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管訓 第九章
第四章
二子和黑子各拿著一把掃帚在院子里掃雪,免得堆雪擋了幾個儲酒和釀酒屋子外頭的路。
「我說這幾天,咱家大姑娘好像不大對啊!」黑子一邊掃著地,一邊嘟噥著。
「哪不對了?」二子繼續掃著地,連看也沒看他,敷衍的問道。
「就是和那高家三郎有些不對勁,你沒瞧出來嗎?這幾天高家三郎一過來,大姑娘就馬上找了理由跑了,看都不多看他一眼。」黑子說著這幾天來的觀察,然後又補充道︰「說到怪,那高家三郎也挺怪的,往常大姑娘要是沒個眼色給他,他就氣得跳腳,這幾日倒好,大姑娘越給他鬼臉子瞧,他反倒越樂,唉!你說他該不會撞了腦子了,腦子壞了?」
二子板著臉,想起那天不小心瞧見的一幕,心里就忍不住想嘆氣。
哪里是人家腦子壞了,是這個黑大個沒長心眼,自家的大姑娘,不知怎地又讓那高家三郎給盯上了,也就黑子這傻的沒瞧出來,大姑娘哪里能不閃著那高家三郎,那人只要一見到大姑娘,馬上就變成像頭雙眼冒著青光的狼,恨不得把大姑娘當肉骨頭給啃了,要換成他,他也想跑。
更別說那日瞧見的那一幕,大姑娘的裙腰結都被弄亂了,然後高家三郎還笑得一臉傻樣的跟在大姑娘後頭從儲酒屋里出來,就是兩人沒怎麼了,那也肯定沒個清白的好事,只是他和黑子就兩個小伙計,老爺又還沒回來,就是想說也沒地方說去。
二子不說話,黑子也沒了趣,只得把精神放在掃雪上頭,一時之間除了掃帚的聲音,院子瑞安安靜靜的。
等一院子的雪都掃得快差不多了,忽然高辰旭從院子外頭跑了進來,還不小心踩散了剛剛才掃成堆的雪堆,一時間院子里全都是他的聲音——
「隻兒,快來瞧瞧我帶了什麼來!」
黑子沒好氣的丟了掃帚,大聲嚷嚷著,「高少爺,您在找我家大姑娘前,先看看我們倆吧,沒瞧見剛掃好的雪都讓您一腳給踩散了啊!」
高辰旭往常一听這話就得發火,但是今兒個他看著那被踏散的雪堆,模了模鼻子,反常的馬上道歉,「是我不對,勞兩個小哥再重掃一回,等等我和你們家大姑娘從外頭回來,帶點下酒的東西給兩位!」說完,又作了個揖,就匆匆忙忙的跑進釀酒的屋子里。
黑子一臉茫然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愣愣的轉頭看著二子問道︰「他這是怎麼了?難不成真的撞壞腦子了?」
二子瞧著他那囂張的行止實在不怎麼順眼,但是又不能把實話說出來,就怕黑子這嘴巴把不住門,胡亂說了出去,到時候若是又鬧了一次像上回拜堂那樣的笑話,豈不是真的要逼死自家大姑娘了?所以他只是瞪了黑子一眼,氣憤的拿著掃帚大力的揮著。「你腦子才壞了!還不趕緊掃著,要不等會兒大姑娘要出去弄了滿鞋子的雪可怎麼好!」
黑子模模頭,不知道他在氣些什麼,只得小聲的嘟噥著,「這一個個的是怎麼了,怎麼脾氣突然都變得這麼古怪,難不成一個兩個的都撞壞了腦子不成?」
朱隻兒站在釀酒房里,就是關著門,也能听見高辰旭在外頭說話的聲音,臉色一紅,恨不得趕緊找個洞把自己給埋藏起來,也不用看著他那惡胚子在她眼前晃蕩。
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那日兩個人說著吵著,她以為自己是在進行正經的人生勸說,應該是像心靈雞湯一樣,充滿了正能量的勸導,怎麼最後就變成那不要臉的色胚對她……
她認真的檢討過自己,每一句話都重新擬碎了想,確定自己沒有任何的勾引成分在,然後肯定了不是她的錯,而是那個色胚子不知道怎麼精蟲上腦了,才會忽然對她下手。
而且這人沒有半點羞恥心,接下來幾天,就像沒事人一樣老是往她身邊湊,一開始她還想著那日不過是個意外,既然他要當做沒事,那她一個現代人也就照做就行了,不過就是一個吻嘛,在現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她想錯了,某天就在她把最後一壇子酒給封了口時,人都還沒站直,他就像餓死鬼投胎一樣,死死盯著她不說,頭還越來越低,嚇得她整個人都木了,以為他又要做些什麼,下意識的揮手打了他一巴掌,兩人才從那詭異的氣氛里月兌身。
而這些天來,這樣奇怪曖昧的時候越來越多,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拿這種情況怎麼辦才好,更苦惱的是,她壓根不知道情況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朱隻兒對于他總是情緒改變得太快而苦惱著,以前他突然變了性子鬧冷戰是這樣,現在他又突然變得有些無賴熱情,也讓她覺得無從招架。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算是有點分寸,而且這幾日做活也認真多了,對于酒品酒也更主動學習,不再偷偷的小聲抱怨。
前日還突然說有一些好想法,想要好好的賣出這些酒,讓更多能夠欣賞的人品嘗,沒想到今兒個就這麼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是在鬧騰什麼。
高辰旭可不知道朱隻兒正苦惱著他突然改了性子的事兒,手里拿了一個盒子,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人都還沒進屋,就迫不及待的大喊,「快來瞧瞧!這就是我說的好法子!」
朱隻兒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心里也有幾分好奇,接過他手中的盒子,慢慢打開來,一見到盒子里的事物,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看著她沒有遮掩的反應,他更加得意,從盒子里取出兩個訂做的酒壇,擺在桌上,興高采烈的說道︰「瞧!這是為了青霜雪特別訂做的壇子,另外這個是正準備要出酒的燒刀子的壇子。青霜雪的壇子為了應和酒名,還在上頭題了小詩兩句,正是「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說的是詩,喝的又是梅子釀的好酒,酒如詩,詩如酒,那些文人騷客,肯定愛得不行!」
她看著湖水綠的壇身,上頭墨汁細筆草題了兩句詩,又有幾筆深綠點出了青梅,看起來比朱家酒坊的燒土壇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眼里除了贊賞,也有幾分驚喜。
高辰旭見狀,笑意更深,又挎著一旁那看起來黑壓壓的陶壇子,上頭蓋了紅布,又用粗草繩扎著瓶口,肚圓寬口,看起來豪邁中又多了幾分別致,上頭用有些發黑的朱紅寫上了兩句詩,「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狂草一筆呵成,粗獷留白,讓人未酒就明白這瓶內的豪氣。
「這瓶子是用粗土重燒的,看起來不光亮,造價也不高,就是讓人這麼一題字重新包裝了,看起來就格外的豪氣不說,也多了幾分文墨味,而且這兩個壇子能做大也能做小,包準賣出去的價格又能翻了翻。」
朱隻兒看著兩個瓶子,又听著他的解說,也知道他是在想著重新包裝的意思。
要說她一個現代人居然這時候才想起包裝營銷的重要,還真的有些汗顏,但是上輩子她也是一頭鑽進釀酒的世界里,幾乎雙耳不聞身邊事,釀酒還成,酒莊的行銷也不歸她管,自然也就從沒想過這些。
只是沒想到他一個看似紈褲的花間浪子,不只腦子一轉就想了這些花樣,甚至還能尋得到這方面的人才幫她。
她可是知道的,這普通壇子要燒得起來,就得要有手藝的人才行,更別說他拿來的這兩個壇子,又是出挑的顏色,又是題字作畫,看起來就格外不凡,若不是有一定手藝鑽研的,肯定是弄不出來這樣的好東西。
「這的確做得很好,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太貴了,再說了,酒坊里也出不了這麼多的酒,能賣得不多,哪里能夠做出什麼大生意呢!」
自家的情況朱隻兒當然最清楚,朱家酒坊其實就兩個人主要釀酒,而且每種酒費的功夫都多,也是這樣才又請了兩個伙計來幫忙的,但若要大量出酒,那也是做不到的。
高辰旭像是早就猜到她會提出這個問題,所以沒有任何遲疑,馬上提出那天他猛然冒出來的想法,「我是想,再開一家酒坊。」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她顯得有些困惑不解。「你是說……要再開一家?」
「嗯!」他用力點點頭,然後拉著她坐了下來,仔細說道︰「那日你不是說我也該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嗎?我是想著,在兌州,高家酒坊的生意太大,又讓我大伯他們控制了所有的鋪子,若是想走普通酒水跟他們對抗,那是絕對行不通的,既然此路不通,那麼我就另闢一條路來。」
朱隻兒听他說著該如何賣酒,如何鎖定高端的客戶,又要在哪里開新鋪子,還有該賣些什麼酒,接著在他說完喘口氣的時候,就只提出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沒有那麼多釀酒師傅。」
「有的。」高辰旭苦笑著道︰「我們一家子被大伯給趕出來之後,不只是我們身邊那些貼身的佣人也被趕了出來,一些釀酒師傅因為看不慣大伯做生意的手段,有些是自己離開了,有些是被栽贓了錯事給趕了出來。」
「啊?怎麼會如此?」朱隻兒听著他說的那些人里,許多都是跟朱父有著多年老交情的人,那些人別的不說,手藝人品絕對是可以相信的,她就搞不懂了,高大老爺怎麼會把人給趕了出去。
「不過是排除異己而已。」他諷刺的笑了笑,不想多提大伯的事。
他爺爺在還沒過世前,為何會把家業傳給身為次子的父親而不是大伯,就是知道大伯個性貪婪有余,眼光不足,有些手段沒錯,但是生意要做得長久,哪里是耍耍手段就能夠的?
父親對大伯也是看得清楚,知道他不是個好相與的,只是想著畢竟是親生的兄長,就是在繼承家業上有些怨慰,總也不會做得太過分,卻沒有想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養了一只白眼狼,最後狠狠反咬了他自己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