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羊的床伴 第二章
還來不及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一陣如電流竄過般的感覺突然從她的頸背蔓延開來,引發她一陣悸顫,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大手已經拂上了她的頸背。
她一驚,下意識想逃離,卻發現自己的臀已緊靠著流理台,根本沒有退路了。
「你頭發剪短了。」宣敘德輕嘆,聲音里听不出喜怒。
關宴秋突然後悔剪短了自己那頭宣敘德一向喜愛的長發,不是為他可能會有的惱怒,而是害怕此刻在他面前出頸項的親昵感。
他就這樣反復以指摩挲著她的頸子,低緩得有如,他的手掌寬大得可以半圈住她的頸子,彷佛隨時能夠扼住她的咽喉,掐死她。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話,只能下意識低著頭,在腦海中盲目思索著逃離的方法,卻沒有辦法將注意力從他迫人的存在上移開。
她知道他的胸膛十分堅實,手臂也結實有力,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迷倒任何一個女人,用他斯文俊逸的外表,以及良好的家世背景,甚至是他那份顯得神秘的工作。
可是,在一年多前,他卻那樣無賴似的登堂入室,用他低沉迷人的聲音威脅她,逼她與他私下繼續往來,要不然他就要爆出她和老板的弟弟搞上的事,讓她在公司里待不下去。
現在想起來其實有點可笑,因為她的前老板正巧是他的哥哥,可是說不上為什麼,她從來就拒絕不了他。
兩人糾纏了一年多,每周固定一起午餐幾次,在某些夜晚,他會來按她的門鈴,光臨她的租屋處,像個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般理直氣壯,又充滿了掠奪性……
想起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過往,關宴秋有片刻的失神,也給了宣敘德觀察她的機會。
她瘦了不少,細致如瓷的臉曬黑了一點,還多了兩個黑眼圈。
所幸關父臉上那樣的傷並沒有出現在關宴秋身上,要不然他會讓那些膽敢毆打他們父女的家伙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過。
宣敘德大手試探性的滑下她的背,眼尖的發現她輕輕縮了子,但那並不是因為他的踫觸使然。
她的身體遠比她固執的小腦袋誠實,那樣的退縮絕對不會是因為他們之間難以抵擋的吸引力,而是另一種她想掩藏,卻還是壓抑不住的疼痛使然。
他一凜,神色倏然嚴肅了起來,語氣也有些僵硬,「你的背怎麼了?」
「我沒事!」關宴秋驚慌地推開他,幾乎是失控的尖叫一聲,就怕讓他發現她想要掩藏的秘密。
「沒事才有鬼!你的背怎麼了?」
「你快出去!我要做菜了,再不準備,等會兒誰都別想有東西吃。」她咬了咬唇,聲音冷冷的,但其中仍有一絲心虛,就連她自己都知道這個理由太過薄弱。
可是,她是真的很不希望被他發現……
宣敘德退了一步,冷冷打量著關宴秋。
他瞪著她,瞪得她頭皮發麻,心中的驚慌不斷累積,幾乎想拔腿就跑,可是,她卻象是早已誤入陷阱的小白兔,怎麼也無法從狩獵者的掌心中逃開。
過了好一會兒,听到關父回到客廳的腳步聲,宣敘德這才終于肯移開那灼熱得幾乎將她燃成灰燼的目光,漫不經心的轉過身,拋下一句話。
「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
他的聲音很輕,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走出廚房,只留下關宴秋還緊握著菜刀站在原地,被他的話震懾住,遲遲回不了神。
好半晌後,她才終于渾渾噩噩地將晚餐準備好。
但接下來這頓飯,關宴秋簡直是食不知味。
她一直注意著宣敘德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在言談中不小心透露出兩人曾經過從甚密,甚至超越友情的「交情」,卻不知道自己過分的在意與戒慎,早讓父親看出端倪。
「小秋,今天讓經理睡你哥哥的房間吧。」關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女兒已經長大,留不住了,但留不住總比她被那個不肖子偷偷賣掉來得好。「我今天有點累,先去睡了。宣先生,失陪。」
「伯父晚安。」宣敘德即使心里有些訝異,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著目送關父離開飯廳。
他原本以為關父這一關沒有那麼容易過,沒想到輕而易舉就得到了關父的認可。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吃飯,任關宴秋那雙晶亮可愛的杏眼瞪視著他。
她越瞪,他的食欲好像就越好,不知不覺竟然掃去了大半的飯菜,這才滿足地放下碗筷,這也讓一直有一口沒一口胡亂扒著飯的關宴秋感到不可思議。
「小秋,沒想到你的廚藝……」
幾乎是他一開口,關宴秋就立即粗魯的打斷他的話,「你又想要干嘛?」
「我是說,原來你的廚藝這麼好,以前沒讓你發揮實在太可惜了。」早知道過去就不該總是和她約在外頭用餐,應該讓她親自下廚為他做菜才對。
宣敘德滿足的抽了張衛生紙優雅的拭唇,一點也沒有被她粗魯的反應破壞心情。
「這里是我家,你到底想要干什麼?」關宴秋一惱,壓低了聲音吼道。
「作客啊!你該不會忘記了,就在一個多小時前,伯父親口邀我住下的。」他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她已經氣得漲紅了臉。「怎麼,你不想招待我啊?那我去跟伯父告罪一下,說他女兒不歡迎我住在這里,想把我趕走。」
說著,他便真的起身,就要走向關父的房間,嚇得關宴秋急忙揪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餐桌。
「你別這樣!」
「那就要看你……」宣敘德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緊揪住他手臂的雙手,懶洋洋地勾唇一笑。「怎麼『招待』我了。」
關宴秋訕訕地松開雙手,被他的意有所指惱得臉上滿是紅暈。
「怎麼,怕了嗎?」他笑了,笑得鷹眸彎出既滿足又充滿惡意的弧度。
她的心免不了又悸動了一下。她並不想回憶起過往的一切,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被他這樣的笑容勾走。
只是,當時以為的怦然心動與迷戀,現在想來才是痛苦的根源。
她一直覺得,宣敘德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有趣的小玩具而已,也知道他總是愛看她被逗得氣呼呼的樣子,所以,在听到鄉下家里出了事,為了方便照顧年邁的父親,她毅然決然辦了離職,悄悄搬離台北,逃離那個有他的城市。
她想著,只要自己先離開他,就不怕日後他對她厭倦的時候將她狠心的離棄了。
可是,此刻他又是為了什麼而來?
見她陷入沉默,神情迷惘,宣敘德也識趣的轉移話題,生怕將她逼得太緊,非但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會讓她越逃越遠。
「我的煙沒了,陪我去買煙吧。」良久,他才吐出這句話。
「呃,好。」關宴秋斂眸,試圖掩去剛才落寞的心思,也不由得感謝他主動轉移話題,雖然她很懷疑,他也許只是煙沒了,才會突然這樣說。
這男人全身上下根本沒有一根良善的骨頭,若有,那一定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她才不會又被他騙了。
「我收拾一下,待會兒去幫你買。黑色的Davidoff,對吧?」關宴秋站起身。
這頓飯她早吃得胃口盡失,于是她手腳利落的收起碗筷,疊起幾個被宣敘德吃得精光的盤子,捧進了廚房。
最後,擦干淨餐桌,她才抬頭起來看向那個從她開始收拾碗盤就沉默的矗立在飯廳門邊抽煙的宣敘德。
他的黑眸灼灼的盯著她,露出了個淺淺的微笑。「原來你還記得我抽什麼牌子的煙。」
「我只是踫巧猜到。」她開口反駁,卻顯得欲蓋彌彰。
宣敘德沒有嘲諷她,只是瀟灑的聳肩,對她略一擺手。「那麼,你先請。」
關宴秋瞪了他一眼,擦干了雙手,跑進客廳翻找皮包里的錢包,之後率先走出家門。
在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後,一道人影這時才悄悄從屋子旁的大樹後頭鬼鬼祟祟的跑了出來,悄悄溜進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