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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房這麼難 第二十九章

第十四章

說來也玄,當殷遠寫好了休書之後,周凌春的脈象稍稍轉好了些。

這突來的轉變,教眾人莫不相信殷遠有克妻之命。

殷遠自嘲地笑著,看著她稍有血色的臉,卻不敢再踫觸她,哪怕只是站在床邊,也不敢久留。

沒多久,歲賜將他所吩咐的藥材取來,一並交給周呈曦。

「周二爺,這藥材就交給你了,寧要保住凌春也不惜舍棄她月復中的孩子。」殷遠毫不憐惜地道。

周呈曦心情五味雜陳地接過藥材,想再跟殷遠說什麼,他卻已是退上幾步。

「我先告辭了。」殷遠走到門外,像是想起什麼又回頭叮囑。「如果可以,待凌春穩定時,能否差人告訴我一聲?」

「可以。」周呈陽一聲應允了。

「多謝。」他再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將她烙在腦海里,一回頭走得絕決。

不能再待下去了,誰知道是不是連他待在這里都足以害她致命。

「爺……」歲賜面有擔憂地跟上。

殷遠擺了擺手,快步走在前。他說不出話,不能說話,話一旦出口就怕淚水跟著決堤,可笑的是,他是最無資格落淚的那個人。

這是他該承受的,只要她能活下去已是老天對他的厚愛了,他別無奢求。

幾日之後,周凌春醒來,看著熟悉的擺設不禁眨了眨眼,想起身卻覺得自己渾身無力。

怪了,睡太久了嗎?

是說,她怎麼回到周家了?這里分明是她的房間啊,她為什麼會在這里?她微皺起眉,回想了下,驀地張大眼,想起和殷遠去徐家食宴,她和大伙聊古樂譜聊得正開心時,順手拿起矮幾上的茶湯,喝了一口……

那茶,一如她當初死去前所喝的一樣。

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

「小姐,你終于醒了!」門開,周呈煦端著藥走來,見她垂眼像在想什麼,激動的走向前。

「四哥。」她揚開虛弱的笑。「二哥好大的能耐呀,竟能將我從鬼門關前拉回。」

「是啊,二哥想著配藥想得發都快白了。」周呈煦將藥碗擱下,欣喜若狂地道︰「等我一下,我去跟二哥說一聲。」

「啊……」四哥干麼跑那麼快,害她都來不及阻止。

她還想問她家相公啊……也得跟她家相公說一聲,否則他肯定會擔心的。

「凌春!二哥的心頭肉啊——」

她側眼望去,真被周呈曦半瘋羊狂的模樣給嚇到。「二哥,我沒事,你別擔心。」

「你沒事了,我有事啊!我的心好痛,直到現在還痛著。」周呈曦身上穿的還是那晚穿的衣袍,都已經泛黃發縐了。

「二哥,我醒了,肯定就是沒事了,就說二哥的醫術了得。」她哄著他,朝他身後看去,跟著進房的是周呈陽和周呈煦,最後頭的則是周錦春和周繡春……「二哥,我家相公不在這里嗎?」

「他……」周呈曦嘴動了動,不知道該不該全部吐實。

周凌春難得見他說話吞吞吐吐,正要追問,周呈陽已經沉聲道︰「殷爺有事忙著,要咱們照料你。」

「喔。」也是啦,誰要他財大業大,不忙才怪。「那就托人跟他說一聲,省得他擔心。」

「我待會會親自走一趟殷府。」

有周呈陽的保證,她放心多了。

周呈曦見她沒再追問,端來藥碗,微攙起她。「把這帖藥再喝下,看明兒個狀況如何,我再琢磨著怎麼下藥。」

「有勞二哥了。」

「說那什麼話?你是我的妹子。」

她虛弱地笑了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可惜,喝了藥之後,她又昏昏沉沉的,沒能想出個結果便再度沉沉睡去。

待她再清醒時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不過相較之下,身子似乎有了點力氣,不至于連動都動不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窗外射入些許光芒,大概已是晌午,周呈煦就在臨窗的榻上閉目養神,瞧他一臉疲憊,她也不忍心喚他,只是疑惑為何這次醒來還是沒瞧見殷遠。

是他還在忙,還是她醒來的時間總這般不湊巧?,

想來,是殷遠見狀況不對,趕緊將她送回周府讓二哥醫治她,倒沒想到二哥真能及時救她一命,只是為何二哥沒追問她喝下解毒湯的事?

對了,這就是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就算殷遠跟他們提過了,但他們難道都沒起疑,沒發覺凶手就在府里?

她的弱點唯有周家人才知道啊。

听見房門推開的聲響,她本要張眼卻听見——

「小聲點,不知道凌春在靜養嗎?」本在閉目養神的周呈煦低聲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犯得著這麼凶嗎?」周繡春沒好氣地道。「凌春姊是你妹子,難道我就不是嗎?」

「你是,但你從小不需要人擔心。」

「怎麼,不需要被擔心的就注定得被冷落?」

「你……」

「四哥,繡春。」周凌春佯裝才清醒,打住兩人未竟的話。

「嘿,二哥真是神人了,他算過,說你在掌燈之前定會醒來,這會覺得如何?想不想吃點東西?三哥昨兒個晚上才和人到翻江里抓了一些墨魚回來呢。」

「……六月了?」周凌春難以置信地道。

墨魚最早也得要六月時才捕得到,徐家食宴那是五月初耶。

「嗯,二哥說你虛耗太多,所以才會老是昏睡。」

周凌春話到嘴邊,但瞧周繡春在旁,于是轉了話題。「對了,四哥,我家相公沒有來探望我嗎?」

「他……」

「他休書都寫了,還來探望你做什麼?」

「周春!」爆開的惱意讓周呈煦的女圭女圭臉覆上戾氣。

周凌春怔愣著,疑惑自己听見什麼……休書?為什麼相公寫了休書?

「我說錯了嗎?凌春姊又不是孩子了,還瞞著做什麼?她早晚會知道,長痛不如短痛。」

「你說夠了沒,別逼我打人!」就算要說,也得要等到凌春的元氣再恢復一些,要知道她之前可是命懸一線,好不容易拉回的一條命,豈是短短一個月就能補回原樣?

二哥說了,至少得用一年的時間,而且這期間絕不能大喜大悲,再重創一次元氣的,她挑這當頭說分明是要逼死凌春!

「我又沒說錯!」

「好了,兩個都別吵!四哥,你不準開口,到一邊去。」周凌春一動氣胸口緊了起來,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但她還是執意要問。「繡春,為何你姊夫寫了休書?」

「我怎會知道,那晚姊夫把你送回府,在場的就只有三位兄長和姊夫,當晚姊夫就寫了休書,離開之後就不曾再踏進家里了。」

「當晚……」為什麼?她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讓他這麼做。

「這事問四哥,反正他在場,不過我猜想你無端喝了解毒湯,該不會就是姊夫和徐當家共謀的。」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地道。

「要不,為何姊夫當晚無端寫了休書,而昨兒個城里還傳出姊夫要迎娶徐當家呢。」

「周繡春!」周呈煦簡直想要將她活活掐死。

從沒見過一個女人這般不長眼又不長腦袋的!什麼話能說不能說,難道她真的一點都分不清楚嗎?

周繡春一雙大眼橫瞪過去。「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還是你逼姊夫寫休書的?外頭都傳說姊夫克妻,姊夫休書一寫,凌春姊的脈象就好轉了,要說是巧合,也真是巧合得教人心驚膽跳了。」

「你給我閉嘴!」

房門突地被推開,周呈曦鐵青著臉走進,周繡春嚇得趕忙縮到一旁。

「這是怎麼著?在前頭都听見你倆的聲響了,不是說了凌春得靜養,一切得靜,你們這是在干麼?」周呈曦狠狠地怒瞪兩人,半晌臉色稍霽地走到床邊,勉強揚笑道︰「凌春,別多想,現在你得要好生靜養才成。」

「二哥,我要見殷遠。」

「凌春……」

「他如果不來見我,我去見他。」

「在胡說什麼,你現在根本不能下床,你——」周呈曦嘆了口氣。「凌春,你肚子里有孩子,你得要安胎。」

「孩子?」她瞠圓眼。

「是啊,為了孩子你要忍耐一點,因為屆時生產會耗掉你不少血,所以你得要趁現在趕緊補點元氣,懂不?」

「……殷遠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嗎?」

周呈曦頓了下,哽在胸口的那口氣好半晌才吁出。「他知道。」

周凌春困惑地皺起眉。「為什麼他明知道卻還寫了休書?」為何她一覺醒來,人事全非?

「他……」周呈曦頭痛的說不出話。

如果照實說,凌春得知殷遠是為救她而寫休書,那麼凌春永遠也割舍不下這段情,而要他鐵著心腸說謊,他無所謂,但就怕凌春承受不住。

「二哥,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她要問他為什麼不要她。

「見他又有什麼用,他下個月就要迎娶徐當家了。」

周凌春胸口一窒,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渾身冰涼得似要死去。「怎麼可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破碎喃問。

「也許那徐家食宴就是他和徐當家設的局,是存心要害死你的。」周呈陽昧著良心,順著周繡春的猜想。

「不是!我在食宴上喝的是黑豆甘草湯,不是一般的甘草湯。從小我跟著爹娘參加大小食宴,豈會不知道宴上會放解毒湯?可就算放也是一般甘草湯,傷我也是有限。」她是因為如此才放大膽喝的,豈料竟讓她喝到一模一樣的味道!

周呈曦怔了下。「怎麼可能……誰想害你?」他這才發覺古怪之處,藥物相克,但要致命,分量得放到十足,而且缺一不可,這事只有周家人才會知道……會讓周家人得知,就是為了避免讓凌春誤食啊!

周呈煦聞言,大眼望向躲在角落的周春,就連周呈曦在第一時間也認定凶手是她。

「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不是我,傷了凌春姊,對我有什麼好處?!」周繡春一臉委屈地吼道。

「你們在說什麼?」外頭周呈陽和周錦春相偕走來,見里頭劍拔弩張的氛圍,立即環顧眾人。

「沒事,繡春多嘴,把殷遠下個月要迎娶徐當家的事說了出來。」周呈曦以眼示意要周呈煦別道出方才的事。

周家有鬼,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

「繡春。」周呈陽不甚認同地斥道。

周繡春扁著嘴,滿臉委屈地跑到外頭去,周錦春見狀只能趕緊跟上。

「三哥,我要見殷遠,你帶我去殷府好不好?」周凌春啞聲央求著。

周呈陽嘆了口氣,坐在床頭。「凌春,你現在的身子骨不能隨意移動,除非你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

「孩子是無辜的,是周家的骨肉,是我的外甥,我會視為己出的疼愛,而你現在只需要靜心安胎,其它的都不要多想。」

「我怎能不想,三哥,我一覺醒來天地變色,早知如此,不如讓我一睡不醒。」何必再跟小公子做什麼約定,她那時早該死了,如此一來就不會連累任何人,更不會讓她明白愛上一個人,會讓人如此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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