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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萬萬歲 第十章 與繼母過招

院子是簇新的,位在後衙最偏遠的西北方,院子里有幾叢小竹、幾簇種下不久的小花,還有幾塊湖石和一株老臘梅,干淨倒是干淨,只是花草看起來都懨懨的,沒什麼元氣。

春娥一路嘀嘀咕咕,再看見內室里的情況就爆發了,「這是欺負人啊!您是府里的大姑娘,大院子讓二姑娘佔去了,這會兒給的院子居然……居然……」接下來就無聲了,向來不鬧事的她被氣哭了。

內室並不大,一張長榻、一張臥床、一張幾案和-張梳妝台。

就這樣。

比起兩層小樓的安芳院,這里簡直就像個雜物間。

「把眼淚擦擦,這里沒什麼不好的,趕緊把東西歸置好,一路顛簸,咱們也好歇了。」

「沒想到夫人竟然讓大姑娘住這種地方,還有沒有把您放在眼里啊?大姑娘,晚膳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向老爺要回安芳院才行。」春娥握著小拳頭,信誓旦旦。

徐瓊笑著道︰「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嗎?名字都已經改了。」那是安徐芳心那顆芳心的院子,就讓她安心住著吧。

「我們住進去再把名字改回來。」

「沒必要多此一舉。」

「大姑娘,奴婢不明白您何苦要如此眨低自己,這個家可是您的啊。」春娥苦著臉道。

「春娥,人再大也睡不了兩張床,吃再多也只有一張嘴,夫人給我院子住是看在父親的情義分上,不管如何,別人不欠我什麼,她願意給我這樣的院子住,我就住,因為,我對她沒有任何期望。」

因為對父親的繼室沒有任何期望,別人對她不好也就不會有怨憤、失望和悲傷這些情緒了。

只有自己允許、對其有欲有求的人才能左右自己的心。

她對那位夫人沒有任何和要求。

「不會的,老爺還是疼您的。」春娥這下終于明白自家小姐無人可靠的困境,說穿了,二姑娘還有個洪姨娘替她打點,洪姨娘又替老爺生了兒子,新主母說什麼也得禮讓她三分,至于大姑娘的母親,雖然不是人走茶涼,可老爺是外宅男人,就算有心也顧不上身居內宅的女兒啊。

直到大姑娘出嫁之前,勢必要和新母親綁在一塊的。

「是啊,夫人是個賢慧的。」

春娥干巴巴地看著自家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听不懂。

殊不知,徐瓊看出來了,這位繼母是個好面子的人,她知道母親在父親心中的分量,古來後娘入門最愛與前妻較量,可能從容貌,可能從嫁妝,可能從任何一個角度,不一而足,倘若前妻留下子女,就像自己這樣,因為怕別人會說她苛待元配子女,自然是不敢怎麼虐待,但不時刁難卻是少不了的,像這院子的事她如果嚷嚷出去,繼母就有借口來對付自己了,她犯不著讓這樣的人找到理由來對付她啊。

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下吧。

晚膳時,全家團聚,徐瓊見到了徐明珠。

這些年,徐明珠仕途順遂,和江南的鄉紳和頂頭上司都交好,家中看起來一團和氣,如今惦記的女兒終于歸來,他一高興就多吃了幾杯酒。

「瓊兒,回來就好,在這邊如果缺少什麼,盡管和你娘說。」他瞧著女兒和妻子的目光里並無其他情緒,便放下一顆心來。

「女兒倒是有件事想和爹商量。」洪姨娘和徐芳心咄咄逼人的眼光對她毫無影響,她該吃就吃、該嘗就嘗,不出風頭、不要強,面對徐芳心那鄙夷的眼神也只是一笑而過。

「什麼事?盡管和爹說。」女兒三年前還像沒長好的青苗,這會兒卻美麗得像欲開未開的花骨朵,徐明珠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內疚。

「那女兒就先謝過爹爹了,女兒從老宅帶回來的那些人已經用習慣了,女兒想求爹讓他們回來照顧女兒的一應起居,可好?」

這要求不過分,也不需要榮氏多騰出人手,徐明珠爽快答應了。

榮氏即便想存心挑刺也無法,她心想,左右就是一些老僕,徐瓊要就給吧,反正是現成的人情。

「既然爹答應要給女兒人手,那麼,也把他們的賣身契一並給了女兒,這樣女兒也好管理下人,免得出錯。」

榮氏的眼楮慢慢睜大,這個小蹄子不簡單。

這可是女兒歸家後對他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徐明珠哪能不允,當然是滿口答應。

安頓不是多難的事,徐瓊著人把院子上下灑掃過一遍,小爐里燒上水,內間點上除蟲燻香,妝奩和幾樣胭脂拿了出來,床上掛了帳幔又鋪好被子,人能吃上東西睡好覺,這就安頓下來了。

當然,日子的確是和在婺州時不一樣了,她得日日早起去向榮氏請安,加上從她這個王院要到正房廳堂約有一刻鐘的路,晴日還好,雨天就算穿著木屐也容易濺濕腳板和襦裙,說有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

「大姑娘,下雨天,我們不去了吧?」春娥盯著外頭的雨勢叨念著。

「去,怎麼不去?」只是毛毛雨,不會去不得。不做就不做,既然要做,她就要做到最好。

春娥撐起傘遮住徐瓊,又替她拉了拉披風,「二姑娘也沒您勤快,這樣的雨天,她肯定又不知找什麼頭疼腦熱的借口說起不了床了。」

「妹妹是妹妹,我是我,再說,夫人賢慧,我也不能失禮。」她明白榮氏不是蠢笨的女人,她出身大家,知道輕重,何況她肚子里懷著父親的子嗣,她犯不著和自己過不去。

既然她要賢名,自己總得成全她的賢慧。

廳堂內的榮氏看起來有些精神不繼,懷孕的月份大了,平常容易困倦,遇到雨天更只想賴在床上,為什麼她每天非得一大早起床折騰,就為了兩個不是己出的女兒要來請安,一個是風雨無阻,但咬緊牙始終不肯稱呼她一聲母親;一個是偷懶耍滑,愛來不來,兩個都沒把她這過于年輕的續弦主母放在眼里,她忍著,等她生下嫡子,坐穩徐府當家主母的位置,看誰還敢輕視她?

「瓊兒來向夫人請安。」徐瓊在外廳卸去斗篷,進了內廳請安道。

「坐吧坐吧,虧你有心,這下雨的天兒還過來,我都于心不忍了。」

「向夫人請安是瓊兒的本分。」

榮氏見她端莊而坐,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絲一毫沒有失禮之處,都說這丫頭野居鄉下,身邊連個禮儀嬤嬤也沒有,她是從哪里學來這些應對進退的禮數?但不管如何,不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說什麼都親近不來。

無妨,她模了模自己的小月復,她就要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了,到時候,一個個都給她滾一邊去吧。

「這些天,我瞧你身邊來來去去就一個丫頭,這樣出去會讓人說堂堂知府對家中大姑娘竟如此小氣,不如安排幾個人去你那兒,可好?」

榮氏年紀不大,充其量就二十五、六,真要和顏悅色笑起來,加上一身綾羅綢緞精致打扮,頗有幾分雍容之態,只是那雙眼一不小心就會流露精于算計的鑿痕。

「那麼,瓊兒就謝謝夫人了。」徐瓊微笑。

居然不推辭。

榮氏略為吃驚,她本以為要在徐瓊的身邊放人並不容易,誰知道她這麼好說話。也罷,如此一來,往後要拿捏她就容易多了。

「瓊兒還有一事要征求夫人的同意。」徐瓊的語氣懇切。

「又不是外人,用不著那麼客氣,有話就直說。」

那麼,她就不客氣了,「因為瓊兒住的院子有些偏遠,雨季里要大老遠去廚房拿膳食不方便,所以想在院子里砌個小灶。」

「不是不可以,只是此例一開,對其他人不好交代啊。」榮氏不想應得太爽快,當家主母的架子總得扮個十足才沒有人敢看輕她。

徐瓊笑得端莊。

有何不好交代的?徐府的正經主子沒幾個,若是硬把洪姨娘和徐芳心與庶弟算進去,一雙手也夠用,一句話的事非得這麼迂回,以示自己攬權在手嗎?

她也不廢話,「既然夫人不能作主,瓊兒也不敢再讓夫人勞心,但是小灶實在需要,瓊兒只好去向爹說了。」她擺出了一臉的為難。

榮氏的面子端不住了,一口銀牙差點磨碎,「不過是件小事,怎好勞動老爺,我這兒就能允了你。只是,既然開了先例,這銀錢就不能從公中出,你也知道我的難處,瓊兒得自掏腰包了。」她就是不想給徐瓊一個痛快。

徐瓊就靠那六兩銀子的月錢度日,根本不夠往後的菜肉飯錢和一應開支用度。一個小丫頭而已,看她要用什麼來養活那些侍候她的下人。

她若是好好和大家吃一樣的飯,不挑不撿,自己絕對不會少了這丫頭一口飯吃,但是這丫頭想找事做,就得自己擔責任了。

這可不是她這個主母無良,完全是這丫頭自找的。

「瓊兒明白。」徐瓊老神在在,花自己的錢養自己的人,誰敢不听話。

榮氏暗地里撇著嘴,徐瓊是不當家不知米貴,還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她倒要瞧瞧一個小丫頭能嘴硬到何時?

「那麼,瓊兒告辭,不擾夫人歇息了。」她想要的到手了,這些母慈子孝的表面文章可以打住了。

晚上,徐明珠下衙,今天的案子委實有點多,加上沒幾個月就又到了秋收季節,農民去年上繳到官倉的谷物多,今年風調雨順,稅收也不會少,他愁的是,若是將去年的稻谷大量釋出市面,容易造成供給過多以致谷賤傷農,但若是要繼續屯放,官倉的陳稻只能往西北送,但送往西北的車資、運費與人手要到哪里籌措呢?

夫妻倆躺在床上,他想得出神,沒注意听榮氏正語帶哀怨地嘟囔著徐瓊的自專和不知輕重,沒把她這個主母放在眼里,她有多麼委屈。

不得不說,榮氏的表情模樣都很到位,只可惜徐明珠心不在焉,安撫得很敷衍,「你肚子里有著孩子,別為了這些家中瑣事煩心,好好養胎,替為夫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才是正經。我們家里人口簡單,中饋這事一會兒油、一會兒米的,不知道有多累人,交給管事嬤嬤也可以,瓊兒今年也十三了,也是到了該讓她學著如何理家管事了,你就讓她來幫襯著吧。」

「這事妾身何嘗不知曉,但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大姑娘一回來就沒把妾身這主母放在眼底。」她很努力地拋著媚眼。

要她教那丫頭管事?門都沒有!等到那丫頭說上親事了再說吧。

「女兒本就要嬌養,弄個小灶只是小事一樁,也沒什麼,這和尊不尊敬你是兩碼子事,別扯在一塊。」

榮氏听了,不高興地轉過頭去。人人都說女人的枕頭風最厲害,隨便吹一吹,男人就暈頭轉向了,怎麼到她這兒卻不管用了?當初應該跟嬤嬤學點什麼房中術的,說不準還真能把丈夫捏得死死的。

她哪里知道丈夫一心撲在仕途升遷,只要家中安和,他對後院的事其實並不是很關心。

徐明珠總算收攏起其他心思,撫著新妻的小月復,婉言寬慰,畢竟新妻入門不久,身為男人,還是要顧著她的心情的。

「那孩子剛失去母親不久,又在外頭住了些時候,我外頭事多,在屋里,你和她多親近親近,瓊兒是個細心的孩子,遲早會體會到她的好。」

榮氏不禁咬牙。剛失去母親不久?褚氏都死了三年,要多久才算年久日深?莫非丈夫對元配還舊情難忘?

就算丈夫忘得不夠干淨也是元配嫡女的錯,誰讓她不要一輩子就住在婺州,偏偏要回來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晃蕩,他的心哪能不偏袒?

她如今唯一的籌碼就是生下嫡子,她就不信孩子生下來,丈夫還會不全心全意地站到她這邊來。

對,只要她將孩子生下來,萬事就會更加順遂了。

砌灶房不用兩天工夫,王院里就有了自己的小廚房。

最高興的莫過于春娥了,有個小廚房多好,不說大廚房的菜色如何,食盒提到院子來都半冷了,若是在夏天,腸胃弱的人吃了會下痢,冬天吃那飯菜跟嚼冰塊一樣。

有了小灶,她娘可以替大姑娘炖點補品,也不致招人眼紅,要燒水也不用等爐子,最重要的是,她不用這樣跑來跑去,把腿都跑細了。

她高興地繞著小廚房轉,徐瓊坐在內室,溫和的視線掃過站在她跟前不遠的兩排丫頭們。

「大姑娘,這些丫頭是夫人吩咐老奴替您送來的人,您瞧瞧可好?」開口的還是那天帶著她到院子來的範嬤嬤,態度有些微妙的改變,大體上來說,好了不止那麼一丁點。

不過,她的態度好壞對徐瓊影響不大。

「嬤嬤別急,容我問問。」

「老奴不敢。」這個大姑娘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威嚴,長眉那麼一挑、烏眼那麼一飛就令人不敢輕舉妄動了。

「我用人很簡單,肯給我用,我就用,不能用的就不用。」徐瓊抹著杭綢布帕上的小瓊花,靜靜說道。

榮氏安排來的幾個丫頭面面相覷,這不是廢話嗎?

「听不懂沒關系,往後你們留下了就會知道。」看著一臉茫然的小丫頭們,徐瓊也不解釋,會留下來的自然有機會明白,不會留下的就沒必要知道了。

有個小丫頭像是想到什麼,驀地點點頭又惆悵地搖了頭。

徐瓊用手指輕點著幾面,「會讀書識字的、會做點心的,站出來我瞧瞧。」

這個要求就挑剔了,會賣身當奴才的,能讀書識字有如鳳毛鱗角,果然,出列的只有小貓兩三只。

剛剛那個小丫頭不在其中。

一只小小的手舉得高高的,聲音是抖著的,表情惶恐,「大姑娘,奴婢願意學,奴婢想留下來。」

「你這死丫頭,大膽!」範嬤嬤叱喝了聲。

「讓她說。」徐瓊阻止了她的越俎代庖。

範嬤嬤的表情雖然不豫,但還是閉上了嘴。

「奴婢不認識字,但是小時候和爹學過數,能算簡單的帳目。」她怯怯說道。

「哦,先說說你叫什麼名字,父親是做什麼的?」

「奴婢叫曉月,是夫人院子里的灑掃丫頭,我爹以前是客似雲來酒樓的總帳房,但是兩年前被馬車撞斷了腿……」如今只能在家借酒澆愁,偶爾接點零工回來,一家人坐困愁城,她只好把自己賣了讓家人求得暫時的溫飽。

「你留下來。」

「謝謝大姑娘。」曉月感激涕零,軟倒身子跪下向徐瓊磕頭。

徐瓊不再注意曉月,對于將來要在自己眼底活動的人,她難得涌現幾分熱忱,「有誰嫻熟廚藝的?」

有個五大三粗的丫頭大膽地往前踏了一大步,差點將身旁縴細的丫頭擠到一旁,被瞪了個大白眼,她卻毫無所覺。

這丫頭有雙單純的眼楮,知道要自報姓名,略帶不安地絞了絞已經變成麻花的手,「奴婢叫菲菲。」

「唔,廚房有各種材料,你看著辦,做點什麼出來讓我嘗嘗。」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用她。

菲菲臉色一喜,向徐瓊行了禮,動了動鼻子,仿佛聞到廚房特有的味道,不用人指點帶路便無錯誤地朝著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徐瓊的嘴角不由得泛出一抹真正的笑意,這丫頭不知有幾分實力,不過看起來挺逗人的,等著瞧吧。

「春娥,你把這些人帶下去,告訴她們王院的規矩。」徐瓊除了將識字的留下來,外面的院子還欠幾個粗使丫頭,又點了幾人就交給了春娥。

「請大姑娘賜名。」丫頭們的名字都是由主子取的,這是慣例,她們異口同聲地躬身說道。

「不用了,本來什麼名字就用什麼名字,你們習慣,我也不花腦筋。」她揮揮手,將曉月留了下來。

不是挑容貌出眾與否,不是挑伶俐能干與否,能進大姑娘院子的唯一條件是識字。範嬤嬤回去這麼一渲染,整個府里都知道了。

「要識字做什麼?大姑娘沒鋪子又沒店子,難道要培養女掌櫃嗎?」幾個院子里的丫鬟就是各種小道消息的散布源頭,嚼舌根是偷閑也是樂趣。

「我爹娘要是能供我讀書識字,我早嫁到好人家去享福了,干麼還要賣身當奴婢?」

「我偷偷跟你們說,你們誰都不許傳出去。」一個清秀的丫頭朝眾人招手,所有人圍成個小。

「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

「正院里的人都等著看大姑娘的笑話呢,等下個月發月錢的時候,你們就知道在王院干活是好是壞了。」

天下沒有無縫的蛋,也沒有無縫的牆,這也可以看得出來,榮氏的馭下功力並不是太好。

「怎麼說?」

「听說夫人並不待見大姑娘,要給她一點苦頭吃。」幾顆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結果「哇」的一聲,各自退開。

有人撝著胸道︰「幸好我當初沒有說要去。」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

這些丫頭中有一個站得遠些,穿的是粉紅比甲,她叫荼蘼,是徐芳心的大丫頭,一轉頭就悄悄回了安芳院。

與此同時的正房里,榮氏喝著炖煨的燕窩,後腰靠著舒適的大迎枕,「幾乎都收下了?

你和她說了,那些個丫鬟的月錢都得由她自己出?」

「說了,大姑娘只是笑。」

「笑?往後可有得她哭的了。」榮氏拿著碗盅的手頓了下,「嬤嬤,你說,莫非她手上是有錢的?」

「怎麼可能,我向徐管家打听過,這幾年都是他固定送錢和四季衣服給王院的那位,老爺給的銀子和東西都是定量的,從來沒多也沒少過,可也就這樣了。」

「那可說不定,听說她娘是個會生銀子的,那丫頭手底攥著什麼,我們心里沒數。總之,你去給我好好盯著,我就要看看她在我手里能翻出什麼浪花來。」榮氏狠狠把碗盅頓在茶幾上,發出一陣響聲。

範嬤嬤原本想勸榮氏何必跟一個丫頭片子較真,但想想小姐在家時,素來就是愛鑽牛角尖的性子,欲言又止之余遂熄了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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