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你幸福 第十七章
第九章
兩個小時後,一行人在白致平的建議下,陪著領了結婚證書的駱靖天和夏喜言回到了駱靖天原本安排要賣給她的公寓——因為那里離法院最近。
駱靖天心想既然都結婚了,也沒什麼好再隱瞞的,也就同意了。
「恭喜你們。」白致平舉起香檳和他們干杯。
「干杯!」鄧育成大聲說。
幾個人干了杯,即便已經在法院里抱過一輪,此時還是又叫又鬧地抱成一團。
「好了,看新郎一副迫不及待想跟新娘獨處的樣子,我們幾個電燈泡還是快點自行熄燈吧。」白致平笑著說道。
這話大家沒意見,駱靖天也沒阻止他們的離去,因為他還有很重要的事要私下問夏夏。
「六年沒使用了,記得暖車暖久一點。」鄧育成對駱靖天嘿嘿笑著。
「不要一下子開太久,台北到台中的時間就差不多了,不要一次就妄想要環島。」左大文對駱靖天眨了眨眼。
「身體保重。」吳雅紗對夏喜言說。
夏喜言紅了臉,低下了頭。
「放心,本人身為女方親友代表,我說話、做事絕對有分寸。」白致平拍拍夏喜言的肩膀,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紙袋。「喏,這是給你的新婚賀禮,從正常尺寸到加大的都有。」
「白致平!」夏喜言睜大眼,啪地就猛打白致平,羞到根本沒臉去接過那袋。
「謝謝。」駱靖天神情自若地接過紙袋,帶頭就往門邊走去。「大家再見。」
「嘖嘖,瞧這像伙迫不及待的嘴臉……」鄧育成搭著左大文的肩膀說道。
「畢竟六年了啊……」左大文搖頭晃腦地說。
「快走——」駱靖天笑著和所有人逐一擁抱送客,夏喜言也是。
待其他四人轉身離開後,屋內安靜得連落塵的聲音都听得見。
駱靖天看向夏喜言。
她心虛地低頭,身子緊繃了起來。
他挑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的眼說道︰「有我陪在你身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關。」
她用力點頭,抓住了他的手。
「身體的狀況是怎麼回事?醫生怎麼說?」他撫著她的發問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對他一笑。
「我沒事。」
「這時候還逞什麼強?我承受得起,你就直接說吧。」
「我身體很好,健檢報告在這里。」夏喜言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紙遞到他手里。
駱靖天看著那張報告,上頭指數全部正常,他不能置信地一看再看,先是狂喜,既而又眯起眼,最後抓住她的肩膀瞪著她。
「你騙我。」
「因為愛所以欺騙這件事,是你教我的。」她仰望著他,一手輕放在他的手臂上。「否則你六年前為什麼騙我?」
駱靖天面部緊繃地瞪著她,感覺喉嚨里梗了一根刺。「是白致平告訴你的?」
「他什麼都沒說,只讓我看了這個。」
她拉著他的手,走到屋子最角落的房間,開了房門——
駱靖天不用看就知道里頭是什麼,因為他這幾年回到台北時,都是住在這里。
他不願意進門,于是夏喜言一個人走進收拾得很整齊的房內,看著矮書櫃上那些他們以前的合照,還有這些年白致平e—mail給他的那些她的照片。
接著,她拉開衣櫃,望著里頭的皮衣、孕婦裝及新生兒的衣服。
駱靖天站在門邊,感覺全身發寒。原來她全都知道了,難怪她設計了求婚這一切——
夏喜言看了他青白的臉色一眼後,她拉開抽屜,拿出筆記本,找到讓她哭得最慘的那一頁——
夏夏,這是第五次了,該說是生不如死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為了活著,經歷了很痛苦的一切……
男人不說苦,只要還活著,不管有多苦也得忍。所以,當我痛到無法入睡時,我就爬起來畫室內設計圖,想象著我們日後在市區的公寓以及在東部的度假屋是什麼樣子。
我是多麼希望你之後能住在我設計的建築里,可是建築師若是我,我想可能會引起你的一些情緒。所以,我買了別人的建案,親自設計了這戶公寓。在畫圖時,我看到你在這里的廚房里煮飯、看到你追在孩子後頭跑、看到你坐在客廳落地窗邊
的沙發上看風景、看到你和你的另一半在屋里擁抱……
我其實沒那麼大量,想到這里還是會嫉妒。其實,這些話甚至不該寫下來的,可我寫了,因為我不願去想身體的痛,我想你,很想很想……我想一抬頭就看到你……坐在牆角看書的身影,我想你的體溫,我想你念到奧修說的「愛帶來單獨感……如果兩個人是完全地獨立,這個親密將會是豐富的,極其豐饒的……如果他們是互相依賴的、依附的、佔有的,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單獨存在,如果他們不允許各自有足夠的空間成長,他們就是敵人,不是愛人」,我想你大聲地告訴我「一個人好、兩個人才會好」的神采奕奕模樣。
你笑起來、看起來,都還是個孩子,可怎麼就這麼貼近我的心呢?
在你身邊自在,因為我們都各自是一個圓,可當我們手拉著手時,我們會蜆變成一個大圓,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奇妙……
寫到這里時,他的字已經顫抖到幾乎無法看清楚了。
她的淚水再度掉到筆記本上,將幾個鋼筆字暈開成一朵朵墨花。
「你不該看到這些的。」駱靖天抽走她手里的筆記本,手臂竟不住地顫抖著。
這本筆記里的內容都是他在最痛苦時寫下的東西,每次一看,他的心便會隨之糾結在一起。那時他就連寫到「化療」兩個字都會感到惡心,所以通篇不提病苦情況,不寫癌癥、化療,不寫那些口服藥的副作用,只寫他回想到夏夏的片段。
筆記本和鋼筆是鄧育成替他準備的,他說他該把情緒都釋放出來。他寫了之後,確實有達到轉移注意力的效果,因此也就一路寫了下來。
他看著此時站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衣襟、仰頭看著他的夏夏,一陣悲從中來,于是他別開了頭。
「當年為什麼要逼我離開?」她捧住他的臉,與他淚眼相對。
駱靖天只能說他的朋友們果然履行承諾,沒人跟她說真實情況,但他這時卻鴕鳥地希望他們先說出口,如此他才不用開這個口……
他低頭看著她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緊緊地握住。
「六年前,我得了淋巴癌第三期。」
她眼泛淚光地看著他,手指緊陷入他的手掌間,雖然已知道他是生病了,但親耳听到,還是難受到心痛如絞。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去東部的前一個星期,我看到了健檢報告。你那時說我變瘦,感冒那麼久都沒好,還會發燒,一直催我去做檢查,還記得嗎?」
「難怪你那陣子那麼瘦……你為什麼還騙我說檢查出來只是胃潰瘍……」她抓起他握不暖的手貼在頰邊,讓她的眼淚給他溫暖。「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你還那麼年輕,我們又那麼相愛,如果我走了,你要用多少年的余生來悲傷?我怎麼舍得讓你變成那樣……如果讓你看到我和雅紗在一起,你或許會失戀,或許會痛個幾個月或是幾年,但絕不會像接受我的死訊那樣難……」
「不對!」她驀地抓住他的衣襟,眼淚和怒吼直接襲向他。「你如果真的就那樣丟下我到另一個世界,我幾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她邊哭邊捶打他,他抱著她由她打著,心里五味雜陳。
隱瞞了那麼久,以為她終將會得到一份可以長久的幸福,可怎知繞了一圈,她還是知道了真相。
「不對……」她用手抹去淚水後,用紅通通的眼瞪向他。「你如果真的這麼在乎我,還為我做了那麼多事,你怎麼還會有心和雅紗在一起打情罵俏……你不可能知道我要去找你……」
「我拜托了白致平,在你來找我前先通知我。」見她握緊拳頭,他將她的雙手裹在手心里。「你別怪他,我當時說好說歹,只差沒對他下跪。」
「白致平通知你,但你總不可能跟雅紗一直親熱到我去為止。」
「我住的公寓大門前有連接到電視的監視攝影機,你一到樓下時,我就知道了。」
「但是雅紗怎麼會願意配合你,她是你妻……」
「雅紗是我弟妹。」
夏喜言雙膝一軟。
駱靖天立刻抱住了她,扶她坐到沙發上。
「難怪……難怪她一點都不在意我和你之間的親昵,難怪她那麼希望我和你復合……」她抓著他的手臂。
「我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太小心眼,因為只要一想到你和雅紗是夫妻,想到你們連離婚後感情都還這麼好,我就會不舒服……」她抬頭看著他,想起這些日子的心頭糾結,忍不住抬起腳用力踢他。「都是你害的。」
他驚訝地看著她,然後又被踢了一腳。
「干麼那樣看我?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們已經結婚了。」她瞪著他,可心里卻在微笑。
「你這個糊涂蛋。」他嘆了口氣。
「干麼罵我?」她抱著他的手臂,仰頭對他猛笑著。
她心頭的大石全都搬開了,她現在快樂到只想在原地轉圈圈。
「你連我當年為什麼要離開都不知道,只覺得我對你付出很多、舊情難忘,就設計我娶你,你就不懂得多保護自己一點嗎?」
「干麼保護?會讓我受傷的只有你。」
他望著她哭過之後仍然泛紅的鼻尖和雙眼,嘆了口氣,撫著她的臉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怎麼那麼傻。
「你當年設計我,逼我離開。我如今設計你,算是扯平了。」她討好地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
「哪里扯平了,我當年是為了你未來的幸福著想,但你卻是犧牲了你的未來來跟我結婚。」他一說到此處,便皺起了眉。
「我哪里犧牲了?」
「我的身體比一般人不好。」
她拉住他的手,把他推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她站在他的雙腿之間,低頭定定看著他的眼。
「當我告訴你,我不久于人世時,你的心情是什麼?」
「我要守著你一輩子。」
「那也是我的心情。」
「不一樣……你還年輕……」他臉色一沉,就要坐直身子。
她把他壓回沙發上,繼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年輕只代表我可以有更多時間照顧你。」
「我舍不得你因為我而吃苦。」
「那你以為我生病時,為何毫不猶豫地就答應要和我結婚?」
「因為……」他眉頭擰得更深,板著臉說道。「我舍不得你吃苦。」
「這就對了啊。」她坐到他的大腿上,勾住他的頸子,親吻著他的下巴。「相愛是將心比心的事。」
「不,愛就是讓我照顧你。」
「男人了不起、錢多了不起嗎?男女應該是平等的,為什麼只有你可以照顧我,我不能照顧你?」她用手戳他。
他啞口無言地看著她。
「好,所以從現在開始,什麼事都要公平,同意嗎?」
「問題不是這個,而是如果我比你早離開的話……」他抓住她的肩膀,就是無法放心。
「誰沒有生老病死?如果我嫁給趙季慶,他難道就不會死嗎?」
「但他不會那麼早走,不會像我體內埋了顆定時炸彈。」
她捧住他的臉,額頭輕觸著他的,深深看入他的眼里——
「我相信醫療的進步,我相信奇跡,我相信有我在你身邊,你就算是死也會暝目的。我情願陪伴你到最後一刻,也不要一個人過著沒有你的日子。」
「你……」他瞬間紅了眼眶。
「意思就是,我是絕對不會離婚的。」
「傻子。」他緊緊抱著她,把臉埋入她的頸間。「傻子。」
「我傻你聰明,剛好互補。」她偷親了他一下,卻又氣不過地捶向他。「你喔,就是聰明過頭,保護欲太旺盛,以後不準自己一個人機關算盡,有事就要說出來商量,知道嗎?」
「知道。」
「知道就要做到。」
他看她口氣嚴肅,表情正經,失笑說道︰「沒想到我有朝一日也會成為妻管嚴一樣。」
「對,而且會管很嚴。」她雙臂交握在胸前,仰起下巴故作嚴師狀。
「凡事必有例外。」他低眸睨著她一笑。
「沒有喔,本人什麼都管很嚴。」她堅定地搖頭。
「包括一天做幾次愛也要管很嚴?」
她的臉轟地辣紅起來,推了他一下,大聲說道︰「喂,今天才剛結婚,尺度不要那麼大。」
「都結婚了還有尺度嗎?」他大笑地打橫抱起她。
「干麼?」
「把新娘抱進洞房啊。」
「不要鬧,我還沒洗澡。」她又推了他一下,臉更紅了。
「我懂你的意思,今天就讓為夫的來替你服務。」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她踢著腳想下來。
他如願放她下來,讓她背靠著牆,方便他吻她。
這一吻毫不保留地表達了他想吞食她的,吻得她嬌喘連連,他的唇舌攫取著她,一手扯落她的胸衣,另一手拉起她的裙擺……
此時的他只是一個雄性動物,只想用盡所有力氣佔有她。
他的瘋狂讓快|感在她全身竄動,她耐不住地申吟,挨他挨得更緊,希望他給得更多。
「啊……」就在他終于將她往牆上一推,驀地沉入她的體內時,她雙腿勾住他的腰,指尖嵌入他的臂膀,差一點就在他身上崩潰。
他抱起她的身子往床邊走,每一步都刺激著兩人結合得更深。
她摟住他的肩膀,覺得全身似燒灼又像要被融化。
「啊啊……」她連忙咬住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再听見自己的申吟。
下一刻,她被放到了床上。
他發亮的眸緊緊地鎖著她。
她拱起身子,希望他快點延續剛才的快|感。
他低眸對她一笑,如她所願地開始律動,每一回都像是要逼出她的嬌喘聲似的,既猛且沉。
她的頭在枕間不住左右折騰著,身子也因承受過多而不自覺地往後縮,直到頭抵到床頭櫃,再也無處可逃時,她松開盤在他腰間的腿,嚶嚶地要求他放松些。
果然,他緩下了動作,俯身向前在她的唇上說道——
「謝謝你圓滿了我的人生。」
「干麼搶我的台詞……」
「好,那接下來都讓你說。」 「我……啊……」
她不堪這樣的折騰,在他身下崩潰了好幾回,無助地任由他在她身上放縱著這六年來對她的泛濫情潮……
之後,她一走進這個房間,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想哭的念頭,因為這晚的熱情纏綿已經徹底刷去了悲傷的過往回憶,如同——
他與她的未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