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偷成貴婦 第六章
一樣都是吃早餐,有人正經八百,自然也有人隨意自在。
同樣是豪門富戶,香港好味美集團主席尹偉輝位于淺水灣的豪宅里,大家吃早餐可就沒那麼多規矩。
尹家大人們早早便用過早餐,各自離席,通常這種時間是底下這些愛睡懶覺、姍姍來遲的小輩邊吃早餐邊閑嗑牙的大好時光。偌大的餐廳里,你一言我一語,熱鬧的很。
「……這次為了幫那個考古學家陸教授找回遭竊的文物,我真的是九死一生啊!好啦,文物好不容易拿回來了,原以為那個有人臉辨識障礙的陸教授好歹也要記住我的大名跟小臉,多少禮遇我這功臣幾分,沒想到我昨天離開前,他愣是沒來跟我打招呼,我主動前去,那家伙居然問我是誰,如果沒事就別吵他!你們說,氣不氣人?」
尹家餐桌上,昨晚剛執行完委托任務的尹玉樺,正在和大家分享她此行遇上的奇人異事,逗得大家是東倒西歪的狂笑不歇,熱鬧極了。
「有些人就是這麼怪的好笑。」
尹玉樺點點頭。「不過,這趟出了家門才知道,小夏堂姊準備的早餐最好吃了,我那幾天跟著考古隊過活,差點餓死,晚上睡覺肚子餓得直打鼓。還好,小夏堂姊不出任務,一直在家,只要回來就不怕吃不到。」
話落,立刻有人在餐桌下踢了她一腳,尹玉樺雖會意過來,可話已說出口,只能暗叫一聲慘了,赧紅臉不知所措。
「小夏堂姊,玉樺沒別的意思,你別怪她。」有人趕緊幫腔。
「對對對,小夏堂姊,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往心里去,我、我就是太想念你做的早餐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回。」
原本悠哉悠哉蹺腳,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報紙的尹光夏,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又陰錯陽差的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望著那一張張尷尬又討好的臉,她心里無奈低嘆。
又來了,自從五年前失手後,她就成了家族里那個被大家同情的對象。
也是,她少年早慧,幾乎沒有人不對她的偷功甘拜下風,明明是家族里這麼看好的後起之秀,卻在那麼重要的考核敗給了方向感,灰頭土臉的失手。
之後,基于大局考慮,家族的許多任務她都淡出了,只有偶爾一點三歲小孩都會的小偷小盜還有她的分兒。
幸好,尹家不是只靠竊盜吃飯,因為偶然盜得一本食譜,從太爺爺那輩起,就開起了小餐館,一路發揚光大下來,如今竟也成了香港餐飲界赫赫有名的好味美集團。
尹光夏的手巧不只在偷,進了廚房舞鍋弄鏟也是一絕,加上長輩有心栽培,這些年在好味美集團擔任管理工作,因為思慮清晰、工作干練,很被倚重,只是一回歸本業,她又該被同情了。
其實她沒有這麼玻璃心好嗎?大家這麼小心翼翼的,反而讓她很尷尬,她一點都不想變成尹家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所以每一次發生這種情形,她只好自己跳出來打圓場——
「沒事,我是路痴,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沒啥不能說的,而且我昨天才又鬧笑話呢!」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尹玉樺問。
「還不就我從中環回家,導航要我往左,我弄成往右,結果又在路上繞了好幾圈,花了兩小時有吧,最後只好打電話給利澤求救,才進了家門。」
「哈哈哈哈,小夏堂姊,你會不會太夸張了,都給你安裝衛星導航了還這樣!」小堂妹捧場的笑個不停。
「其實一點都不夸張,因為我有個朋友也是這樣……」另一個堂妹尹秀晴說。
果然,在尹光夏自曝其短後,氣氛又再度熱絡了起來,大家恢復你一言我一語的互動,尹光夏又可以退回不起眼的角落,繼續蹺腳喝咖啡看報紙。
這時,一道犀利目光射向她。
「干麼?」她頭也不抬的問。
會這樣陰森森瞪著她的,除了她那個心里住了個老頭子靈魂的小帥弟外,不會有誰了。
「昨天我們明明針對明年度的市場布局,在公司開了一下午的會,最好你有時間在路上迷航兩小時!」
她托著下巴,歪頭想了想,眼神跟著放空。「可能我腦中出現了平行時空吧!」
尹利澤極度不悅地白了她一眼。
切,連放空都不行,真難纏。她轉而捂著胸口,內疚地倒抽一口涼氣,「糟糕,我又惹我家帥弟生氣了,我真是個不爭氣的姊姊,澤澤,咕嘰咕嘰不要生氣。」女圭女圭音上場伺候。
尹利澤沒好氣地別過臉,閃開姊姊的手指輕薄。
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個兒的姊姊有什麼不爭氣,他是舍不得,每次只要有人不小心踫觸這話題,尷尬不已時,姊姊就得出動救援,調侃自己,藉此緩和氣氛,讓不小心踫觸這話題的人有個台階下。
問題是,誰說錯誰自己處理,干麼每次都要姊姊去扮演這種角色呢?她明明心里也覺得不好受。
「好啦,別氣,啊我就兩光兩光嘛。」
「誰說你兩光了?」尹利澤一副要跟對方干架的態勢。
對厚,誰說她兩光了?尹光夏絞盡腦汁想了想,好像也只有某個可惡的家伙這樣說過。
「好,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欸,利澤,你幫幫我吧?」美眸閃爍著詭異的光彩。
就是這個光,就是這個光!尹利澤小時候只要看到姊姊眼楮里閃爍這個光,就知道她想干壞事……呃,不對,在尹家,順手牽羊不是壞事,只是她已經很久很久沒看過姊姊對這件事情起心動念了。
尹利澤黑眸微瞠,久久不發一語,最後板著超過這年紀該有的嚴肅臉孔問︰「你想要干什麼?」
「達菲爾現代藝廊來了委托,電話是我接的。」她柔聲說。
他猛然別過頭,咬牙低聲問︰「你不會是自己把委托攔截了吧?!」
「我有嗎?好吧,就當作是我攔截了。」她笑得一臉無害。
「你瘋了嗎?戚凡琳經手的案子有多凶險,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就算你跟戚凡琳私交再好也要清醒一點!」
也難怪尹利澤要怒,達菲爾現代藝廊位于紐約,明面上和一般的藝廊沒啥兩樣,負責人戚凡琳是達菲爾集團小公主,身價超高和尹家也有過不少次合作。
戚凡琳這個千金小姐根本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放著大小姐安穩的日子不過,居然當起了藝術掮客,游走在法律邊緣,替一些不願曝光的富豪,利用法律的灰色地帶取得稀世珍寶。雖然接她的委托有豐厚獲利,相對危險度也很高,標準的有錢賺還得有命花。
「你缺錢了?」
「不是。」
「那就別踫。」
「唉唷,你听我說啦!凡琳是我朋友,我沒道理不幫,而且,這次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危險。」尹光夏索性把來龍去脈說清楚。
戚凡琳接到客戶委托,要幫忙找一只價值近兩億港幣的亨利葛瑞夫茲雙面黃金懷表。這只懷表最後一次現身,是在月前于西班牙畢爾包舉行的一場私人拍賣會上。
參加拍賣的收藏家各個大有來頭,主辦方十分保密,戚凡琳動用了無數管道,排除了多位可能的擁有者後,最後得到兩個人名。
懷表的擁有者,想當然耳就是這兩位收藏家當中的一位。
一人據說在法國,一人據說在台灣。戚凡琳決定自己去搞定那個法國收藏家,至于剩下的台灣收藏家……從香港飛到台灣不過多久時間,要查這個疑似懷表擁有者的台灣收藏家,自然是要找尹家人幫忙嘍!
「凡琳要我幫她確認懷表在不在這個人手上,若答案是肯定的,偷,若答案是不肯定的,也就沒我的事啦。」
「是誰?」
「……藍于洛。」
尹利澤挑眉看著她。
「對對對,你猜的沒錯,就是那個五年前害我在H酒店失手,搞砸成年禮考核,結果變成尹家不能說的秘密的那個罪魁禍首。」
想也不想,他馬上回絕。「不行!」
「為什麼?不是說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來嗎?我已經掌握好了,周末藍家的老爺子要舉辦壽宴,地點就在藍家大宅,自家住的房子總不會像酒店那麼復雜,我只要事先做好準備,就不會搞錯方向。」
「他見過你,也知道你是干什麼的,搞不好你一出現他就有所提防了。」
「見過我又怎樣,那都五年前的事情了,不要小看女人的成長好嗎?丑小鴨要變天鵝幾個月就能搞定,更何況是整整五年,沒听過女大十八變嗎?」言語間不忘撥了撥她這些年養得烏黑又亮麗的頭發。
「現在是在強調你的老化速度嗎?」
尹光夏放下報紙,咬牙說道︰「不要逼我掐死我唯一的親弟可以嗎?你姊我的肌膚可是還吹彈可破、緊致光滑呢!」
「不行。」尹利澤遲遲不松口。
「厚,利澤,你就幫我掩護一下嘛!周末讓我神不知鬼不覺飛一趟台灣,我保證,絕不以身犯險,見苗頭不對就撤退,反正失敗了再把案子上繳也還來得及,可如果成功了,那我就可以一甩多年憋屈了,拜托拜托。」
「我可以幫你跑這一趟。」
「不行,得我自己去才行。」這趟去她不只要偷到懷表,她還要把他手機里存的影片給徹底刪除,一洗恥辱。
「問題是你那麼大一只,我是有什麼辦法掩護你,而不讓人知道?」
「切,什麼話,就我大只,你不大只?做剛剛都說要幫我跑一趟了,顯然就是有門路,你能去,我當然也就能去。」她話鋒一轉,「大不了我們兩個一起去嘛,這樣總可以吧?求求你啦,我的好弟弟。」
「我能去那是因為我手上剛好有藍老爺子壽宴的邀請卡。藍老爺子是爺爺的故友,原本爺爺是打算帶著女乃女乃親自去一趟的,但女乃女乃這幾天有些不適,需要靜養,所以爺爺就讓我代替他前去藍家祝壽,也算是替好味美集團接下來進軍台灣市場先跟藍家打聲招呼。爺爺說了,藍家在台灣商場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是能覓得和藍鼎集團合作的機會,我們進軍台灣的事情就會順利許多。但因為爺爺已經表示無法親自前去,只會由我一人代表,所以邀請卡只有一張。」
「早說嘛你!這有什麼難的?通通包在我身上,周末你給我重病不起,我代表我們尹家的好味美集團去參加。不管是祝壽、偷懷表、還是尋求和藍鼎集團合作,我一次搞定。」也省了她的神不知鬼不覺。
「到了台灣,我還得去看看店面的進度和員工訓練。」
這畢竟是好味美進軍台灣的第一家店,具有指標性意義,家族里都很看重。
「行,這些我都一並幫你看過。」小手朝尹利澤伸去,掌心向上,五根手指動得跟浪花似的,「喏,把邀請卡給我交出來。」一副不拿到手勢不罷休的態勢。
尹利澤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