獻出初夜,為自己長長經驗罷了。

修彌沒再搭理寧安,兀自陷入了莫名奇妙的氣憤情緒中。

最終還是寧安的一聲大喝打斷了他的思緒。

「誰?」

猛然回神的修彌朝那自院中閃過的黑影望去。他抽出腰際的鐵尺,如同離弓之箭般嗖的一下子飛了出去。寧安和其他兩名捕快也追上去,不過很快就被修彌給甩到了身後。

那黑衣人的輕功極佳,他追起來都有些費力,勉強跟出去幾條街,卻見黑影忽然閃進一條巷子里,修彌迅速拐進去,卻再找不到黑影的行蹤了。

修彌不由得握緊腰間那對上粗下細的八稜鐵尺。

巷子幽深狹窄,可見的範圍只有身前數十步,再往前瞧便是一片漆黑。

他是逃了,還是藏在巷子中?巷中有不少人家,若是動起手來難免會傷及無辜。若是歹人溜進百姓家挾持了誰作人質,那就更難辦了。思緒百轉間,他忽然感到身後有氣息,修彌反應極快地抄起鐵尺向後刺去。

不過在看清來者的瞬間及時收勢,手中的鈍器在對方鼻尖前一寸處急急停下。

四目相對。

武器近在眼前,蘭妙言順著鐵尺朝對方看去,頓時心跳如鼓。

臭和尚,我們終于又見面了。

六年的時光將眼前男人的五官雕琢得更加深刻,他的膚色變深,身形也挺拔高大了許多,原先隱藏在僧衣下的精減肥材如今也壯碩了不少,當年眉清目秀的小僧人,現在已長成了堂堂男子。只不過他的眉色依舊稍淺,就連當年亮眼的紅唇也失了顏色,使他的神色更顯淡漠,就像覆了層冰霧似的,讓人捉模不透。

修彌放下了鐵尺,擰眉看著她。

在他的眼底,她沒有再看到當年那晚魔障侵入的失控,亦沒有看到絲毫的驚訝與恐懼,反而是令人不安的陌生。他的清眸彷若千年古井,無波無瀾,甚至連她的身影都倒映不出來。他的反應出乎意料,所以蘭妙言想了六年的開場白,如今竟是一句也用不上了。

修彌將鐵尺插回腰間,淡淡道︰「這里不安全。」

「啊?」

蘭妙言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會是她見到修彌後說的第一句話,哦不,是第一個字。

修彌略顯不耐,「這里不安全,姑娘請繞路。」

蘭妙言並不知道那晚修彌被藥力控制得太厲害,以致于除了那枚火焰胎記以外,完全記不得她的長相。所以在听到這句話的瞬間,火騰地就竄了上來。他居然把她給忘了!怎麼,吃干抹淨就不認賬啊?自己的貞操也沒得太冤枉了。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可修彌卻在這時轉過身去,他壓緊了鐵尺繼續向前。

蘭妙言忍不住跺腳尖叫︰「喂!」

修彌腳步頓住,片刻後才又轉過來,「還有事?」

蘭妙言自小在騙子堆里長大,最會分辨謊言,可如今她竟看不出修彌在說謊,看來他是真的不記得自己了。憤怒、不甘與失望在胸間交雜著,她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戰,不知是該把他帶回去給蘭心看,還是現在就把這混蛋給喀嚓了。

「若是無事,請不要妨礙公務。」

見修彌又要走,蘭妙言急忙說︰「我有事。」

他面無表情地瞧著她,無聲地詢問。

蘭妙言只愣了一瞬,而後反應極快地捂住心口做柔弱狀,「我剛剛被一個黑衣人襲擊了。」

修彌表情微變,「黑衣人?」

蘭妙言堪堪壓下火氣,開始表現精湛的演技,「嗯,我就住在這條巷子里,平素在市集里賣豆腐。剛剛我才起床準備做豆腐,就見一個黑衣人闖進我的家,然後把我的……我的孩子搶走了。」她順勢撲到修彌的面前,揪住他的衣襟,抬頭時已經滿臉涕淚,走心的演技簡直把她自己都感動了,「捕爺,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捕爺!」

懷中是梨花帶雨的美人,任誰也無法抗拒。饒是把老娘忘了,總歸也是個男人吧,是男人就扛不住她。

在蘭妙言殷殷切切的目光中,修彌抽出腰間的鐵尺,把她給……戳開了。是的,戳開了。

「妳是做臭豆腐的?」這女人身上的臭豆腐味,把他那一見女人就要推開的條件反射都燻麻痹了。

蘭妙言一愣,而後立即抬起手臂嗅了嗅,緊接著便紅了臉,又氣又羞。她下午是吃了點臭豆腐來著,可哪有、哪有那麼大的味道,這個臭和尚!

頂在肩頭用來保持兩人距離的鈍器沒有弄疼她,卻刺傷了她的自尊。蘭妙言低下頭,掩去滿眼的怒意,低聲道︰「是……」

「帶我去妳家看看。」

修彌抽回鐵尺轉身就走,蘭妙言恨恨地瞪了眼他的背影,剛一抬腳就听對方又開了尊口,「請保持十步的距離。」

蘭妙言幾乎被這死和尚氣昏過去,不過還是把火氣忍了下去。她輕功雖好,但武功卻是三腳貓,就算這已到了自己的地盤,但和硬踫硬相比,蘭妙言還是更喜歡走些旁門左道,將自己的傷害降到最小。反正他已經被自己引到了這里來,再往前走幾步就是她的窩點了。

蘭妙言趁修彌不察,悄悄拾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她輕手輕腳地湊到修彌的身後,將手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

電光火石之間,對方卻倏地轉過身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到蘭妙言的面前,一手拂開石頭的同時,另一只手已經扼住了蘭妙言的喉嚨。他將俊臉逼近,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閃爍著難得一見的狠戾,「如此拙劣的手段,妳以為也可以瞞過我?」

這條巷子里明明沒有賣豆腐的,而且他耳力極好,從剛才起就沒听到過嬰兒的啼哭聲,她肯定就是那個黑衣人。

蘭妙言瞠圓了杏眼,被他掐得踮起了腳尖。

她的眼在黑暗中顯得盈盈發亮,別的女人都是眼波似水,可她偏偏目光如炬,眼底燃燒著的火花之間閃爍著本能的恐懼。這似曾相識的眼楮令修彌大掌一松,瞳間驟然閃過驚愕,「妳……」

失神間,只听得咚的一聲悶響。

修彌瞳仁驟然一縮,繼而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修彌的身軀轟然倒地,忽然失去箝制的蘭妙言也軟倒下來,蹲在地上捂著喉嚨不斷咳嗽。她驚魂未定地瞧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修彌,抬頭時看見禿老三正站在對面,手上的凶器正被他扛在肩上。

蘭妙言知道禿老三平素慣用的武器是鐵錘,頓時便嚇得爬起來撲到修彌的身邊,一邊抱著他的腦袋查看,一邊說︰「你不會把他捶死了吧?」

「我有那麼蠢嗎。」

蘭妙言不解地抬起頭。禿老三將凶器拿到她眼前晃了晃,「是木棒子。」

呼,嚇死她了。蘭妙言長吁了一口氣,這才回神過來又咳嗽了幾聲。

禿老三用腳踹了踹修彌,促狹地笑,「小十二,妳還是挺關心這小子的啊。」

蘭妙言像是被燒到般站了起來,「若不是為了蘭心,我剛才就把他給喀嚓了。」

禿老三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把他捆好帶回去。」

蘭妙言拍了拍裙襬,強作鎮定地從修彌身邊走過。

「帶回去後妳打算怎麼做?」

蘭妙言腳步一停,嘔氣道︰「宰了吃肉!」

禿老三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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