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這件小事 第六章 傾心,非欣不娶
那天之後,林大爺的下場如何溫欣並不知道,但想來是不會有好下場,因為負責保護她的鏢師盡責的將那天在茶坊里的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唐御,听說唐御听後臉色極為陰沉,之後好像又在方縣令面前冷冷地發了一頓脾氣,把縣令大人嚇得面無血色、惶恐不已,後來方縣令與夫人還特地前來向她陪罪,她這才知道原來林大爺身後的靠山竟然是縣令大人的妻舅。
這件事既然讓唐御知道也讓他插手了,溫欣便不想再管,找個借口推到唐御身上就懶得再費神了,她只管她關心的,便是那個小姑娘的事。
有道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都發了善心,就沒有半途而廢的事,所以她讓人去了小姑娘家里一趟,請了個大夫幫她爹爹看病,又送了些銀兩幫忙改善她家的生活。
她真沒其他意思,只是覺得那小姑娘有雙清澈的眼楮,堅定的眼神,挺合她眼緣的,便多管閑事的幫了她一幫,怎知那小姑娘後來竟隨被她派去的人一同回來,執意將自己賣給了她報恩。
于是,她現在身邊便多了一個貼身小丫鬟,賜名白露。
白露本姓白,名喚丫丫,現年十二歲,因家貧總是饑餓的關系,所以長得瘦小小的,外表看起來大概只有十歲的模樣。不過別看她小,做起事來卻很利落,而且聰明好教,許多規矩教過她一遍便能記起來,人又勤奮勤勞,有她在,巴氏頓時輕松了許多。
去往京城的路上,坐馬車時巴氏總會教白露一些大宅門的規矩,偶爾溫欣會插上幾句,糾正一些,但卻不敢做得太過明確,畢竟她現在仍處于失憶中,又怎會知道京城勛貴府里會有什麼規矩呢?
關于失憶的事,其實她最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恢復記憶,以免回到她所熟悉的勤孝侯府會不小心露出馬腳。
但是想了又想,總覺得失憶對她而言是優大于弊,可以裝不懂、裝無辜,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也可以失憶為借口,比較擔心的便是露出馬腳之類的,不過若真如此,只需將其推月兌到記憶可能正在復蘇之類的也不是不能。反正她的記憶有無恢復,除了她本人之外,又有誰知道呢?
至于恢復記憶的好處,那便是能名正言順的掌握母親的嫁妝,能借母親娘家之勢來達成一些她想達成的目的,但這麼做難免就得與溫家人翻臉,如今的她羽翼未豐,婚姻大事還得靠溫家人的安排,不宜與溫家翻臉,所以還是收斂著點比較好。
想著不久之後就要回溫家,她的心情還真是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是哀是樂。
想到這兒,她不由自主的長嘆了一口氣,沒注意到一旁的唐御從之前便一直注意著她,在看見她長嘆的模樣之後,更是瞬間蹙緊了眉頭。
「溫姑娘可有什麼心煩之事?」
突如其來的問話令溫欣呆楞了一下,轉頭看去,只見用完午膳的唐御正一臉關懷的看著她。
她眨了眨眼,搖頭道︰「沒有。」
「如若沒有,姑娘剛才又何需長聲嘆氣?」
溫欣楞了一下,沒想到自個兒剛才嘆氣竟會落入他眼中,她無奈,只好老實說。「再過兩天就能抵達京城了,我有點忐忑不安與擔心。」
「擔心什麼?」唐御問她。忐忑不安他懂,畢竟近鄉情怯,但是擔心卻是從何說起?她是回家又不是要進龍潭虎穴。
「我擔心如果弄錯,我根本就不是溫家失蹤的大小姐溫欣的話,那……」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事,唐御恍然大悟。「放心吧,你與令堂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不會弄錯的,不然我又怎能一眼就將你給認出來?」他安撫她道。
「你見過我母親很多次嗎?她是個怎樣的人?我父親呢?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她一臉期盼的看著他,求知若渴。
唐御忽然沉默了下來,他一直沒告訴她她父母已雙亡的事,而今眼見京城就要到了,也是時候該讓她知道這件事了,即使她會傷心難過,也好過讓她一進溫家就听見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震驚得不知所措好。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卻不知從何開口。」他看著她,猶豫的開口道。
「什麼事?」溫欣疑惑的看著他,心想著他終于要告訴她,她父母已雙亡的事了嗎?
「這事已發生了許多年,所以你听後別想太久,也別太傷心。」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柔聲道,然後又停頓了一下,這才開口對她說︰「你的父親母親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在五年前便過世了,在那場意外中喪命的還有你的弟弟,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溫欣一副震驚不已的看著他,搖頭道︰「你說謊,你騙我的對不對?」
唐御惻然的看著她,沉默不語。
溫欣不自覺的哽咽搖頭,多希望這是謊言,是他騙她的,但是她知道不是,她的爹娘與弟弟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她為何能夠獨自存活著,沒有人知道,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因為她喪失的記憶始終沒有找回來,上輩子如此,這輩子大概也是如此。
那是一起懸案,無頭公案。
「姑娘……」巴氏淚流滿面,心疼不已的將她擁進懷中,陪她一起哭泣,一起哀傷。
白露也在一旁抽嘻不已,覺得姑娘好可憐,竟然沒爹也沒娘,連弟弟都死了。她根本無法想象如果她的爹爹、娘和弟妹都死了,家人都不在了,那她……那她該怎麼辦?想到這,她瞬間感同身受的又哭得更淒慘更傷心了。
「福女乃女乃、白露,你們都別哭了,我、我沒事。」溫欣從巴氏懷中抬起頭來,啞聲說道。她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強作堅強道︰「其實失憶的我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原本一心想見他們,現在卻突聞這個消息,才會有些失望難過而已,我沒事,真的沒事。」
「姑娘,您難過就哭出來,不要忍著,老婆子看了會更為姑娘心痛難過。」巴氏哽咽的說。
她搖了搖頭,不想哭了,因為哭無濟于事,也不能讓爹娘和弟弟復活。而且她剛剛所說的話並不全是逞強或是為了安慰人,她說的有一半是真的,因為不管是上輩子或是現在,她對父母與弟弟都沒有來自于自身的記憶,有的都是溫家人後來與她說的,所以她的難過也沒大家想象中那麼深厚濃重。
「我真的沒事。」她再次說道,將臉上殘存的淚水徹底擦拭干淨,然後轉頭歉窘的對唐御說︰「對不起,讓公子見笑了。」
「這是人之常情,哪有見笑之理。」唐御搖頭道,旋即忍不住關心的柔聲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溫欣朝他搖了搖頭,說︰「有些難過,有些傷心,更多的卻是失望。我本以為回到家就能見到父親母親,能承歡膝下,能全家團聚,或許還能借著與他們相處而回想起什麼來,沒想到……」
「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想太多了。何況除了他們之外,你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家人與親人,要我一一說給你听嗎?」
「好,麻煩你了。」
于是唐御與她細說起勤孝侯府中溫家的所有成員,一旁的巴氏與白露也跟著認真听了起來,努力搞清楚她們即將落腳的地方有多少主子們,以及各自的關系。
老侯爺在五年前痛失嫡長子與嫡長愛孫,因打擊太大,一病不起,來年便溘然長逝。
因此如今的勤孝侯府最尊貴的便是老夫人倪氏,其次才是因父兄逝去而繼承了勤孝侯爵,位的勤孝侯爺溫長慶。
老侯爺的元配夫人為林氏,僅為老侯爺生下一子便亡故,其子便是嫡長子溫長盛,也是溫欣的父親。倪氏是老侯爺的填房,有旺宅興家之命,生育二子二女,在勤孝侯府中徹底奠定其夫人的地位,鮮少有人再提起林氏,甚至忘了倪氏是填房的事。
溫欣的父親溫長盛生前娶董氏為妻,育一子一女,一家四口僅余溫欣在世,其余三人皆已亡故。
二老爺也就是現今的勤孝侯爺溫長慶娶張氏為妻,育二子三女,分別為二少爺柏亭,四少爺柏立,三姑娘溫愉,五姑娘溫怡和庶出的七姑娘溫貞。
三老爺溫長風娶羅氏,育三子三女,分別為三少爺柏祥,五少爺柏瑞,六少爺柏昊,二姑娘溫莉,四姑娘溫梅和六姑娘溫薔。
這些便是勤孝侯府中現有的主子們,一位老夫人,一位侯爺,一位老爺,兩位夫人,五位少爺,以及六位姑娘。至于那些姨娘妾室們,族繁不及備載,唐御又怎會讓人去打听這種事。
沒錯,這是唐御在遇到溫欣之後,這才寫信回京讓人特地去打听來的,要不然就算他與勤孝侯府的千金有婚約在身,他也不可能會對勤孝侯府中的成員如此了若指掌。
想起前幾天才送到他手上的回信,信中甚至連這些人有什麼興趣喜好與優缺點都寫得一清二楚,他就在想,要不要干脆直接將那封信轉送給溫欣,也好幫她更快且更容易在勤孝侯府中立足。不過他又想到,里頭所寫的那些缺點,有些實在是不堪入目,還是不要污了姑娘的眼楮比較好。
溫家這個勤孝侯的爵位非世襲罔替,這一代便是承爵的最後一代,換言之,等現今這位勤孝侯爺百年往生之後,朝廷中將再無勤孝侯這號人物。所以現在的溫家人會變得唯利是圖為後代打算,似乎並不是太難理解,只是差別在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罷了,而溫家人距離君子似乎有點距離。
想到這,唐御便對要送溫欣回溫家有些抵觸與不願,她和那些溫家人完全不同,她內斂沉穩、秀外慧中、親切隨和、聰明善良,與那些愚蠢做作、唯利是圖、驕縱跋扈的溫家少爺小姐們根本沒有一絲相似之處,他真擔心她會被那些人欺負。
看樣子回去之後,他得請爹娘將他們倆的婚事趕緊提上議程才行,有他和鎮國公府當靠山,他就不信溫家還有誰敢欺負她。
「勤孝侯府雖是你的家,溫家人也都是你的親人,但你畢竟失去了記憶,對那里的人事物都不熟,如果你回去之後,在那里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需要幫忙的話,你就派人到鎮國公府來找我,我會幫你解決。」他告訴她。
「謝謝。」溫欣滿懷感激的對他小聲道。
唐御搖搖頭,還是不放心,又道︰「你身邊雖有福嬸和白露兩個人,但她們倆對勛貴之家的規矩一無所知,容易被人拿住錯處,要針對你易如反掌,你會變得被動,不是好事。」
「那該怎麼辦?」巴氏忍不住出聲問道,她可不想因自己犯錯而拖累了姑娘。
「主子說話時是沒有奴婢插嘴的余地,你們最好記住這一點,否則被掌嘴對你們來說將會變成家常便飯。」唐御轉頭看向巴氏與白露,趁機教育一下她們倆。
「奴婢知道了。」巴氏斂容正色道。
「福女乃女乃不是奴婢。」溫欣忍不住開口說。
「那是你個人的想法,對溫家人來說她就是個奴婢,除非你不讓她跟你進溫家。」唐御看向她說。
「我的確不打算讓福女乃女乃和福爺爺跟我進侯府。」溫欣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答道。
「姑娘?!」巴氏既驚愕又慌張的叫道,「您是不是不要老婆子和老頭子了?是不是我們兩個又老又沒用又不懂得規矩,只會拖累您,所以您才不要我們?」
「福女乃女乃,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過會幫你和福爺爺養老的啊,你忘了嗎?」溫欣哭笑不得。
「那您剛剛怎麼說不讓咱們夫婦倆跟您進侯府?」
「嗯,因為我想讓你和福爺爺在外頭替我做事,若是你們跟我進侯府,除了進出會不方便之外,也容易教人拿捏,還得時時刻刻卑躬屈膝的,我不想你們為我那樣。」溫欣一臉認真的說道。
「姑娘,有您這句話就夠了。」巴氏眼眶微紅的感動道。
「既然你不打算讓福嬸跟你進侯府,那正好,我安排兩個丫鬟給你,她們對你應該會有所幫助。」唐御說。
「謝謝你,唐公子。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幫助,這些恩惠我今生一定會找機會報答你的。」溫欣感激的對他說,一本正經的向他發誓道。
「你這是在與我見外嗎?」唐御眉頭輕挑的問她。
「什麼?」溫欣一臉茫然不解的看著他。
唐御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總覺得她有時候內斂沉穩得不像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有時候又單純天真的像個孩子一樣,真是個謎一樣的女子。
他沒有替她解惑,而是直接轉移話題問她,「福伯和福嬸你打算怎麼安排?」
「先找個地方住,再租或買個店面做點小本生意。」溫欣毫不猶豫的說,似乎早想過這件事了。
唐御略微沉吟了一下,對她說︰「住的地方我來安排,畢竟你們初來乍到,對京城不熟也沒有門路。至于做生意的店面,你打算要做什麼生意?」
「還沒決定,得先做個市場調查才知道。」溫欣眉頭輕蹙的搖頭道。
「听起來還挺像回事的。」唐御忍不住調侃她,然後點了點頭說︰「好,那麼等你調查出結果,有了決定之後,我再幫你解決店面的問題。」
溫欣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糾結,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唐御問她。
「我欠公子的好像愈來愈多,不知道何時才還得完,有沒有機會還得完。」溫欣糾結的說道。
「放心,來日方長,機會多的是。」唐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啊?」溫欣不解的看著他,一臉呆呆的模樣。
一旁的巴氏卻是听出了端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唐世子,又看了看姑娘後,她低下頭來抿嘴偷笑,心想著成了成了,姑娘還說什麼她不懂、不可能、不配什麼的,看世子爺可是一點都不在意這些啊,不僅對姑娘照顧有加,有求必應,連來日方長這話都說出來了。
可不是這樣嗎?等世子爺和姑娘成了親,成了夫妻,這不就是來日方長,機會多的是了嗎?呵呵呵……
兩日後,一行人終于順利抵達京城。
唐御並沒有立刻將溫欣送回勤孝侯府,而是暫時將她安置在鎮國公府的一處私宅之中,因為有些事得先安排好才行,例如為她準備兩個丫鬟的事。這件事他決定交給母親解決,直接回鎮國公府向母親要人,他相信母親的眼光,相信由母親選出來的丫鬟肯定穩重細心,定能將她們的主子照顧好。
將鐵手留下來護衛,唐御在與溫欣道別之後,直接返回鎮國公府。
多年未返家,連門房都差點認不得他,將他攔在大門外不讓他進府。
得知他回來的消息,鎮國公夫人親自迎了出來,一見他便淚如雨下,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哭得泣不成聲。
等鎮國公也被通知回到府中時,鎮國公夫人的情緒也緩和了下來,不再向他哭訴大哥亡故的意外,也不再責怪他的狠心無情與不孝,竟一去經年都不管父母家人的死活之類的,讓唐御除了不斷認錯與道歉之外,只能苦笑,無言以對,幸好父親的回府解救了他。
多年未見,鎮國公竟已兩鬢花白,令他震驚不已,這才深深的體會母親剛才對他的責罵沒錯,他真的是一個很不孝的兒子。
「父親,孩兒不孝,回來晚了。」他看著父親啞聲說道。
「不,你回來的正是時候。」鎮國公唐天霖對兒子搖頭道。「我听說梅良鎮的事了。」
「啊?」唐御忍不住呆住,有些錯愕的月兌口問道︰「父親,您怎會知道這件事?」
「何止我知道而已,恐怕整個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知道我兒救了一整個城鎮的居民。」唐天霖說起這事顯得有些眉飛色舞,與有榮焉。
「這是怎麼一回事?」唐御目瞪口呆的問道。
「這個問題應該是要由我來問吧?」唐天霖似笑非笑的看著兒子,手指在桌面點了點道︰「說說看這是怎麼一回事?」
唐御眨了眨眼,回神,然後眉頭輕蹙,輕描淡寫的說︰「就是剛巧遇到了,多管了一個閑事而已。」
唐天霖聞言,失笑的搖了搖頭,說︰「明天你見了皇上可別也這麼回答。」
「皇上?」唐御愕然驚叫道,感覺自己在進入父親的書房後就一直在受驚嚇。
難得見到自小就少年老成的二兒子露出如此驚呆的表情,唐天霖頓時覺得有趣又好笑。
「過去幾年你在軍中表現不凡,被人偷偷稟報到皇上那里,皇上不止一次對我說,別人家有個好兒子就要燒高香謝天謝地了,我卻有兩個好兒子……」說到這,唐天霖的神情不由得黯了黯,只因為他已經失去一個好兒子了,現在只剩一個。
「父親……」
看著兒子一臉關心擔憂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你哥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否則那天死的人不是他,而是華清公主。」
唐御對此不予置評,因為听說那位華清公主驕縱跋扈,根本就不是個好人,大哥實在是太傻太耿直了,竟為了救這樣一個人而喪命,真不值得。
「身為鎮國公府二公子的你自願參軍,在軍中又表現不俗,在貴族子弟中可獨樹一幟,皇上本就對你產生了興趣,加上這回梅良鎮的事你做得非常好,將那群無惡不作的山賊一網打盡,立下大功,皇上自然想見你。」唐天霖言歸正傳的向兒子解釋這次皇上召見他的原委。「另外,你大哥已不在了,你是將來要繼承鎮國公爵位的人,皇上卻連你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這點有些說不過去,因此才會趁此機會召你進宮一見。」
「孩兒明白了。」唐御慎重的點頭道。
「好了,說說被你帶回京城的那位姑娘吧,她當真是勤孝侯府失蹤的那位嫡長千金?」
唐天霖話鋒一轉,突然問起了關于溫欣的事。
「是。」唐御認真的點頭。
「你怎能確定?」唐天霖微蹙眉頭。
「她與已故的勤孝侯世子夫人長得一模一樣,年紀相符,當年她出現在桃林鎮的時間也符合。」
「但距離出事地點似乎有些遠。」
「這的確是個疑點,只可惜溫姑娘當初被救醒來之後就喪失了記憶,至今依舊什麼也想不起來。」唐御眉頭輕蹙。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將她帶回來。」
「父親?」唐御震驚的看向父親,怎麼也想不到父親會說出這句話。
「你應該知道我與你母親和她父母生前有過口頭約定,答應讓你們倆長大後成親,那時候的你只是國公府的二公子,娶個末代侯府千金影響不大,但是你現在身分不同了,未來的妻子將會是我鎮國公府的主母,而她不行。」唐天霖緩緩地搖頭道。
唐御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沉,他目不轉楮的看著父親,沉聲道︰「父親,您尚未見過她,又怎知道她不行?」他從未想過父親竟會有想要悔婚的念頭。
「見與不見有差別嗎?她現在的身分與你並不相配。」
「有差。」唐御斬釘截鐵的點頭道。「倘若孩兒未見過她,未與她相處過,不瞞您說,孩兒心中對這個婚約也有抵觸,也是不願的。但是現在孩兒不僅願意,」他略為停頓一下,改用堅定的語氣與神情凝望著父親說︰「孩兒已決定今生非她不娶。」
「你在胡說什麼?!」
「父親該知道,孩兒從不胡說。」唐御直視著父親。
「你——」唐天霖無言以對的看著眼前這個自小就聰明,又始終有著自我想法,一旦決定要做什麼,即便是有十匹馬也無法將他拉回頭的次子,很是頭痛。「給我一個理由。」他沉聲道。
「她會是孩兒的賢內助。」唐御說。
唐天霖先是一楞,隨即搖頭道︰「你說別的理由爹或許還會相信,會猶豫,但這個理由你要我如何相信?一個因失憶而流落在外五年的孤女,別的咱們暫且不提,光是教養方面便是欠缺的,又如何能成為你的賢內助,與你一同擔負起咱們鎮國公府的臉面呢?」
「她可以。」唐御斬釘截鐵的說。
唐天霖搖搖頭,絲毫不信。
唐御不放棄的繼續說服父親,道︰「父親若是見過她本人便不會搖頭了,她雖失憶流落在外五年,但卻絲毫不損貴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與京中的名門閨秀無異,甚至更沉穩,更聰慧,更懂得審時度勢。」
「審時度勢?」唐天霖瞬間挑高了眉頭。
唐御卻是一臉認真的朝父親點了點頭,道︰「父親可知這次梅良鎮之事,孩兒之所以能立功全拜溫姑娘所賜?說得更坦白些,其實功勞大部分應該歸她才對,若不是她的話,梅良鎮的居民恐怕難逃一死,那群山賊更難以一舉成擒。」
「這話是什麼意思?」唐天霖表情倏然變得嚴肅,沉聲問道。
「山賊要夜襲梅良鎮的事其實是溫姑娘先得知的,她將此事告訴孩兒,孩兒當下所想的全是如何救人,畢竟鎮民全是老百姓,又以老弱婦孺居多,根本無力抵抗。但溫姑娘卻想到可以向縣城借兵,用內外包夾的方式將山賊一網打盡。孩兒慚愧,不如她思慮的周全。」唐御一臉慚愧狀。
「你說的全是真的?」
「是,孩兒不敢欺瞞父親。」
「她是如何知道山賊要夜襲的事?」
「是她身邊的僕從到河邊取水時,無意听見的。」唐御開口道。
關于這個問題,他先前就想過要怎麼回答了。溫欣會作預知夢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因為太過不可思議,更因為太過妖孽,若是被有心人盯上想利用她的話,那溫欣肯定會陷入危險之中,他是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他繼續道︰「她在得知此事後雖不能確定真假,也不知山賊欲作亂的梅良鎮在哪兒,仍當機立斷的將這件事告訴孩兒。真的只差一點,那被包夾一網打盡的便是孩兒與梅良鎮鎮民了,因為孩兒一行人當晚要投宿之地便是那梅良鎮。」
「所以你之前才會說是巧遇。」唐天霖終于明白。
「是。」
「照你所說,那溫家姑娘的確是沉穩聰慧,但仍無法掩蓋其不足之處。」
「瑕不掩瑜。」唐御迅速接口道,他堅定的看著父親,第一次明明白白、直截了當的表達他的希望,他說︰「父親,孩兒希望能娶她做妻子。」
「她的身分地位對你的未來並沒有幫助。」唐天霖目不轉楮的看著兒子。
「孩兒不需要靠妻族的幫助,咱們鎮國公府更不需要靠姻親來穩定咱們在京城里的地位。」唐御傲然說道。
「的確。」唐天霖同樣驕傲的點頭同意,卻有個但書。「但也不容許娶一個名聲有損的媳婦進門,讓咱們成為全京城百姓茶余飯後的笑柄。」他說。
「倘若咱們因此毀婚,那才會成為百姓們的笑柄,堂堂鎮國公府竟然背信忘義。」唐御冷不防說道。
「你!」唐天霖瞠目瞪眼,差點沒背過氣去。就說他這個兒子一旦決定要做什麼,即便是有十匹馬也無法將他拉回頭吧,簡直就是牛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誰,真是氣死他了。「算了,這事我不管了,如果你能說服你母親的話,你要娶就娶。」他決定把這難題丟給妻子去解決。
唐御聞言倏然皺起了眉頭。「母親也反悔了,反對這門婚事嗎?」
「你現在的身分不同,而她又有那樣的遭遇與過去,雖然同情,但她配不上你卻是事實,你母親會反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不配當年便不會有婚約了,現在才反悔說不配,那便是勢利,是言而無信!難道咱們鎮國公府當真要做個背信忘義之人嗎?」
面對兒子振振有詞的據理力爭,唐天霖有些訕然,也無言以對。他輕嘆一口氣,語氣不若之前那般氣悶與強硬,反倒帶著些許妥協與認輸的說道︰「總之這事我不管了,你去與你母親說吧。」