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將的罪妻 第十三章
第七章
炎光正熾,東方逐風說要到書房處理公事,吃過一次悶虧的紅葉臉蛋紅了紅,只得認命地跟著他進書房。
東方逐風已經換上一套銀灰色常服,雖是待在家里,佩件也不馬虎,板指玉帶發冠也都特意挑選,他在書案前坐定,而紅葉糾結地想著,與其它替她月兌,不如她自個兒月兌!
于是她站在軟榻旁,小媳婦似地月兌下了那件碧色披帛,然後又掙扎了天,最後手模在腰帶上……
「你做什麼?」某位大爺隨意地將身子靠向椅背,頗有看戲的態勢。
紅葉小臉又紅成甜柿子,愣了好一會兒。
听這問句,難道今天不用月兌衣服?
「天……天氣熱。」她頭低得都要垂到地上去了,沒看見某人咧開嘴,笑得白牙閃閃。
這妮子以為他要她月兌衣裳伺候嗎?早知道他就不出聲阻止她了。可是看她這麼尷尬的模樣,他又樂得很,故意道︰「你想光著身子伺候我啊。」
「……沒有。」她好想哭!
「喜歡這招就老實認了吧,爺我是很大方的。」
「……」渾蛋!紅葉委屈地氣紅了眼。
好!都是她又笨又蠢,才會老是著他的道!她活該!紅葉氣憤地想。
「改天一定讓你滿足這癖好,今天爺很忙,過來幫我磨墨吧。」
她是不是要謝主隆恩啊?紅葉真的快得內傷了,可當下她只能吸著鼻子,乖乖蹭過去為他磨墨。
他把她氣哭了嗎?東方逐風偷偷瞥了她一眼,看見她泛紅的眼眶時心里有些愧疚。
可是逗著她,真的很好玩啊!
東方逐風沒說謊,他的確捧了一迭公文回來。有佳人作陪,倒是不覺麻煩,他很快埋首于公文之中,東方朧明給他的大多是軍機一類文件,主要是信任五弟在這方面的能力。
紅葉見主子神情專注地投入公事中,也盡心盡力地伺候著。她早就給他備了寧神養心茶,兩名婢子送來煮好的茶,廚房已特意放在冷水里一陣子,壺身模起來也只有微溫,她立刻倒了一杯放涼,然後送到書案上給他。
直至夕照轉紅,盡管東方逐風忙于公事無暇他顧,紅葉卻滿足于這靜謐的時刻。
能夠這樣伺候五爺,她真的心滿意足了。她全然沒察覺到自己可以凝望著東方逐風半天也不覺無趣。
她從來沒見過五爺埋首公事的模樣,這時的他,和逗弄她的他,真是判若兩人。
東方逐風的字,跟他的性格一樣豪放不羈。紅葉早就見識過了,五爺不只武功高強,也寫得一手好字,她對他真是崇拜得很,站在一旁說是「欣賞」他處理公事都不為過。
哺時未至,小雨手上捧著藥碗來到書房門口,揚聲道︰「王爺,夫人的藥熬好了。」
紅葉有些詫異,東方逐風聞聲,立刻擱下筆,「放那兒。」他指著軟榻上的矮幾道。
小雨把藥小心放下,便退下了。
東方逐風伸了個懶腰,然後站起身,「過來喝藥吧。」
紅葉有些受寵若驚。仔細想想,五爺除了愛欺負她之外,其實極為厚待她。
「喝藥的事不敢勞煩五爺。」她擔心他公事處理不完。
東方逐風卻瞪了她一眼,「爺想休息不行嗎?」
行!她哪敢說不行!
東方逐風躺進軟榻,朝她伸手,紅葉將柔荑擱在他掌心,立刻被他一把拉向懷里,她整個人跌趴在他身上。
「五爺?」
東方逐風自顧自地調整個舒適的半臥姿勢,將她圈在懷里,任她背靠著他的胸膛,然後他伸手捧來藥碗,舀了一口藥,細細地吹涼,才送到她嘴邊。
「……」紅葉張口喝下,腦子里亂哄哄地鬧成了一片。
也不是只有今日他的行為才讓她感受到那甜膩的呵護,可之前總像無心之舉,只有這一刻,他擺明了就是要這麼做。
也許她開口問,他還會生氣地說,爺覺得爽,不行嗎?
所以她沒開口,只是乖順地,任由他慢吞吞地把每一口小心吹涼的藥喂進她嘴里。
藥明明很苦,可是她怎麼覺得,隨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滑進她嘴里的,是糖蜜?
最後一口藥喝完時,她心里有些失落。
東方逐風把碗擱回幾上,一手像安撫愛寵那般揉著她的頸子,許是奔波了大半天,回來又埋首公事中,終于顯露疲態,他嘆了口氣。
「五爺累了嗎?」紅葉轉過身子,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問道。
他本想回答,爺猛得很,不識累字怎寫!但終究不想破壞這難得的溫柔氣氛,他只是給自己調整了個更舒坦的臥姿,然後將她摟進懷里,沒說話,但眼楮微眯,神情放松,看來打算小憩一會兒。
紅葉也乖乖地趴在他身上,靜靜伏在他胸口陪著他。
然而那一刻,紅葉枕著東方逐風厚實的胸膛,听著他沉穩的心音,向來波瀾不興的心湖卻一片紊亂。
對戲謔的他,她可以氣惱他的頑劣;對下流的她,她能以禮教和廉恥來潑自己冷水。但對溫柔的他,她連一丁點抗拒的能耐都沒有。
直到這一刻,她才驚覺,她有多迷戀他的懷抱,被他的氣息,他的熱度,他的結實所圍繞,她幸福得死而無憾。她不是氣他頑劣或下流,而是為了他的溫柔,她心甘情願被他那樣欺負。
她不只是報恩,更坦白地說,她只是假報恩之名,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禁錮與佔有當中!
她愛上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神只,原本應該滿心歡喜,繼續奉獻自己,可為何她隱隱覺得有些害怕呢?
未曾領略過情愛滋味的紅葉,對于愛仍有些懵懂,但終究有著女人敏銳易感的天性,察覺了在愛之後,那得與不得,舍與不舍,患得患失的凌遲,最是傷人于無形。
轉眼,東方家入主中原後的第一場婚禮熱熱鬧鬧地辦完了,隔日東方逐風進宮去赴家宴,紅葉則一如往常忙自個兒的。
現在她什麼都不想,過一天算一天。如果一個不留神又默默傷懷起自個兒配不上五爺,她就提醒自己該報的恩不知有沒有報完的一天,沒報完就盡想著享福,自是不知羞恥。
如果有一天,颲王府迎來真正的「夫人」,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但想著這天應該至少還要大半年,她還是繼續「克盡職守」比較要緊,等那天到了再說吧,在朱長義眼皮子底下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麼她熬不住?
天氣漸漸轉涼,這日東方逐風回到東園時,手里拿了個錦盒,他要紅葉跟著他進書房。
大爺一進書房,就坐到軟榻上,紅葉奉上溫茶,他一口喝干,看樣子今日在外頭的奔波夠累的了,她又將茶盞斟滿,但東方逐風擱下茶盞,反問︰「你的藥好了沒?」
每天喂她喝藥,似乎成了他的「規律」之一,他總要她在他懷里,由他一口一口地把藥喂完,才肯放人。
「已經不用喝藥了。」紅葉也不知該覺得遺憾或窩心。
意思就是……某人有些坐不住了。自那之後他就過著比和尚更刻苦清修的生活——和尚四大皆空,清心寡欲,他卻是佳人在懷還得坐懷不亂,有什麼比看得到吃不到更艱苦?
雖然,他還能調戲她,欺負她取樂,但調戲到最後沒有大獎慰勞一下自己,就像山珍海味沒有甘醴佳釀作伴一樣掃興啊!
「那……」他立刻就起了壞心眼,「今日你就伺候我入浴吧。」這會兒他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紅葉小臉又紅成一片。
雖然不意外,但還是有些好氣又好笑,最後她也只能乖順地點頭應是,然後去替他和自個兒準備換洗衣裳,並讓兩名婢子到澡堂去備溫水。
自從紅葉有一回給他準備了紅衣綠褲後,東方逐風就放棄再念她了,反正回到房間里,他自個兒再挑別的衣裳穿,而且再讓她替他換一次衣裳,還能光明正大調戲她,何樂而不為呢?只不過他心里還是忍不住咕噥,這丫頭眼楮到底有沒有問題?
可嘲笑她眼楮有問題,感覺好像也嘲笑到他自個兒……
紅葉對他是什麼心思呢?偶爾想到這一點,他也會忐忑,但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放她走。
然而,有些心思細究之下,隱隱有些耐人尋味。他就愛看她臉紅無措的模樣,也許有一點期待那是因為對他情難自禁。
氣得臉紅脖子粗,也是臉紅,但他大少爺才不理呢!
……
她不記得兩人在澡堂里待了多久時間,最後是東方逐風以自己的單衣裹住她,抱她回到書房,半|果的兩人躺上軟榻,她趴在他胸前,懶洋洋地還有些恍惚,也許是不想太早夢醒。
這會兒,她仍在五爺臂彎里被呵護著,怎麼舍得醒?
東方逐風打開擱在幾上的錦盒,取出一只黃金頸圈,累絲的,鏤雕出一只形態優美的鷹。那是代表東方家老五的圖騰。頸圈的鎖扣扣上便死鎖了,他用兩只手掌量過紅葉的頸圍,戴上去不會太緊,也不會太寬松。
和頸圈成套的,是同樣有著翔鷹浮雕的腳環,在她縴細的腳踩上,成了曖昧的禁錮與標記。
在三哥成親後,他突然強烈地想在紅葉身上留下屬于他的標記,那難以解釋的焦慮與不想遮掩的霸道,全都融入這黃金頸圈與腳踩之中。
紅葉是他的,這輩子他絕不放手!
暮春她種了茉莉,涼夏他倆窩在東園里避暑,深秋陪大老爺晨昏忙于公務,冬夜里,偎著他就不覺寒冷。
紅葉繭居在東園里,一轉眼就過了兩個秋冬。那對她來說沒什麼困難,十六歲以前她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待在她的小院子里,研讀醫書與藥草;十六歲後被困在深宮之中,難得出一趟宮門,都是冒著生命危險,如今住在東園,盡管兩年來連王府其它地方長什麼模樣也沒見過,可她完全不在意,因為東方逐風只要回到王府,一定是待在東園里陪她——對東方逐風來說,不是他陪她,而是她伺候他。
雖然,偶爾她抬起頭,有些艷羨地目送雙鷹飛過王府上空,彷佛看著她說服自己放棄的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